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鬼
黃昏，麻木的黃昏。
藥房掌柜手捏長戥，骨桿，盤為銅質，眯著眼刻量著戥星。
驀地，慵懶之聲響起——
「川芎三錢，歸尾六錢，生地六錢，續斷六錢，蘇木三錢，澤蘭三錢，甘草八分，木香七分。」
掌柜不由抬起了頭，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川芎、澤蘭這般稀有藥材，我這裡可沒有。」
禁皺眉，緩緩道：「那便用木通三錢，杜仲三錢來替代。」
藥房掌柜略顯意外，「這位公子竟懂得藥理。」
「略懂皮毛。」置可否，繼續道：「這裡可有祛疤之葯？」
掌柜點了點頭，「抓完了公子的方子，便一同拿來。」
了口氣，雖然魚四嘴上不說，但她一個女子，哪會不在乎自己的樣貌。
不多時，便提著葯，投入了人群。
此時，正是各家官人們散值的點，酒樓或勾欄的生意，自然是極好。
一陣叫罵聲由遠而近，很快就吸引了大批行人的注意。
目看去，是群酒樓小廝，在毆打一中年男人。
「叫你喝酒不給錢！」
「喝霸王酒是吧，給我往死里揍！」
「別打我，我可是刀魁楚朝陽！」
「你是刀魁？我還是劍神了！」
旋即，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種事情想管，也沒有管的必要，並無益處。
了搖頭，便側過身子，準備從一旁繞開。
不曾想，那男人突然衝出人群，一把就抱住了大腿。
「……」
「他有錢！他有錢！」男人瘋狂沖著小廝們擠眉弄眼，「這是我徒弟，他會給我付酒錢的！」
「？？？」陣語塞，張開嘴想說些什麼。
那留著兩撇鬍子的小廝，一把就抓住了領口。
那副嘴臉，擺明了就是你不給錢，我連你一起揍的模樣。
「廢話少說，給錢！」
么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就這樣靜靜的看向小廝。
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當他眯了眯眼睛，周圍人等，都莫名後退兩步。
溫度，似乎都低了一些。
那小廝下意識鬆開了手，更是變得結巴了起來，「他…他是你師父，這酒錢…你…你…得給。」
連抱著腿的男人，都是詫異抬起了頭，細細打量這冤大頭。
了一錠銀子在地上，依舊風輕雲淡，「夠了嗎？」
「夠了夠了，這位老哥，你當真有個好徒弟啊！」
小廝連忙撿起銀子，招呼著眾人離去，走之前還不忘給了一禮。
全然市井小人的做派。
理下衣衫，沒好氣道：「你還抱著我腿做甚。」
「嘿嘿…」滿臉鬍渣的男人訕笑一聲，「多謝小老弟嘍。」
他走出去沒兩步，又停了下來，認真說道：「對了，我真的是楚朝陽。」
話罷，擠入了人群。
「……」
陣語塞，倏地感覺腰間輕了些，低頭一看——
魚四給他的錢袋沒了。
猛然抬頭，尚依稀可見那位「刀魁」離去的身影。
「偷到我頭上來了？」
咕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當即跟了上去。
這淮州，自是比那些郡城繁華不少，雖已天黑，街上行人依舊遊走不斷，酒鋪里的酒客依舊粗魯。
「好生俊秀的公子，快進來玩一玩呀～」
一名半倚在勾欄門口，臉上帶著嬌媚笑容的少女，踏著小碎步而至，親昵挽住了胳膊。..
「來陪陪奴家嘛～」
嬌顏之上，尚未褪去酒意。
微皺眉，對於她身上那濃郁的酒味，甚是不喜，連聲推脫著抽身。
「改日定當與小娘子一敘。」
說罷，甩開她的胳膊，頭也不回的繼續追那毛賊。
良久，在一條幽深的巷子里，於停下了腳步。
中年男人正坐在石階上，一手撐著頭，似在打瞌睡的模樣。
「來啦？怎麼這麼慢？」他並未抬頭，只是懶懶問道。
首，自言自語道：「果然，一回好人都當不得。」
對於他自稱天下第九的楚朝陽，是不信。
「來，砍我一刀試試！」
本只想要回錢袋，此時見男人油鹽不進的模樣，勁突然就上來了。
難不成，當他是心慈的大善人？
於是，鏗的一聲，唐刀出鞘。
一抹刀光如長虹般拔地而起，當頭便斬向此人。
活該！
中暗罵著，好心救你，你還偷我銀子，不殺你殺誰？
似有一道光，在巷中閃過。
在巷子兩側，剛好有幾個往來的行人，見此情景，呼吸都齊整停頓了一拍。
他們的眼力，根本沒看清楚過程，只看見了結果——
中的刀，不知怎麼的，居然到了那男人手中，而刀口正壓著脖子。
中年男人半睜著眼睛，垂著腦袋，像是還沒睡醒。
旁人未看清楚，但是看得明明白白。
方才那瞬，當刀壓至其頭頂，男人的眼睛都沒睜開，但手已經自行抬了起來。
一股力量，沿著他一重又一重的關節，交疊著傳了出去。
然後，便為看似隨意的一彈指，擊中了刀身側面。
這一彈指，當即讓本該堅韌的刀身，劇烈的搖晃起來，一股極強的振動感，順著刀傳到了上。
覺得手裡驟然一麻，虎口發痛，唐刀便脫手而出，那中年男人接住了刀，然後手腕一翻，就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嗡——"
刀身還在輕輕顫動，發出鳳鳴一般的低吟。
感受著脖子上的冰涼，身僵硬，一動不敢動，背後汗如泉涌。
此人很強，孫夜蓉那種玄字殺手，都不曾給他帶來過此般壓迫力。
「啊～」男人總算全睜開了眼睛，打了個舒爽的哈欠，道：
「這招不管你學沒學會，反正學費我已經收了，你後悔也沒用。」
感無語，深呼吸了一下，「你究竟是何人？」
衣衫襤褸的男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是說了嘛，我是楚朝陽。」
下暗嘆，可能與咸林郡愈發近了，他的心，便愈發靜不下來。
今日竟會這般莽撞行事，屬實是失了殺手的分寸。
「天下第九…楚朝陽…」
聲重複著。
那人嘴角微微揚起，「現在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