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職(2)
6、入職(2)
危難之際,導醫陳艷紅從食堂吃完飯回辦公室,手裡提著一個飯盒,一搖一擺地走過來了,並且老遠就朝著卡宴喊:「卡宴,三樓海哥的,你送上去。」
——她是救命的金剛!
卡宴立馬跑過去,接過裝有飯盒的塑料袋子,問:「海哥是誰?」
陳艷紅嘴一撇:「病人。三樓。」
卡宴從右邊樓梯上樓,踏著羚羊未受攻擊時的微微碎步往上爬。醫院大樓分左右兩邊樓梯,左邊上行政區,右邊直通診療區。右邊本來是有電梯的,但醫院為了省電,在中午休息時間和晚上時間,一般都關閉。
導醫的主要工作是守門和送客,至於培訓期間護理部主任闡述的四大功能,什麼迎賓功能,什麼諮詢功能,什麼形象功能,什麼服務功能,卡宴認為牽強附會。比如今天上午,她在大門站了整整三個小時,雖然中途和另三個姐妹輪換著兩人坐半個小時、站半個小時,但累得似被老鷹追趕的兔子,除一個迎賓功能和形象功能外,其他的兩個功能並未顯示。
不過,卡宴這半天中又感覺慶幸,沒有病人向她諮詢,自己打凸的嘴就不會露餡。
一想到這件好事,內急也就緩減了。但她還是小跑著到二樓洗手間,把飯盒放在廁所外的窗台上,風風火火地上了個廁所,然後快步到三樓。
三樓是治療中心。所謂治療中心,就是儀器治療,也說是物理治療。這些治療,主要針對男人的性功能障礙和前列腺炎。
卡宴提著盒飯,步履輕盈地來到了治療中心的護士辦公室,小心翼翼地:「請......請問......」
話音一出,正在辦公室吃飯的護士們嚇得筷子都掉地上了。但當回頭髮現是一個陌生面孔的丫頭,且穿著只有導醫才穿的那種火烈鳥一般紅的空姐服時,於是就都橫眉瞪眼:「你幹嘛?像個幽靈?嚇死我們了!」
卡宴走路向來沒有聲音,雖然現在穿的是高跟鞋,但她也一樣能做到像一條無聲無息的蛇。關於這個,小時候舅媽說過她,表姐也說過她,唯一的十一年,師傅從不說她,甚至認為要更輕點,輕點。因此她就像掌握了輕功似的,如果他人不說,不給以責備,她自己是不清楚的。
醫院規定,辦公室不準吃飯。每發現一次,科室扣五分,個人扣五分。五分就是五十元。發工資時百分百兌現。怪不得這些違章的丫頭、嫂子們在驚嚇之後怒目相睜了。
怒目以對當然還因卡宴是導醫。導醫在醫院的地位就如毛毛蟲在動物界。而這些醫生們,則是老虎、獅子般,即便和導醫同一家族的護士,對導醫的態度,也是處於食物鏈中偏上的鬣狗或豹貓,可以對她們吆三喝四,可以不把她們放在眼裡的。
何況,現在這小妮子眼生,顯然是新來的。一個新來的,這般不懂規矩,居然讓好幾個護士前輩大受驚嚇,委實可惡,著實該打。
「叫什麼名字?……進門前三步就要作好敲門的準備。你倒好,像個鬼一下子竄到我們身後,是屬殭屍的嗎?太不懂規矩了……」一個臉上長著滿臉的坨,疣豬似的女人教訓說。
卡宴不惱,但臉紅,囁嚅道:「不......不好意思......」
好在好人還是有。另一長著一張迷人的臉,嬌小如小懶兔,可謂「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的護士說:「你怎麼這麼害羞哪?她是美麗姐,護士長,叫她美麗姐就是。」她替卡宴開脫,給以溫暖。
卡宴臉還是紅的,紅得像軍艦鳥的喉囊,停留片刻后才反應遲鈍地小聲叫著:「護......護士長好!」
護士長鼻子一哼,然後嘴歪了歪,算是回應了卡宴。
卡宴並沒有把人家的反應放在心上,倒不是蔑視,而是壓根就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而是多注視小獺兔護士兩眼,大概想問她「請問姐姐怎麼稱呼?」卻沒有說出來。
獺兔護士應該是最聰明的,她一眼就讀懂了卡宴的心思,主動展開迷人的笑臉說:「我叫羅瓊。」見卡宴膽怯中透著友好,便伸出手來要跟卡宴握。「來,認識下。」
卡宴猶豫了一下,習慣性伸出左手,把右手縮了回去。
然後說:「護......護士長好!」
羅瓊搖頭,唱歌似地否定:「我可不是護士長。」看卡宴低眉縮身,便故意說起大話:「不過,我的目標就是護士長......不久的未來。你呢?也是嗎?」
卡宴更是羞澀,不作聲,準備出門。
羅瓊看了看卡宴手裡的盒飯,明明要幫人卻表現得不經意地說:「海哥的吧?聚能室,這裡過去第三間。」
聚能室就是通過聚能系統對前列腺炎等疾病進行輔助性治療的一種多功能儀器治療的治療室。這個卡宴在培訓期間已經熟記於心。至於具體怎麼治療,她還不知道,心說正好去看看。
她相著門牌走到了聚能室。
聚能室門沒鎖,輕輕一推,開了。卡宴怯怯地問:「海哥在嗎?盒飯來了。」
裡面沒人回答。卡宴又問了一句。這才傳出男人的聲音:「拿過來。」聲音很粗。
卡宴有些緊張,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帘子。
可這一掀,映入眼帘的是:少兒不宜。
「媽......媽呀......!」卡宴像在睡覺的房間看到了一隻碩鼠一般,尖叫起來,但叫出聲的剎那,又趕緊雙手將嘴捂住。
感謝師傅多年的教導,她在緊要關頭,能立刻剎車。別說修道多年的尼姑了,即便不是,她也是青蛇轉世,這個「失聲」還是能控制住的。
不過,不知是自己故意誇張,還是修道中師傅沒有教過這一招,因而最後的結果是:丟掉了飯盒和飯盒中的飯,飯菜在脫離盒蓋,掙脫塑料袋后,已經在病房裡漫天雪花起來。
她卡宴便在漫天雪花的歡送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