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勝卻人間無數

第17章 便勝卻人間無數

一連兩日,李瑜只是同往常一樣,清晨習武,白日里進宮伴讀,傍晚往賈母院中用飯。

探春每日在李瑜院中教憐月他們習字,因李瑜第一日便將三十兩銀子支給她了,她便先托范二在外面幫著帶了一匹上好的錦緞,每日晚間便在閨房裡趕製袍子。

探春三姐妹同住一室,迎春老實沒什麼心眼,也不知探春給誰縫製的,問她也只是含混不說。

惜春雖則聰穎,但她一向沉默,因此見三姐整日往西院跑,也猜出一二來,卻也不點破。於是探春得以安穩地在屋內替李瑜縫製衣袍。

每日探春以《千字文》、《百家姓》教他們認字,晚間則由李瑜教他們《三字經》。

因皆是開蒙的讀物,更兼憐月晴雯本就是鍾靈毓秀的聰慧女子,是故她們二人學得倒快。

只有范二,資質雖不如二女,平日里也忙碌,學得慢些。只是他感佩李瑜不辭辛勞地教他,因此勤奮更甚於二女,也學得有模有樣了。

轉眼兩日已過,這日正是九月十五。

午後李瑜從宮中回來,先在憐月晴雯的服侍下沐浴,又換了一身月白長袍,腕系銅臂,腰束錦帶,上垂玉佩。

頭上拿一條石青色錦布扎了個髻。外罩了一件水藍色直領對襟披風,兩隻大袖蓋住小臂,風流蘊籍,神采飛揚。

待申時將過,范二手提一個錦盒過來,提醒李瑜時辰到了。於是二人出府,跨馬先後往秦府行著。

永寧坊,通平街,秦府。

秦業正在院里徘徊,心中頗有些緊張。

一來李瑜算是他救命的恩人,他自然心中感激。

二來自己的女兒似乎芳心暗許了李瑜,此番倒有試探他心思的意味,彷彿翁婿初見,如何不手足無措。

秦業愈是想這事,愈覺得李瑜是自家女兒的良配。雖未曾見過那李瑜,但聽得可卿話中儘是褒讚,想來品貌俱是上佳的。

若論身份,也是忠烈之後、一等子爵,地位尊崇。如在神京城中比較,恐也少有這樣的人。仔細想來,倒是自家女兒的家世平平……

正自想著,高伯來報,說李瑜已至府外。

秦業正想命高伯將他請進來,又恐顯得自己拿大,於是道:「隨我出府迎接。」

秦府後院,可卿閨房中。

只見秦可卿端坐在銅鏡前,正拿手去擺弄頭上的六角金絲梅花垂珠釵,一邊問旁邊的丫鬟:「寶珠,你說這支好看還是那支好看?」

說著又指向妝台上一支銀絲嵌寶蝶戀花簪。

寶珠見自家小姐這樣子,笑道:「想來這就叫做『女為悅己者容』罷,平日里怎麼不見你這樣手忙腳亂的?小姐這樣天仙的容貌,戴哪支都美哩!」

可卿也不理會她玩笑,自顧自道:「這支金色的太濃艷,他溫文爾雅的性子,想來是喜歡淡雅的,我看戴這支銀色的好。」

說罷,攏住頭髮,將金釵取下,又將那支蝶戀花簪戴上。

待收拾齊整了,起身來到房中一面落地等身大銅鏡前,上下左右細細地看了。

只見頭簪銀,耳懸玉,頸環瓔。面施淡粉,唇點桃脂,眉微展,眼半合,一點嫵媚蓄在眉心,三分春情含在眼裡。肌膚玉潤,體態婀娜。

身穿一件月華雲煙襖,下著一條水藍色雙魚流水紋裙,罩了一件點紅梅煙羅褙子。端是清雅無雙,仙姿佚貌。

寶珠在一旁驚道:「小姐今日同以往好不一樣,從前還能看出是凡間的美人,

今日一見,恐怕就連天上的仙女都遠不如你呢!」

可卿聽她誇得天花亂墜的,只笑了笑,又更動人三分。

這時瑞珠跑進叫道:「小姐!李公子到府外了,老爺出去迎接了!」

可卿一聽,立時就緊張起來,因想到過不多久便可再見意中人,又是羞又是喜,忙叫瑞珠又去打聽,自己則在床沿坐下等前面的消息。瑞珠「誒」了一聲又往前院跑了。

府門外,李瑜同范二正下馬,便見高伯陪著秦業出來迎接。

李瑜走幾步上前,先拱手見禮道:「李瑜見過秦郎中。」

秦業忙過去扶住他,道:「誒呀,恩公客氣了,快請進府敘話!」說著打量李瑜身形相貌,果真俊美非凡,英武浩然。

李瑜聽秦業口稱「恩公」,謙遜道:「小子不過略盡綿薄之力,不敢當恩公之稱,還請長者莫要折煞了小子。」

秦業喜笑顏開,道:「既如此,我託大喚你一聲賢侄,如何?」

李瑜回道:「那小侄便斗膽稱郎中一句叔父了。」

秦業笑著將李瑜迎進會客廳,先招呼李瑜在正中上首兩把椅子上並排而坐,又吩咐一旁的瑞珠前去沏茶。

李瑜招呼廳旁站著的范二將手中提的錦盒拿過來,伸手接過遞給秦業道:「也不知叔父喜歡什麼,此乃宮中所用貢茶,一點心意,還請叔父莫要嫌棄。」

秦業招呼高伯收下,道:「賢侄倒是好福氣,這宮中的貢茶我倒是未曾飲過,這次沾賢侄的光,也享受一遭。」

李瑜道:「這貢茶難得,小侄也藏得不多,叔父若是喜歡,來日再命人送一些來。」

秦業雖喜歡李瑜送的禮,只是要探這位賢侄的底,因此便將話往他身上引。

只聽秦業說道:「賢侄的身份,我倒也知道些。令尊李謇將軍戎馬一生,忠肝義膽,堪稱國之玉柱金梁,如今賢侄也要到立業之時,不知有何打算?」

李瑜先聽到秦業說起亡考,面有悲色,又聽他問將來打算,只當他隨意問的,答道:

「不瞞叔父,小侄幸得陛下厚愛,明歲便要下揚州求學,三五年後學成,自有機會報效君恩。」

秦業聽他說入了皇帝法眼,不禁感嘆他非同凡響。卻又聽他說南下求學,若要三五年,那女兒大事如何?心下不由焦急,卻仍按下,只裝作平常地閑聊。

只聽他道:「賢侄果真不凡,如此年紀輕輕,陛下便恩寵如此,想必來日定是前途坦蕩,不可估量啊!」

李瑜謙道:「只求能略盡綿力,不愧君恩,為國家百姓做些事,李瑜心中足願了。」

秦業見李瑜不驕不躁,沉著穩重,又高看了他幾眼。正待再聊些什麼,只聽后廚來報,說宴已擺好,可移步用飯了。於是秦業起身,招呼李瑜出屋門往正堂去。

二人移步正堂,秦業先安排李瑜坐在主位,李瑜推辭不從。於是秦業端坐上首,李瑜挨著他下首坐了。

秦業命瑞珠在一旁斟酒,待各斟了一盅,舉杯道:「前幾日之事,賢侄對老夫有救命之恩,我胸懷感激,今日在寒舍備酒設宴,正為酬答恩情,還請賢侄且滿飲此杯!」

李瑜伸手止住秦業,道:「叔父如今身子想來尚未大好,實在不宜飲酒,不若以茶替酒,此杯便由小侄喝了罷。」

說罷,從秦業手中接過酒杯,仰頭一杯飲盡了。

秦業見他神情誠懇,暗自點頭,笑道:「賢侄有心了,既如此,便聽賢侄的話。瑞珠,拿茶壺來斟茶。」

瑞珠倒了杯茶,秦業舉杯再敬。二人撞杯,一飲而盡。如此再三,秦業方道:「賢侄吃菜。」

二人用到一半,李瑜已飲了十餘杯酒。雖則這酒不烈,只是到底有些醉人,李瑜只覺得眉心有些微沉,雖則清醒,卻也有些飄然起來。

此時只聽秦業道:「賢侄恩義,按說小女也該來斟酒拜謝,還請賢侄稍等片刻。我喚出小女來奉酒一杯。」

接著命瑞珠去後院將小姐請過來,又命領秦鍾過來一同用飯。

此時可卿在閨房中呆坐著,心中也不知前面吃喝得如何了。正苦等著,只聽瑞珠來報,說老爺命小姐出去給李公子奉酒。

於是可卿忙起身,又正了正衣發,領著寶珠瑞珠便往正廳去。

不一會,可卿邁步進了正廳,正見老父秦業同李瑜吃喝著說話,恰秦鍾也剛到。

可卿俏俏地走上前,領著小弟先見過老父秦業,又向李瑜福了一禮,嘴裡說著些多謝恩情的話。

李瑜此時酒意微微,眼見著面前神仙妃子一般的美人,不由更醉了三分,一時失神,倒忘了回禮。

可卿不見李瑜回應,抬頭看他,正見他出神地看自己,霎時羞紅了臉,又看他情目沉醉,眉眼俊逸,更兼臉上有酒後的一點紅潤,芳心微顫,也呆在那裡。

過一會,李瑜回神,頗有些尷尬,只故作鎮定,回禮說見過小姐公子。

禮罷,秦業命可卿來斟酒敬李瑜,因秦鍾年幼,只讓他敬一盞茶,然後自顧用飯。

於是瑞珠倒了一杯茶給秦鍾,他有模有樣地敬過,李瑜也飲了一杯,他便回坐在最下首吃菜用飯了。

可卿卻款款走至李瑜身邊,伸出玉手拎起酒壺,一手挽著長袖淺淺斟酒。

李瑜看可卿玉腕豐盈,身姿裊娜,不由憑著三分酒意,比平時放浪了些,不時斜過眼去看,心中暗道果真「酒是色媒人」,古人誠不欺我。

遐想片刻,合了下雙眼,將腦中那一點旖旎的心緒壓住,靈台此時倒也清醒了些。

可卿斟了兩杯酒,自顧端起一杯,嬌聲道:「還要多謝公子救了我父親性命,可卿敬公子一杯。」

說罷,將酒杯送到朱唇邊,舉袖輕輕遮了,一口飲罷。

待放下長袖,見她眉頭微蹙,雙頰上升起一團紅雲,一身妝飾雖淡雅清新,然那嫵媚動人的三分風流韻味,卻浮現出來。

李瑜連道不必多謝,端起酒來也一口飲盡了。於是秦業招呼女兒坐在身旁用飯,正對著李瑜坐下,留瑞珠在一旁,命寶珠去李瑜身邊伺候。

眾人如此吃飯說話,秦業可卿飲茶,李瑜飲酒。

正吃得差不多了,秦業道:「賢侄,我卻有一件事要問你,又恐怕唐突冒犯,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瑜放下碗箸,道:「有何事?還請叔父示下。」

秦業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道:「這……不知賢侄可有婚配?」

李瑜一聽,酒醒了一半,心道緣何要問這個?邊想著邊道:「小侄年紀尚輕,自然無有婚配。」

秦業又問:「可有婚約?」

李瑜答:「父母早逝,未有長者安排,故而也無婚約。」

秦業心下方定,又道:「不知賢侄覺著小女如何?」

秦業話一出,可卿頓時羞紅了臉把頭低了,哪想到今日父親竟說起這事,一時間場面安靜下來。

李瑜聽了秦業的話,哪裡還不知他是何意,只是小心謹慎地答道:「秦小姐自然姿容非凡,品性俱佳,一時無兩……不知叔父何意,還請明示。」

於是秦業嘆道:「賢侄不知,老夫蹉跎半生,只有一子一女,幼子懵懂,暫且不提。

只是我這女兒,頭個月方滿了二七歲數,正值婚配之齡。

偏她沒有母親為她操辦,只我一個老父,又不知如何打聽安排是好,如此一拖再拖,也沒尋到個合適的人家。

況且她向來眼光頗高,我素來疼愛她,也不願隨意找個人家將她許出去,因此由著她的心意。

可如今我看她對賢侄頗為上心,因此舍了這張麵皮,倒要試問一句,若我以女許配賢侄,不知足下是何心意?」

只因秦業顧及女兒幸福,恐怕今日李瑜一去,往後再難有個結論,因此上也不顧失禮,竟在這酒宴之上向李瑜發問了。

可卿心中羞澀,卻也明了老父的心思,於是感慨父親的慈愛,不由地眼中霧蒙蒙地含了熱淚,也低著頭等李瑜回話。

李瑜聽罷秦業的話,一時也愣住了,不想他果真說起可卿的婚事來。

如此良人,他自然心中喜歡,只是又想到恐怕她是一時感激,因而生髮出一種情思,誤將它當作男女之情。若是草率訂了終身,恐她往後後悔。

於是右手摩挲著酒杯,坐在那裡思索,半晌不曾回話。

可卿本就心懷忐忑,因見李瑜半晌不說話,恐他心中並無此意,不免芳心大亂,苦澀難當,眼淚竟汩汩地流下來,也忍不得哭聲,兀自抽泣起來。

秦業也不料李瑜猶豫不決,又聽得女兒的哭聲,不覺惱怒,道:「賢侄可是覺得我女兒家世平平,高攀不上你么!」

李瑜聽得可卿的啜泣聲方才回過神來,又聽得秦業語含怒意,趕忙解釋道:「叔父小姐請聽我一言。

我生而孤苦伶仃,雖幸承恩澤,得襲勛爵,僥倖長成,卻無尺寸功業。

上不得報君恩隆厚,下不得祭父母恩情,如此之人,豈能說高攀不高攀的?

小姐國色天姿,神仙品貌,在下自然心有愛慕。

只是我心中所慮者,恐怕小姐誤以恩義當作男女之情,若草草相訂此事,來日追悔,有傷小姐聲名。故而猶豫難訣。」

秦業聽了李瑜解釋,老臉一紅,心道誤會了他,不想這年輕小輩,反倒比自己思慮周全。

可卿止住淚水,心中思索著李瑜的話,聽他說也愛慕自己,心中又轉陰為晴,待聽他滿心為自己著想,更是感動。

於是抬頭看著李瑜,脆聲說道:「公子英武俊美,自然女孩子們都喜歡的。我同公子相識幾日,卻更喜歡你謙遜知禮,品行端正。

雖則短短地相識,卻也知你長遠的高志,因此我意屬公子,不為你高爵富貴,也不為你相貌堂堂。

只因你一心善待他人,知禮知義,方知將來待我也是如此,即便你容貌平平,一窮二白,我也願同你結為婚姻,相守相待!」

可卿心中委屈,也顧不得羞澀,一時情感迸發出來,竟將心腸吐露無疑。其情深意濃,令人動容。

眾人沉默了一會,可卿方說了那一番話,一下失了力氣,紅著臉在那撐著,但也直直地看著李瑜,要等他回話。

李瑜聽可卿表白了心意,更覺這樣的女子真是可親可敬,若是能以她為妻,當真夫復何求。

如今可卿已表明了心跡,他再不好顧慮遲疑,否則恐傷佳人一片真心。

於是李瑜正了身子,對視著可卿,朗聲道:

「再有三月,李瑜便要南下求學。不知小姐可能等我兩年,屆時我正有十四歲,定來府上下聘,求娶小姐為妻!」

可卿見他直視自己,神色堅決,語氣肯定,也被他感染了,也盯著他的雙眼,聲若碎玉,道:「我等你來娶我。」

李瑜見她盯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認真說著,頓時感到她所有勇敢的愛意,微微笑了,重重點了點頭。

秦業在一旁聽他們約定終身,不由欣慰地也笑了,道:「哈哈!賢侄果是重情重義之人,你只管安心求學,只待你回來再論婚事。」

可卿本就是溫柔平和的性子,之前全靠著一身真情撐著,如今得了情郎的承諾,霎時羞得動彈不得,嬌嗔了一聲,低頭也不理會他們。

秦業如今只當李瑜是自己的親女婿,忙招呼他再喝酒吃菜,李瑜心情正大好,於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倒也不覺醉意。

可卿見他這樣莽飲,嗔怪道:「哪有你這樣喝的,快少喝些,免得傷了身子。」又命寶珠去拿蜂蜜沏茶來給李瑜醒酒暖胃。

因眾人都已吃飽喝足,便命人將碗盤撤去,秦業招呼李瑜到一旁軟榻上坐,自己也不攪擾他們,只說自己累了,吩咐可卿待李瑜酒醒,再命人幫著送回去,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李瑜起身,倒覺得醉意湧上來,腳步有些不穩,因邊上伺候的寶珠去沏蜂蜜茶了,瑞珠又幫著收拾桌子去了,卻沒有人扶他。

可卿見狀,略微猶豫下,心想既然已經同他承諾終身了,便去扶他一把也不算什麼,因此便起身去扶。

李瑜也並非完全醉了,只是腳下有些不穩,可卿來扶他,他便握住可卿的手,慢慢地往邊上走。

可卿看李瑜喝醉了,仍是醉玉頹山,瀟洒風流的樣子,又因手被他緊緊握住,雖是羞澀,卻正欣然。

兩人牽著手在軟榻上並肩坐著,李瑜伸手解下腰間那枚玉佩遞給可卿,道:「可卿,這枚玉便當作信物。」

可卿接過那玉,正是之前的那個,晶瑩翠玉,孔系五彩絛,正面一條游魚,反面是個「瑜」字。

於是將那玉收入懷裡,從身上拿出一個硃紅色金絲雙魚環珠香囊,鄭重地交給李瑜,羞答答地道:「這香囊是我這幾日繡的,你拿去戴吧。」李瑜笑著接過,便將它系在腰上。

二人說著話,寶珠端來茶給李瑜喝。待過了小半個時辰,李瑜便覺頭腦清醒許多,又天色晚了,便要回府。可卿雖頗有些不舍,卻只囑咐他回去早些休息。

於是可卿送李瑜出門,李瑜見范二在那裡同高伯說話,便問他吃過飯沒。范二回說已經同高伯一起吃過了,便吩咐說牽馬回府。

范二同高伯從馬廄各牽了一匹馬來,出得府外,李瑜翻身上馬,叫可卿回府,自己同范二打馬走了。

可卿一雙美目盯著李瑜策馬轉過街角,不見蹤影了,方才反身回府。

彼時月圓高掛,秋風吹散天上鬱積的雲霧,顯現出一片星海。夜裡一片靜謐,如此良夜,如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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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一世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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