第9章 我對公子芳心暗許
翌日，白虎門來了不速之客，三門派門主攜眾弟子親自上門，來者不善，將西門白一眾人團團圍住。東方蒼邁著健步沉穩走來，身後跟著南北二位門主，西門白神色嚴肅，於殿前獨立，雄姿英發，望著一眾人登上石階向他走來。
「各位門主不請自來，闖我白虎門，所謂何意？」
「西門白，十六年前東海剿萬妖王你不去，各門派商談大會你不來，狼妖丁耿於此出沒你不管，致白虎神獸暴走，如今又包庇妖界少主於此，有失門主之德，我三人一致決定，削去你白虎門門主之位！擁護有才有德，有仁有義之人接任白虎門！」東方蒼朗聲道。
白虎門弟子紛紛震驚，面面相覷，三門主步步緊逼，竟是為了推西門白下台，狼子野心，實在不堪！
姜穗義憤填膺，東方老賊好大口氣，真當自個獨攬大權了，正欲上前理論卻被燭公拉住，他低聲警告：
「還嫌不夠亂？切莫輕舉妄動，此事恐有詐！」
「削我之位，擁人上位？白虎門何時由你們三派決定？東方蒼，你如此越俎代庖，以權謀私，如何服眾於天下？」
「哼！」東方蒼輕蔑一笑，瘦削且爬滿皺紋的臉上古板執拗，「西門白，你為了一妖女脫離我除妖門派，難道就給蒼生交代了？你能力不周，那便由我三人掌管白虎門，若不服，便是與我三門為敵，屆時拔刀相向，休怪刀劍無情！」
西門白握緊拳頭，胸口劇烈起伏，他不懼生死，卻不能將門派弟子的性命搭進去，若大打出手，必血流成河。
「何必動手呢？倒傷了和氣，有事大家坐下慢慢談就是。」燭公拄著一竹竿拐杖，緩步於西門白旁停下，話卻是說給東方蒼聽的。
「燭公？您老為何在此？」南宮胭驚道，這麼多年過去，她一直以為此人早駕鶴西去，沒想到竟然隱匿於白虎門。
「老朽也是得知狼妖丁耿出沒東海，恐與萬妖令有關，便先於各位前來此地。西門門主一直恪盡職守，未有失德偏頗之態，不至於被削去門主之位。三位門主且三思啊！」
「燭公有所不知，昨夜有弟子見通天紫光妖氣，惹怒神獸虎嘯，恐是萬妖令現世，我等為了蒼生大計，不能如西門白般坐視不管！」北極幽極力解釋，唯有三派接管白虎門，才能有機會一個一個嚴審出妖界少主。
姜穗手心全是冷汗，昨晚是她大意了，可她若不出手，丁耿必死於蕭謹千秋劍下。她抬眸望向對面遠處佇立的黑衣男子，蕭謹神色冷漠，黑髮飄揚，氣息寒冽，對這邊的事漠不關心。
或是她注目太過顯眼強烈，那人星眸淡淡瞥來，姜穗一個激靈，迅速移開目光。
「各位門主不必如此杯弓蛇影，弄得人心惶惶，白虎神獸昨晚並非因感知妖氣而發怒，而是因為玄武巨陣毀了松林，傷了林間生物所致。」
北極幽聞言，回頭問知寧：
「可有此事？」
知寧一慌，忙躬身解釋：
「昨晚見丁耿出現，身形巨大，行動迅捷，為了儘快抓住它，這才使了七星巨陣……」
北極幽大怒，罵：「廢物！」
如此一來，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才稍稍緩和，柳驚鴻提紅裙上前，如實稟告：
「知寧公子確有使陣法，但並未驚到白虎神獸，反而是一陣紫光妖氣之後，神獸才出現異動。」
西門白神色一凜，「既如此，那便查紫光妖氣即可，何必用包庇妖界少主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栽贓陷害我？拿不出鐵證，誰都不能妄動我白虎門！」
東方蒼氣極，自知理虧，鬍子都抖了三抖，褐色眼刀剜了知寧一眼，卻對北極幽開口，「北極門主倒是收了個好妖徒！」
話落重哼離開，南宮胭作揖拜別，帶弟子下山，北極幽氣急敗壞，七竅生煙，也只能忍住，轉身灰溜溜離去。
知寧心知不妙，狐目狠瞪姜穗，似要將其撥皮抽骨，若不是姜穗搗亂，知寧必能擒獲畢方鳥，也不會鬧出這一連串糟心事。
待人都走遠，西門白單獨留下姜穗，於隱蔽小殿里，神色嚴謹，低聲詢問：
「你可就是那妖界少主？身懷萬妖令？」
姜穗黑白分明大眼裡毫無畏懼，坦然直視，「若我說是，西門門主會將我交給其他門派處置嗎？」
「你不怕？」
姜穗搖頭，「我自是怕的，從我出生那刻起，每天都擔驚受怕。但門派弟子對我妖界屠殺不休，豢養妖物，取其內丹的大有人在。殊不知，妖乃世間生靈，佛祖尚有憐萬妖之心，但人沒有。」
西門白長嘆，「姜穗，你尚且年幼，不知世間有諸多愛護妖怪的人，只是迫於四大門派除妖之責，選擇袖手旁觀。大半輩子過去了，我才懂得真心可貴，決定脫離除妖門派。可你方才也看見了，這並非是件容易的事，人活於世，很多時候都是無可奈何。」
「門主收留之心，我心存感激，只要我姜穗尚有一口氣，絕不會任由賊子奪你門主之位！」
西門白輕笑，這信誓旦旦模樣，倒真像記憶里的那個人，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往事回首，竟牽挂至今。
相思無情，無情相思……
西門白雖免於被削除門主之位，但白虎門周圍依舊有其他門派弟子監督，白虎門無人能出入自由，除了蕭謹。他彷彿一個遊離於邊緣的人，門主不管，門眾不攔，千秋劍一亮，眾人紛紛後退。
這天姜穗於殿旁武場練習防身刀法，餘光見一襲黑衣蕭謹正趕往白虎殿，她菱唇輕勾，清眸劃過一絲狡黠，運氣飛身，攜飛葉刀朝他襲去。蕭謹目光一沉，側身閃過，赤手空拳與她過招，見招拆招。姜穗原本只想試探他，可三招過後，出手便兇狠起來，飛葉刀不再點到為止，似乎真動了殺心。
又一個回合后，蕭謹不再陪練，反而欲奪走她手裡飛葉刀，姜穗迅速轉移話題：
「知寧的飛鏢暗器如何躲如何破？」
蕭謹飛身拉開距離，站在數米外，盯了她數秒，隨即開口：
「骨扇飛鏢不能躲，不躲便能破。」
知寧使出的飛鏢暗器是旋轉來回，一去一回間，攻擊目標兩次，用於提升傷害，若遇此鏢，應正面回擊。
姜穗佯裝受教般頷首，又笑問：
「方才交手，你可有覺得我功法大有長進？」
「馬馬虎虎，不過如此。」
留下敷衍評價，蕭謹便不在此處浪費時間。姜穗叉腰輕哼，朝他背影做一鬼臉，遂又重新練習，精益求精。
這時，一飛鴿攜來書信落在她身前石桌上，咕咕兩聲，姜穗上前，只見信中寥寥幾字：
今晚子時，後山古松。
信中夾著一撮狼毛，其上沾有乾涸血跡，姜穗一探，實乃丁耿之血，狼毛也是。
她皺眉，莫非丁耿遇到了什麼不測？
就在這時，遠處走來幾個白衣弟子，其中一人道：
「聽說昨晚玄武門又去松林了！還打傷了丁耿，本能抓住狼妖，誰知那廝狡猾，竟藉機逃了！真是可惜啊！」
姜穗上前攔住他們，「你方才所言可屬實？」
「句句真話！」那白衣弟子對天發誓，「我聽說丁耿受傷頗重，被知寧的毒鏢傷了筋骨，沒有解藥估計也活不了多久。這不，解決完丁耿一事，他們也不派人繼續監督咱們了，剛才下山還看見那些人收拾行囊離開猛虎客棧了！」
姜穗眉頭輕皺，暗覺大事不妙，飛速回了主殿找陸書生要各種傷葯。
「對了，我上次被知寧的飛鏢傷了右臂，那解藥方子你還有嗎？」
「那方子是蕭賢侄給的，具體我不清楚。不過你真確定丁耿傷重，約你去古松會合？」陸書生懷疑有詐，但又沒有證據，也許真是丁耿求助也說不定。
「信上是妖族文字，狼毛與血跡皆有丁耿氣息，三門派已離開此地，丁耿傷重八九不離十了，今晚我必須去救他！」
心意已決，不再悔改。姜穗於白虎門藏書閣找到正翻閱古籍的蕭謹，忙拘謹上前，靦腆問他，「那個，百毒散的方子可否借我一看？」
「為何？」蕭謹眼也不抬，冷聲反問。
「我……我覺得右臂隱約又開始疼了，我需要葯，不能停啊！」戲精又開始上演苦肉計，一手捂著右臂，一邊淌出熱淚，哀聲泣道：
「我以前對你多有得罪，但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對公子芳心暗許，是有意吸引你的注意，說以身相許也是真的，儘管你也不需要，但是！我感覺我快要死了，蕭大俠，沒有百毒散，我真的活不下去啊……」
姜穗加大嗓門哀嚎，嗆著氣后猛咳了幾聲，蕭謹嫌棄地後退好幾步，從懷中萬物囊里扔給她一藥瓶。姜穗瞬間止住哭聲，握緊藥瓶，抱拳感謝：
「大恩不言謝，小女子告辭！」
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姜穗真是蕭謹人生里的意外。
夜半子時，姜穗快步行於廊中，月上軒而飛光，玉盤高瀉，照松間幾分薄涼，漸入深處，視線皆暗。有一古松，樹下匍匐一白狼，姜穗飛速跑去，蹲下身，正欲翻過白狼時，只聞刷刷幾聲，十餘黑衣弟子將其圍住。
「臭丫頭，你果真與狼妖丁耿有聯繫！」知寧於樹后穩步前行，隨即給身後北極幽讓步，道：
「門主，那紫光妖氣恐與此女有關，她夜半來此，必是與丁耿有所勾結！」.br>
地上乃一具枯樹，披著白毛，狀似狼形。姜穗這才得知自己被暗算了，門派中人，果然老奸巨猾，卑鄙無恥。她徐徐起身，直視知寧，眼中毫無半點懼意，疑惑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狼妖丁耿？紫光妖氣？貴派一向愛給人安罪名，不知可有證據？」
「哼，你收到通報書信來此，難道不是前來尋丁耿的？」
姜穗輕笑，眸光瀲灧泛冷華，「這麼說，是你給我送信嘍！信中寫著，今晚子時，後山古松。小女子自知生來美貌，對我傾心的男子數不勝數，收到信件私約，以為是哪家公子對我愛慕不已，這才來此相會，哪知是你啊知寧！這可如何是好，我不喜歡長相陰柔之人吶！」
「還敢胡說八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便不知天高地厚！」知寧大怒，掏出骨扇欲殺姜穗。
「抓活的！」北極幽一聲令下，餘下弟子紛紛列陣，指向姜穗。
四面八方，結陣金光，飛葉刀割前方尚未形成的陣，姜穗右腳踢向後方列陣人，一身白衣如雲，翩若花間蝴蝶，身姿靈活，也不愧於這幾日白天黑夜不眠不休的練習。
知寧於一旁，右手輕轉，骨扇飛出兩枚毒鏢，姜穗記起蕭謹所言，飛身迎上，聚氣於刃，生生割開兩枚骨鏢。
幾日不見，這小丫頭竟然功力長進不少！知寧合上骨扇，襲向她身後，姜穗騰空，身子旋轉，躲過一擊，遂與知寧交手。起先為活捉她，知寧招式柔綿，后又殺心漸起，一掌擊中她，毫不留情。
姜穗後退幾步，身後一金光陣結好，可生擒她，這時，一道白影閃過，載著姜穗向山谷深處逃離。
「狼妖丁耿！」北極幽大驚，遂低聲命令，「給我追！活捉丁耿，殺了那丫頭！」
這時，一聲清脆劍鳴，白狼前一塊巨石被劍光推下，攔住了丁耿的去路，只見前方懸崖峭壁上，蕭謹一身黑衣，面容冷峻，身姿修長，衣袂飄飄，如天上謫仙又如地獄神明，亦正亦邪，千秋劍錚錚，刃泛寒氣。
未等玄武門弟子到齊，蕭謹便劍指丁耿，展開一場廝殺。
北極幽站在一旁，對知寧道：
「且坐山觀虎鬥，待二人鷸蚌相爭，元氣大傷，你速速帶人生擒丁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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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戲精姜穗，在線演戲，帶好小板凳，速來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