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決心
()彩媚低頭望著正在熟睡的賢信,她用手輕輕摸著賢信的臉。雖然大廳已一片漆黑,但憑藉門縫和窗照進來的微弱的暗藍sè的光,賢信的臉依然可見。彩媚睡在賢信的旁邊,她緊緊地抱著賢信,但又立刻放鬆,生怕再次弄裂開賢信的傷口。彩媚蓋上被子,她正在思考著天澄剛才的一番話。「到底誰錯了,是風錯了,還是我錯了,還是我們兩個都有錯,一個家庭除了愛真的不夠嗎?一個家庭除了愛,還需要理解和忍讓嗎?到底······」在不知不覺中,彩媚睡著了。
第二天的黎明,太陽剛出。橙黃sè的陽光穿過了樹枝,從窗外直shè到地板上,地板由於天天都有人打掃,乾淨得能反光。光反shè到賢信的眼皮上,賢信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睛由於還沒適應這股強光而不斷地眨著,他望向天花板,等回過神來發現彩媚正緊緊地抱著他,睡在他旁邊。賢信連動都差點動不了。
彩媚正熟睡著,眼睛又紅又腫。賢信驚奇地想:媽媽怎麼會在我旁邊睡著了?她的眼睛怎麼了?賢信正儘力地回想著。賢信細小的雙手正被彩媚大大的柔嫩的雙手緊緊地抓著。他整個人被彩媚摟在懷裡。
賢信艱難地想鬆動一下身體,好讓僵硬的身體放鬆一下。突然,他感到右臂和左胸一陣劇痛。他痛得大叫了一聲:「啊!」
這一聲立刻把彩媚驚醒。彩媚慌亂地在賢信身上左看右望,說:「怎麼啦!小信。哪裡痛了?還是我壓到你了。」
賢信一下子想起了全部事情。他記起劉風帶他到一個恐怖的森林,記起在那森林內見到一個醜陋的怪人,還被那人追殺,而且還記起了任憑自己怎麼叫喊,怎麼求救,爸爸,媽媽也沒出來救他。之後就記不起了。但有一個畫面一瞬間閃過賢信的腦海,一副媽媽滿臉淚痕,既心疼又憐惜無助的臉。賢信不知道為什麼,這畫面格外的清晰。
賢信望著彩媚,眼淚已經止不住地不斷流出來,他大聲,大聲地哭著。身體雖不能動,但還是不斷掙扎著要靠近彩媚,彩媚立刻緊緊地抱著賢信。賢信大聲地一邊哭著,一邊說:「媽媽,真的是媽媽,你來救我了,媽媽。」
彩媚聽到賢信這麼可憐地叫著她,她的淚水也再一次流出來,她抽泣著說:「小信,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賢信抬頭想再看清楚一點這個是不是彩媚,他哭得更大聲了。他望著彩媚的臉,又是一副滿臉淚痕,既心疼又憐惜無助的表情出現在賢信面前,彩媚的眼睛又紅又腫。
賢信立刻停止了大聲哭,他獃獃地望著彩媚,抽泣著,眼淚也一直流著,但就是哭不出聲來。彩媚立刻擦乾臉上的淚水問:「怎麼了?」
賢信什麼也沒說,只是一頭扎進彩媚的懷裡,小聲地哭泣著。這時彩媚回想起天澄昨晚對她所說的話:「不要因為現在你的軟弱成為孩子們以後的負擔。」她意識到自己的軟弱已經被賢信記住了。她連忙強擠出笑容,盡量表現自然一點,她雙手抱著賢信的頭,將賢信的頭抬起來。一臉的恐懼與悲傷寫滿在賢信的臉,還伴隨著低聲的哭泣。彩媚強忍著淚水,擠出笑容說:「小信,怎麼啦?想哭就大聲地哭出來,媽媽在這裡,媽媽會保護你的。」
賢信用力地甩開彩媚的手,以至於弄到傷口,賢信痛苦地叫了一聲,彩媚連忙說:「小信,別太用力,會弄到傷口的。」賢信沒理會,只是一頭扎進彩媚的懷裡,繼續小聲抽泣。這令彩媚更加心疼,但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
這時,聽到外面「隆隆」腳步聲朝這邊過來。夏螢一下推開門,沖向賢信。黎明的陽光從大門外照進大廳。大廳里頓時明亮了很多。夏螢驚慌地衝到賢信跟前,關切地說:「小信,怎麼了,剛才聽到你大聲哭,是不是哪裡疼了?」
賢信沒有理會夏螢,只是一味地在彩媚懷裡低聲抽泣。彩媚又紅又腫的眼睛泛著一點點淚光,她強擠出笑容對著夏螢說:「小信沒事的,小螢不用擔心。小信只是有點害怕而已,有媽媽在,很快就沒事的。」彩媚邊說邊懷疑著自己,賢信到底會不會很快沒事呢?
這時天澄也從大門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微笑著說:「真是的,一大早就吵醒所有人,能哭就好,能哭就好。」
彩媚一面無奈與傷痛地向天澄投去求助地目光:「媽媽。」天澄看著彩媚心疼憐惜的表情,眼角還泛著淚光,她知道彩媚剛才哭過,而賢信卻在彩媚的懷裡低聲哭著,她大概猜出是怎麼回事了。她嘆了口氣說:「真正堅強的女人會有幾個呢?既然已經被孩子見到了自己的軟弱,那就用時間來沖淡和用剩餘的時間來展示你的堅強吧!」
彩媚低頭望著在懷裡的賢信,心裡打下了鋼一樣的決心——一定要堅強起來。
夏螢伸出她的纖纖細手輕輕地望著賢信的頭,說:「小信,不要怕,姐姐一定會保護你的。」
不久,悟心與阿鳳拿來了早餐,彩媚輕輕地對著懷裡的賢信說:「小信,吃早餐了,涼了就不好。」這時賢信已經沒再哭了,只是時不時抽泣一下。彩媚用雙手輕輕地抬起賢信的頭,看見賢信滿臉淚痕的臉,心疼不已,但她沒再哭,她不能再哭。她擦著賢信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小信,不要再哭了,大家都在,已經沒事了。」賢信環視了一下周圍,大家都面帶微笑地望著他,夏螢急忙說:「小信,快點吃早餐,餓壞肚子就不好了。」
彩媚接過悟心遞過來的一碗粥,彩媚微笑著說:「來,媽媽喂你。」她用湯匙一羹一羹地慢慢吹涼,然後一口一口地喂著賢信。
一個月過去了,所有人幾乎每天都會來看賢信。唯獨劉風沒有,他一次都沒來看過賢信。夏螢經常問彩媚:「爸爸為什麼不來看小信?」彩媚每次聽到都會面無表情,淡淡地說:「不知道。」
在這一個月里,彩媚也沒跟劉風說過一句話,連見面都是少得可憐的兩次而已。因為賢信從塔里醒來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養。由於左胸的傷口太深了,不方便走動,還因為怕賢信的傷口裂開,所以彩媚天天都在賢信房間陪著他。彩媚天天講故事,讀報紙的趣事給賢信聽,幫他解悶。夏螢雖然要修鍊,但一有時間就拿一些珍藏的小玩意和糖果給賢信玩和吃。這個月里,彩媚天天抱著賢信睡,生怕賢信在她視野消失。賢信在彩媚和夏螢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經快痊癒了。
在這一個月里,彩媚那副滿臉淚痕,既心疼又憐惜無助的表情常常浮現在賢信眼前。賢信常常在心裡想:「為什麼媽媽會有那種表情,為什麼?她在憐惜我,心疼我嗎?為什麼要哭?我不想媽媽哭,不想再看到媽媽那副表情,難道我太弱了嗎?是因為我被打得這麼慘,她才露出這副表情嗎?不要,我不要再看到媽媽的那副表情,我要變強,變得比誰都強,這樣媽媽就不會傷心了。
在這個月里,隨著賢信想變強的信念越來越堅定,他的xìng格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冷淡了。他開始對變強之外的一切事情都不在乎了。慢慢地說話少了,眼神里瀰漫著一種像是無神也像是堅定的感覺。
彩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留在心裡。她盡量地令賢信開朗,她經常找一些有趣的小故事,新聞讀給賢信聽,她還要夏螢再拿多一點有趣的東西給賢信玩。剛開始有一點收效,賢信對這些事物有一點點興趣。但隨著賢信想變強的願望越來越強烈,他對那些新奇事物再也沒有任何興趣了。彩媚感到非常憂愁,她怎麼也找不到方法來使賢信變開朗。
夏螢經常問其他人賢信為什麼受傷。但沒人告訴她真相,因為彩媚吩咐過其他人不要告訴夏螢真相。因為彩媚深知夏螢的xìng格,夏螢知道真相后,可能會恨透劉風。這樣的傷,彩媚選擇了自己承受。直到夏螢十一歲時,她才知道真相,時間已經將事情沖淡,加上夏螢思想成熟了很多,夏螢只是在剛知道真相后一個月里板著臉不跟劉風說話而已,一個月後又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