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內里門道不可輕
進了過道岳松雨發現裡邊實際上別有洞天,不只是簡單的平面空間隔斷布置,上下也是有著打通和利用的痕迹的。就過道本身也不是看上去那樣狹小逼仄,幾駕同驅也不是什麼問題,放在凡人城池中妥妥的算的上是佈於門面的康庄大道。
也不知這方長老是抽了哪門子瘋,山頂該擺設撐場子的入口看著挺豪華,實際上做的和什麼見不得人的散修似的,這裡邊無需多加雕琢的普通過道做的倒是下了心思。
上下行進之間也是極為平滑,儘力的減少了山體岩壁的視覺影響,鋪了許多山川湖海之意象在上邊,聲色形味似真似幻,叫人一時間分不清身處何處。這種幻術的使用力道一看就是多次嘗試得出的,過重了會把修士拖入幻境之中,就是一定神就能掙脫吧也給修士帶來了不好的印象,過輕了顯假,難以起到遮掩岩壁的作用。
上下之行也是考慮周全,性子急切或是身有要事之修士便無需等待這隨處散落落於地面的飛行之車,只需肆意遨遊即可。雖然不可避免有了阻攔之處,但各種引導和提示總是叫人避過冤枉彎路,總是不算誤人行程。性子懶散者便可乘飛行之輦,輦隨心動,快慢亦然,沿途停靠之處隨處可見,不至於叫修士浪費時間。就是這遁地之處岳松雨暫未見得,可能是方長老未有布置。
就這一處妝點之景觀,方長老的陣法水準也是顯露無疑,來往之流如岳松雨這種水準的肯定是不敢再過分造次。
那童子問了岳松雨對居所的要求喜好,還怕岳松雨住不慣山洞給他推薦了精心打造的於外景無二的幻境洞府,被岳松雨好意謝絕。要說這住山洞,岳松雨自出道以來的住處大多就是山洞,該說不說的早都住習慣了,哪有那麼多嫌棄不嫌棄的,反而是住不慣那些窗明几淨廣闊非常的宅邸了,也是少見。
岳松雨索性最後選了位於地底的一處尋常洞府,雖處地底,卻已經算是偏遠之地,近了邊緣,於大堂之處許多距離,比上下之行還要遠上不少,所以無人居住,周圍也沒什麼比鄰之輩。
山高而巍峨,住處總是不缺的,中層空了許多布置豪華的,卻是比不得上下搶手。上層方便出入,下層靠近大堂,各有好處,競爭也就難免。岳松雨本身是不打算摻和這些弟子間的爭奪的,奈何本人確實是無力飛天遁地,別人是添頭岳松雨這是剛需。畢竟出入總不能全靠車輦吧,總是有些意外狀況的,還好邊緣之處並不如何珍貴,讓岳松雨撿了個棲身之所。
那童子算是盡心儘力,不收謝禮不說做事也是不厭其煩,堪稱勞模,陪著岳松雨一道上挑挑選選,甚至還陪著一起坐了一波車輦,演示了一遍操作,貼心非常。待岳松雨選定之後還交代了岳松雨許多,何時面見長老,此地規矩如何,皆有所提,難免嘮叨卻是少有遺漏。到後邊岳松雨都看不下去了,打算多少給點當人家的辛苦錢,還是執意不收。
方長老確實是隨意的性子,規矩就兩條,一條就是這授徒之事。授徒全憑個人心情好壞,無固定之期限,一月卻是至少兩次,還出現過月末強行補上兩次的先例,不說盡職盡責吧也不算玩忽職守。
教授之前也不會說是什麼提前派人通知,也不強求,能不能來全看緣分。所以這些弟子們一般都互幫互助,結為團體,分人盯梢,雖然還是要出些心力,卻總是不至於錯過的。
上邊不管事不提攜,下邊就只能自行抱團取暖,也是正常現象。方長老這規矩不多弟子間規矩倒是不少,畢竟有了盯梢剛需,所以極少有獨行之人。
岳松雨骨子裡還是帶點孤僻的,對於這種小團體那是發自內心的抗拒,反正來了也不是為了聽人家講課的,所以也沒什麼非去交際的理由,只需開展和維護好和方朔夜的交情就行,畢竟丹方的事最終還是要落到人家頭上的。
弟子在方長老這也不是吃乾飯白蹭人家的講授的,總有個交換的過程在,這就是方長老的第二條規矩。不說那種盡得真傳當親兒子的天選之子吧,那些算不得數,大部分尋常弟子還是要走這條互惠互利的路子的。
怎麼個交換法呢,方長老這是不看貢獻點的,很神奇。明明貴為太上長老,與天鑒宗綁到一處這麼長時間了,上下過手的居然是靈石,不知道其他高層是怎麼能容忍這種行為的。
尋常弟子入門就需要一筆,這一筆還不是誰都能花的出去的,得是有人引薦,倒是沒有考核的步驟,但凡有人引薦的一律視作學徒,還算可以。有權引薦之人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總不至於為了幾塊靈石出賣底線,當然了,靈石多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在這地方混又需要一筆,這一筆就多了,還是按月收的。入門的費用跟這一比只能算是伴手之禮,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明明啥都不幹,只是一個月兩次課而已,真是把修士當傻子。
當然,事實證明方長老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這些賴在這不走的弟子就是很好的例子。這地方也不存在什麼以工抵債的說法,所以能留在這的修士不論境界如何家底總是殷實非常的。
這時候就體現出安隨安的牛逼之處了,童子和方朔夜壓根沒跟岳松雨提靈石的事,甚至準備的禮都送不出去。好歹也是精心備下的禮,在哪也能拿得出手,所以肯定不是禮物本身的問題,就是方朔夜視錢財如糞土吧童子總是要吃喝的,只能是提前有過交代的。
靈石其實是小事,雖然岳松雨註定了要缺一輩子靈石了,但缺口歸缺口家底歸家底,反正不是燃眉之急,慢慢往出攢唄,手裡這麼多靈石總不能委屈了自己吧,當然,安隨安打點到位也能給岳松雨省事不少就是了。入口處明明不讓扯虎皮現在還是有了照拂之意,這才是大事,證明安隨安並非一去不回的負心之輩,沒把事做絕斷了倆人交情。
待童子告辭之後,岳松雨也是有了思考的時間。就岳松雨自身而言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丹方,高人指點聽著誘人對岳松雨來說一點用沒有,這一點是安隨安也不曾知曉的。
丹方怎麼來呢,方長老這也沒設什麼藏經閣之類的地方任人取用,哪怕是付出點代價吧也好,奈何人家這根本沒這說法,所以這條事先設想好的有手就行的簡單道路已經是胎死腹中了。當然,煉丹堂本身是有貯藏的,但是擺在明面的都是些尋常貨色,就安隨安之前贈予的已經很全面了,煉丹堂也起不到多少補充作用,所以最後還是得落到長老們的私人珍藏上。
私人珍藏可沒那麼好得,就是能出靈石買吧也是天文數字了,不說買不起吧主要是性價比太低了,完完全全的屬於得不償失,岳松雨自認家底還沒豐厚到這種地步。那就只能是出去跟人打交道了,看看有什麼門路可走不,在這閉門造車是一輩子成不了事的。
岳松雨也發現了,本來自己是不打算和別人打交道的,恨不得做個十里坡劍神閉關個十萬年再說。奈何世事就是這麼的坎坷,提升之途確實是沒這麼好走的,怕不是要被迫出去為了同道交際奔波一番了。
想到此處岳松雨算是給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設,給自己接下來的行事定了基調和準則,放阿狐出來自行玩樂,激活了洞府自帶的防禦法陣的同時自己又布置了幾個,出去開始為了丹方奔波。
方朔夜怎麼說也得見一見岳松雨,畢竟自家山門多了個弟子,總是不好裝作陌路之人。童子與岳松雨所約之時便是面見方朔夜所用,目前還沒到點,也是早有囑託,若是無事,可於大堂之處旁聽,待方長老授徒結束之時打個招呼,省得另尋來日。
岳松雨確實是沒什麼事,總不能在洞府里睡大覺吧,雖然布置的的確不錯地方也挺寬敞的,但是還是早點開始做事的好,不做事心裡總是不踏實,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安隨安的授徒方式雖然看起來簡單,就是單純的自己在這煉丹讓弟子們看,實際上卻是藏了很多細節在爐子里。岳松雨多多少少也算接觸過這一行了,不說水平怎麼樣眼力行不行的起碼大致的好壞還是能分清楚的。
煉丹師授徒的老大難問題就是大部分操作都是在爐子里來的,沒法給徒弟直觀的展現在外邊,口述吧就是說的再清楚很多細節也難以描述清楚,何況很多細微之處師傅都注意不到。很多在師傅看來順理成章全憑經驗和感覺的操作和之前從沒留意過的常識在弟子這就死活過不去,師徒倆才開始慢慢的研究,效率上總是差了很多。
岳松雨在邊上看了一會,多少看出點門道,四方弟子散出靈識,靠著地脈之火的火勢連接方朔夜的丹爐,通過熱量的波動和地脈之火自帶的靈氣流通感受方朔夜的丹爐變化,也算別出心裁。
平心而論,方朔夜這的方法總體確實高明幾分,雖然難以質變吧但已經是殊為不易了。第一時間起碼能讓弟子感受到丹爐內的變化,不需要單獨浪費時間就能精確的教導弟子總體步驟,省下許多時間。還有就是爐內靈草的變化總是要牽動些東西,要麼是熱量,要麼是靈氣,這兩點都能被弟子模糊的感受到,還能感受到具體的數值,較之傳統方法已經是進步很多了。
甚至弟子們還有偷懶的方法,不需要了解為什麼爐內會這樣變化,只需要儘力的去嘗試和模仿方朔夜的爐內變化即可。無非是自己摸索兩個問題,怎麼散發出這樣的波動,怎麼讓這樣的波動不多不少的達到方朔夜的強度,總體煉丹難度已經是降低了幾個檔次了。
果然貴是有貴的道理的,北境龍頭也不是浪得虛名的,自有一套自己的獨家手段。方朔夜自身也能省事不少,一對多一步到位省的一遍一遍浪費自己的時間,突出一個皆大歡喜。
在此之前,岳松雨從來沒想過地脈之火還有此等妙用,偶爾看到的典籍記載上也就一句可輔助煉丹一筆帶過,誰曾想裡邊還隱藏著這些說法。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寫典籍的自己也沒想過地脈之火還有這種用處。
其實地脈之火的利用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主要還是方朔夜的獨門修行功法在支撐著整套體系運轉。這也是人家為啥可以半個月上一天班就能賺的盆滿缽滿而有的守門的只能是在工作之餘偷懶小憩片刻。只能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麼一看方長老住地洞也顯得合情合理了,畢竟功法就是靠著地脈之火吃飯的,總不能天天住雲彩上為了地火專門費時間下來吧。剛開始人家可真不一定真心的喜歡住地洞,說不定只是情勢所迫呢,日積月累下來應該也慢慢習慣了。
扯遠了,主要岳松雨確實是不需要和那些弟子一樣去用心感受,面子上能裝出一副儘力的樣子就不錯了,思想上確實是難以做到心無旁騖。再加上氣氛烘托到位了,想不開小差都對不起自己。
就是岳松雨面前的丹爐很寒酸,裡邊啥也沒有,地下的火也沒開,和別人的完全不一樣,暴露了岳松雨摸魚的事實。不過大家都是來學藝的,時間就是金錢,一個月就這麼兩回,也沒人有閑心來管岳松雨的閑事,事實上能注意到岳松雨摸魚的都沒幾個,大部分弟子都在費盡心思的揣摩方朔夜的煉丹之術。
倒是旁邊幫手的童子見到了這一幕,不過這些做童子的最大的能耐就是管住自己的好奇,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該不管的絕對不多管,該看不見的絕對是看不見,所以也沒露出什麼詫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