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慶春三修收人心

羅旭日和李茂才作為李家村的宿老，提出了建設李家村的意見，而三位分管不同工作的村委委員也提出了意見。

這些意見無一不是關係整個李家村，絕非各房代表所提的只關乎自己一房的意見可比。

但這些意見只是意見，是說給這場村民大會的主角——羅慶春聽的。主角聽完，願不願意掏錢還是未知數。有錢，意見才會變成現實；不掏錢，意見就只是廢話。

所以當李富貴問羅慶春，「你怎麼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張煞白的臉上。

羅慶春迎著眾人的目光站起身，右手撐著拐杖，左手拉了拉西服的前側下擺。他環顧著會議室，似乎在與在場的每一個人對視，又似乎在等待和確認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已經鎖定了自己。

他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我會請工程隊來考察選址，為李家村新修一座橋樑。」

「好~」羅旭日忍不住叫好，枯槁的手不自禁地拍在輪椅扶手上，輕輕地抖動著，不知是興奮還是拍疼了。

羅慶春的臉上蕩漾起笑容，「我還將為李家村中心小學捐建一座新的教學樓。」

「功德無量！」老校長李茂才微笑著向羅慶春點頭致謝。

羅慶春沒有端著架子，也是笑著點頭回應。他沐浴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回望著一張張各種各樣的臉，他不滿足，因為他還沒有聽到最熱烈的歡呼。他也知道，那些村民之所以還沒有歡呼，是還沒有滿足他們。

「如果村委同意，我願意在村子的中心，建設一個廣場，圍繞這個廣場，會修建老人康樂中心、婦女活動中心、村民圖書室以及青少年娛樂場。」

三位提了意見的村委委員不自禁地鼓掌，各房代表和一些圍觀的村民也跟著拍手，可到底說不上是歡呼。

羅慶春看著依然沒多大反應的眾人，拄著拐杖從長桌后繞了出來，他走到長桌前，走到了正中，站在離各方代表和圍觀村民更近的地方。李富貴和幾位村幹部，以及那張象徵著界線的長桌，此時都成了他的背景。

「這些工程，凡是咱們村的人能幹的，會幹的，通通都給你們。」

「喔~」會議室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歡呼，還有如雷鳴般的掌聲。「啪啪啪」的聲音彙集在一起，就像大年三十下午全村開始祭祖燃放鞭炮一樣，當真是響徹天與地，驚得山間的虎豹財狼瑟瑟發抖。

羅慶春此時就像是眾人祭拜的神明。

我決定趕緊回牛棚去，我怕我繼續待在會議室的窗戶外面，被羅慶春看見了，會把我這頭老黃牛宰了送給在場的李家村人。當然肯定是不夠分的。

村委周圍聚集了太多人，我費了好大牛勁才讓那些熱情高漲的村民明白，要給我讓路過去。他們的確應該高興，以後村子里會有新橋，也會有新的教學樓，還會有新的廣場和幾個活動中心。最重要的是，這些工程都需要人幹活，有活干就有收入。

可他們並沒有去想，或者還來不及去想，為了得到這些好處，自己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去交換。羅慶春是商人，大商人，精明的商人，他怎麼可能做虧本的買賣呢？

他想回報家鄉？也許是的。可他如果想要做些好事，直接做就好了，幹嘛弄得這樣興師動眾呢？他這明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會議上確定的幾個工程，必然要花去羅慶春不少錢。他花得起，還花得這般痛快，沒有考慮，當場就許下了承諾。像他這種人，是絕不會毀諾的，他是一年乃至一個月就換一次，換得次數越頻繁，工程越多，賺的錢才更多。

雕塑都是假的，是死的，賺到手的真金白銀才是真的，是活生生的。

「叭~叭~」幾聲汽笛響起，遠處幾輛貨車開過來，被圍觀會議的村民堵住了去路。那些貨車乾脆停了下來，幾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員工從車上跳下來，把貨車側面一捆卷著的布放了下來，布面上竟然印刷著羅慶春那張煞白的臉。

那些穿深藍制服的員工爬上貨箱開始往外搬東西。一個看似是車隊領導的人拿著擴音喇叭對眾人喊話，「各位鄉親，各位鄉親，這是羅總送給大家的禮物。一人一箱牛奶，一桶花生油。人手一份，人人都有，誒？不要搶！不要搶！」

原本還是水泄不通的村委小樓周圍，如落潮般瞬間不再有任何一個人遺留在沙灘上。而從村委小樓內還不斷有人跑出來，沖向那幾輛貨車。

那些穿深藍制服的員工都是訓練有素的人，很快就維持好了秩序，不再有人哄搶，一個個乖乖地排好隊。更奇特的景象是，他們每個人都在打電話，讓家裡能走路的人都來。很快，就有小孩飛奔著跑來，他們成群地來，領到了牛奶和花生油卻搬不動，家長便會笑著去搬。這種時刻，誰都恨自己為什麼沒勤快些多生幾個。

在孩子之後來的是步履蹣跚的老人，他們的腿腳已經走不快了，想飛奔都不行。他們也領到了牛奶和花生油，同樣也搬不動，只能讓子女兒媳來代勞。你要是也在現場，你就會看見，有些人的臉上笑嘻嘻，有些人的臉卻臭得如鞋墊。笑嘻嘻的是家裡有老人的，愁眉苦臉的是分家時不要老人的。

羅慶春和李富貴從村委的小樓里走出來，李富貴的臉色不太好，羅慶春那煞白的臉上卻像是塗抹了腮紅一般泛起紅暈。

這一天的確是羅慶春值得高興和得意的日子。修橋修樓修廣場，把李家村老少的人心都收買了。他的心思又是如此的縝密，他知道自己在會議上許下的承諾還只是空頭支票，兌現尚需時日。所以他為李家村的人安排了牛奶和花生油的小利，這眼前小利就像一針強心劑，從此他——羅慶春，不再是李家村的外人。

也許不用多久，這個名為李家村的村莊，將到處可見羅慶春的名字，活著的人傳誦的是他的事迹，後世人講述的也將是他的傳說。

羅慶春回到李家村的那天，在羅大壯的肉鋪前，李，村長也罷，只要是李家村的人選出來的，誰能說誰一定適合，而誰就不適合呢？

而且照眼下的情況看，這羅慶春無疑比李富貴更適合李家村人，至少他已經送了兩次禮了。相反，李富貴又給李家村人帶來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