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夢魘

「大師兄，起床了！」

一大清早就被八師弟的敲門聲吵醒，我頭昏腦漲的爬起來，怔怔地盯著房門發獃，腦子裡一團亂麻，昨夜還是被夢魘纏身，但是隱隱綽綽有種奇妙的感覺——彷彿睡夢中有人輕輕撫著我的臉頰。

再一細想，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難道是遇到了採花賊？可我仍是梳著男子的髮髻，哪個採花賊喜歡采男子的！不對不對，應該是夢中的錯覺罷了。

想明白后，我邊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邊慢悠悠地穿著衣服，視線落到桌子上時一楞……

茶杯里怎麼倒滿了水？

我再環視屋內的周遭，心裡慢慢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莫非昨夜真的有人闖進了我的房間？

當夜，我仔細鎖好窗與門，又再三將桌上的茶杯和茶壺收拾擺齊，將一把匕首藏於枕頭之下，才安下心上床就寢。

「總不能是見鬼了吧？」我自言自語道。

翌日早晨依舊是被八師弟叫醒，昨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入了夢鄉，醒來時居然渾身酸痛，手腳墜脹。

我慌忙將枕頭下壓著的匕首扒出來，刀刃光潔一新，還閃著銳利的光芒。

桌上的茶壺與茶杯也擺放的整整齊齊，絲毫不差。窗戶與門也幽幽緊閉著，遮擋去了大多陽光，所以我才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果然是我多心了，前日夜裡應該是我做夢所致……

「大師兄，你快點！」

聽到窗外的八師弟一陣一陣的催促聲，我趕緊起床拾掇。

但是事實告訴我，我想的確實沒錯——

我愕然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戾氣的男子，「蒼……？」

蒼揪著我的衣領，刀疤在月光下若隱若現，「你睡得挺香啊。」

「什麼？」我從睡夢中驚醒，頭腦被一團漿糊蒙住，霎時間沒反應過來。

蒼半眯著眼，側過身指了指屋內，我順著他手指瞧去，一團黑乎乎的人影正趴在椅子上。

「救人。」

「這是誰？」我看不到這人面容。

「我主人。」蒼沉默了半晌。

「你不早說。」我急忙掙脫開他的手，手腳並作沖向了桌邊。

符顏仰面躺在椅子上，細軟的脖頸歪向一旁，面色蒼白無血色，雙眼緊閉，嘴唇緊緊地抿著，淺淺的呼吸著。

「他這是怎麼了？」我擰緊眉頭。

蒼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我，接著又換了副狐疑的表情，「你昨夜……用匕首刺傷了我主人，今日他飲過酒就昏了過去。」

「我刺傷了符顏？」我驚呼一聲，又急忙壓低聲音，「你確定是我？可我昨日一直在山上啊。」

「是你，我親眼所見！主人這幾日都趁夜上山來偷偷看你，昨日你睡得沉，主人本想坐一會就離去，沒想到你突然從床上坐起，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

我尷尬地直撓後腦勺。

我今早醒來一身酸痛，緣是與符顏打了一架，還膽大妄為地刺了他一刀，沒想到人家被刺傷了還好心幫我收拾殘局。

「你快把他扶到床上。」忽然想起被遺忘在椅子上的符顏，趕緊讓蒼把他挪到我床上去。

我從床上翻下來，迅速穿好外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把師傅從床上拖起來。

師傅被我扯得一路跌跌撞撞，我只顧埋頭走，連他鞋子掉了一隻都未曾發現。

「小白，小白！有何事啊！」師傅連連抱怨，但也沒停下腳步。

「師傅，快點，救人如救火！」

我心急如焚，帶著師傅一路疾步回了屋。師傅看到我床上的男人時，眼睛一亮。

「唔……」師傅坐在床邊替符顏診著脈，眼睛在我與他之間滴溜溜直轉，神情曖昧不堪。

「師傅，怎麼樣了？」我沒好氣地問道。

師傅邊晃腦邊嘆氣：「哎，女大不中留咯……大半夜還把自己師傅從床上拖起來，就為了給小情人瞧病……」

「說重點！」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哼……」師傅哼哼唧唧摸了摸鼻頭，「沒大礙，就是睡著了，傷口處理下就好。」

嗯？睡著了？

我斜眼瞟了瞟躲在暗處的蒼，只見他又往牆角擠了擠身子。

「沒事的話，那師傅您先回去吧。」我毫不客氣地對師傅下著逐客令。

師傅氣得嘴唇直哆嗦，「你這個不肖徒兒……有你這麼趕師傅的嗎……喂喂，你住手……」

尾音被「砰」地關門聲夾斷，消失在靜謐的黑夜中。

見我在幫他主人換紗布，蒼才猶猶豫豫從牆角現身，黝黑的臉龐上居然漂著一絲絲窘迫。

「我……我以為主人生病了……」

「是生病了，馬上就要見閻王爺了。」我手下的力氣又加重了些。

「啊？方才你師傅不是說我主人無礙嗎？」蒼有些驚愕又有些焦急。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明早他醒來，又能活蹦亂跳了。」

每次遇到符顏准沒好事，一會兒在水下強吻我，一會兒偷看我沐浴穿衣，一會兒又假裝重傷，只有我蠢、我笨，才次次都上了他的當！

我幫他換紗布的力道重了些，符顏疼得擰緊了眉頭，看他難受我反而心裡舒坦了點。

還有蒼也是他的幫凶！一主一仆都是混蛋！

蒼見我刀子般的眼神向他飛射過來，僵硬的臉上訕訕一笑，腳下卻忍不住往遠處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