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名將之花
第六個日頭,中午的時候,剿匪大軍到達目的地——伊川。
伊川的歷史非常悠久,神農時代就有伊國之稱,堯時稱伊侯國,舜時稱伊川。其文化源遠流長,是中原文化的發祥地之一。
牛金自然不會想到歷史文化之類不相干的雞毛蒜皮,到達伊川,他立刻依山傍水,扎住軍營。四下大撒探子,尋訪敵方消息。
而且他幾乎同時就召開了團以上幹部才能參加的加密級軍事會議。
除了四位都尉、十位司馬,剩下的,只請了我和公孫箭兩人。
我讓公孫箭作為我的全權代表列席,自己則稱病不出。
牛金對此雖然不悅,卻無可奈何,任你管天管地,總不能管我拉屎生病。
我這麼做有對本地黃巾不屑的成分,畢竟我強敵弱,相差懸殊。另外,對出發時牛金贊貶難分的言辭也是心懷耿耿,難免也有你又算老幾,還敢來對我指手畫腳的不滿。
但最主要的,是因為我的帳里到了一位客人。
一位美麗可愛的客人。
呵呵,有美人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飛帥,你還記得我嗎?」當那一男一女被帶到我面前,蒙面少女笑盈盈說出第一句話時,我愣了一下。
這聲音好像阿櫻啊!
「怎麼會忘記呢?小鳳兒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啊!」畢竟沒有多長時間,我看看她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隨即就醒悟到她是誰,高興地站了起來。
那少女歡喜地撕下遮面的絲巾,沖她身旁的那人道:「三師兄,我說飛帥不會忘了我吧?」
一張氣質純凈的美麗面孔呈現在眾人眼前,果然是淳于賓的另一個女徒,阿櫻的師妹張鳳。
我揮退了劉綱,問:「你怎麼會找到我軍營里來的?」看看她旁邊:「這位是誰?」
那人急忙摘下黑色布巾,乃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行禮道:「飛帥,淳于鑄給您請安。」雙膝跪倒,給我磕頭。
我是現代人,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跪拜的破規矩。自己固然不願給別人磕頭,更不喜歡別人給我來這麼一下。急忙伸手往他胳膊下一扶,阻止他行禮。淳于鑄只覺如碰鐵柱,一股大力掀起,要把自己抬將起來。他本來瞧我年紀甚輕,並不想行晚輩禮節,但行前受師父叮囑,見到飛帥必得行此大禮不可,卻是不能違抗,已然彆扭。我這麼大喇喇阻他,心中更感不悅,不覺暗想:「你以為這麼就能攔住我了么?你不讓我磕頭,我偏要磕兩個讓你瞧瞧。」
他使出內力,我只覺手下一沉,「咚」地一聲,讓他磕了一個頭。
我本來只是隨意一伸手,用了三成勁,心想應該夠了。不料淳于鑄功力深厚至斯,暗暗吃驚:「這孩子已經得了淳于家的真傳。」見他又要磕頭下去,內力一變,運起淳于氏「秋風掃」中的玉滑心法,柔里藏堅,將他下壓的力道盡數化解,輕輕拉了他起來。
淳于鑄臉色一變,正要說話,我已經抓住他手,笑道:「都是一家兄弟,為什麼這麼客氣啊?阿櫻常和我提起鑄兄弟。」對張鳳道:「阿櫻常說她本門的師兄中,三師兄的武功最是紮實。今日一會,果然不錯。你三師兄的武功,在你們之中是第一的罷?」
張鳳道:「是啊,我大師兄、二師兄熱心功名,出道很早,師父的本事沒能學到三成。只有三師兄甘於寂寞,刻苦練功,在我們師兄弟中排名第一。」
淳于鑄滿臉通紅,低頭道:「飛帥功力深不可測,淳于鑄衷心拜服。」
張鳳笑道:「那還用說,連師父都佩服飛帥的不得了,他當然很厲害了。哎,這位先生是誰啊?」
我向他們介紹徐庶,又給徐庶介紹他們的身份。
張鳳笑道:「徐先生好。」
她圓圓的臉蛋,一笑起來兩眼熠然有輝,顧盼生情,神態特別可愛。徐庶聽著她柔美的笑聲,心中忽生蕩漾,想道:「想不到苦寒北地,竟也有這樣的女孩子。」
寒喧幾句,話入正題。張鳳道:「我們師兄妹這次奉師尊之命,兼程趕來,是向飛帥告知本地黃巾的詳細情報的。」
我端正起臉色,道:「哦,淳于先生怎麼說?」
古代這時候交通極其不便,也沒個電話手機網路衛星什麼的。我考慮到這個問題,在剛返回許都之時,就和趙楷、淳于瓊、杜似蘭等聯絡,要求因地制宜,在各戰略區設立情報站,以專門的人手負責。他們頗為贊同此議,大家都是幹事的人,所以各區的聯絡站很快就建立起來了。西北和西南的情報站首領分別是張鳳、趙睿,宛南荊北一線卻是杜似蘭親自掌握。這以後雖然信息由於傳遞速度的限制仍很緩慢,但我的消息來源卻比從前強多了。即使不出門,天下的大事也能知道個七八。
各地區的聯絡站都設有比較充裕的精幹人手,平時趙楷向我通報本地情況,也都是派他們潛來許昌,將情報轉交給我。此次西北情報站的首領親自出馬,找上門來,可見情況非同一般。
張鳳微微笑了一笑,道:「飛帥不必如此緊張,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我點點頭:「我知道。」
張鳳在腰間絲帶上摸索了一會兒,取出短短一節細青竹,遞了給我。我手心向上攤平右掌,左手握好那截細竹的中身,將較粗的一頭往右掌上杵戳一下,然後左手輕輕向上一拉,一個小小紙卷已落在我右手掌心裡。
淳于鑄雙眉一揚,嘴裡發出輕輕「啊」地一聲響。
我顧不上看他一眼,立刻小心地打開那泛黃的紙卷,在熟悉而溫馨的感覺中,仔細閱讀。
張鳳觀察著我的臉色,輕輕不為人察覺地搖搖頭,心想:「飛帥確實愛紙,真是個怪人。」
造紙術是中國四大發明之一。最早的紙張出自於漢武帝時期(公元前140—前87年)。這些最初的紙張,質地粗糙,大都為麻類、纖維所造,還不能做書寫的材料。到了東漢,造紙工藝有了很大的進步。《後漢書·蔡倫傳》記載:「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並不便於人。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弊布、魚網以為紙。元興元年(公元105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天下莫不從用焉,故天下咸稱蔡侯紙。」又據《東觀漢記》記載,蔡倫用樹皮做谷紙,用魚網做網紙,用麻做麻紙,並且經過很多工序。如用樹皮造紙,要經過剝皮、漚爛、蒸煮、舂搗、漂白等工序,從而使紙張平整、光滑,適於書寫。
張鳳並不喜歡紙。雖然她還很年輕,但卻和老頭子的師父一樣不喜歡紙。他們覺得紙既無簡之厚重,又少帛之耐用,容易破損而且書寫不易,造價也不比上等縑便宜,實在極不適合撰寫這種機密情報。但以這種紙作為載體,卻是飛帥特意向師父要求的。近兩個月里,張鳳向許昌傳遞了不下十次情報。派遣赴許的屬下中有一個非常精幹、千中挑一的傢伙,他去許昌的次數最多。這人每次回來,都無一例外地會特別提到飛帥拿到紙情報時的愉悅表情。「那似乎不僅僅是因為準確及時的情報,而似乎是飛帥非常喜歡撫摸紙張的那種感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一次實在忍耐不住,這傢伙如此描繪說。雖然她立刻厲聲制止了他的亂嚼舌根,但心裡卻很困惑。私下裡,她也向師父請教過,師父雖然淵博,卻也不明所以,只能猜測飛帥有愛紙的怪癖。
對於紙,我確實有特殊的感情。在我們那個時代,平時很少見到紙張,因為除了我之外,周圍的好友同事,甚至整個「守拙一族」和「神遊世界」中,都幾乎沒有一個人是還在用筆和紙工作和學習的。
而到了這裡,紙也同樣缺乏,不過原因卻變成了因為製作工藝的困難,除非特別有錢,否則很難用到好紙。
對此我很不習慣,趙楷、杜似蘭、淳于賓他們幾乎過五六天就會有使者前來,送來當地情報,帶走我的看法和許昌狀況。整天接觸著縑帛絹布,我幾乎快要瘋掉了。幸好後來我想起淳于家十分富有,所以搞了一回特殊化,這樣才能略微享受一下用紙的快樂。
我確是一個和現實社會格格不入的異類。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
這份情報非常詳細完備。首先介紹了上淮子徒的家族、師門以及他的得意武功和拿手兵器;接著講述他的為人性情、統率能力以及主要部下和實際兵力;輔助談的是伊川的地理環境、氣候變化以及土著百姓等等情況。
我微皺眉頭,暗暗奇怪:「照情報的說法,上淮子徒出身豪富之家,自幼便衣食無缺,享樂無限,這種人按說和黃巾軍這幫農民是死對頭,怎麼最後卻和他們混在一塊兒,**從賊了?」
情報的末尾結束語寫道:此人性格十分豪爽,仗義疏財,與人交往倘一語相得,則千金不吝。傳聞與黑山軍「燕帥穎督」兩大首領情誼至厚。
在這個末尾一句後有一行小字批註:千金交匪,見識淺陋,非惟自陷其身,亦且誤家誤族。智者不為也!
我心中暗笑,這行小字必定是結交到我這「未來天子」的淳于賓親自批註。除了他,別人不會有這等深刻的認識。
看完整張紙中的內容,確信都已牢記心中再無遺漏,我兩手一合一搓,發出陽剛力道,將這份頗為珍貴,流傳後世足可稱為文物的情報震為粉末。
心裡對敵人大致有了數,感覺擊敗對方並不是什麼難事。公孫箭還沒回來,也不知道牛金他們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動,便和張鳳、淳于鑄師兄妹閑聊。
我問張鳳:「小鳳,這份情報你看過嗎?」
張鳳點點頭:「臨行之時,師父他老人家專門讓我仔細看過,以便萬一途中遇險被迫毀去此信也仍能把詳細情況報于飛帥得知。」
我道:「嗯,既然如此,尊師為什麼要讓你們師兄妹親自出動?老實說,如果情況真如信中所言,即使沒有這份情報我軍也能夠輕鬆取勝。隨便派一位信使不就行了嗎?」
張鳳道:「哦,是這樣。家師一直未找到能指揮東北地區情報站的合適首腦人選,但河北、薊遼這一帶十分重要,飛帥一定非常著急知道那邊的情報,所以最後他老人家決定讓我前去鄴城,組建東北情報站。」看看淳于鑄:「三師兄負責保護我一路安全,直至進入飛帥大營。」
「噢!」
「我在這裡住一晚,明日起程繼續東進。三師兄就留在飛帥跟前伺候,他不太會說話,還請飛帥多加照拂。」
「什麼,明日你一人上路?」我吃了一驚,「那怎麼行?現在兵荒馬亂,多強對峙,路上極不安全,你一個小女孩子,如何可以獨自行走?我派一百名護衛送你罷。」
張鳳笑道:「若是師父不放心鳳兒,也不會讓師兄半途留下跟隨飛帥了。飛帥放心,小鳳這點自保能力,還是有的。」
「不行!」說什麼我也不能放心。萬一出點事,別說淳于賓了,就是阿櫻那兒,我也無法交差。嗯,這一百人還不能派一般的士卒,得從我親軍里挑一百名勇悍軍士。
我自官渡赴許昌任職,經曹操批准,隨身帶著五百名虎豹營的驍騎親衛。
「我派一百名虎豹騎做你隨從,另外,令師兄也跟你去,等你到達安全地方,他們再回來。」
張鳳秀眉微蹙:「飛帥對我這麼沒信心嗎?」
我道:「我知道小鳳輕功高強,武藝出眾。但鄴城乃袁氏老巢,自西南向東北這一路上大半都在袁紹的地盤上行走,你說你一個人我怎麼能放心?」
張鳳道:「可是這麼多人跟著我,我怎麼能潛蹤匿影,無聲無息到達鄴城呢?」這麼多大漢跟著,路上的關卡一定起疑,能順利過去才怪。
我道:「可以讓他們都喬裝改扮嘛!」
張鳳搖搖頭,起身走到我身邊,低聲在我耳旁道:「我想先去趟陳留,那裡……」還未說完理由,臉已經紅了。
我「哦」了一聲,心想:「原來這麼回事啊!」想了一想,無可奈何道:「那麼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就依你好了。」
晚些時候,公孫箭回來了,大家聚在一起商議了一陣,便各自歇息不提。我專門為張鳳設置了一頂帳篷,讓兩名年齡較大,為人老成的鐵肩門衛士徹夜守護。
第二天天未亮,張鳳施展輕功,誰也未曾驚動,從帳后悄悄而出,鑽入我的大帳。幸好我耳聰目明,而在許都這兩個多月又多讀兵書,學到了不少實戰知識,戰時狀態下寢卧十分警覺,這樣才沒有尷尬地被她堵在被窩裡。
暗暗的帳里,張鳳睜著一雙亮眼,盯著矗立在不遠處的我半天,道:「飛帥,你睡覺也不脫衣服啊?」
我無聲無息地迅速扣上腰帶,紮好戰袍,才微笑道:「沒有看到期望中的笑話,小鳳失望了吧?」
張鳳嘻地一聲笑,道:「我聽他……聽說飛帥睡覺總是……總是……嘻嘻,所以……嘻嘻。」
臭小子!我心裡暗罵三聲。這傢伙真是見色忘友,以後見到先踢他十八下屁股再說。心中忽然一動,明白過來:「不對,小鳳還是個未嫁的小姑娘,就算聽說我睡覺喜歡光著身子,也決不能這麼跟我惡作劇。恐怕還是淳于賓讓她再來考查我的吧?」我也不說破,順手點亮一根蠟燭,道:「為大將者,不論什麼時候都應該謹慎機警,常備不懈。小鳳這就要走了嗎?」
燈下,張鳳注意地上下看我幾眼,臉上綻開歡然的笑容:「是啊,小鳳特地來向飛大哥辭行。」
我點點頭:「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不能白受你的。」從懷中取出一口二尺短刀:「我聽阿櫻說,鳳妹妹擅長短刀,這口刀是我無意中得來,倒也頗為鋒利別緻,就送於鳳妹,略作防身之用吧。」
這口刀也是曹丕送給我的那批兵器之一,我昨晚專門問劉綱要來,預備送給張鳳。
張鳳接過,笑道:「那就謝謝飛大哥了。」隨手拔出,輕輕「啊」一聲,左右翻動一下,仔細摩挲刀背,道:「飛大哥,這不是口匕首嗎?不過真的好古怪,好漂亮啊!和我師傅那口含玉短劍倒真是一對。有名字嗎?」
我道:「此刀名為露陌。在鑄造時,主錘工匠一時失神,打錯了形狀,後來被當時在場的鑄造名匠孔大師見到,非常喜歡這刀之外形,指點他依其形而煉其神,凡費時一日一夜,於天第二日天明時鑄成此刀。你看刀身上花紋狀如龍文,形如怪匕,所以又叫龍鱗匕。」
張鳳大驚:「哪位孔大師?是孔磨林大師么?」
這可問住我了,雖然這批刀劍的來歷我都聽曹丕說過,乃是孔大師監製,昨晚劉綱又仔細講解過每一件的特異之處,但孔大師叫什麼名字,我確是不知道。不過我還是點點頭,管他是不是,首先不能讓這女孩子瞧扁了我。「怎麼,小鳳認識他?」
張鳳道:「哦,我不認識。只是師父他老人家說過,孔大師是當今世上最出色的鑄劍師。我淳于家家傳一口名劍,名為含玉,是我師太祖昔日請洛陽七大名匠合力打就。我師父仔細研玩這口劍,發現白璧微瑕,此劍尚有未曾盡善盡美之處。後來他得到孔大師造的一件兵器,大為讚賞,說若當年孔大師在世,參與制造含玉劍的話,必能令此劍遠超幹將莫邪巨闕魚腸,成為第一名劍。此刀既為他老人家指點製成,自非凡品。」戀戀不捨地又撫摸了半晌,還刀入鞘,還了給我:「飛大哥,這麼貴重的物品,我受不起,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我拒絕接受,作色道:「這刀憑它如何貴重,也只不過是口刀而已,又怎能勝過你我兄妹之情?你讓我收回自用,難道小鳳你非要我做那重物輕人、寡情無義之輩么?」
張鳳忙道:「飛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道:「那你就好生收下,連謝也不許說一聲。」
張鳳見我確是誠心相贈,才道:「是,大哥。」喜滋滋把那口短刀收入袖中。她衣袖甚長,倒也並無不妥。
我心裡鬆了口氣。昨晚為了想送她什麼禮物,我動了近半個時辰的腦筋,淳于賓財勢驚人,從他門下出來的弟子自是見多識廣,等閑之物不在視力以內。直到無意中看到徐庶腰間的流彩劍,才猛然醒悟,跑到劉綱那裡一陣翻騰,最後翻出這口短刀。
我所料不錯,這口露陌刀果然打動了張鳳。這當然是她出身名門,的確識貨的緣故。但事先想到這一層,卻是我的得意之筆了。
又聊了幾句,張鳳依依不捨告別了我,踏上遠行之路。臨別時,她悄悄告訴我:「大哥,我三師兄痴迷武學,不大理會世事,他現在已經服了你,你讓他在近前伺候便可,不可讓他去外面辦事,以免有失。」
我自然點頭應諾。
張鳳連大帳門都不肯讓我送出去,迅速從后帳閃身而去。
吃過早餐,我正和徐庶、公孫箭在帳中閑聊,估算牛金會如何行動。剿匪營中軍司馬前來傳達軍令:都督有命,已發現土匪蹤跡,請飛侯率本部人馬,坐鎮本營,守護好大寨和糧草。
啊,讓我守寨?***,他知不知道我手下都是騎兵哎!讓騎兵去看守軍營,古今有這麼指揮的嗎?
我知道,這小子是氣我了。管他呢,這土匪這麼弱,我也提不起精神。若不是對那匪首上淮子徒還有些興趣,我根本就想把后軍交給公孫箭,自己先回許昌
玩去。反正有徐庶幫他,怎麼也不會有大事了。
我拉住忿忿欲起的公孫箭,讓那中軍司馬回去稟告兩位都督,阿飛謹遵將令,並預祝大軍斬將奪旗,首戰必勝。
等那司馬走了,公孫箭道:「飛帥,您也太能忍了。牛金和蔡陽他們這不是想獨佔軍功嗎?」
我苦笑一聲:「不忍又能如何?他們要獨享大功,那就讓他們做去。難道我們還稀罕么?」
公孫箭道:「不過,不讓我們馬軍在前線衝鋒,反而留在營寨里干看,這……這也太過分了。」
我道:「本來我們也就是殿後之軍嘛。不讓你上第一線你奇怪,那你以為讓我們押糧運草就正常啊?」
公孫箭啞然,一想也對,這事打一開始就不上路,現在可不繼續拐下去了嗎。
我左右看了看:「池早去哪兒了?這會兒也該起來了。」他可不像我,不樂意就可以不去點卯,牛金還會專門派人來通知讓你幹什麼。他是全軍的醫士長,有司馬的銜頭的,三卯不到要砍頭的。
徐庶道:「清晨我就見池先生起來了,點過卯就回來了。好像和劉司馬他們在後營門口處演練什麼陣勢。」
「演練陣勢?」
徐庶道:「正是。」
我奇怪起來。這種把後代知識往前傳的事是時空旅遊中最犯忌諱的。我偷偷把武學方面的東西亂傳,其實一顆心有時也是懸著的,不過因為這次旅遊的主簽約人是池早,要罰款,也罰他的,所以還不是太在意。不過池早敢把自己的陣法知識傳了出來,那性質可不一樣,追究起來甚至會讓他因此被起訴判刑好幾年的。
「……呵呵,那徐兄一定指點過他了?」
徐庶臉上一紅,道:「慚愧,池先生的陣法非常奇奧,徐某不甚懂得。」
你不懂陣法?你怎麼可以不懂陣法?
我差點衝口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我的天,徐庶居然不懂陣法!這是從何說起呢?
可憐的池早!他千辛萬苦、不遠千里來到三國,就想著和徐庶這兒探討點陣法上高精尖的東西,從這兒撈點實惠回去好去糊弄別人呢。可這徐庶他根本就不懂,你說池早這心眼不是全白動了嗎?
唉,真可憐!
「走,左右無事,咱們去寨門口轉轉。」去安慰安慰池早,告訴他徐庶同志不懂陣法,你可別上吊抹脖子。
徐庶微一遲疑,道:「池兄正以秘陣訓練飛兄衛士,我去不太好吧?」
我哈哈一笑,道:「你跟著我,沒事。」半拉半引,帶著他往外走。
出來大帳,沒走多遠,迎面碰上淳于鑄,但見他勁衣貼體,提著一桿鐵槍,面泛紅光,精神抖擻。後面跟著的都是鐵肩、比翼兩門的虎豹騎衛士,也都各執兵器,熱氣騰騰。但劉綱等幾位主要的弟子卻不在其中。
我道:「鑄兄弟,昨晚休息得如何?」
淳于鑄急忙行禮:「飛帥,弟子昨晚睡得很好。」
我道:「你是阿櫻的師兄,大家兄弟相稱最好,在這裡千萬別客氣,不然我可吃不消。」又問其他人:「大家一起晨練啊,練得如何?」
那些衛士都是跟我很久的老人了,可不像淳于鑄那麼拘束,紛紛道:「是啊,飛帥,我們難得又出來上陣了,大家都練得很開心呢!」「淳于兄弟的槍法可厲害了,我們仨打一個也沒贏了他。」「飛帥,什麼時候有空您也來指點我們幾招吧?」
我道:「哦,鑄兄弟是淳于門的高弟,現在你們的大師兄不在,我決定任命他為衛士第三首領司馬,協助你們的劉師兄,大家要好好跟他學些真功夫。」
眾人齊聲熱烈歡呼:「太好了!」
雖然我是有意安排這場晨練以使淳于鑄在衛士里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來,但出現這種情況也出乎意料之外。
顯然在這短短一早晨的時間裡,淳于鑄不光武功得到了諸衛的認可,而且人品也讓他們服氣。
淳于鑄低下頭:「飛帥,我不行的。」
我道:「好好乾吧,別辜負眾位兄弟的期望。」
淳于鑄抬頭看看我,又看看眾人,遲疑片刻,終於用力點頭:「是。」
眾人又是一陣歡呼,有個衛士問:「飛帥,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我認得他是比翼門的弟子,姓韓,外號「臭嘴」,平時沒事就喜歡胡扯些閑話。
隨便瞧瞧,觸目之處,都是一雙雙期盼的眼睛。
這人怎麼都想打仗啊?
身後的公孫箭忙接過話道:「何時出發,乃是飛帥和牛都督他們商議之後才能決定,大家只管好好熟悉功夫,收拾武器,不會讓你們閑著沒事幹的。」
諸衛臉上都露出笑容,預備各自散去。這時候韓大嘴問:「聽說蔡陽和朱贊兩位大人率前軍已經和黃巾接上仗了,我們什麼時候上啊?」
真是一張臭嘴!
我皺皺眉,正想如何回答。忽聽前方一陣喧嘩,池早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錯了,錯了,不是這樣,這樣……再來一次。」聽他聲嘶力竭,似乎很不滿意。
我掃視大家一眼,道:「不必多問,仗總有得打。你們得準備好了,別到時候撂挑擱架頂不住,那可丟我的人。」
眾人大聲答應,興高采烈地擁著淳于鑄去了。
我匆匆趕到前面現場,只見池早長衣的下擺早掖到腰帶里,兩手叉著個腰,身體前傾,瞪著一雙眼左瞧瞧,右看看。
他身前幾米外的一個空場地上,劉綱、劉目等幾名武功比較突出的護衛圍成一個分散的大圈,說圓不圓,說方不方,每人手裡都是一口長刀,個個神色奇怪,嘴裡似乎都念著什麼,不時這個舞個刀花,那個斜劈橫砍兩下。
池早似乎掃了我們一眼,卻毫不理會,只是盯著劉綱幾個。這時,劉鋼大喝一聲,諸人動作忽地變快,或前行狠劈,或斜步橫防,左邊是單刀直入,右邊則虛張聲勢,陣勢逐步向中心合攏。
池早眼一瞪:「停。」
劉綱等急忙一齊停下,動作劃一,動也不敢動。
池早長嘆一聲,道:「八陣本一也,分為八焉。四為正,四為奇,合而為一,離而為八。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你們就不明白?」走上前去,舉起劉綱握刀的手:「風居四維,故以圓。風附於天,你是天衡,這邊三個就應該圍繞著你轉,不尚花巧,以陷刀陣前後夾擊,一舉突破敵人。」又走到劉目身前,推平他持刀的手,教訓道:「雲居四角,故以方。雲附於地,你是地軸,剩下的三個都要靠你來調排,以游躡陣牽制敵人,掩護突擊,怎麼可以跟著劉綱亂轉悠?」接著又一一指出其他幾人的錯誤,然後退後出陣,道:「記住,天居兩端,地居中間,以正合,以奇勝。再來。」
又演練了數遍,幾人配合漸趨默契。最後一遍八人目光如箭,精神凝聚,刀花飛舞,分進合退,我站在一旁,也感到勁風颯颯,有一股不弱的外溢潛力推將過來,胸前衣服不覺內陷。我心中暗暗估量一番,想道:「如是現在我站在中央與這八人比試,敗雖不至於,但要取勝,恐怕也要拼上數百合。」
回頭看去,只見徐庶站在稍遠處,目不轉睛地盯著幾人的陣勢,臉上一片蒼白。
池早看看天,又指揮著幾人練了兩遍,才悻悻收隊,道:「好了,你們現在可以去吃飯了,下午接著練。」
劉綱看看諸人,一臉無奈中都顯現著三分興奮,正要說話,臉一邁,忽然發現我在左近,急忙過來行禮:「飛侯,你看我們……」
我道:「嗯,你們照他吩咐辦吧。」
劉綱大聲道:「是,飛侯。」
我看看他高興的樣子,道:「先去吃飯去吧,練這陣法很辛苦的,不吃飽可不行。」
劉綱道:「是。」帶著弟兄們走了。
我向池早道:「池兄訓練辛苦啊!」
池早冷冷道:「這麼練了兩下,有什麼累的。你訓練騎兵那時候,比這不麻煩?」
我道:「哈哈,可是我們倆的身體素質可差別很大啊!」走近他身邊,低聲道:「你又想搗什麼鬼?」
池早翻翻眼,道:「搗鬼?我幫你訓練衛士好保護你,你反而倒打一鈀。」
我道:「你有這麼好心?」
池早勃然大怒:「哼,我當然沒這好心。我是要讓牛金那幫狗眼小子瞧瞧,我池某人不是好欺負的。」
我臉上變色,道:「哦,剛才他們怎麼了你?」昨天還好好的,肯定是剛才早卯時的問題。
牛金,明知道池早是我的朋友也敢這麼不給面子,找抽吧你。
池早看看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讓他們幾個下午早點來。」甩甩袖子,扭身而去。
我招來公孫箭,讓他去到左軍或右軍找一個參加過早晨升帳儀式的軍官查查。
沒過一個時辰,公孫箭回來了,臉帶忿色,把調查的事情經過給我敘說一遍。
原來,昨晚池早因為睡得太早,半夜就醒過來,起來撒了泡尿,看看時辰,也不能再睡了,就穿戴整齊,慢慢踱到中軍,準備入帳去參加點卯。
值班的中軍司馬名叫孫寄,原是虎賁營的軍官,也是牛金的心腹。牛金因為考慮到這次帶的是中堅中壘兩營,可能不是很得心應手,就帶著孫寄一起過來,好使上傳下達不致因不熟誤解而被耽擱。
孫寄在帳外攔住了池早,告訴他主帥尚未起床,請他暫在帳外等候。還差小半個時辰呢。
雖然深秋天冷,但碰到這麼個忠於職守的軍官,池早也沒辦法,只好在中軍帳外等著。
這也就罷了,千不該萬不該,沒過一會兒蔡陽、曹遵、朱贊三人聯袂一起過來,而這時候牛金也醒了,聽見三人聲音,就讓三人直接進去了。
池早想跟進去,卻又被孫寄攔住。說他品級不夠,需要等都督傳話才能進去。
池早大怒,心想什麼品級,連荀彧見著我都客客氣氣,稱我池兄,你他娘算什麼蔥,也敢這麼沖。強忍著等著牛金升帳點卯,眾將中軍會齊。牛金連正眼也沒看池早,徑直吩咐了一番,就宣布散帳出軍,對後勤救護之類的事一點沒提。
池早怒沖頂梁,氣憤而回。
聽完公孫箭的介紹,我點點頭:「牛金是生我氣了!不但我不去聽候點卯,連你也沒讓去。也難怪他生氣。」
公孫箭輕蔑道:「他算什麼東西?飛帥,就算咱們都沒去,他也不能把氣遷到池先生頭上啊!」
我微笑道:「這樣很好啊,這山這麼多,多難走啊!讓他去耍去吧。另外,池早多吃些癟,也好拿點真本事出來,以後多扣他點錢……」
「多扣……飛帥,什麼錢啊?」
「哦!」我醒悟過來,道:「沒什麼。下午池早訓練劉綱,你也去看看,一定會有益處的。」
公孫箭道:「是。」
這時候,徐庶和淳于鑄走了進來,道:「飛帥,中軍好像已經出發了。」
我道:「哦,牛都督也出陣了。左、右二營呢?」
徐庶道:「那倒不是很清楚。我適才去找池兄請益八陣之道,卻碰到淳于兄弟,聽他說的。」
我心想:「你找池早學陣法?咳,這可奇怪了,他想跟你學八門金鎖陣,你倒說想跟他學八陣,到底誰學誰啊?」
淳于鑄道:「是,飛帥,剛才吃飯時,我聽回來休息的一位伏路軍兄弟說的。咦,他沒來稟報飛帥?」
公孫箭怒道:「混帳!」
淳于鑄眼一瞪,心想:「你罵誰?」
徐庶道:「中軍出發,理應派人通告后軍一聲,友軍動態,可不是本營細作應該查核稟報的。公孫從事是怒中軍的牛都督,卻不是罵淳于兄弟你。」
淳于鑄哦一聲,撓撓頭,道:「為什麼他們不告訴我們呢?」
我咳了一聲,問徐庶:「徐兄,你和池早切磋,可有收穫?」大家心情都不好,別在火上澆油了。
徐庶搖搖頭:「我沒見到池兄,他帳門緊閉,守衛說,他誰都不見。」
我哦了一聲,道:「算了,他今天受了氣了。淳于兄弟,你去吩咐下去,派出我們營中的所有斥堠,探聽前中左右的軍情,不得有誤。」
淳于鑄領命出去。
公孫箭道:「飛帥,我們該怎麼辦?」
我看看他,又看看徐庶,笑道:「哦,你們兩位么,不能閑著,暫時就幫我整理本營的軍務吧。我好歇歇。」
公孫箭和徐庶互相看一眼,都想:「現在能有什麼軍務啊?」悶悶退了出去,自去商議不提。
此後三天,淳于鑄一天三報,前軍進展順利,一日推進五十里。已連勝五仗,斬殺敵軍多名。
第四天上早晨,牛金的使者也到了,催促后營糧草迅速跟上。我讓淳于鑄去找來公孫箭,讓他率兩百騎護送一批糧草運至前線供應。
公孫箭這幾天一直在池早的地方看他演兵排陣,非常著迷,接到任務頗有不快,但還是應命而去。
徐庶和公孫箭是一起被拖過來的,我想了一想,道:「我要出營觀察一下四周的情形。徐兄,營中之事你多看著點。」
徐庶答應了。我帶著淳于鑄,兩騎直出營門。
淳于鑄道:「飛帥,我們去哪裡啊?」
我側頭道:「跟你說過,讓你跟我兄弟相稱,不然回去阿櫻會罵我的。」
淳于鑄道:「是,飛大哥。」
我點點頭,揮鞭指向周圍道:「你看這地勢環境,有什麼想法?」
淳于鑄道:「飛大哥,我……我不懂這些。」
我道:「隨便說說,反正又沒外人。」
淳于鑄四下張望一下,道:「老大一片平地,草長得挺好。」
我道:「你還說不懂,這不就是了。兵書里稱這種地形叫平易之地。」
淳于鑄道:「哦,那這種地形好不好呢?」
我用力一夾馬肚,邊跑邊道:「兵法稱『易地則用騎』,這種平易之地,就要用騎兵衝擊,進退無礙,戰則必勝。」
淳于鑄道:「比較適合我們營。」
我笑道:「你說得對。」
淳于鑄道「哦,飛大哥,那我想請問,我們現在前鋒這種步兵隊伍,應該怎麼取勝?」
我道:「步兵與車騎對戰,必須要依丘陵、險阻、林木而戰則勝。若遇平易之道,採用拒馬槍為方陣,步軍在內。馬軍、步兵中分為駐隊、戰隊。駐隊守陣,則戰隊出戰,戰隊守陣,則駐隊出戰。敵攻我一面,則我兩哨出兵,從旁以掩之;敵攻我兩面,我分兵從后以搗之;敵攻我四面,我為圓陣,分兵四齣以奮擊之。總之要隨機應變,才是必勝之方。哈哈,不過現在我們對付的不過是一小群土匪,用不著這麼費力。」
淳于鑄信服地點頭,目光中充滿崇仰之色。
這兩個月的功課不是白做的。我笑了一笑,催馬而行。
淳于鑄追趕上來,道:「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我微笑道:「我帶你去見識見識我們前軍這幾日的戰術。」
淳于鑄道:「偷看他們打仗?」
我道:「是啊,我覺得這幾天前面推進太快,恐怕不妥。要去和他們商議一下,先爭取民心,多加小心,不要前進太快,以免中敵圈套。」
淳于鑄道:「原來如此。」
一個時辰之後,奔行奔行間隱隱已聽到人馬的喊叫嘶鳴聲以及隆隆的鼓聲。我向淳于鑄打個手勢,勒住坐騎,一起跳下戰馬。我心裡對照著淳于賓給我的地圖,打量地形,這裡應該是橫亘的熊耳山向東延伸靠近伊水的一個山谷窪地,出了山口,一馬平川,北行百十里地,就可以直達洛陽城。
我瞅瞅淳于鑄,見他兩眼緊盯前方,呼吸漸漸粗重,知道他有點緊張,微微沖他做個鬼臉,道:「跟我來,他們發現不了咱們的。」
淳于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飛大哥……」
我道:「沒事,第一次上戰場,緊張是肯定的。」見道左有條小徑,直通半山腰,道:「我們去那山腰觀戰,一清二楚。」
淳于鑄點一點頭,有意識深呼吸兩次,心定下來,道:「好的,飛大哥。」
那山不甚高,但山道分外崎嶇,我和淳于鑄雖然心急要看軍隊的戰況,卻也花了不少時辰,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觀戰之所,撥開一人多高的草叢,向斜下方看去。
這一眼過去,我和淳于鑄同時低叫一聲,連內容都差不多,我道:「啊,怎麼是他?」淳于鑄失聲道:「啊,怎麼是公孫大人?」
戰場之上,一員曹將手舞大刀,在兩軍中央地區往來馳騁,大喝道:「黃巾小賊們,還有不怕死的沒有?快出來受死。」旁邊附近的地上,躺著一具沒頭的屍體。
對面陣營中心,三員黃巾將領端坐戰馬之上,一齊皺起眉。中間一將道:「早聽說此人箭法如神,想不到武藝也如此了得,祝膀是我軍中的七勇士之一,在他面前居然只走了二十個照面。唉,難怪別人都說虎豹騎五將是曹軍精華,而精華中的精華都被飛帥帶到許都了。」他不光全身披掛整齊,而且以一面猙獰的青銅面具遮住自己臉的上半部分,只露出一張紅潤的嘴唇來。
他左右兩邊的二將都只有二十來歲,容貌類肖,頗為英俊,卻是親哥倆。左邊是長兄,名叫趙偉,右邊是兄弟,名叫趙椴。
趙偉哼了一聲,道:「公孫家的刀法也不過如此,讓我上去收拾了他。我們自己提議的單挑,豈能反讓他在此橫行?」
趙椴向中間那將道:「上淮姐姐,我先上去接他幾招吧。」
中間那將道:「不用吧?雖然他武藝好,可他只有這點人馬,我們一擁而上,憑他再厲害,又能怎麼著?」
趙氏兄弟臉色齊變,心想這不是當面說我們不及他么?齊齊摘下自己的鐵矛,催馬出陣,大聲叫道:「公孫箭不得猖狂,我趙偉、趙椴來會你。」說完話,倆互相看看,意思是你怎麼也上來了?
那戴面具的將領紅唇旁露出淺淺的笑意,下令:「擊鼓,大家一起喊:」兩位少爺為祝頭領報仇啊!『「
陣陣鼓聲喊喝聲中,公孫箭哈哈大笑:「好,這次倆一塊上來,省了我的事,很好很好!」嘴上這麼說著,心下暗暗憂慮:「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這麼多敵人,這可怎麼辦?唉,只好希望飛帥的援軍儘快趕來。」
他身後原來除了二百騎兵,還有近千餘運送糧草的民伕,沒料到在此處會突然遭遇大批敵軍襲擊,一眾民伕大半逃散而去,幸好護衛的騎兵都是久經考驗的善戰健兒,雖危不亂,在公孫箭的指揮下,結成四隊圍著糧車環繞衝擊,互相援助,前後呼應,逼迫對方不得不暫時後退數里,終於穩住了自己的陣腳。但民伕卻已傷亡逃去十之七八,想退還沒法走,只好接受對方單挑的戰書,拖得一時是一時。
兩馬在陣前停穩,雙方各通姓名,公孫箭目光掃了二人一眼,道:「你們是親兄弟么?」
趙偉臉一紅,道:「不錯。公孫大人有禮!」
公孫箭微一皺眉,他看了對方二人綽矛縱馬衝過來的態勢,早知道個個是勁敵,心想自己一對一當然不懼,可是兩個一塊上,可就一點把握沒有了,而且對方是親兄弟,相互間的默契更有難以估量的威力,淡淡道:「那很好,兩位能一起賜教,實是我公孫箭求之不得的好機會。來吧!」
趙椴瞅瞅大哥:「哥,你先下去,我一人就能贏他。」
趙偉略一猶豫,想道:「這是單挑,我們倆要這樣贏了他,非被爹罵死不可。」正要答應,只聽后陣中士卒有節奏地喊著:「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燕帥穎督,靜待捷報!」這幾句話一傳到耳邊,頓時記起出發前曾領了軍令狀,一定守住這條要道,截斷敵人增援的部隊和糧草,不讓他們過了美龍口,心中念頭打了幾個滾,決定已下,雙目中透出大起的殺氣,低聲道:「椴弟,聽到么?」
趙椴和他乃是同胞兄弟,聞聲知意,點點頭:「哥,我聽到了。」
趙偉道:「好,那麼一百招吧。」
趙椴又點點頭:「嗯。」
趙偉道:「公孫大人,對不起了,我兄弟奉有軍令,不得不聯手齊上。如果你能撐過一百著,我兄弟就放你一馬。」
公孫箭冷冷道:「鼠輩就是鼠輩,何須說這些話遮醜?」他被對方百招之限激怒,說話毫不客氣起來。
趙偉兄弟一齊「啊」地一聲,勃然大怒。但轉念一想,無論如何,這件事至少以眾凌寡的臭名是肯定跑不掉了,最好能在五十合內擊殺對手,還能有所交代。這麼一想,便強止了怒氣,壓住了羞慚,兩人鐵矛同時輕喝一聲,虛戳一刺,勁氣鼓動,矛頸上紅纓瞬時慢慢內縮團起,形如一盞燈籠。
公孫箭吃了一驚:「趙家槍起手式?你們是趙家的人?」
趙氏兄弟此時心槍合一,連點頭都是一起:「不錯。」
公孫箭道:「我和你們趙氏嫡門子龍三將軍乃生死之交,你家主人的小公子趙玉現也在飛帥帳下,與我乃是同僚。你們是哪一支的,大家都是朋友。」
趙氏兄弟冷哼一聲,停了一停,趙偉道:「我們可不認識他們,少拉扯交情,多講些廢話。準備接著吧。」
公孫箭輕展九環刀,道:「趙家槍法的精髓,又豈是你們這種小人能練就的。哼,我且不攻,把你們的槍法使出來吧,讓你們盡情都使出來,免得死了不服氣。」
趙椴被他又一句小人罵得心中不憤,冷冷一笑,道:「好。」挺矛便刺。趙偉急忙配合,卻已慢了一步。趙椴槍急如風,轉眼已是五招出手,趙偉招招比他略遲半拍。公孫箭圓瞪雙眼,噹噹噹噹當,刀柄、刀頭一陣變幻,將對方勢如急風般的十槍盡數瓦解。
半山之上,我和淳于鑄面面相覷。淳于鑄出身大家,而且是專練槍法的,我的眼光更非一般,都想:「糟糕,果真是趙家槍法?」
淳于鑄急道:「飛大哥,那兩個人都是趙家槍法的真傳,而且功力都不弱,公孫大人以一敵二,太危險了。我下去幫他吧?」
我看著那趙家二將的槍法,手心裡都出了汗,心裡直說冷靜冷靜,緩緩道:「別急,他們現在還只是使出了急風隨籠槍,槍法雖快,但碰上公孫箭卻沒什麼用處。公孫家九幽刀法的奇幻處就在不怕對方如何快捷,如何狠辣。再說,就算你現在下去,和公孫箭聯手,就能贏對方嗎?」
淳于鑄不服道:「我至不濟能抵住一個,公孫大人一定能贏。」
我道:「但如果不是剛才左邊那人太著急,公孫箭這十槍就不會那麼容易**擋住,起碼要使柔勁滑讓三槍過去。你看對方這兩人使兵器的架式速度,明顯練的是雙人槍法,聯手出戰,威力倍增。一旦他們修正好心態,默契起來,你們各自為戰,肯定不是他們對手。」
淳于鑄道:「那怎辦啊?」
「嗯,我知道了,他們功力不足,無法聯手使出出雲飄絮槍來。」我一邊數著二將的著數,一邊讀透他們出槍的感覺,暗暗出了口氣,得出結論:「所以公孫箭可以支持一百五十招。」
淳于鑄道:「哦。」心想:「那不是兩刻鐘的事么?」
我伸出右手,在左袖上擦擦汗,道:「現在,你可以下山去幫他了。」
淳于鑄應道:「是。」提上槍就要上馬。
我拉住他:「站住,這地方草太深,這麼衝下去會戳瞎馬的眼睛的。」
淳于鑄哦了一聲,明白過來。
我道:「別太性急,依你腳下的速度,肯定能在公孫箭遇到大危險之前趕到。會使戟么?」
淳于鑄一愣:「會的。」
我取下自己的金銀戟,換下他的鐵槍:「你使這個。」
淳于鑄正要推辭,我附在他耳旁道:「你別說了,我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公孫箭現在不是不能撤退,他只是捨棄不了這些糧草,所以被焊在這裡了。其實他沒仔細想,敵人能在此地大批出現,我們的前軍肯定已經……遇到很大問題,這場仗的關鍵已經不是這批糧草的問題。你下去以後,倚仗這條戟的威力,大概可以將對方逼退,但敵人馬上會全軍出動衝擊你們。你告訴公孫箭,立刻放棄糧草,退回我們的后營。」
淳于鑄一凜,不再堅持,槍戟交換過來,問道:「那飛大哥你呢?」
我遲疑了一下,道:「突然出現如此大批敵人,實在是我們都沒料到的事。我擔心,我們的后營才是敵人的重點,可能攻擊的部隊已經出發了。我要先行退回主營,和徐兄、池早他們會合。仗著這兩匹馬換乘,極速前行,也許可以搶在敵人攻擊之前到達。」
淳于鑄「哦」了一聲。
我道:「把你的馬給我。」
淳于鑄眨眨眼,依言把馬疆繩遞給我。
我看看他,道:「你是不是覺得飛大哥臨陣先縮,不象個男人大丈夫?」
淳于鑄臉上一紅,道:「沒有,飛大哥如此決定,自然有道理。」
我心裡嘆口氣,這一瞬間忽然改變主意,隨手扔了兩匹馬的疆繩,哈哈一笑道:「走,我們先去把這倆給趙家丟人的乖兒子教訓一頓再說。」倒提鐵槍,吸一口長氣,左腳輕輕一點山脊,看準一段不是很陡的山坡,便往山下兩軍陣前衝去。
淳于鑄大吃一驚,叫道:「飛大哥,我……」眼見我身子如彈丸般左右彈來彈去,下去甚速,知道說什麼也來不及了。狠吸一口氣,學著我的樣子,高舉金銀戟,也撲下山去。
三十招!五十招!八十招!
公孫箭額上沁出細微的汗絲。對面這兄弟聯手,威力果然不是一般的二打一,眼見趙椴槍發如風之疾,長槍抖動之下,半空中烏尖四竄,令人眼花繚亂。趙偉的槍卻纓圓似鼓之厚,一出槍,必然「呲呲」烈風勁閃,偶爾絲毫刮在臉上,如被鐵刷刷過,好不刺痛。
公孫箭暗叫我命休矣!他和趙雲、趙玉共事同僚多年,對趙家的槍法有極深的了解,交手幾合之後,也已看出對方配合方面尚存問題,可能使不出高深的趙氏槍法。而自己刀法自成一格,也並不懼怕快槍。但他此刻發現趙偉的功力似乎比剛才縱馬過來時所顯示的深厚得多,不但護住了他兄弟所有破綻,而且槍力特沉,和接趙椴的鐵矛感覺迥然不同。因此身上雖然還未怎麼出汗,心中已不禁汗流浹背,大恨道:「只這趙偉一人,我已毫無把握取勝。嗯,這臭傢伙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實力呢?」
接招之前如果發現對方太過強大,也許想也不想就拒絕這種必死的決鬥。但趙偉隱藏真實功力的本事太好,所以公孫箭還存有僥倖心理,以為可以在比拼中尋機突然使出奇招,傷得一人破掉對方聯手攻勢,鎮住敵人,以拖待援。現在他當然已經知道,趙偉技不止此。
現在看來這想法太愚蠢,真要施展絕技,別把趙偉的出雲槍、停松槍之類的招惹出來就更死菜菜了。
可是,如果不另動腦筋,就算能多撐些時間,但這麼乾耗著也是等死啊!看那趙偉的眼神,似乎就是這麼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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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趙雲叔侄是自己的朋友,心裡罵遍趙偉的十**代祖宗之後,公孫箭還是發現,自己現在真是死路一條了。
除非……
剛動了這個念頭,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三家四門之中,看來公孫家的排名要大幅提升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是飛帥是誰?
黃巾觀戰的那戴面具將領正自面露微笑,暗數招數,計算趙氏兄弟什麼時候可以擊斃公孫箭,忽見半山上飛下兩人,速度甚快。再聽到那笑聲說話,心中一凜,想道此時豈能容你增援?左手輕輕一招,身後四騎立時奔出,衝上攔截對方。
我躍下山來,一路感覺到內息循環往複,極是旺盛,知道正是頂峰的狀態,暗暗欣喜,來到戰場,眼見離三將撕殺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一瞥間正看到公孫箭刀尖輕輕點在對方其中一個的矛頸上,頓時大吃一驚:「公孫箭力道為何衰竭如此之快?這麼簡單的一槍居然不敢硬接,還沒過百招啊?」一急之下,顧不得其他,馬上呵氣發聲,內力震蕩四周,施展新近領悟的「黏音迷意」之法,鼓勵公孫箭的同時,打擊那趙氏兄弟的鬥志和氣勢。
自那日以催眠之術迷惑柳易、霍奴失敗之後,我以價值三千金的揚文匕,換取了池早的一句指點。
這「黏音迷意」,便是指點后的成果。
他其實只說了八個字:「聲色同施,音容並重。」
我當時就後悔了,這點簡單道理,我怎麼這麼笨?好比是抱著金飯碗去問他個要飯的化齋了。我應該比他明白才對。
催眠之法我是初學乍練,不得其竅,單憑自行研究加偷學,決難如專修此技許多年的公孫謹那般道行深厚,時機合適只需一個眼神便可輕鬆搞定目標。所以我要想在技藝純熟精妙之前使用催眠術,必須藉助他法提高命中率和成功率。此時,我不在公孫謹之下的一身內力就可以發揮威力了。
這就是所謂的:「聲色同施,音容並重。」
這幾日我一直在暗中摸索,鍛煉以粘黏之氣附在語句中向旁人耳邊發送,開始幾晚獨自練習,慢慢純熟后便不甘心起來,四處尋找合適的目標進行「**實驗」。我自然不肯去拿池早這種廢物當點心,而且這門技術我是毫無保障,催眠不成反為笑柄,被他那臭尖臭尖的嘴諷刺挖苦一番,不如殺了我好了。徐庶呢,又不敢那麼放肆,萬一損傷他點什麼地方,那可要後悔一輩子了,淳于鑄剛來,未知詳細。選來選去,公孫箭最終成為首位犧牲品,因為他功力內力不弱,跟我又意氣相投,頗有知己之意。最重要的是,他是公孫家的人。
我沒有選錯人。公孫箭對於我肯選擇他做試驗田極感振奮,他道:「雖然我沒有學過這種催眠術,但對其原理和癥狀並不陌生,能夠成為飛帥的試技之石,公孫箭深感榮幸。」
我很奇怪,問他:「你在公孫家,也算得第一流的人物,為什麼沒有學過?」沒有學過和沒有學會只一字之差,但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公孫箭道:「我公孫家一向分為內、外兩堂,族長以下,設六大護族長老弟子。一般因外堂弟子多,高手也多,所以通常都要佔到四到五席,內堂只有一兩位師兄入選。但我家卻一直有一個明確族規:一族之長必須由內堂大弟子出任。數百年來,從無例外。現任家主謹師兄就是內堂的大弟子,也是我們公孫家的大弟子。」看我一眼,解釋道:「我們公孫家考察門人弟子,向以武力為先,不分嫡庶年齡。飛帥你別看他年歲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卻是我們這一代武功最強的弟子。」
我搖頭:「不是吧?不分年齡我信,不過嫡庶之分,怎麼也該有的。你們外堂弟子不能做族長家主,不就是一種變相的庶出么?」
公孫箭道:「哦,飛帥你誤會了。我公孫世家甚重天份,同門時時比武試技,各大長輩均到場觀摩查看。我謹師兄原是外堂五師伯之子,年紀在同輩中算是小的,而且外門武功亦非最強,但他天性聰明善思,才賦奇特,在一次比武中被我大師伯看中,要了來做內堂弟子,易筋洗骨,授以內堂絕技,三年而至大成。後來內、外兩堂上百弟子再次齊聚比武,謹師兄只出半力,將同輩前十位的好手一一鎮服,三師叔一時技癢,下場試招,竟也占不到絲毫便宜。我三師叔外堂功夫最是精純,全族第一,大師伯較技要贏他,也要用盡全力。所以謹師兄能守住和局,令師伯師叔們又驚又喜,同輩各路弟子心悅誠服。又考察了一年以後,大師伯便把族長之位傳給了師兄。」
我知道他說的三師叔便是東北著名人物公孫瓚,心想:「他稱公孫瓚是三師叔,又不是掌門族長的弟子,那麼該是老二的門下了。」問道:「你在家族裡,排名如何?」
公孫箭道:「我師傅他老人家在上一代排行第二,也屬內堂。但我天賦不適合內堂武技,所以恩師並不傳授我內堂之技。不過我在外堂之中算是數一數二的好手,七年前才能夠和另一位外堂的師兄一起,躋身六大護族弟子行列,成為護族長老,排行第六。」
「哦,你是公孫家的護族長老?」
公孫箭臉色沉重,道:「是啊,七年前,我家參與了一場武林火拚,四師叔和五師叔被十多名高手圍攻,力戰而死,我師傅也身受重傷,武功盡廢。雖然我們後來血洗徐無山,報仇雪恨。但為了補足護族長老數目,所以才選拔了我和刀師兄入替。而大師伯因為覺得此戰自己考慮不周,愧對三位死傷師弟,內疚之下,不久就把族長之位傳於謹師兄,鬱鬱而終了。」
我徹底明白了,公孫箭的師傅原本是公孫氏內堂的高手,像公孫箭這種練功勤快為人厚道的弟子,當師傅的一般都會偏愛一點,私下裡多給他講解一些防身保命的要訣,也無可厚非。難怪他說雖然沒有學過這種催眠術,但對其原理和癥狀並不陌生。
試驗的結果非常理想,不但我實際操作經驗大增,而且對公孫箭的武功修為也幫助甚巨。
公孫箭在一次和我對視一刻鐘之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正待說出的一句充滿內勁的黏音迷語頓時憋在肚子里,倒卷回腹,「卟」的一聲,直接從下面泄了出去。
「搞什麼鬼啊?」
公孫箭急忙停下笑,看我臉上閃過的紅光,道:「飛帥,您沒事吧?」
其實身體方面倒沒什麼,不過這麼公然響亮放屁,實在有辱斯文。四下看看,還好沒別人。
「你到底怎麼了?笑這麼大聲?」
「飛帥,您還記得我在許都,和徐宣大人的最後那場比武嗎?」
我點點頭:「知道,那場你們好像都打出興趣,拼了老命似的。要不是曹家那幾個公子攪局,我都不知道怎麼讓你們分開。」
公孫箭笑了:「飛帥是為我遮羞呢。其實之前我和他比試了四場,我已知招式方面雖然我並不懼他,但內力還是他略勝我一籌,只是在飛帥面前,他不好意思贏我罷了。」
我道:「我看那倒不是因為你是我的人,而是你未使絕技,他摸不透你虛實,心下顧忌,所以不敢全力爭勝。」
公孫箭慚愧道:「飛帥果然明鑒,我一意壓倒他,反而落了下乘。最後一場我是什麼都使出來了,終於被他看出破綻,結果連平手也沒法護住。」
我點一點頭,心想:「難道公孫家和徐家有仇?不對,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徐宣是暗徐家的,我也是淳于賓那老傢伙說了才知道。看他對徐庶的態度,也不太像。」道:「做任何事都不能太刻意而為,否則必然心智混沌,反而喪失靈氣。」
公孫箭連連點頭,大拍馬屁:「飛帥句句真言,就是站得高,看得遠,就是英明偉大……」
「停!趕快給我停!」我肚子忽然一陣咕嚨,氣息亂竄,急忙提起這口氣,自腹至胸、至肩、至臂,一直到手指,食指伸出,往他身前地上一點:「你到底要說什麼?」真氣豁然而出……這下爽了。
公孫箭道:「我父親這一支原是公孫家遠支,武功低微,在家族中毫無地位。本來我是沒有機會拜在師傅門下的,碰巧的是我母親和師母幾乎同時懷孕,同時生產。家母生下我之後,奶水充足,我師母卻因身體虛弱,需要為孩子找一位奶媽。師傅打聽到家族裡家母的情況,特意過來相求。家父為人善良,便答應了。師傅十分感激,後來待我稍大一些,便收了我為徒弟,悉心傳授我刀法和箭術。唉,可惜我那時少年無知,對他老人家不傳我內堂武技之事,一直心懷不滿,後來我便背著師傅偷窺師弟練功,學得一些內堂掌法,私下苦練揣摩,不敢示人。不久三叔起兵,回族裡招本門弟子助陣,特別希望要我去。師傅不願我去冒險,但我怕偷學內堂掌法之事被師傅發現責罰,就不顧師傅反對,自動要求加入三師叔的軍隊。掌門師伯點了頭,師傅也不敢再說什麼。現在想來,師傅是非常了解三師叔的,知道三師叔剛愎自用,難成大事,所以才反對我去幫三師叔。」
「哦,原來如此。那麼你那次施展的掌法,便是偷學的內堂功夫?」
「正是。我這數年一直沒停止過練那內堂掌法,心想都是我公孫家的功夫,難道我就不能自己依理練成?可是,唉,不懂內堂武功行氣之法就是沒辦法,那次為了獲勝強行使用,破綻累累,未嚇住徐宣,倒讓他瞧去我功夫虛實。」
「嗯,當時情景,果然如此。」
公孫箭道:「但如果現在再遇上徐宣大人,我有七成把握,可以贏他。」
我大為奇怪:「哦,那是為什麼?」
公孫箭道:「飛帥說刻意而為,必然心智混沌,反而喪失靈氣。這話真是說到末將心坎里。適才與飛帥對視,飛帥強大內氣逼迫,末將全力相抗,精神高度緊張之下,忽然意外醒悟到那套久練不通的掌法竅門,故而失態。」
「哦……」他那日使的那套掌法,我在守拙世界的時候沒有見過類似的,所以一直也無法指導他練功之道。聽他這麼說,非常高興,但也沒有多問。
他自己都是費老了勁偷學的,可見這功夫肯定是他家的不傳之秘,我再怎麼想了解,他自己不開口,也不好意思問他了。當下岔過此事,繼續練習催眠之術。
此時眼見事急,難以很快趕到他身邊幫忙,我只得開始使用這新編的奇術。
掃一眼疾馳將至的敵軍騎將,我喝一聲:「阿鑄替我擋三合。」轉頭深吸一口氣,連續大喝出兩句話:「以二打一,卑鄙下流!」「阿飛在此,有膽過來!」
雖然是做了個大喝狀,聲音卻不是很響,但這兩句話造成的內力消耗量卻和與一名一流高手力拚一兩百招之後的狀態也相去無幾。選向、測距、運氣、黏字、射聲、奪魂等一條龍催眠招式被我這麼系統地使用,威力還沒看出來,自己的損失卻已經極之巨大。
心頭不禁想道:「古往今來,論到歸納整理功夫的能力,我應該是不遜色於任何一位繼往開來的大師了。卻不知在我之前,有誰象我這麼使用過這門未知能否損人,反正先傷自己的『聲色催眠功』?」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陣中的黃巾四騎轉眼沖至跟前,齊喝一聲:「殺!」刀、槍、叉、斧四般兵器,劈、戳、刺、伐,以一種默契的秩序遞了過來。
後面那戴面具黃巾女將目光忽然一冽,接著轉回頭,向自己陣中看去,道:「姐姐,是阿飛,怎麼辦?」
戰陣上,趙偉輕輕皺起眉,心裡好生難以取捨。
他們這一支傳到他們這一代,只有他和兄弟趙椴兄弟二人。父親加入黃巾時,兄弟年幼,寄養朋友家中,他則隨父親在黃巾軍中征伐,戰場上鍛鍊出來,分外強健耐斗,而且他天賦很高,父親又是位大明師,所以他年紀雖只比趙椴大兩歲,但一身本領,卻勝過乃弟甚多。其後黃巾大敗,父親逃亡隱居,兄弟相認,不久他就看出這個兄弟個性驕傲好強,於是隱而不顯,藏技不露,平日里容忍謙讓,不肯盡展自己的實力。
假槍練得久了,也會養成習慣。漸漸地兄弟間比試,該勝不勝、當和反輸的時候就越來越多。
這情況自然瞞不過他父親的眼光,可是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時時看著敗下陣來的他微微搖頭,輕輕哼一聲。他向父親請求指正的時候,父親常常看他一眼,眼神很古怪,偶爾說一句:「很好,你比你老子強。」
趙偉心裡清楚,父親什麼都知道,但更加清楚,父親最疼小兒子!所以他雖然可能不贊成自己的這種行為,但也不會反對。
對於和公孫箭的比拼,他很清楚地知道,由於自己的容忍,對方已經逃過了好幾次死亡大劫。
這場比試不是公平競爭,所以讓他幾次吧。
反正自己也讓習慣了!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就把致命的速度殺槍換了重力槍法,再消耗一下他的力量好了,可是兄弟的槍法實在莽撞輕浮,不是很實用……嗯,就這麼下去,一百招里也能拖死了敵人。
忍住指點兄弟的心情,趙偉暗暗地為對手惋惜。武功練到他這地步,實在相當不易,那種苦頭,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的。可是沒辦法,自己身不由己,今天必須殺了他,名聲事小,可是穎姐交代的任務卻是非完成不可。
但是……唉,為什麼這時候會聽到這個聲音呢?
這才是我渴望遇到的人啊!呀……不好,公孫箭居然乘機脫出去了,椴弟怎麼沒攔住他……哦,他也聽到這聲音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殺這敵人,讓他去吧……不行,不能讓椴弟過去,這個人顯然不是公孫箭可比。
讓我和他較量一下吧!
在他驟然勒馬轉向的同時,他發現趙椴也已經向敵人沖了過去。
這支突然出現在此地的黃巾軍絕大部分是步兵,但前面幾排,卻有一小部分胯下高頭大馬,身著絢亮衣服,精神抖擻,裝備齊整的騎兵,大約五十餘名,分為五隊橫列。這時,他們慢慢移動戰馬,中間讓出一條通道。
一騎行了出來,馬上的女騎士輕輕夾動一下膝蓋,身下白馬小碎步奔到那女將身邊,停了下來。
她身上衣服和其他人並無二致,但面容俏麗如花。她的腰很細,腿很長,這匹河北產的白馬已不算矮,但馬蹬子依然落在馬腹之下,空露出好幾寸去。即使坐在馬上,隱在眾人叢中,也仍然能一下感覺到她那勻稱迷人的身材。
那戴猙獰面具的女性將領目中閃過喜悅的神采:「穎姐,阿飛居然也來了!」
女騎士輕輕點點頭,美麗的大眼睛眨了一眨,微笑道:「子焉妹妹難道動心了么?」
子焉妹妹面具下的半邊臉忽然紅了一下,嗔道:「姐姐,你胡說什麼啊?」
女騎士定神往陣上看了一眼:「讓公孫箭退回去了?嗯,看來阿偉的心也動了……阿飛,阿飛,果然不錯啊,男女通吃。」
子焉輕輕哼了一聲:「阿偉他居然……穎姐,等他回來,你最好跟他說一說。」
女騎士笑道:「好妹妹,阿偉他肯和阿椴聯手,已經儘力了,你就別多責備他了。也許是公孫箭命不該絕於此地。嗯,先讓我們看看飛帥的武功!」
子焉看看她,還想說點什麼,卻沒說。
二人並騎舉目,一齊看向戰場。
身後的黃巾官兵們,互相交換著眼色,內心都興奮地躁動著。
同時目睹焉帥的颯爽英風和穎督的逼人麗色,實在是此生少見的珍奇遭遇。
熟悉黑山軍內部情況的老兵們知道,這可能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淳于鑄一下陷於四般兵器的圍攻中,只覺呼吸都很艱難,大吃一驚:「好厲害!」驟然大喝一聲,虎腰左扭,身隨腰轉:「纏龍流!」內勁沿臂發出,金銀戟在腋下輕抖幾下,積蓄起相當能量,倒垂的戟頭陡然斜上疾揚,捲起一圈金光銀彩,片片飛舞開去,纏碰著敵人的兵器,發出叮叮噹噹的撞擊聲,清脆悅耳,十分動聽。
淳于鑄身形晃動幾下,暗暗駭異:「好強的衝擊力!」
四騎一衝而過,馬上幾名黃巾騎士勒住坐騎,互看一眼,迅速又排列好隊伍,復向淳于鑄撲過來。
淳于鑄急吸一口氣,手勢一滑,左手已握住月牙內的戟頸,右手手法連變,或實擊,或輕扣,或側切,或回拉,內力到處,「啪啪啪啪」,連續拍在戟桿的四個不同的地方,身形變幻,左臂隨即遞出。做完這些動作,才斷喝一聲:「跳虎刺!」那條戟被他力道所制,忽東忽西,桿影晃動,迎向那黃巾四騎的二次衝擊。他眼光奇准,長戟的戟鑽連著擊中四敵的兵器,但因為速度太快,這次卻只是轟一聲大震,四騎唰地又沖了過去。淳于鑄上體後仰甚劇,幾至和地面平行,但雙足穩穩站定,並無一步動搖。
觀戰的那俏麗美女穎兒一愣:「龍虎十二倒?」
戴面具的上淮子焉問道:「穎兒姐姐,什麼龍虎十二倒?」
穎兒姐姐道:「你看他使的這兩招,十分詭異奇特,都是以寡敵眾的妙式,最重要的是他的預備運氣動作很是特色,除了淳于氏龍頭虎尾槍的十二倒手槍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哪種槍法有這等厲害,能連續擋住四勇士的衝擊而一步不動。嗯,果然是好槍法!」
上淮子焉心中不服,道:「他呼吸已經被震亂,我就不信他能擋過第三招。」
穎兒察覺自己太過誇獎敵人,笑道:「其實若不是祝臂喪生,他們五人聯手,早已取勝。嗯,這人便是阿飛么?」
上淮子焉點點頭,道:「看他手持的這條戟金銀交映,殺氣咄咄,應該就是阿飛了。不過他為什麼不使戟法,而要使槍法呢?」
穎兒搖搖頭:「淳于氏的龍頭虎尾十二倒,確是最善之防守槍法。聽說他夫人夏侯櫻是淳于家的門人,也許是她傳給阿飛的吧。」
這時那四騎緩下馬來,聚在一起上小聲商量了幾句,再次排好隊列,齊齊呼喝一聲,瘋一般殺過來。
淳于鑄看看距離,自己已來不及再聚真力,一咬牙,默施最後的救命心法,足下一分,踩為馬步。
上淮子焉皺眉道:「他想幹嘛?硬撼四勇士么?」
穎兒微笑道:「妹妹心疼了?」
上淮子焉道:「姐姐哪裡話來,妹子只是想他尚未調勻內息,如何能硬敵四勇士?」
穎兒道:「聽說十二倒手槍有一記拚命招式,名為『回龍捲』,無論周圍敵人多少,使出之後都能將身前五尺之內的敵我俱都卷於其中,同歸於盡。」
上淮子焉大驚失色:「啊,阿飛死了也就罷了,我那四勇士可不能這麼就白白犧牲掉了。穎姐快想個辦法。」
穎兒亮晶晶的眼睛掃視她的神色,淡淡道:「如果妹妹不是怕阿飛有事的話,我看讓他們去吧,阿飛好歹也是天下名將,死時總得有些人陪葬才合身份。」
上淮子焉橫視她一眼,面上更顯猙獰,她紅唇微張,輕輕而冷冷道:「姐姐,你太過分了!」低喝一聲,胯下黃馬箭一般射出。
穎兒搖搖頭,嘿然道:「有用么?」白馬跟著躥出。
淳于鑄的鐵槍與眾不同,非常精緻,槍長九尺七寸,槍頸處盤著一條小龍,龍口中吐出槍尖,槍鑽處並無尺長圓錐鐵襯底,而是狀如針頭,由粗厚漸細尖,花紋斑斕,如虎豹之尾。我用慣了自己的丈二長戟,初次使用這種特製兵器,還真不是很順手。
即便如此,我只和趙椴對了一槍,就知道,要贏他不容易,但也不是很難。
心裡非常奇怪公孫箭的體力為什麼會急劇消退,象趙椴這樣的膂力,就算倆人聯手能殺了他,也決不可能會是因為把公孫箭的精力耗盡所致。可是剛才見到公孫箭,他卻明顯就是內力消耗過甚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遠處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讓我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務:「笨啊,想什麼呢,我跟他糾纏個什麼勁兒啊?公孫箭已經逃了,我還是快拉了淳于鑄扯乎為是。」見趙椴一矛刺來,伸槍一壓,槍頸處的龍頭已搭在他矛頸的鎖鉤上。
趙椴心想你這不是找剋,人借馬力,鐵矛一挑:「去死!」
龍頭槍輕輕一推一彈,紅纓四散,已脫了趙椴槍鉤的控制,我一個後空翻,身體借勢已經飛了起來,笑道:「你先!」這兩個字卻還是黏音迷語的功夫,不過使上了震字訣,專以震蕩對方的耳鼓為勝。此時我身在半空,居高臨下,施展這門奇功,恰是得心應手。
這麼近的距離,趙椴猝不及防,一時如針刺腦,頭暈目眩。
趙椴這個氣,剛才他被我一句「以二打一,卑鄙下流!」迷惑激怒,想也不想便轉馬回頭,半道上已經後悔,怎麼沒先幹了公孫箭再回頭的,以那人的剩餘體力,瞎子也知道他絕對支持不到一百招。還沒想明白那邊怎麼回事呢,這邊又中了暗算。
我在壓他鐵矛的時候,已經偷眼觀察了戰場的形勢,因此在趙椴力挑的同時,內力也已運足,看準方向,徑直飛向目的地。
我的目標,便是那黃巾四將中使刀的騎士,因為他那匹馬很像我的坐騎。
那使刀騎士,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成為倒霉鬼的理由居然這麼無聊。正自和同伴衝殺而去,忽然斜刺里飛過一人,一腳側踹,立刻人仰刀翻,跌下馬去,頓時動彈不得。
我和趙椴合作的勁道,他這點功力,怎麼能承受得了?
淳于鑄見此變故,心中大喜,立刻變招,金銀戟激發如風,連續大喝數聲:「左右插花、鴛鴦提壺、無中生有。」念到「左右插花」時,長戟左穿右截,把那使斧的和使叉的招式一起盪了開去,隨即「鴛鴦提壺」,放那使槍的槍頭進入月牙口內,長戟沿槍桿順流而下,輕輕一落一提,他金銀戟速度太快,那人根本沒法可施,眼見明晃晃的戟尖直衝面門而來,第一念頭是只能先要自己的命,丟槍棄蹬,抱頭滾落馬來。淳于鑄「無中生有」,把那人的長槍硬別了過來。
我騎上那使刀的黃巾騎士遺下的紅馬,腳一點蹬,笑道:「一落一起,是為鴛鴦,好招!不過,這也是槍法嗎?」
淳于鑄長戟巧妙地一揮,套來的那條槍嗖地飛出,宛如投槍,恰好把已然馳近的趙偉阻了一阻。
「本是戟法,不過我用的龍頭虎尾槍,倒也勉強可用。」說話間,淳于鑄也搶上那將的戰馬。
「我的金銀戟可很鋒銳哦!」我提醒淳于鑄一句,然後迎上趙偉,一言不發,抖槍便刺。
趙偉橫槍一架,喝道:「且住。」
他這一橫槍,招式謹嚴,力大無比。我大吃一驚,急忙收槍勒馬,頓時明白:「原來公孫箭輸在這人手裡。」
趙偉冷冷盯著我,道:「剛才是你說的那句『阿飛在此,有膽過來!』么?」
我點一點頭:「不錯!我就是阿飛。」
趙偉道:「好功夫,果然名不虛傳!今日能在此處得遇飛帥,趙偉畢生之喜。」
我心想:「遇到你算我倒霉。」道:「不敢,我有一事不明,請趙兄指教。」
趙偉橫槍一攔,不讓趙椴上去,道:「飛帥請講。」
我見他這姿態美妙之極,心中大妒:「這才是標準的馬戰之將。」嘿嘿一笑:「趙兄武力超群,我看此地貴我兩軍的勇士,以你為最。又為何以二敵一,非要這麼卑鄙地取我公孫兄弟的小命?」
趙偉冷冷看著我:「飛帥,兩軍陣前,取勝第一,又非是武林拚鬥揚威,各顯自己本領。」
我點點頭,這人武力既強,又不受激將,倒很難纏。心下忽然掠過一絲懼意:「此地之中,公孫箭已是強弩之末,淳于兄弟卻是首次上陣,看來,真得我自己來應付這人了。可是……我能應付得了嗎?」
施展黏音迷意功夫,雖然說得上惑敵於談笑之間,外表看來瀟洒無比,令敵心寒膽喪,連這趙偉也是心懷慎重,不敢怠慢。但使用這種功夫對我本身功力的耗損,我自己非常清楚,不是一時半刻能完全恢復過來的。
而且,我一直有個很大的弱點!
我沒有和真正的高手在馬上交鋒的經驗。一個都沒有。
在虎豹騎的時候,平日和典滿、趙玉、公孫箭他們試招,他們根本不可能使出真功夫玩命和我拼。
上次在官渡,我答應了張郃邀戰的請求,此事雖然因為他後來歸降曹營而沒有再提,但我知道,我根本沒有擊敗他的自信。
這趙偉實力之強,只會在張郃之上。
忽然後悔,這兩個月里,為什麼不找機會和趙玉、公孫箭他們在馬上狠拼幾場。
只為了自己一點點面子,不肯輸那麼幾次,弄到現在,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了。
怎麼辦?
逃,還是招呼大家一起上?
我偷偷斜眼看去,身後黃巾陣上又過來幾騎馬,暗想:「單挑我是打不過趙偉的,但難道就能群毆?要是群毆有利,公孫箭剛才也不至於要冒和這倆趙家小子拚命的危險了。逃?怎麼逃?這趙偉看我的眼神就象聞到腥味的老貓,就算現在我們想捨棄糧草退回去,他也不會放過我。罷罷,在這三國里,遲早要和強手對上,我現在怕趙偉,以後萬一要遇上關羽張飛趙雲馬超,那更沒得玩了。」
心意一定,我慢慢抬起頭,從容道:「嗯,趙兄言之有理。公孫兄他久戰疲勞,就讓我替他來領教賢昆仲的聯手追風槍吧。」
趙偉臉上一紅,還未說話,我身後一個女子冷笑著大聲道:「閣下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也配讓我兄弟聯手?阿偉你且退過來。阿椴,你去陪他玩玩。你要贏了阿椴,我就立刻退兵,放你們走路。」
趙椴奮然應道:「是,穎姐。」挑釁地看趙偉一眼,左手推開趙偉的攔在身前的鐵矛,喝聲「駕」,右手挺矛,衝到前陣。趙偉一怔之下,一眼看到淳于鑄,撒騎追上兩步,道:「飛帥倆人,我們兄弟也是倆人,大家公平決鬥,……」
話未說完,趙椴勒轉馬頭,憤怒道:「哥,穎姐說了,請你先退下去,難道你沒聽見么?」
趙偉瞧瞧他臉,已經紅中帶紫,鐵里掛青,心裡嘆口氣,走馬穿過戰陣,退到那兩名女子身側,那美女穎兒低聲安撫著他。上淮子焉搖一搖頭,抬手招回了自己手下的四勇士。那四人面含羞愧,剩下倆有坐騎的也不騎了,都低頭慢慢走回來,心想自己四個被人一個耍了幾道,還丟了兩匹坐騎,實在無顏去見主帥。上淮子焉卻似並不在意,只是看著淳于鑄皺眉。
我見對手不是趙偉,心中更加篤定,暗想:「你哥那是想幫你,你這笨蛋,好話壞話都不分。讓我來教訓一下你。」叮囑淳于鑄先回到自己陣上去。
淳于鑄堅決要在最近的地方給我觀陣,並且要把金銀戟換回給我。
雖然我不知這一戰結果如何,但倚仗兵器獲勝實在不是男人所為,因此我沒有答應。
淳于鑄看看我手裡的槍,直搖頭。我低聲道:「我跟他戰幾合,就會一直衝回本隊。」
淳于鑄微微訝咦一聲,撥馬退了開去。
趙椴惡狠狠盯著我,也不再說話,打馬上前就是一矛刺來。
他的膂力我是知道的,剛才以步戰騎也不怎麼怕他,現在也能藉助馬的力量,就更加輕鬆了,一槍擋出,把他的鐵矛盪開。
兩馬一錯鐙,我斜了趙偉一眼。這一招是剛看了他那手擋槍的美妙流暢,隨即學來。雖然我和他用力方法肯定大有差異,我也不可能達到他那種神完氣足、舉重若輕的境界,但這一槍的學習,卻使我舉一反三,開始仔細思索一流高手在馬上是如何使用兵器的。
我接觸到的馬上高手其實很多了,觀摩過的頂級對決也不算少,從一開始的趙楷與典滿之戰、到延津的典滿與文丑的惡拼、然後在官渡又數次目睹袁家的幾位名將與趙玉、典滿和公孫箭等人的反覆爭奪。典滿的成長經曆本來最能給我以極大啟發,他開始和我差不多,步下很牛,在馬上的經驗就差多了。但這傢伙天生是個騎將材料,上了馬以後進步飛快,反而因此讓我幾乎喪失繼續學習馬術的興趣,有這麼個嗖嗖躥的高山在前面,怎麼爬啊?所以此後研究的興趣就轉到兵書戰策方面。
此刻在敵人的逼迫下,我一邊和趙椴周旋著,一邊拚命回憶著以前的所見所聞,設想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會如何應付。趙楷的剛柔相濟、典滿的連續強攻、文丑的力大招精、趙玉的輕巧華麗、公孫箭的蓄勢、韓猛的硬扎、高覽的直撼,各人的英姿象過電影一遍遍在腦里閃來閃去……唉,都不行,趙楷父子和這人屬一家,太熟;典滿和文丑是天生秉性配合著自身力量,也不合適;韓猛、高覽直來直去的笨辦法,更不是趙家槍法的對手;……公孫箭、關雲長、許禇、張郃……
嗯,有了。
轉回馬來,我倒轉持槍,虎尾槍尾沖前,龍頭槍頭朝後,大喝一聲:「看槍!」疾如閃電,槍尾直奔趙椴小腿扎去。
趙椴的反應和我想得一樣,「啊」一聲,臉現奇怪之色,長矛急忙下沉相格,「你怎麼……」
我微笑一聲:「我怎麼了?」順著他格架的槍勢,鐵槍耍個花兒,槍已正了過來,龍頭槍一槍電閃刺去。這一槍更是奇特,目標卻是趙椴座騎的右頰。
趙椴這次的反應可不是象我想象那樣以矛尾下打,而是大怒道:「昏……」手舞足蹈幾下,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
「噗」一聲,一槍正中目標,從那馬的右嘴裡直捅進去,穿腦而出,「咵哧」就躺了。
暗暗大罵一聲:「這蠢豬!自己丟人不說,還要連累我現眼。」趙椴反應這麼遲鈍,實在是事先沒有想到,讓我也措手不及,居然真玩了個卧槽馬。這兩邊將校看了,肯定都笑歪了嘴。
趙椴「呼」就跟著馬倒了下去,鐵矛扔出老遠,一條左腿被死馬壓住,動彈不得。
一聲嬌呼:「槍下留情。」一騎飛出,人未到,槍上勁氣已突槍而出。
我急忙勒馬後退,哈哈笑道:「本侯不斬馬下之將。」心想:「我這反應也夠慢的,唉,還是騎術和經驗問題,換個人趙椴腦袋可能已經沒了。」
「嚓」一聲細響,槍氣頓時全然收去,對面那人道:「飛帥仁義,真德將也!」
我一看,果然是趙偉,心想:「他這槍上內氣居然能發出丈余,難道就是玉兒提到的停松落葉槍的護身槍針?果然有點門道。啊,可這趙偉如此年輕,他怎麼能練成的?」
有次跟趙玉切磋槍法,我偶爾提及各家槍法,每提一家,趙玉便嗤之以鼻,聲聲入耳,很不中聽。我就問他:「玉兒,學無止境,你怎麼這麼驕傲啊?難道別家別派的槍法就都一無是處,就你趙家槍稱雄天下?」
趙玉說道:「飛叔我不是驕傲,而是覺得,單說馬戰的槍法,確實是我趙家一門獨秀,就算加上所有的長兵器,除了飛叔的混沌破天戟,也許……昔日溫侯呂布的功夫,可以和我家槍法一較短長,其他的,哼,還真不是玉兒吹牛。」接著就說了一大堆自家的好來。
我又好氣又好笑,他自誇的好處大部分都沒聽進耳去,惟有他說到本派槍法的類型,覺得很新鮮,還是聽了一點:「我家槍法大致是三個類型,一種是我和我爹這種追風隨籠槍,稱為快槍,習槍者可以同時兼修內力,是我們家槍法的基礎;一個叫出雲飄絮槍,稱為慢槍,是專為磨練境界的一種槍法,三叔最喜歡這門槍法;最後一種,名為停松落葉槍,從趙家開家立族的頭代祖宗就規定,任何一代的下一輩弟子,都不得習練,因為練這種槍需要很深的內力,但練成以後功效非常顯著,每一出槍,都能自然而然發射一種類似劍氣的護身槍針,槍法極精者能吐出近丈的針芒,在戰場之上衝鋒陷陣,以一當十,都不是很難的事情。我爹說飛叔你這門戟深奧無比,練到最後,也能發出槍針刀芒,所以能和我家槍法抗衡。」
我道:「近丈槍針?倒,那要能這樣,確實很厲害。嗯,你爹練成了么?」
趙玉搖頭:「我不知道。這種槍法是救命用的,爹爹很少說自己功夫如何。但他說我二叔一直在練,似乎也沒練成功。」
我暗想:「如果以趙楷的功力閱歷都沒能練成,那趙家這一代就沒人能練成這種無敵槍法了。就算他家有槍譜秘笈,那也是無用。」不過說到這裡倒也不便再斥他胡說吹牛了,所以就岔開話題,說起九陽功的竅門去了。
想不到如此倒霉,會在這倒霉的地方碰到趙偉這練成槍針的不世強人做對頭。
頭痛歸頭痛,但身處這種環境,我現在就象一隻烤熟的鴨子,就算皮破肉爛什麼都沒有了,嘴殼子也非硬不可。
怎麼也得撐下去啊!
暗暗把體內的氣息調整了一下,感覺到真氣並非充足,知道是連續施展黏音迷意的後果,不是這麼簡單能恢復的。
對面那觀戰的隊伍中又過來兩騎,上淮子焉和穎兒聯袂而上。
上淮子焉指示手下拖走那匹死馬,扶起倒霉的趙椴,他似乎腿被壓傷,一瘸一拐,手下急忙倆一左一右扶住肩臂,把他給架回本陣。
然後她抬頭看著我:「原來你才是飛帥!竟然能以兵法熔於槍法之中,佩服!」青銅面具下,晶瑩的雙眼裡閃動著深邃難測的光焰,冷冷的,亮亮的。
她身邊的穎兒拍著手叫道:「飛帥果然好帥!」
我眼前一亮,客氣兩句,請教她二位姓名。
二位女將也不扭捏,各自通報了姓名。
我暗暗皺眉。記起張鳳和淳于鑄送來的情報里,載有上淮子焉的簡單說明,她是此地黃巾匪首上淮子徒的妹妹,資料里稱她為人聰明有將才,是黑山軍魯山一支中出名的女將。這位趙穎適才口出大言,又與上淮子焉並騎而行,似乎頗有權勢,她又是誰呢?
打量二女幾眼,上淮子焉面具下的半邊臉龐光潔如玉,唇紅齒白,雖以猙獰面具襯托,亦不失美女風情,引人遐想。那趙穎容貌美麗,身材誘人,更是絕色。
忽然心念一動,想到一事,淳于賓的那份情報結尾說「上淮子徒性格豪爽,仗義疏財,與人交往倘一語相得,則千金不吝。傳聞與黑山軍」燕帥穎督「兩大首領情誼至厚。」失聲道:「莫非你就是黑山軍中的大首領『穎督』?」
趙穎脆聲笑了兩下,對上淮子焉道:「你瞧人家飛帥,這麼大的一軍統帥,居然還能記得偶的匪號,真是不容易啊!」顏色一正,道:「不錯,我就是趙穎兒。」
上淮子焉淡淡道:「飛帥果然知己知彼。」
趙穎道:「飛帥想必知道所謂『燕帥穎督』吧?」
我點點頭。
趙穎道:「那飛帥一定不知道,今年啊,這燕帥的名號已經換了,改稱焉帥了。」
我道:「哦,這是為何?」
趙穎看一眼上淮子焉,微笑道:「那當然是……燕帥不及焉帥了。」
我順她眼光瞅瞅上淮子焉,道:「能在此地認識二位大首領,阿飛真是三生有幸!」心想:「我是前輩子缺德。」
遇見上淮子焉,倒在預料之中,作為魯山軍中的主要將領,領軍挂帥相逢對陣,很自然。
但是在這裡碰上趙穎,那就不能稱之正常,看這支軍隊的數量,趙穎的出現,只能說明黑山軍的主力已經大舉南下,前來增援上淮子徒了。
趙穎保密工作非常到位,如此大規模援軍調動,不但我軍一無所知,連淳于賓給我的情報里也半個字沒有提到。
心裡嘆息一聲,前面的牛金、蔡陽休矣!
可惜啊,這次的總指揮官不是我,不然損失也許不至於這麼大。
按捺下漸漸焦躁的心情,我向趙穎看一眼,她馬上掛著一桿鐵矛,和趙偉兄弟一模一樣,便道:「趙大首領和趙兄莫非同出一門?」
趙偉道:「穎姐是我父的義女,趙某的姐姐。」
趙穎看看他,似乎頗為詫異,接著就恍然笑了:「阿偉和飛帥還真是英雄相惜啊!嗯,飛帥打敗了我椴弟,而且寬宏大度,沒要了他的小命,在情在理,我們都不能再和飛帥過不去。子焉妹妹,你意下如何?」
上淮子焉看看我,似乎心有不甘,但忍了一忍,卻道:「一切憑穎兒姐姐作主。」
我哈哈大笑,道:「兩位巾幗勝過鬚眉,我阿飛服了,那麼後會有期。」撥馬便走。
淳于鑄縱馬跟上來,低聲道:「飛大哥,他們就這樣放我們走了?」
我控住馬的步伐,示意他也放慢節奏,嘴上說的卻是:「別多問,快走,遲則生變。」心想:「那上淮子焉明顯有不豫之意,換了是我,如此局面下,我也不會樂意,擒虎容易縱虎難,多好的機會啊,單打群毆都是絕對上風的仗,到哪兒去找幾回去?好不容易僵住了趙氏姐弟,這些破爛糧草也別要了,趕快逃回后營,和徐庶、池早他們會合為是。」
上淮子焉瞪著眼看著我和淳于鑄慢慢而去的背影,半晌,終於忍不住道:「穎姐,我們就這麼放過他們?」
趙偉道:「椴弟已經輸給了飛帥,飛帥為人如此仁義,我們也不能言而無信。再說,只要他過不了美龍口,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只要張大哥和上淮大哥行事順利,這次他們是一敗塗地,無法翻身了。穎姐,你說是不是?」
趙穎暗想:「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阿偉為了幫阿飛,居然肯說這麼多。」點點頭,道:「是啊,我們的任務只是不許有一粒糧、一棵草通過美龍口,殺多少敵人,那倒不太重要。而且,子焉妹妹啊,你看這位飛帥,人還真是不錯呢。」
上淮子焉心生怒氣,想道:「你們姐弟輕視敵人,自誇海口,結果輸了給人沒話可說,現在倒過來調侃起我。」
正在這時候,背後馬蹄響起,一騎從三人身旁沖了出去,馬上之將高舉一枝鐵矛,怒喝連連:「下三濫的賊將阿飛,休走。」
趙穎和趙偉都吃了一驚,齊道:「阿椴,站住。」趙椴哪裡肯聽,撒馬猛追。
趙穎知道趙椴一直喜歡上淮子焉,很聽她的話,忙道:「子焉妹妹,你快叫住他。」
上淮子焉沒好氣地說:「我哪兒叫得住他啊?」
就這一會兒功夫,趙椴已經衝出老遠。趙偉急了,打馬急趕,邊趕邊叫:「飛帥,手下留情。」
只聽一聲大喝,接著弓弦一震,趙椴一個倒栽蔥,從急馳的戰馬屁股後面摔了下來。趙偉腦子一亂,心中一涼:「完了。」
公孫箭出手了。
趙偉顧不得甩鐙,雙腿一點,身子一抬,已一躍下馬,搶上幾步,撲到在地,摟住趙椴,大叫:「椴弟,椴弟。」
公孫箭的聲音接著就傳了過來,他似乎運上了一些內力,非常響亮:「我公孫箭上陣七載,射殺敵人無數,箭下從來不饒半分。今日留情,以報趙偉頭領槍下相讓之德。下次休再讓我遇上。」
趙偉一愣,急忙審視趙椴身上,只見一枝粗大羽箭插在心臟部位,護心銅鏡已被震得四裂,扭曲的銅塊嵌咬住了那巨箭。他伸手握住箭翎,一運力,忽聽身後趙穎惶然道:「偉弟,別拔!」
趙偉回頭一看,趙穎和上淮子焉也已下了馬,正急步沖走過來。
趙偉搖搖頭,還是拔出那支箭。趙穎「啊」一聲尖叫,閉上雙眼,似乎看到一股鮮血如注,猛然標了出來。她身後的上淮子焉急忙扶住她,低聲道:「沒事,沒事,穎姐,阿椴沒事了。」
趙穎睜開眼,發現並沒有想象中鮮血四濺的慘狀,反而聽到趙椴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三人如奉綸音,齊齊放下心頭大石,二女急步趕到身前,蹲下來查看,咦,沒有一點血跡傷痕,這是怎麼回事?
趙偉道:「二位姐姐,不用查驗了,椴弟只是閉過氣去,並未受傷,你們看。」舉起手上羽箭。
二女一瞧,明白了,這支箭並沒有鐵箭頭。趙穎噓了一大口氣:「幸好沒有箭頭,這麼粗大的箭……」
上淮子焉點點頭:「沒有箭頭的箭居然也能射透護心銅鏡,震暈阿椴,技藝之精,弓力之強,實在令人思之心寒。下次再遇到此人,必須立刻近戰格殺,決不能給他取弓的機會。」
趙偉左掌輕撫兄弟后心,輸入內氣,震醒他體內鎖住的氣息,苦笑道:「子焉姐姐說得是,可是那公孫箭,他也不會再給我們近身的機會了。
他和趙椴的真氣本為一源,這一挑頭牽引推動之下,趙椴自身的內力立刻自行運轉,一個周天下來,接著就聽到趙椴的罵聲:「唉喲,賊官軍,就會暗箭傷人。」睜開眼來。
趙偉冷冷道:「人家可是先出聲才放箭的,那是明箭,不能叫暗箭。你……」本想說你打了敗仗也就罷了,還恬不知恥,從人家背後衝過去,說好聽點叫惱羞成怒,真正說起來,那才叫暗箭傷人呢。話到嘴邊,想起對方畢竟是自己親兄弟,雖然心中不滿之極,也不再說。
趙椴挺身坐了起來,推開他手,怒道:「穎姐,子焉姐姐,為什麼還不下令,大軍沖將過去,殺光他們?」
趙穎道:「阿椴,你還是先回營,養好傷再說。」
趙椴手在地上一撐,側身站起,道:「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剛一走路,左腿一拐,「咕嘍」一下,又跪摔在地。趙穎忙扶住他,急道:「阿椴,不許任性。父親把你交給我,你可不能出什麼事。你放心,有你穎姐和偉哥在,決不能讓你白吃了虧。」
趙椴疼得呲牙咧嘴,兀自怒氣衝天,咒來罵去,都是阿飛、公孫箭不講道義,卑鄙下流。
趙偉看了看,是左腿摔脫了臼,便蹲下來,伸手要給他合上。趙穎知道趙椴不喜歡趙偉,把他支開,自己替趙椴複位。
趙偉站起身,向曹營看去。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曹家的兵將已不在戰場,全數退避而去。寬闊的土地上,留下了無數的糧草輜重車輛。
上淮子焉讚歎一聲:「不利則速退,真是乾淨利落,比那迂腐的公孫箭強多了。不愧是曹家的名將。」
趙偉道:「子焉姐姐,給我一哨人馬,讓我去追吧。」
上淮子焉看看他,又看看趙椴,道:「好的,阿偉,你率一千人尾隨著他們,但不要急,讓他們先回去,張帥現在應該快動手了,你等他們亂了營,再上去夾擊。阿椴啊,你想報仇么,把腿裹好,隨我去前營我大哥那裡參加圍殲曹軍的主力吧。那裡的曹兵曹將,足夠你殺的。」
趙椴忽然痛叫一聲,原來是趙穎給他接上了骨頭。他恨恨道:「我不去前營,我要跟著阿飛和公孫箭,我要去殺了他們。」
上淮子焉皺皺眉。趙穎知道她心中不悅,轉圜道:「這樣吧,我和阿椴、四勇士率人去追擊阿飛他們,子焉你和阿偉回去幫上淮大哥他們。」
上淮子焉點點頭,如此也好。
當下兵分兩路,各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