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第 114 章

郵箱被裝在正門的立柱上，離房子有四分之一英里遠。

通常那裡只有克里的信——當郵遞運輸車出現，光臨韋恩莊園時，阿爾弗雷德是最高興的那一個。他喜歡小孩寫的那些沒什麼實際用途的家庭問候，克里在信里提到的「現在」字眼都是已經過去的美好時光，這讓一位老人更容易憶起往昔。

他能記起自己第一天來到韋恩莊園的畫面，來接應他的是年紀較大點兒的布魯斯，他那時候還完全是個富家小少爺。克里被瑪莎抱著，一直在朝他揮手，那雙天真到有點傻乎乎的眼睛填滿藍莓糖果味的好奇。

他當時就是走過這條路，從正門到大門。他的老朋友托馬斯還在，布魯斯還是小少爺，克里不用戴護身符也會跑會跳，他看見那個孩子的第一眼在想：韋恩夫婦把他養的真好，報紙上那個險些凍死的棄嬰現在多麼健康活潑。

就算是在韋恩夫婦離開了他們之後，布魯斯在克里的陪伴下也不是沒有快樂的時光。曾幾何時他還稱呼他「韋恩少爺」，在他試圖努力提升自己的時候，每天閱讀的布魯斯經常泡在那間有著四面書櫃的學習室里，偶然發掘出收集初版書籍的愛好。

他們一起期待著書店用那隻小小藍色郵盒包裹的書籍，有時是老管家自己，有時是布魯斯帶著克里。他們走過這短短一段距離，迎接陰霾遍布生活中的一絲樂趣。

哦，他可了解他，他連小時候在平安夜吃的聖誕布丁里的硬幣都會收藏，這樣的愛好與他而言也確實很有意思。

克里參與過這個，他也樂在其中。哪怕在布魯斯離家的十二年裡，他偶爾也會在這方面提起注意，幫布魯斯完善他的收藏。除了他們三個，只有兩個人知道這件小事——一個化作黑暗中的鳥兒，像教導他的人一樣過著雙重生活；另一個因為不可調和的矛盾離家出走很久了，他盼望著有一天他能回來，即便是找不到為了他消失的那個人。

阿爾弗雷德在郵筒前站定，在提姆剛住進韋恩莊園的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會這麼做，以這種頻率的步伐走過一段小路，在這個角度望著郵箱口。提姆也老是往返於德雷克莊園和韋恩莊園，他盯著門前郵箱，守著路過的郵件運輸車，甚至跑到郵局去確認信件。

當老管家如往常一樣打開郵箱門時，裡面的藍色小盒讓他微微一怔。阿爾弗雷德清楚自己和布魯斯最近沒有收到新的書籍，他以為這是過去的克里送來的一個驚喜。拿起打開盒蓋時，裡面靜靜躺著的兩本藏書和一張賀卡卻讓他睜大了眼睛。精華書閣

「老爺？」

「正在忙。」

通訊頻道接通，阿福的聲音傳至布魯斯耳中，而這時的蝙蝠俠正在解決街上黑面具的雇傭兵。金屬斷裂電線撕扯的聲音響起，子彈在殘垣斷壁上彈跳，蝙蝠俠精準地拋出每一隻蝙蝠鏢，命中——控制，爆炸。小型爆炸的轟鳴像是炮火離膛，火花四濺，煙氣騰起，敵人的機械臂報廢在巷子里。

哥譚犯罪世界的首領黑面具，他現在萬分憤怒，紅頭罩的出現和他迅猛的行動輕易地摧毀了他所創造的帝國。享受著這份征服的黑面具被他狠狠抽了一巴掌——這小子能準確地朝著他大廈的辦公室來上一發火箭炮。

紅頭罩在地下世界，打擊所有的毒品商，看上去是在擴張地盤，而且他還在剷除競爭對手。他挖走黑面具的手下為他工作，起初是這樣，現在他的真面目暴露出來，有些傢伙礙事時他就直接幹掉他們了。

他搶黑面具的貨物，殺他的人，威脅他的生命安全。紅頭罩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新興頭號危險人物了，他什麼都不怕，也沒人打得過他，簡直就像位殺人的蝙蝠俠在狠狠抽打哥譚的地下世界。

黑面具怒火中燒，他很想揪著蝙蝠俠的披風問問他為什麼遲遲不管那個紅腦袋瘋子，就像他平時做的那樣把那傢伙抓起來關進監獄或者送去阿卡姆。

他下了狠手雇傭超能力者和傭兵拿下紅頭罩的性命，而很不湊巧的是，紅頭罩不僅聰明，還足夠了解哥譚，了解哥譚的黑暗騎士。

在被追殺的最後一刻，紅頭罩利用了蝙蝠俠，他知道他不殺人，即便見到被圍攻的人是現在惡名昭著的紅頭罩，他也會上去救下他。

哦，那是因為羅曼不知道那不止是蝙蝠俠和紅頭罩，還是傑森和布魯斯。這次蝙蝠俠出手救人並非只出於原則，他也有私心，他不會讓傑森在他眼前死去。於是順理成章的，二人並肩作戰，那一剎那彷彿一切又回到了往昔。

好笑的是他們默契依舊。傑森記得他所有的習慣，那些戰鬥中的小動作——他什麼時候會使用鉤抓槍，什麼時候會丟出蝙蝠鏢……他能夠熟練地對付蝙蝠俠，也能像他還是羅賓時那樣配合他。

傑森沒有忘記曾經的任何東西。這一次，在監守人薩魯要走他的那份記憶時——那份關於他因為感冒不得不放棄夜巡，轉而和布魯斯一起看電視靠在他肩上睡熟的記憶時，傑森沒有在他歸還時拒絕。

看起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直到現在，阿福忽然撥來的通訊。

「我明白，老爺，但是這很緊急。」

「現在不行。」戰鬥中被敵人擊中的位置隱隱作痛，他還忙在街頭戰場上。

布魯斯盯著追蹤儀，剛剛他在那個棄掉一隻機械臂逃走的傭兵身上粘了定位器。他剛摸到腰間的鉤爪槍想要飛出巷子躍上樓頂追擊，阿福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動作一滯。

「老爺，傑森少爺給我們寄了一個包裹。」阿福的語氣平靜如常，他一如既往的冷靜，好似在敘述一件普通小事。

蝙蝠俠本就嚴肅的臉更凝重了些，他的僅露出的下巴緊繃，藏在頭盔下的上半張臉想必也沒有什麼好顏色。

「你確定嗎？」不知是否因為錯覺，他的聲音陡然認真起來。

阿福的回答在通訊里傳來，沉穩冷靜：「幾乎。他將其偽裝成王爾德商店的包裹寄來的。」

【布魯斯及阿福，

只是兩本加入收藏的書罷了，

乾杯！

——傑森】

那張小賀卡下壓著一隻打了絲帶的小盒，現在它正躺在蝙蝠洞里的密閉檢測儀內。阿福隔著一層防爆玻璃操縱著金屬臂，懸停在那個絲帶結上。

「我馬上過去。」

布魯斯簡短的回復里聽得出一絲急切，他立刻調轉方向朝著蝙蝠車走去。

接通視頻連線，阿福將攝像頭對準那隻盒子，已經在猛踩油門的布魯斯分了一點精力瞥向屏幕，盯著那邊傳來的影像。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無數種可能和猜想羅列，布魯斯抿緊了唇：「阿福，我們不能浪費時間了，我需要你把……」

「是的，老爺，打開這個盒子。」阿福冷靜地盯著面前的機器，他的手又穩又准。

「一定要確保——」

「自它抵達后我已經做過六種掃描了，能夠確定它不含有任何爆炸性物質或化學試劑。而且如您所知，我對□□頗有了解。」

機械臂動了起來，按照程序編排的那樣，像人類靈活的手指抽開絲帶結。

布魯斯無意識地把方向盤握得更緊了一點：「我知道。」

盒蓋被掀開，裡面的東西顯露出來。一張手寫卡片，還有……

一束綠色的頭髮。

「哦！老爺……你能在視頻上看到嗎？」

定音鼓敲下，他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實上，從傑森露面開始，他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這很糟。

「這是直接由毛囊中拔出的，上面有足夠支持DNA鑒定的活體組織。」阿福簡單地進行幾個操作，證實了這份頭髮的真實性。

儀器上的數據在跳動，其他分析一項項跳出來，可他只是盯著屏幕，沒心思閱讀剩下的內容是什麼。

「他並非虛張聲勢，他抓到他了。」

這事一定會發生，用不著克里的提醒他自己就早知道。他不能看著傑森犯錯，他對這些早有準備。

但蝙蝠俠沒有阻止這一切發生，他放任事情走到這一步。蝙蝠俠放任新晉罪犯紅頭罩抓住另一個瘋子超級罪犯威脅他？這多麼荒謬，你能想象那個畫面嗎，那多麼諷刺可笑。

「卡片上寫了地址。」他沒有看見，但他知道。

「現在就傳過來。」

「是的，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