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夙妧:那個上帝,就是我
「媛媛……」
母親這個樣子,話都難說出來了,還怎麼陪小東西聊天。
肖花出聲打斷兒子,只是聲音很虛弱,「沒事,就、就讓、就讓我和媛媛,……聊聊。」
每吐出一個字,彷彿都能要她一條命似的,很吃力。
厲大海看到妻子這樣,眼圈泛紅。
「小君,我們出去說會話。」
語氣沉重的對兒子說了句,厲大海先行走出了大廳。
厲君摯看了看母親和夙妧,便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大廳了。
厲君摯的身影在門口一消失,夙妧的目光,從大廳門口收回,落到肖花臉上。
她握住肖花的手,開始暗暗輸送靈力。
只要還有生命體征,這裡的人類,不管患什麼絕症,她都能治好過來。
但如果沒了生命體征,那她就無能為力了。
這個世界的物種,不受神明管束,死後是沒有靈魂可以去輪迴的,死了就是死了,這世上的一切再也與他無關。
肖花只覺得兒媳婦的手有點涼,而那股涼意,漸漸在滲透她的手掌,通過手臂,蔓延至她身體的其他地方。
不過肖花沒有懷疑這股涼意是靈力,而是關心起夙妧的身體。
她努力擠出一句話來:「媛媛……怎麼、怎麼不多、穿點?」
難怪這孩子的手那麼涼,就穿一件薄薄的連衣裙而已。
而今天的天氣又陰涼。
夙妧朝肖花微微笑了笑,很乖巧,「花姐,我不冷。」
昨天從訂婚宴會場離開后,厲大海夫婦一直在蘇家陪在夙妧身邊。
直到入夜後,才離開。
期間,肖花讓夙妧和她兒子一樣,稱呼他們夫婦為海哥花姐就行,不用叫什麼伯父伯母的。
所以,這會夙妧叫未來婆婆為花姐,肖花並不感到意外。
「媛媛……」
「嗯?」夙妧微微一應,目光定定地看著對方,表示有在認真聽。
肖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暈乎乎的感覺來襲,她擔心自己這一睡,就再也起不來。
於是,艱難地開口,怕有些話再不說,以後都沒機會了。
「君摯他,他、他很好,花姐知道你們的年齡、年齡差距有點、有點大……」
肖花欲說,但她的意識哪受得住靈力的浸潤,話還沒說完,眼皮就不受控地閉上了。
完全沉睡過去前,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不疼了。
難道,自己這是斷氣了嗎?
帶著這個疑問,肖花徹底地閉上了雙眼,呼吸均勻了過來。
…
「胃癌?」
前院里,聽到父親透露母親的真實病情后,厲君摯臉上的神色,反正不大。
彷彿,他已經猜到個大概了。
他壓著滿心的痛苦,輕輕出聲:「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厲大海聲音哽咽,艱難地開口:「年初查出來的,已經是晚期了,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
醫生當初說,最快半年,最慢一年,可沒想到,這半年未到,突然就……倒下了,一點徵兆都沒有。」
緩了口沉重的氣息,厲大海又道:「你母親想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看到你結婚生子,於是主動向蘇家,提及了聯姻之事。
如果你母親沒有生病,她斷然是不會那麼早,讓媛媛出嫁的,畢竟媛媛才十八歲。
今天打電話給你,催你和媛媛要孩子,是我的意思,不是你母親的意思。
我就想讓她不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
父子倆回到大廳內時,夙妧並不在廳里。
厲君摯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握住母親的手,臉上有著痛苦之色。
他看向母親的臉,卻忽然一怔。
趕忙叫來父親,「海哥。」
聽到兒子的語氣著急,厲大海內心咯噔了一下,以為妻子斷氣了,趕緊跑過來,緊張地問:「怎麼了?」
「看,花姐的臉色,是不是比之前好很多了?」
不僅好很多,簡直就是恢復到以前活蹦亂跳時的氣色。
厲大海低頭下來,仔細瞧了瞧妻子的臉,忍不住驚訝出聲:「還真是好了很多。」
說著,他握了握妻子的手,感覺到還有體溫后,徹底鬆了口氣,「穩定下來就好,我真擔心你媽熬不過今天。」
他順著輸液管這頭,往上看,「醫生今天另外換了一種藥液,應該是這種藥液效果好,暫時穩定了你母親的病情。」
厲君摯盯著母親的臉,陷入了沉思。
他才和父親離開大廳十來分鐘,怎麼母親的氣色恢復得這麼好?
這個藥液,有這麼神奇的嗎?
不對!
厲君摯想到什麼,抬頭瞥了一眼那個吊瓶。
吊瓶毫升的,一個成年人毫升的液,最快要兩一個半或兩個小時。
離開大廳前,他有注意過一眼吊瓶,當時吊瓶里只剩三分之一的藥液。
而這會,吊瓶里所剩的藥液,還有差不多三分之一。
按理說,在他和小東西到老家之前,母親就已經輸了一個多小時的藥液了。
但奇怪的是,如果這種藥液效果真好,為什麼在之前的一個多小時內,母親的氣色不恢復?
而偏偏在他和父親離開的這短短十來分鐘里,就奇迹地恢復到健康的氣色了?
一個病人,恢復氣色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那麼快。
可母親恢復得太快了,很不正常。
「兒子,去照顧一下媛媛吧,你媽有我看著呢。」
聽到父親的話,厲君摯回過神來。
壓下心頭的諸多疑問后,他從沙發上起身,朝父親微微點了下頭,就往樓梯走去了。
他想,這會小東西應該在樓上他的房間。
上了樓,發現書房的門開著,厲君摯眉頭微蹙。
小東西在書房裡?
沒多想,厲君摯走到書房門口,向里探去,一眼就掃到了站在書架前,拿著一本書站著看的夙妧。
瞥到書架頂上那個藥箱,厲君摯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月前,蘇媛倒在地上昏過去那一幕。
怕那一幕又發生,厲君摯心一提,立馬快走過來,把夙妧拉離書架一點。
正在全神貫注看書的夙妧,被他這樣一拉,受了點驚嚇,「君摯哥哥,怎麼了?」
厲君摯斂去眼底的緊張、擔憂的神色,柔柔一笑,「沒事。站著累,去我那辦公椅坐著看吧。」
夙妧笑容甜甜一應,「好。」
看到夙妧過去坐下,背對著自己后,厲君摯把藥箱拿下來,塞入了最底層的抽屜里。
以防萬一,還是把藥箱放下面吧。
關上抽屜時,厲君摯不經意間,看到了放在同一個抽屜里的小木箱。
這個木箱里,裝著的可是他花拍下來的一件玉製品。
當時拍下是要交給父親,讓父親當作生日禮物,送給母親的。
因為太邪門了,他就沒交給父親了。
厲君摯把木箱拿出來,打開,想再掂量掂量那件玉製品是幾斤重的,還是一百斤重的。
放在這裡一個多月了,如不出所料,這件玉製品肯定重量又會不一樣。
當時在拍賣會上,拍賣師把這件玉製品介紹得神乎其神的,估計真的不是一件普通的玉製品。
想到這裡,厲君摯已經把箱子打開了,可是,一眼望進去,箱子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厲君摯瞬間就蹙起了眉,滿腹疑問。
那件玉製品呢?
怎麼不翼而飛了?
誰拿的?
家裡的傭人從來不動他的東西,父母親也不會進他的書房,那東西怎麼不見了?
自己會遁地消失?
沒聽到身邊有動靜,夙妧回頭看了看,想看看厲君摯正在幹什麼。
當發現他正蹲在地上,好像在盯著一個深色的木箱,不禁一驚。
咦~
那個箱子,好像是用來裝著她的結玉的那個箱子。
結玉她一個月前,就特意到這裡,收起來了。
厲君摯這會看到的箱子,裡面是空的。
只是,箱子是怎麼出現在他的手中?
當初她被扔到地球后,箱子至今,都是在厲家人手裡嗎?
不對,這裡的人類文明史,不過才七八千年,她在結玉內的修鍊期,是十萬年,被扔到八荒外的這個世界時,已經修鍊了年了。
那麼,餘下年,她一直是呆在地球上的。
估計箱子在地球有人類之後,兜兜轉轉,轉手過無數次,直到今天,到了厲君摯手中。
想到這裡,夙妧抬手,掌上赫然幽光一閃,她的結玉,就出現在掌中了。
不想他因為結玉的丟失而胡亂猜測,還是把結玉暫時交給他保管吧。
「君摯哥哥,你是在找這個嗎?」
聞聲,厲君摯回頭一看,神色微驚。
玉製品,怎麼在小東西手中?
想到什麼,厲君摯心中的疑惑就消散了。
應該是小東西剛才到書房,覺得無聊,就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玩吧。
夙妧一臉抱歉的神色,弱弱地開口解釋:「我剛拿出來玩,忘了放回去了。對不起,不經同意,就隨便碰了君摯哥哥的東西,這東西……很重要吧?」
他怎麼會生她的氣呢!
厲君摯走過來,語氣輕柔:「不用說對不起,我的東西,媛媛可以隨便動,不用經過我的同意。」
說著,他拿過她手中的玉製品,神色凝重了些許:「只是這東西很邪門,能不碰就不碰。」
嚇著她,他心裡可不好受。
夙妧:「……」
呃,邪門?
不邪門啊,就是一隻助她修行不被打擾的防護屏而已。
厲君摯把結玉放回箱子,把箱子放回抽屜里。
夙妧對著厲君摯的背影,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又難以啟齒。
她想問他,今天是不是要在老宅過夜。
在老宅過夜,那麼,她和他肯定睡一個房間。
這孤男寡女的,他可以忍住不碰她,可她不保證不碰他。
還沒好好研究明白他的身體是啥樣的體質呢,為什麼她就是窺探不了他的內心。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一天不解決,一天難受。
還有……他身上的氣味好好聞,她總想靠近他。
關上抽屜,厲君摯起身轉頭,看到夙妧盯著自己發愣,他笑了笑:「在想什麼?」
夙妧反應過來,眼神有些心虛:「啊?沒,沒想什麼。」
隨即轉過頭,假裝繼續看書,心裡卻緊張得一批。
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她剛剛盯著他背,在想著怎麼研究他。
「今晚想在這裡住,還是回去?」厲君摯這時面帶笑意,問她。
住哪裡不都一樣?夙妧回道:「都行。」
想到母親的情況,厲君摯的眼神淡了淡,「不太放心花姐,那咱們今晚就住老家了。」
夙妧點了點頭,「嗯。」
…
入夜後,家庭醫生從父母的房間里出來。
候在門外的厲君摯,忙問:「張叔,我媽的情況可樂觀?」
此刻,醫生是一副很糾結矛盾的神色,「從醫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母親這樣怪的病人,按理說,她應該熬不了多久,但她現在的生命體征都很穩定,就跟沒事人一樣。」
厲君摯說:「是很奇怪,我下午就發現了,但是找不到原因。」
醫生:「這樣吧,明天我帶你母親到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方方面面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再看看情況。」
厲君摯點頭「嗯」了聲。
醫生走後,一旁的周伯隨口說了句:「少爺,會不會是上帝可憐夫人,下午趁大家不注意,他老人家就偷偷出現把夫人給治好?」
此時站在厲君摯身邊的夙妧,光明正大地點頭附和。
她這個點頭,有兩個意思。
一是同意周伯的話,上帝是存在的。
另外,她要表達的是:沒錯,那個上帝,就是她。
厲君摯忍俊不禁:「周伯,你相信這世上有上帝?」
周伯篤定的語氣回道:「怎麼不相信呢?要是沒有上帝,那麼外國人信奉的上帝,又是誰發明的?為什麼發明的人,認為上帝無所不能?我猜想,那肯定是上帝自己把自己這個身份,故意透露給人類知道,因此他的名號才這麼火。」
見小東西一副肯定的表情,厲君摯好笑地問:「媛媛,你也覺得上帝存在?」
夙妧也很篤定的語氣回道:「我覺得存在。」
上帝是神,她也是神,不就相當於她就是上帝?
厲君摯無奈地笑笑,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
晚九點,夙妧洗完澡出來,一個縱身,撲到了厲君摯的那張大床上。
趁厲君摯不在房中,使勁地撲騰那床棉被,半點形象都不要。
人類的床就是好翻滾,哪像她居住的洞府,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不過他們神,不拘泥於外在的東西,長年累月都是在洞中打坐,哪裡需要躺著睡。
入夜後肖花才蘇醒。
厲君摯在樓下客廳陪母親,向母親了解她的情況,這一聊,很快就到了九點。
「回房陪媛媛吧,媽有你爸陪著呢,不用擔心。」
肖花想到兒媳婦也在家裡,就把兒子趕上樓了。
兒子走時,她還不忘多叮囑一句:「媛媛身體才好轉,不用欺負她。」
厲大海聽到妻子這話,心虛地把頭轉向一邊。
他這個公公當得不稱職啊,白天還打電話催兒子要孩子呢。
聽到厲君摯的腳步聲靠近房門的時候,夙妧速度掀被,躺了下來。
不過她沒有裝睡,手裡拿著她今天下午在書房看的那本書,故作很認真地在閱讀。
厲君摯開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那本拿反的書。
他忍住笑,走了過來。
餘光瞥到他的身影,夙妧裝作才發現他,然後合上書本,坐起身,「回來了。」
厲君摯「嗯」了聲,視線不著痕迹地掃了小東西的全身一眼,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老家沒備有她的衣物,小東西這會穿的,就是她初次到他家那晚,穿的那件睡裙。
她還是像那晚一樣,性感。
但比那晚,更勾魂兒。
「那……」一時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夙妧把書本放到床頭柜上,一副準備躺下的動作,「我先睡了?」
「好。」厲君摯輕應了聲,「你先睡吧,浴室門隔音很好,我洗漱的時候,不會吵到你的。」
啊啊啊!
他要不要交代得這麼清楚?
這哪裡像是交代啊,分明像是暗示。
夙妧內心抓狂不已,面上穩如狗:「呃,好。」
厲君摯去了浴室。
當他關上門后,夙妧一下子掀被,拿過柜子上那本書,給自己煽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渾身熱得要死。
隨便煽了幾下,她就把書本放回原處,繼續躺下。
以為厲君摯沒那麼快出來,她望著天花板,片刻出了神。
這裡是八荒外的世界,等神族之人找到她時,這裡的人類,估計都換了好幾批不止吧。
所以在她回神族之前,她有時間,可以跟厲君摯過完他的一輩子。
只是……以後要不要告訴厲君摯,她的真實身份?
如果坦白了,他會怎麼想她?會把她當異類嗎?
如果真說了,蘇父蘇母就知道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這個噩耗,他們承受得住嗎?
繼續瞞著?可他們有權知道蘇媛死亡的真相。
厲君摯這種特殊體質又是怎麼回事呢?
該從哪方面入手研究他?
想得太入神了,以至於厲君摯出來了,夙妧都不知道。
看到她望著天花板,雙手交疊在腹上,雙腿蹬直,一副入殮式睡姿,厲君摯忍不住笑了笑,「在想什麼?」
夙妧一時腦抽,以為是她神族的友人在問她,竟很實誠地回了句:「我在想,怎麼研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