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浮出水面
白隱恍然大悟。
如果蜀禾與賀誠還有這層關係的話,那麼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如此說來,大公主當年必定是傾心於賀誠,在賀誠去往下界之後,她也跟著去了?」白隱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是。」奕青不經意地搓著手指,無奈道,「小妹自小嬌縱慣了,為人固執己見,認定的事情誰勸說都無濟於事。那年賀誠出事後,父皇立刻下令取消婚約,只是小妹對賀誠執念太深,竟違抗父令,偷偷跑到下界尋他去了。」..
說到這裡,奕青搖搖頭,像是在講述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清風吹拂起片片白雪,掃在他的鬢角上,白隱的目光追隨著雪花停在他的側臉,這才發覺奕青的左耳是殘缺不全的。
他左耳耳廓少了一半,斷裂處傷口崎嶇不齊,像是被什麼尖牙利齒的東西生生撕咬掉的。方才白隱只顧欣賞他好看的容貌,竟沒有發現。
一時間,白隱對奕青的猜測又多了幾分,只是二人尚不相熟,許多話無法直言,只好道:「令妹貴為魔族公主,因此礙於她的身份,許多人即便查出來賀誠的蹤跡,也不敢擅自抓捕他,就如同殿下您一樣。您害怕賀誠會用大公主的身家性命作為威脅。大公主對於賀誠,就像一塊免死金牌,保護他在人界為所欲為,卻無人敢傷他分毫。」
「大人果然聰慧。」奕青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樣,對白隱投去讚賞的目光。
「殿下過獎了。」白隱客套地回了一句,轉而道,「只是恕在下多疑,殿下在此處與我說了些許多,卻也只是您的一面之詞。您當年與賀誠同時中蠱,此刻又沒有確切的證據,誰也不能證明在下界殺人的不是您,而是賀誠。」
「大人心思甚為縝密。」奕青淺笑,並不生氣,「至於證據……那夜我控制住自己沒有殺你,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大人覺得這樣還不夠,等來日抓到了賀誠,你自會相信我。」
事情暫時就這樣定了,白隱心中已然清明了許多。
一百年前賀誠中蠱來到下界飲血續命,順道「勾」走了對他情根深種的蜀禾,有了蜀禾的庇護,很少有人敢與他動手,這也助他能在下界好好隱藏自己,不被人發現。
把這一切都捋清,白隱又迷茫了:雖然此事算是因她而起,又枉死了許多條人命,可這說到底是魔族的爛攤子,自己乃是神族,這件事不在自己權責範圍之內。尚不論自己現下只能算一個「編外人員」,能不能正式回天界,天帝至今還未明令。
思來想去,白隱決定對奕青說出自己的顧慮:「殿下,此事的源頭雖與我脫不了干係,但說到底算是您的家事,我一神族,實在不好插手。況且我於天界人小勢微,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希望殿下……」
「哈哈哈哈哈…」奕青突然大笑,好笑地看著白隱,但言語間並沒有諷刺的意味。
「希望我做什麼?立刻放你下山?靈神大人啊,你以為你知道了賀誠的秘密之後,還能順利脫身?你以為賀誠還能讓你活著回人界或者天庭?你應當清楚,喝過血的血蠱要比我這不喝血的厲害得多。」
奕青指指自己殘缺的左耳:「我曾與他交過手,他毫髮未傷,我丟了半隻耳朵——這還是在我跑得快的情況下。」
「……」
沉默許久,白隱才艱難開口道:「那……那我應該怎麼辦?」
「大人若不介意,可與奕青聯手將他抓捕。屆時你便可以把他當做回天庭的投名狀,相信到那時候,天帝不想讓你回去,也挨不住眾神官的眼光,讓你回去了。」
「這是個可行的辦法,」白隱贊同道,「可賀誠畢竟也曾是您的摯友,您真的下得去手?況且天庭恐怕還不知道賀誠的事,我又沒有能力讓他們知道,這……」
奕青從坐塌上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白隱,溫言道:「第一,我與賀誠早就沒有了兄弟情誼,我和他之間的情誼,早就因為他利用蜀禾而消磨乾淨了;第二,見到大人之前,我已派人將賀誠為禍人間的事傳到了天界。人間表面上還是歸你們管的,天帝礙於顏面,一定會派神官處理此事,你我只需在神官到來之前將賀誠生擒即可。」
他考慮得可真是細緻入微,又隻字不提是否能一擊即中,可見對與白隱聯手之事很有信心。
白隱心中暗暗佩服,最後問道:「殿下這樣幫我,所求為何呢?」
「不求什麼,」奕青輕嘆一口氣,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我只要求大人事先將我妹妹引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事成之後再把她還給我。」
兩人滔滔不絕談了兩三個時辰,天色漸晚時奕青又匆匆離去,臨走時囑咐汐照好好看護白隱,待她痊癒后即可行動。白隱提出回去自己修養,被奕青一口否定,說是擔心賀誠主動找到她,原來容身的地方太過危險。白隱覺得他言之有理,便安心在遲梧山上住下了。
深夜,白隱有些發熱,傷口疼痛難忍。汐照衣不解帶地守著她。恍惚間,白隱感覺自己與奕青的長談像是一場夢,他計劃如此周詳,事先根本沒有與其商量,一切在他來以後都變了。奕青身上彷彿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吸引著白隱心甘情願地聽話,對他的建議毫不質疑……自己原本多疑多思的性子去了哪裡?還有,江南現下又在哪裡?那夜他去找蜀禾,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