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苦寒之地 第一章 釣魚十一年

第一卷:苦寒之地 第一章 釣魚十一年

情不知所歸,故葉不知所落。

極西的苦寒之地,沒有日月星辰,有的只是無盡的永夜,無盡的雪域和似乎無盡的黑鐵森林,這是被世間所遺棄之所,又似乎是被神靈詛咒之地。

然而在這如此極端的環境之下,一團團篝火在這黑夜中卻是極為的醒目耀眼,這些人穿著邋遢,正手拉手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歡呼雀躍!

那歌聲與柴木燃燒的噼里啪啦聲似乎承載著這些人所有的希望。

其中的一團篝火之上。

一頭不知是何名的野獸被火烤的焦香四溢,隨著歌舞結束,所有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那火上的獸肉,今日的狂歡很簡單,因為捕捉到了如此巨大肥碩的野獸,足夠讓他們今日不再挨餓。

相比較周遭人的載歌載舞,遠處的往生河畔一少年的背影卻顯得極為單薄落寞,少年約摸有十三四歲的模樣,面容慘白,頭髮凌亂不堪,然而少年那嘴角洋溢著的弧度卻極為完美,似是帶著六分溫柔,三分邪魅,一分玩世不恭的瀟洒不羈。

此間少年,說是丰神俊朗,怕都難以完美的形容其容貌。

少年名為蘇沐,手持這柄魚竿,朝九晚五的在往生河中釣魚,若說他釣魚純屬是因為喜好,怕是最大的笑話,因為釣魚對他而言從來無關喜好,話說,釣魚這麼多年,早已是釣魚老手,然而少年卻是從始至終未曾釣上來過一條魚,倒不是他技術差,只因他手中的魚竿,魚鉤為直鉤,魚鉤無釣餌,且在這洶湧湍急的往生河中,如此若能掉上來魚,除非是撞了大運,或者便是那魚想不開。

咕咕--

肚子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少年揉了揉肚皮,扭頭看了眼身後正在大口朵頤的眾人,貪婪著嗅了嗅空氣中瀰漫的烤肉香,舔了舔嘴唇遺憾的說道:「真是令人無法抵抗的誘惑。」

「這難得打下了一頭黑獠豬,奕王殿下當真一口不吃?」

一道蹣跚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過來,他身材佝僂,整張臉如同褶子一般,讓人看著極為不適,更重要的是他那滿口的黃牙,長得可謂十分有辨識度,隨著老者的聲音落下,篝火旁的眾人紛紛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少年,然而蘇沐卻是沒好氣的說道:「不吃。」

「當真不吃?」

老者不知何時拿出了一塊肉,放在鼻子間深吸了一口,眼中浮現出一抹狡黠之色,又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咧嘴笑道:「這黑獠豬的裡脊肉是其全身最精華的部位,香嫩可口,咬一口下去滿嘴噴香!」

蘇沐吞咽了一口口水,眉頭微微皺起。

「老酒鬼,你這是在亂我道心。」

老酒鬼聞言臉色一滯,連忙朝後退去,而後神情慌張的擺擺手道:「奕王說笑了,您就是借我八個膽子,我也不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知道便好。」蘇沐沒好氣的撇了撇嘴。

老酒鬼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湊到蘇沐的身旁,好奇的問道:「老奴我雖是一生人,但活到了這把年紀,卻也見過不少高手,什麼星使境,或大星命師或者御空飛行的強者都見過,只是奕王殿下這古怪釣魚法堅持了十一年,食素不吃肉,以修道自居,如今不知是何種境界?」

「你在嘲笑我?」蘇沐反問。

「不敢,不敢,我只是覺著好笑,僅此而已哈哈。」

「老不死的,你怎麼不去死!」

「殿下不死,老奴豈敢死在你前面?您說是不是?」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嘿嘿,殿下宅心仁厚,自然不捨得,而老奴說那麼多,只是希望您能認清現實,在這資源貧瘠苦寒之地,填飽肚子都成了奢望,還談何修道,更重要的是你老是吃些野菜和黑鐵果,老酒鬼實在不忍看下去了……」

說到最後老酒鬼竟直接跪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篝火旁的眾人則紛紛放下手中的食物,他們來到老酒鬼身旁紛紛下跪,齊聲喊道:「奕王殿下,還希望您能吃肉……」

眾人聲音高亢,然而蘇沐臉上的怒氣卻緩緩的消散,神情變得黯然下來,慘然一笑,眼中竟然生出了霧氣,他連忙扭頭望向了天空,因為他曾經發過誓,不會再掉一滴眼淚。

「媽媽,殿下哭了。」

一道充滿童稚的聲音響起,然而隨著小男孩的聲音響起,蘇沐卻是連忙反駁道:「木林森宇,你屁股又想挨巴掌了嗎?本王只是被你們烤肉的油煙熏了眼睛,哪裡哭了?」

「奕王殿下騙人,娘親說了騙人的不是好孩子,你就是哭了。」說完小男孩做了個鬼臉朝著遠處跑開了,周圍的人被這一幕惹的齊聲大笑起來,然而蘇沐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站在原地。

這一幕更是讓周圍的人笑的更為歡快起來。

蘇沐看了眼再場的眾人,洒脫地聳了聳肩膀,然而他的思緒卻在此間飄遠,眼前浮現出了三年前的場景。

星雲帝國有七大諸侯國,蘇沐乃是天玄國武皇之子,而天玄國正是這七大諸侯國之一,然而同為七大諸侯國的武陽國卻強勢崛起,崛起的武陽國對天玄國虎視眈眈,兩國摩擦日益加重,最終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這場戰役來的快去的也快,然而相對勢弱的武陽國卻意外的在這場戰役中贏得了勝利,俗話說國贏常在,國敗則亡,而天玄國無疑付出了滅國的慘痛代價。

武陽國則以勝利者的姿態,霸佔著天玄國的秀美山河。

天玄國皇室瑰寶被武陽國大軍掠奪一空,而天玄國皇室子嗣乃至皇族慘遭屠戮。

天玄國武皇蘇鈺不知所蹤。

武皇之妻白后白洛心面對千萬敵軍,戰甲披身,誓死不降,她銀色戰甲被鮮血浸染,正如落月城的殘陽般,彷彿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血色,那一幕至今讓他難以忘記。

而武皇的三位愛妃以死明志。

七位皇子要麼戰死,要麼下落不明。

蘇玄作為最小的七皇子,乃是白后所生,皇室四首,劍首、書首、道首、陣首為護他逃脫,相繼戰死。

回想著往事,他雙手緊緊的握起,發出一陣陣咔擦咔擦的聲響,內心的殺氣更似汨汨江水般洶湧而出,武陽國皇室該死!那些參與滅天玄國的玄甲騎該死,那些背叛天玄國的人更該死……

劍首臨死前,組建八百死士,助他衝破武陽國的包圍一路向西逃亡,歷經兩個月的生死逃亡,終於逃入了這極西苦寒之地,原以為是逃出生天,卻不曾想是陷入了一場更大的災難,這苦寒之地生存環境艱難,后還有武陽國的人追殺,當初護送他逃亡的八百死士,死的死,散的散,背叛的背叛,如今不過五十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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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的眼眶再度紅了起來,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背過身咧嘴笑道:「天玄國滅,三千死士護吾之周全,如今不過五十而已,嗚呼悲哉!然更可悲的是我等如同浮塵,沒有家鄉,盡在途中,我蘇沐在此立誓,必給吾等一處歸途,血洗武陽!再立天玄!」

說到眾人也紛紛下跪。

「我想看到光明。」

「我想喝那以虛戒子和百花發酵百日所釀的戒子釀,香甜綿綢,妙不可言。」

「我想去看看先父先母的墳,替他們除去墳上雜草,以盡這三未盡的孝道。」

「我想看看我的丫頭,如果未死,如今怕是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

隨即便傳來一陣陣低聲啜泣聲。

如今站在這裡的人,他們本可以選擇獲得更好的人生,然而在天玄國覆滅之際,他們卻是臨危受命甘願淪為死士,以生命為代價,以身體為基石為他鋪出了一條生路。

然而如今的他們卻為了天玄國,失去了陽光,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家園,然而這一刻,魚線突然傳來一陣顫動,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所吸引。

因為這預示著一件事。

十一年的釣魚終於有所收穫。

這一刻所有人都喜極而泣,因為無餌直勾竟然能夠掉上來了魚,這在所有人看來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竟然在此刻完成,這是好的兆頭,那麼重複天玄有何不可?

蘇沐顫抖的將魚拉到岸上。

嘴中喃喃自語道:「你是貪吃入了我的鉤,還是特此來完善我的道?不過終是證明了一件事,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底是證明了可行性。」

他拿起地上那身體堅硬,漆黑如墨的黑金魚,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

十一年釣魚,所釣之物或許從來不是魚,而是他自己,十一年的釣魚,讓他早已不缺面對逆境、坎坷的勇氣,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而他的內心,在這一刻將會變得無比強大,同時也是時候帶領眾人重新回到陽光下。

「奕王殿,您說過,當你的魚鉤釣上魚的時候便是我們離開苦寒之地之日,難道我們可以離開了?」

「是啊,這句話不止奕王殿下說過,當初劍首大人也說過,當你釣上魚的那刻,光復天玄便有希望了。」

「……」

蘇沐看著眼前眾人期盼的眼神,嘴角微微揚起,鄭重的說道:「是的,只要釣上魚我們便能離開苦寒之地。」聽到他肯定的答覆,眾人瞬間歡呼雀躍起來,然而沒人知道,為何釣上魚才能重回天玄,更為關鍵的是他們都忽略了一點,蘇沐沒有任何實力,天玄國覆滅也是事實,蘇沐能有什麼資格帶他們回天玄?然而這句話是身為皇室四首之一劍首的承諾,沒人質疑,然而他也確實這樣打算,必須要帶著眾人離開苦寒之地。

蘇沐從魚嘴中取出魚鉤,直接將那黑金魚重新放入黑河之中。

而在這一刻,那白色的魚鉤卻直接沒入了他的手心。

轟--

他的身體猛然顫慄,瞳孔劇烈的張縮。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陣喧囂聲從遠處傳來,眾人望去卻是臉色凝滯,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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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道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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