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晚

9.

自從影樓的那件事情結束以後，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對於風紫苑來說，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他當然不知道睡覺的時候，那個突發奇想的攝像師給他拍了照片，明日香也沒有告訴他。他以為都過去了，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平靜的生活。

又是一個黃昏時分。他側過頭，望見了西邊落日的餘暉，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可是它的光還在。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喜歡看落日。有個人說，看見落日餘暉會讓人有一种放聲大哭的衝動。他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可算不上多愁善感。他只是單純的喜歡看日暮時的那片風景。

時光慢慢流逝，西邊的最後的一絲光芒也消失殆盡。天空變得灰濛濛一片。

風紫苑轉過身，打開了屋子裡的燈，燈光照亮了空蕩蕩的房間，更顯得房間主人的孤獨。

風紫苑倒是沒覺得，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手打開電視，一邊聽著新聞一邊讀小說。這也算是他的習慣之一。一般人這麼辦的後果大多是新聞說的事情沒記住，小說也沒看好。他不，他可以同時看小說和聽新聞。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小區的路燈也漸漸亮起來。風紫苑沒有注意外面，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小說和電視上的新聞上。

忽然，電視上播了一條新聞，風紫苑抬起頭瞄了一眼，眼睛離開了書本。

電視上說的是一條關於素質教育的新聞，說是本市要加大平時成績的考察，擴大自主命題的反問，這樣才能全面考察學生素質，避免高分低能現象的出現。

風紫苑不屑地撇撇嘴，心想，如果那樣，那麼本來就不公平的教育制度就會更不公平。為什麼那些整天叫喊著素質教育的人就不明白，高考是一個讓所有學生公平競爭的一個平台呢？唉，這些傢伙成天喊著實行素質教育的傢伙，無非是想要政績而已。

他把手中的小說扔在桌子上，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台，沒什麼好看的東西。剛要關電視，忽然聽到「嗒嗒」的腳步聲。

他抬頭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周圍沒有人啊。可是那個腳步聲還在響。

風紫苑驀地站起來，繼續左右張望。這座房子在大多數時間裡都是他一個人在住。這附近還是很太平的。至今也沒出過什麼事。

不過，以前沒出事不代表現在不出事。今天小區物業還來提醒過：時時防火，夜夜防賊。

想到這，風紫苑也緊張起來。他摸摸沙發底下，從那裡抓出一根金屬球棒。風紫苑不愛打棒球，只是想找個防身的工具。上次在體育用品商店裡順手買了一根，放在沙發底下，一直也沒派上用場。

風紫苑握了握棒球棒，大小重量正好。那個腳步聲再次響起。就在一樓的儲物室方向，那個方向對著河邊，河邊沒有房子，自然人也很少。

風紫苑一手握著球棒，一手抓著門把手。猛地一拉，門開了，他一舉棒球棒，大喝一聲：「誰？！」

對方也大叫一聲：「是我！」

這聲音一出，風紫苑的心情立刻放鬆下來，這聲音是明日香的。明日香從暗處走出來，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吹了口氣說：「親愛的，你這個傢伙還真是夠厲害的。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根棒球棒呢。差點把我嚇死。」

風紫苑把棒球棒放回沙發底下，轉臉說：「你怎麼又走窗戶，你就不會按門鈴？」

明日香做了個鬼臉，說：「為什麼要走窗戶，我可不喜歡。走窗戶多好，多verygood，多羅曼蒂克。悄悄地進來，你一點都不知道，然後跳出來嚇你一跳。怎麼樣？有意思吧？」

風紫苑哼了一聲，說：「沒意思，老是嚇唬我有什麼好的。」

明日香搖了一下頭，說：「你啊，就是不懂得浪漫。以後你怎麼去找女朋友。要知道，女孩子都喜歡浪漫的。」

「真的？」風紫苑問她。

明日香肯定地點頭，說：「當然，只要是女孩都喜歡浪漫，那是女孩子的通病。」

「浪漫？」風紫苑重複了一遍，「你說什麼樣的情況可以成為浪漫？教教我？」

「你要學什麼樣的浪漫？」明日香打開冰箱，拿了飲料出來，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她熟悉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比她自己家都熟悉。

風紫苑沉吟了一下，說：「我想學可以讓女孩子高興的方法。你說能有什麼？」

明日香轉了轉眼珠，說：「你要問這個？是不是想對那個慕北鶯採取行動了？」

風紫苑只是微笑了一下，不說話。

明日香更確定，她呵呵笑了下，依舊是那種很有陰謀感的笑聲。

她說：「好啊。我告訴你現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麼，嗯，比如一個比較文靜的女孩，你要顯得比較流氓，那樣才能攻破她的防線。」

「什麼？比較流氓？」

明日香說：「是啊。就是那種她要是說什麼，你就聽什麼，裝得比較感興趣，實際上只想找機會吃她豆腐。嗯，明白了？」

「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嗎？」

明日香轉了轉眼珠，說：「大部分吧。你下次見到慕北鶯時要找機會……如果沒有機會就製造機會，總之，找個沒光亮的地方來個強行推倒，嗯，估計她一定會傾心於你。」

風紫苑愣了一會兒，才說：「你該不會又找機會陷害我吧。我要是這麼幹了。她非得殺了我不行。」

明日香訕訕的說：「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給你出主意了。唉，誰讓我是你的青梅竹馬呢。自古以來，青梅竹馬就是容易被忽略的，人都不珍惜，更何況是我說的話呢。」

明日香這麼自怨自艾，倒讓風紫苑不知所措了，兩人就這麼愣了一會兒，風紫苑打破了沉默：「好了，你給我出的這個主意我保留，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試試。唉，誰知道什麼時候見面呢。」

說著說著，又唉聲嘆氣起來。

明日香拍拍風紫苑的肩膀，鼓勵他說：「別灰心，狡猾的狐狸總會碰到老獵手的，放心吧。那個慕北鶯一定會到你這來的。」

風紫苑搖著頭說：「我想不會了，她是給我補習外語的。一星期前就辭職了。」

明日香說：「你可以再找她啊。英語不是補習完了嗎，你可以找她補習法語，日語，還有什麼德語，西班牙語，反正這個世界的外國話多的是。你隨便找個理由不就可以把她找來啊。」

風紫苑皺著眉頭，說：「這個，不好吧。這不是欲蓋彌彰嗎？再說，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那些外語。我怕那樣會……」

明日香用力地一拍風紫苑的肩膀，差點把風紫苑從沙發上拍下來。同時，明日香氣哼哼地罵道：「你這個傢伙長得像女人，怎麼脾氣也這麼像女人，你要鼓起勇氣，有點男子漢氣概！那句話怎麼說來來著，該出手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你九州闖不了，這一畝三分地你總可以做主吧！」

風紫苑的性格優柔寡斷，倒是明日香風風火火，機靈果敢。兩人的性格形成鮮明的對照。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明日香眼珠轉了轉，說：「對了，紫苑，那個……晚飯該做了吧。」

「什麼？你沒吃過飯啊？」

「當然了！」明日香搖了搖紫苑的胳膊，有些賴皮地說，「紫苑，我知道你最會做飯了。而且你也不會看著我這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青春美少女挨餓，一定會做出一頓豐盛的飯菜。對不對？親愛的？」

風紫苑這才明白明日香的來意，他站起來說：「好吧，我給你弄點吃的。我晚上一般都吃不下什麼。有句話說得好，早飯吃好，午飯吃飽，晚飯……」

明日香搶過話來：「我知道，晚飯吃得更好。快去吧。親愛的。再不做，我就餓扁了。」

風紫苑說：「那好。我給你弄兩個菜，嗯，就兩個吧。」

明日香有些不高興地說：「喂喂，我來了就給我做兩個菜。嗯，也好，你給我做點好的。那種營養套餐，我要既好吃又低熱量，保持身材可是非常重要的，我還打算當模特呢。」

風紫苑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我覺得你已經超重了。模特？你？算了吧！」

明日香順手抄起身邊的一個坐墊，扔了過去，說：「什麼話，你可不知道我的身材有多好！」

風紫苑轉身抓住空中扔過來的坐墊，甩手扔回去。他說：「我不知道？我當然知道，前幾天我還欣賞過呢。」

明日香抓住坐墊，又抄起一個，抓著兩個坐墊作勢要全都扔過來。風紫苑一閃身，進入了廚房。

「吃點什麼？」風紫苑問。

「隨便吧。弄點好吃的。我不挑食。最好是有雞有鴨，有魚有肉，有葷有素。」

這還叫隨便？這麼吃你還想保持身材？風紫苑暗想，你這樣的女孩不知道以後誰娶。唉，真為她那位未來的老公擔心，娶這麼一個不會做飯，只會享受的老婆，估計是要倒八輩子的霉。

剛要動手做飯，忽然聽到門鈴響了。

明日香嘀咕了一句：「怎麼現在還有走門的？」

風紫苑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老是走窗戶。去給我看看誰來了。」

明日香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可視對講機，不由得「咦」了一聲。她沒有摘對講機和外面的人說話，而是直接把外面的門打開。

風紫苑沒有出廚房，他聽到開門聲，隨口問：「誰來了？」

問得很隨意，他以為又是物業的來宣傳防火防盜什麼的，要不然就是推銷保險，或者是賣化妝品的。只是他忘了，現在天已經黑了，即便這些人來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敲門。

明日香頓了一下才回答：「你猜啊！」

「我哪猜得著。」風紫苑賭氣地說了句。

接著，廚房裡傳來鏟子和炒勺相互碰撞的聲音。

明日香立刻接著說：「那好，我告訴你。來的是你的夢中情人——慕北鶯。」

話音剛落，就聽到廚房裡傳來「哐當」一聲，好像是炒勺落在爐灶上的聲音。這個聲音未落，一個身影就從廚房裡躥出來。

明日香翹了翹嘴角，低聲說了句：「我來時你可從來沒有這麼熱情。」

風紫苑可沒工夫和他廢話。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頭髮，低頭抹平褲子的褶皺，忽然看到身上還穿著圍裙。穿著這個見慕北鶯可不好。他正想把圍裙脫下，慕北鶯已經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