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兒身（二）
禾陽稱呼的這聲「小姐」，聲音不大，卻讓方桌前的兩位聽得真真切切，如雷貫耳。
王習習面對著突如其來的情況，卻也來不及捂住禾陽的嘴巴，只能硬著頭皮答道：「香香，咱們是在那兩位公子的房間。」說罷，眼神向著屏風後面示意。
禾陽從昏迷中醒來，看到的王習習，心中所想便口中所言，這才知道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驚得捂住了嘴巴。
竹言青和二三心中甚是驚訝，身邊是兩位姑娘，自個兒沒有覺察，真是後知後覺，不過現在不是深究這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離開此地。
竹言青定了定神，起身說道：「兩位公……」心想現在這樣稱呼似乎不妥，改口說道：「兩位姑娘，現在咱們要儘快離開這裡，說不定這裡是個麻煩窩呢！」
王習習說道：「兄台說得對，咱們先離開這裡。」聲音不似先前故作低沉，是一個清麗女聲。
王習習又說道：「麻煩六哥把香香繼續背上吧！」
二三笑嘻嘻地說道：「我倒是願意得很啊，倒是禾陽……哦哦……香香姑娘是否願意。」
竹言青推了一下二三，小聲玩笑：「六哥，你是不是想背著人家姑娘永遠不放下來，哈哈。」
「嘿嘿，是嘍，是嘍。」
……
四人拿上包袱，桌上留了紙條，寫著「家中事急，先回了，先前押的五十錢，日後再算。」四人依次從窗戶躥了下去，二三背著香香姑娘倒也是身輕如燕。
外邊的天色已經微亮，街面上已經有人走動，竹言青不禁在心裡感嘆：百姓起早貪黑，勤勤懇懇，大多數卻只能溫飽度日。
王習習提議在郡守府不遠處有一家很有派頭的客棧，燈下黑，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大家都覺得可行，路過的時候王習習在他們住的地方拿上了行李包袱，換上一身女裝。
迎著朝霞，竹言青只覺得王習習是天女下凡，髮髻高高盤起，面色溫潤羊脂玉，雙眉好似柳葉，雙目好似月亮晶晶發亮，臉上酒窩像兩個旋渦，讓他陣陣眩暈……
真是美到了竹言青的心底最深處，沒法用言語表達。
竹言青好不容易從這美麗的「旋渦」中掙脫出來，心想：老天爺啊！還有北邊碧鳳山的父母之命呢，真叫人惆悵！定了定神說道：「姑娘，說得很有派頭的客棧在哪，可否帶路？」
王習習淺淺一笑，如這四月春風，桃花開滿了桃花郡，竹言青的心花不知何時早已開放，「言兄，請隨我來。」
說罷，在前面帶路。竹言青看著她高高的髮髻，苗條的身影，好像想著什麼，好像也沒有什麼思緒，不知轉了多少個街角，走了多少路，來到了一家確實看起來特彆氣派的客棧跟前，門口高高一塊匾額「來福客棧」，左右也是高懸木質對聯「來來來天下之客，福福福貴人臨門」。
對聯雖然不是很對仗，但也朗朗上口。這時天色已經大亮，禾陽不知何時不在二三的背上，二三攙扶著，面色蒼白。
王習習邁步走進了客棧，開了二樓兩間上房。竹言青和二三一間，他倆一間。竹言青來到客房，迎門放著一張方桌，再往裡是一面牆，牆上有扇大窗戶，下面放著兩把太師椅，一張小條桌，左右擺著兩張床榻……屋內布置素雅、乾淨、舒適。
竹言青和二三在房間中不禁感嘆，倆美女在身邊竟然沒有察覺，還一個勁地覺得男兒為啥生得如此美貌，這種後知後覺真是叫人捶胸頓足！
竹言青提議，休息一會去她們那屋看看香香姑娘怎麼樣了。兩人相對而坐，額手嘆息，不覺過了半個時辰。
兩人來到，王習習房間，輕叩房門，開門的是王習習，一身白色的長裙，猶如下凡仙子，竹言青看得愣愣出神，幸好二三在旁邊推了一下，不然竹言青怕是要在這站很久很久。
「哦——我們來看看香香姑娘，還有你。」竹言青終於說出口來。
王習習微笑著把他們讓進屋裡，坐在方桌前，倒上茶水，香香坐在床上，臉色依舊很是蒼白。
王習習知道他們的來意，女扮男裝，讓兩位公子蒙在鼓裡，不過身在江湖，真真假假。
她首先說道：「二位公子，想必是想知道我們姐妹為何女扮男裝，是不是特別疑心買刀之事？」
竹言青說：「買刀的事情，我們早有疑惑，但是酒館的一敘，我們信你，只是疑惑你們的裝扮。」
王習習捋了捋額頭的秀髮，繼續說道：「在我說這個事兒之前，兩位能不能說說你們從哪裡來，要去哪裡，我先聽聽你們的事情。」
竹言禾看了看二三，二三也沒有特別的表情，少年在江湖，在美人之前，在情竇初開之時，怎麼選，選擇相信彼此，還是選擇不信任她們，提防這是個局中局。
竹言禾選擇了前者，面對美人竹言青不是好色之徒，面對一見鍾情這種事情，竹言青也無法自拔，選擇了相信她們，說道：「我們來自白龍山，我爹便是棲雲峰雲主竹秀林，言慎語是我的化名，我叫竹言青。」
竹言青指著二三地說道：「陸六是他的化名，他叫二三……」接著竹言青把他和二三的關係簡單說了一遍。
王習習問道：「你們此行要去哪裡？」
「我們是出來歷練的。」
「你們這是往那裡走？」
「往碧鳳山。」
「去那裡幹什麼，那裡可是和你們白龍山一樣尊崇哦。」
「碧鳳山，陽山山主之女與我指腹為婚，這次要去定親。」說完，竹言青目光轉向了旁邊，少年郎也不會面對現在的情況，一個不曾謀面的契約，一個真實存在的喜歡。
王習習撲哧一笑，說道：「哦哦，原來兄台有婚約啊。」
竹言青頭更低了，牙縫裡擠出一個：「嗯。」
「哦，兄台倒也實在，我倒是想聽聽，假如兄台路上遇見了一個喜歡的人，怎麼對待這個人和你的娃娃親呢？」
竹言青彷彿被刺中看了軟肋，臉唰地一下紅了，強撐著抬起頭，說：「路上遇見喜歡的姑娘，我還是要堅持選擇未曾謀面的娃娃親。」
「難道是因為她是碧鳳山陽山山主的女兒，你捨不得權力和地位，呵呵呵。」
竹言青連忙搖頭，說道：「不不不。就算人家是山下窮人家的姑娘，我都會選擇她。男兒生來頂天立地，要對得起良心，我若棄她不顧，她以後怎麼辦，一輩子就毀了，我良心會一輩子不安！」
「那我問你，見到你娃娃親之前遇到喜歡的人，你該怎麼辦？」王習習盯著竹言禾一字一頓地說道。
竹言青看著王習習，眼睛里有了淚花，說道「這份情愫我會摁滅在心底，沒人知道。」
王習習又說：「你心中有想念的人，卻和你的娃娃親朝朝暮暮，這對她好么？」
竹言青斬釘截鐵地說：「男兒立於天地間當鐵肩擔道義，我決定遵從這份契約，自然不會往別處想。」
王習習聽完，笑著伸出大拇指，臉上現出淺淺的酒窩。
少年好似滿心憂愁，少女彷彿滿面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