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罪

周了了再次用牙狠狠咬了舌尖一下，力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真陽涎！」

韓成一臉猙獰，「呸！」，語帶不屑，說道：

「道家的那套玩意，算什麼，你不要再掙扎，敞開心扉，接受祂的饋贈！」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周了了變得癲狂起來，他掙扎著站起來，但沾著黑紅色的腐臭液體顯得十分恐怖。

韓成怒道：

「本想成就你，既然你不識抬舉，就不要怪我了！」

隨著他的話語，韓成手中結印，一道深紅異芒在身後一閃，剎那間，陰風大作，鬼氣森森。

鬼哭之聲越發凄厲，似有無數怨靈纏繞，期間還有隱隱骨骼作響聲，聞之心驚。

周了了只覺的自己喉嚨一熱，忍不住一口熱血都吐出來，眼前金星亂閃，全身劇痛，那股麻癢感也越來越逼近心臟。

「想不到，你居然免疫神的血液！」韓成第三隻手中的血紅色眼睛，散發出陣陣能量波，似乎在影響著周了了的神志。

與林君浩相處的一幕幕，在腦中閃過，最後定格祭壇之前林君浩的背影上。

在幻境中，周了了大步上前，抓著他的肩膀，搖晃著問道：「你告訴我，所謂的神，到底是什麼！」

大腦彷彿過電一般，意識瞬間清醒，周了了壓低嗓音道：「休想害我！」

如果沒有心中那片黑暗空間，周了了這輩子，都不敢與韓成這種人成為對手，只不過為了救回林君浩，再怎麼害怕，他也要硬著頭皮上，少年伸出手，再次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雙手攥拳，一條腿向後呈弓形，瞄準最為脆弱的脖子，隨時準備發動。

韓成不怒反喜，看周了了的模樣，發現他竟沒受神血影響，以為是探路者組織派來的卧底，結果還是一個普通人。

只不過，韓成沒有想他能這麼快恢復神智，臉色頓時如醬缸中的鹹菜，醬中帶黑。

還沒等鹹菜變紅，周了了一拳打出，韓成心中狂怒，為了維持手印，卻只能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但周了了卻感覺遇到了一座大山，被強大的反擊之力推出遠，

「沐浴神血居然沒有奪走你的神智！」

韓成眉梢一挑，撤掉手中結印。

周了了感覺麻癢感瞬間減輕，腦中恢復清明。

他目光卻沒有離開周了了分毫，背後的那隻手，竟翻手取出一把黑色匕首，狠狠扎向手臂。

匕首刺穿了韓成的左臂，大片鮮血湧出，化為一片濃郁的血霧融入祭壇之中。

周圍的黑霧猛地變濃，百鬼哭聲、撕咬聲大起，令人不寒而慄。

吼吼！

韓成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左手一召，竟然是兩頭猙獰鬼物，血液一浸，化為七八丈大小。

周了了見勢不好，向後退去。

「砰」的一聲。

大門無風自動，瞬間關閉了周了了唯一的逃生之路。

周了了絕望回頭，看到兩頭鬼物上身似蛇，不斷吐著芯子，四隻手十分粗壯，血紅色的爪牙上，不斷滴著未知的液體。

韓成用手一指，瞬間朝著周了了飛撲而去，氣勢驚人。

周了了眼見此景，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絕望，自己已是強弩之末，當下心下一橫，再入黑暗空間。

只感覺一道人影，從身體中衝天而起，一晃之下，竟然瞬間穿透了兩個鬼物，如抓小雞般，將鬼物抓在手中。

周了了意識在黑暗空間，對外面只可感知，而無法觀察，他看到了剛剛衝出去的人影，心中充滿無數疑問，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黑暗空間竟然默默變得透明，身體外的事，隱隱約約的顯現出來。

解決兩個鬼物之後，那道人影，竟然將鬼物抓起，如吸星大法般，將兩個鬼物直接吸干。

韓成目光一凝，隨之臉色大變，背上的手，將匕首交給左臂，掌中的眼睛再次睜開，六道青色光芒飛射而出，發出一股幽冷刺骨的氣息，朝著那人影刺去。

人影不慌不忙，一一閃過，青芒卻轉了個彎，向著周了了本次刺來。

「擒賊先擒王！」韓成背上的手，竟然發出了嘶啞的聲音，韓成臉色鐵青，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機。

人影卻無任何動作，任憑青芒射向本體，周了了尚未反應過來，青芒已然射到...

只是，卻如陽光下的雪花，瞬間在身體兩丈前融化消失...

韓成背後的手掌中，那血紅色眼睛大大睜開，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人影自始至終都默默無言，似乎對一切早有預料。

大勢已去，韓成背後的手卻彷彿見到了世間最難以理解之事，停頓半晌，緊接著開始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非常好，想不到，想不到，在我最後的時刻，居然能夠碰到天近者，」

韓成的身體彷彿水開始融化，鐵青色的臉，詭異的笑容不減，眼神中卻流露出好奇。

「瘋子，都是瘋子，在永恆的黑夜中，無人倖免！桀桀桀」那隻手的聲音變得沙啞。

言罷，那隻怪手，竟然將祭壇上火光中黑色的影子，扯了下來。

周了了身體出來的人影，卻一動不動。

怪手自言自語道，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你活不了了！不如成全他，讓我們看看一個被污染的天近者，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哈哈哈哈哈」聲音由低到高，在癲狂的笑聲中，那怪手竟然自爆了。

轟的一聲！

那不似人形的黑影，馬上將要誕生，卻被怪手的自爆，徹底炸成血肉。

從黑暗空間走出的人影也在爆炸中消失...

周了了感覺自己失去，周圍慢慢黑了下來，他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事，但感覺到無盡的血肉噴洒到自己的身體上。

黑暗空間，他慘笑一聲，高聲叫道：

「什麼鬼的神，老子就算今日命喪於此，我也要趴下來你一層皮！」

話聲一落，周了了從黑暗空間中走出，奪回身體控制權....

拼盡全力向前撲去，撲倒祭壇，妖獸頭骨散落一地，但火焰仍然在燃燒。

那黑影再次回到火焰中，非人黑影似乎非常憤怒，發出「嘶嘶」的嘶吼聲，祭壇上的火焰越來越大，地上的猩紅色液體，瞬間回縮融入火焰中。

火焰中那非人的影子越來越大，火焰的光芒甚至都被陰影遮蓋。

黑暗很快就要籠罩一切，周了了心一橫，伸手蓋在火焰上，想撲滅它。劇烈的疼痛襲來，周了了不管不顧....

「嘶嘶」的尖銳吼叫聲，在耳邊回蕩。

那黑影「嗖」的一聲，從火焰中衝出來，撲向周了了的臉。

周了了下意識張開嘴，想要咬死這個東西。

但非實體的黑影，頓了一下，消失不見。

我要成為這種怪物了么，周了了感覺落入了極深黑暗中，無數觸角從四面八方伸了出來。

周了了想要反抗，但意識卻開始模糊，他掙扎著，再次沉入黑暗空間。

頃刻之間，意識中颳起了風暴，不斷有電光閃動，原本黑暗的空間，瞬間被照亮。

這黑暗空間，在周了了的意識中，彷彿存在了很久，充滿永恆與靜謐，裡面有一粒粒的細沙，場景呈現夢幻般的美麗，彷彿無限與有限的對立，讓人無法自拔。

非人生物的陰影，就在那一粒粒的細沙中，不斷掙扎。

「不！！黑暗空間！！！」那非人陰影，彷彿看到了什麼禁忌。

意識之中的信息，不需語言，終於能夠明白「嘶嘶」背後的意義了。

那黑影左衝右突，聲音中摻著驚訝，一絲絲絕望和一點點莫名的狂熱。

「你竟然是背信者！！」

那黑色空間突然閃出一道白光，細沙竟然被輕鬆湮滅。

頓時化為一股黑煙，被吸入黑色空間....

....

周了了突然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是都江城

不是家

天空是紅色，一道道閃電不停劈下來

遠處，有一個和尚站在風中，一臉嚴肅，抬頭盯著周了了雙眉越皺越緊。

周了了背後不知何時升起一股黑霧，濃如黑墨，不斷翻湧。

老僧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這股黑氣。

周了了驚異的問道：

「咿？這裡是哪裡？」

老僧不答，臉色一沉，再不遲疑，身子拔地而起，直接進入周了了背後的黑氣中。

幾聲悶哼，黑氣豁然消散，老僧緩緩落下，但背後袈裟，卻殘破不堪。

周了了借著微弱的光芒，看清老僧的側臉，瘦的皮包骨，高高聳起的顴骨上，黑中帶紅。

老僧吐了口血，轉頭聲如洪鐘，看著周了了問道：

「周了了，你可曾記得自己是誰！」

「記得」

「可曾記得發生了什麼？」

「我。。。我。。。我看到了...儀式」周了了弱弱的說道。

「你已被污染，卻僥倖活了下來」老僧緩緩說道。

周了了聽到此處，駭然不已，向後退了好幾步。

看著緩緩逼近的老僧，周了了眯著眼，在他的威懾下，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忽然間，老僧一記暴喝：

「呔！」

他一聲大喝，聲如洪鐘，在房間內回蕩，身前念珠被瞬間震碎。

「哇～～～啊！」周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周身黑氣又被擊潰，顯然身上的邪性又被消除很多。

周了了痛苦不堪，口中腥味十足，「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口血，而血的顏色已經變成了黑色。

「老和尚，你那獅子吼，威力不減當年啊！」旁邊一個俏皮的聲音響起。

老僧並未理會，面色紅潤，顯然消耗頗多，立刻盤坐下來，閉目調息。

說話的是一個小女孩，她半卧在地上，一隻手撐著頭，臉上有一塊白紗，看不清長相，她正無聊的甩著自己的辮子。

周了了掙扎著站起身來，抬眼望去，遠處的青山，煙霧繚繞，幾處水柱倒吸到天空。

蔚為壯觀，煞是好看。

周了了走到窗前，向樓下看去。

這裡是一處塔，外面是無數的佛塔，佛塔下蜿蜒曲折的小路，隱隱約約在雲霧之間。

空中霧氣瀰漫，彷彿仙境。

「這裡是？」

「這裡是焚天！」小女孩伸了個懶腰。

周了了回頭，看向小女孩，空曠的房間中，只有他們三個人。

「我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有人救你回來的！」小女孩，哈哈笑道。

周了了莫名看著她，注意到她的眼睛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綠色的。

「那這裡是哪裡？」

「焚天！用來囚禁的瀆神者的！」

周了了吃了一驚，「瀆神者！那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女孩看了眼緊閉雙眼的老僧。

對周了了說：

「當然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