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塞北明駝
儀琳續道:「我替令狐大哥敷完了葯,扶他坐上椅子。令狐大哥不住喘氣,說道:『勞你駕,給斟一碗酒。』我斟了一碗酒遞給他。忽然樓梯上腳步聲響,上來了兩人,一個就是他。」伸指指著抬羅人傑屍身進來的那青城派弟子,又道:「另一個便是那惡人羅人傑。他們二人看看我,看看令狐大哥,眼光又轉過來看我,神色間甚是無禮。」
眾人均想,羅人傑他們乍然見到令狐沖滿身鮮血,和一個美貌尼姑坐在酒樓之上,而那小尼姑又斟酒給他喝,自然會覺得大大不以為然,神色無禮,那也不足為奇了。
儀琳續道:「令狐大哥向羅人傑瞧了一眼,問道:『師妹,你可知青城派最擅長的是甚麼功夫?』我道:『不知道,聽說青城派高明的功夫多得很。』令狐大哥道:『不錯,青城派高明的功夫很多,但其中最高明的一招,嘿嘿,免傷和氣,不說也罷。』說著向羅人傑又瞪了一眼。羅人傑搶將過來,喝道:『最高明的是甚麼?你倒說說看?』令狐大哥笑道:『我本來不想說,你一定要我說,是不是?那是一招「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羅人傑伸手在桌上一拍,喝道:『胡說八道,甚麼叫做「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從來沒聽見過!』「令狐大哥笑道:『這是貴派的看家招式,你怎地會沒聽見過?你轉過身來,我演給你瞧。』羅人傑罵了幾句,出拳便向令狐大哥打去。令狐大哥站起來想避,但實在失血過多,半點力氣也沒有了,身子一晃,便即坐倒,給他這一拳打在鼻上,鮮血長流。
「羅人傑第二拳又待再打,我忙伸掌格開,道:『不能打!他身受重傷,你沒瞧見么?你欺負受傷之人,算是甚麼英雄好漢?』羅人傑罵道:『小尼姑見小賊生得瀟洒,動了凡心啦!快讓開。你不讓開,連你也打了。』我說:
『你敢打我,我告訴你師父余觀主去。』他說:『哈哈,你不守清規,破了淫戒。天下人個個打得。』師父,他這可不是冤枉人嗎?他左手向我一探,我伸手格時,沒料到他這一下是虛招,突然間他右手伸出,在我左頰上捏了一把,還哈哈大笑。我又氣又急,連出三掌,卻都給他避開了。
「令狐大哥道:『師妹,你別動手,我運一運氣,那就成了。』我轉頭瞧他,只見他臉上半點血色也沒有。就在那時,羅人傑奔將過去,握拳又要打他。令狐大哥左掌一帶,將他帶得身子轉了半個圈子,跟著飛出一腿,踢中了他的……他的后臀。這一腿又快又准,巧妙之極。那羅人傑站立不定,直滾下樓去。
「令狐大哥低聲道:『師妹,這就是他青城派最高明的招數,叫做「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屁股向後,是專門給人踢的,平沙落……落……雁,你瞧像不像?』我本想笑,可是見他臉色愈來愈差,很是擔心,勸道:『你歇一歇,別說話。』我見他傷口又流出血來,顯然剛才踢這一腳太過用力,又將傷口弄破了。
「那羅人傑跌下樓后立即又奔了上來,手中已多了一柄劍,喝道:『你是華山令狐沖,是不是?』令狐大哥笑道:『貴派高手向我施展這招「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的,閣下已是第三人,無怪……無怪……』說著不住咳嗽。
我怕羅人傑害他,抽出劍來,在旁守護。
「羅人傑向他師弟道:『黎師弟,你對付這小尼姑。』這姓黎的惡人應了一聲,抽出長劍,向我攻來,我只得出劍招架。只見羅人傑一劍又一劍向令狐大哥刺去,令狐大哥勉力舉劍招架,形勢甚是危急。又打幾招,令狐大哥的長劍跌了下來。羅人傑長劍刺出,抵在他胸前,笑道:『你叫我三聲青城派的爺爺,我便饒了你性命。』令狐大哥笑道:『好,我叫,我叫!我叫了之後,你傳不傳我貴派那招屁股向後平沙……』他這句話沒說完,羅人傑這惡人長劍往前一送,便刺入了令狐大哥胸口,這惡人當真毒辣……」
她說到這裡,晶瑩的淚水從面頰上滾滾流下,更咽著繼續道:「我……我……我見到這等情狀,撲過去阻擋,但那羅人傑的利劍,已刺……刺進了令狐大哥的胸膛。」
一時之間,花廳上靜寂無聲。
余滄海只覺射向自己臉上的許多眼光之中,都充滿著鄙夷和憤恨之意,說道:「你這番言語,未免不盡不實。你即說羅人傑已殺了令狐沖,怎地羅人傑又會死在他的劍下?」
儀琳道:「令狐大哥中了那劍后,卻笑了笑,向我低聲道:『小師妹,我……我有個大秘密,說給你聽。那福……福威鏢局的辟邪……辟邪劍譜,是在……是在……』他聲音越說越低,我再也聽不見甚麼,只見他嘴唇在動……」
余滄海聽她提到福威鏢局的辟邪劍譜,登時心頭大震,不由自主的神色十分緊張,問道:「在甚麼……」他本想問「在甚麼地方」,但隨即想起,這句話萬萬不能當眾相詢,當即縮住,但心中撲通撲通的亂跳,只盼儀琳年幼無知,當場便說了出來,否則事後定逸師太一加詳詢,知道了其中的重大關連,那是無論如何不會讓自己與聞機密了。
只聽儀琳續道:「羅人傑對那甚麼劍譜,好像十分關心,走將過來,俯低身子,要聽令狐大哥說那劍譜是在甚麼地方,突然之間,令狐大哥抓起掉在樓板上的那口劍,一抬手,刺入了羅人傑的小腹之中。這惡人仰天一交跌倒,手足抽搐了幾下,再也爬不起來。原來……原來……師父……令狐大哥是故意騙他走近,好殺他報仇。」
她述說完了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幾晃,暈了過去。
定逸師太伸出手臂,攬住了她腰,向余滄海怒目而視。
眾人默然不語,想象回雁樓頭那場驚心動魄的格鬥。在天門道人、劉正風、聞先生、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沖、羅人傑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沒甚麼了不起,但這場斗殺如此變幻慘酷,卻是江湖上罕見罕聞的凄厲場面,而從儀琳這樣一個秀美純潔的妙齡女尼口中說來,顯然並無半點誇大虛妄之處。
劉正風向那姓黎的青城派弟子道:「黎世兄,當時你也在場,這件事是親眼目睹的?」
那姓黎的青城弟子不答,眼望余滄海。眾人見了他的神色,均知當時實情確是如此。否則儀琳只消有一句半句假話,他自必出言反駁。
余滄海目光轉向勞德諾,臉色鐵青,冷冷的問道:「勞賢侄,我青城派到底在甚麼事上得罪了貴派,以致令師兄一再無端生事,向我青城派弟子挑釁?」勞德諾搖頭道:「弟子不知。那是令狐師哥和貴派羅兄私人間的爭鬥,和青城、華山兩派的交情絕不話猶未畢,忽聽得豁喇一聲,西首紙窗被人撞開,飛進一個人來。廳上眾人都是高手,應變奇速,分向兩旁一讓,各出拳掌護身,還未看清進來的人是誰,豁喇一響,又飛進一個人來。這兩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動。但見兩人都身穿青色長袍,是青城派弟子的眼色打扮,袍上臀部之處,清清楚楚的各印著一個泥水的腳印。只聽得窗外一個蒼老而粗豪的聲音朗聲道:「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余滄海身子一晃,雙掌劈出,跟著身隨掌勢,竄出窗外,左手在窗格上一按,已借勢上了屋頂,左足站在屋檐,眼觀四方,但見夜色沉沉,雨絲如幕,更無一個人影,心念一動:「此人決不能在這瞬息之間,便即逸去無蹤,定然伏在左近。」知道此人大是勁敵,伸手拔出長劍,展開身形,在劉府四周迅捷異常的遊走了一周。
其時只天門道人自重身分,仍坐在原座不動,定逸師太、何三七、聞先生、劉正風、勞德諾等都已躍上了屋頂,眼見一個身材矮小的道人提劍疾行,黑暗中劍光耀眼,幻作了一道白光,在劉府數十間屋舍外繞行一圈,對余滄海輕身功夫之高,無不暗暗佩服。
余滄海奔行雖快,但劉府四周屋角、樹木、草叢各處,沒一處能逃過他的眼光,不見有任何異狀,當即又躍入花廳,只見兩名弟子仍伏在地下,屁股上那兩個清清楚楚的腳印,便似化成了江湖上千萬人的恥笑,正在譏嘲青城派丟盡了顏面。
余滄海伸手將一名弟子翻過身來,見是弟子申人俊,另一個不必翻身,從他後腦已可見到一部鬍子,自是與申人俊焦孟不離的吉人通了。他伸手在申人俊脅下的穴道上拍了兩下,問道:「著了誰的道兒?」申人俊張口欲語,卻發不出半點聲息。
余滄海吃了一驚,適才他這麼兩拍,只因大批高手在側,故意顯得似乎輕描淡寫,渾不著力,其實已運上了青城派的上乘內力,但申人俊被封的穴道居然無法解開。當下只得潛運功力,將內力自申人俊背心「靈台穴」中源源輸入。
過了好一會,申人俊才結結巴巴的叫道:「師……師父。」余滄海不答,又輸了一陣內力。申人俊道:「弟……弟子沒見到對手是誰。」余滄海道:「他在哪裡下的手?」申人俊道:「弟子和吉師弟兩個同到外邊解手,弟子只覺后心一麻,便著了這龜兒子的道兒。」余滄海臉一沉,道:「人家是武林高手,不可胡言謾罵。」申人俊道:「是。」
余滄海一時想不透對方是甚麼路子,一抬頭,只見天門道人臉色木然,對此事似是全不關心,尋思:「他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人傑殺了令狐沖,看來連天門這廝也將我怪上了。」突然想起:「下手之人只怕尚在大廳之中。」
當即向申人俊招了招手,快步走進大廳。
廳上眾人正在紛紛議論,兀自在猜測一名泰山派弟子、一名青城派弟子死於非命,是誰下的毒手,突然見到余滄海進來,有的認得他是青城派掌門,不認得他的,見這人身高不逾五尺,卻自有一股武學宗匠的氣度,形貌舉止,不怒自威,登時都靜了下來。
余滄海的眼光逐一向眾人臉上掃去。廳上眾人都是武林中第二輩的人物,他雖然所識者不多,但一看各人的服色打扮,十之八九便已知屬於何門何派,料想任何門派的第二代弟子之中,決無內力如此深厚的好手,此人若在廳上,必然與眾不同。他一個一個的看去,突然之間,兩道鋒銳如刀的目光停在一個人身上。
這人形容醜陋之極,臉上肌肉扭曲,又貼了幾塊膏藥,背脊高高隆起,是個駝子。
余滄海陡然憶起一人,不由得一驚:「莫非是他?聽說這『塞北明駝』木高峰素在塞外出沒,極少涉足中原,又跟五嶽劍派沒甚麼交情,怎會來參與劉正風的金盆洗手之會?但若不是他,武林中又哪有第二個相貌如此醜陋的駝子?」
大廳上眾人的目光也隨著余滄海而射向那駝子,好幾個熟知武林情事的年長之人都驚噫出聲。劉正風搶上前去,深深一揖,說道:「不知尊駕光臨,有失禮數,當真得罪了。」
眾人目光突然齊集,那駝子忙站起向劉正風還禮,說道:「不敢,不敢!」
劉正風恭恭敬敬的道:「在下劉正風,不敢請教閣下高姓大名,閣下跟木大俠……」
那駝子道:「在下姓木。」梁發突然咦了一聲:嘶,南方人的口音。
劉正風道:「木先生光臨衡山,劉某當真是臉上貼金。不知閣下跟『塞北明駝』木大俠如何稱呼?」
駝子說道:「塞北明駝木大俠嗎?那是……那是在下的長輩。」
余滄海眼見廳上更無別個異樣之人,料想弟子申人俊和吉人通二人受辱,定是此人下的手,倘若塞北明駝木高峰親來,雖然頗有忌憚,卻也不懼,這人不過是木高峰的子侄,更加不放在心上,是他先來向青城派生事,豈能白白的咽下這口氣去?當即冷冷的道:「青城派和塞北木先生素無瓜葛,不知甚麼地方開罪了閣下?」
駝子說道:「青城派好事多為,木大俠路見不平,自要伸手。他老人家古道熱腸,最愛鋤強扶弱,又何必管你開罪不開罪於他?」
眾人一聽,不由得暗暗好笑,塞北明駝木高峰武功雖高,人品卻頗為低下,這「木大俠」三字,只是自己隨口叫上一聲,其實以木高峰為人而論,別說「大俠」兩字夠不上,連跟一個「俠」字也是毫不相干。此人趨炎附勢,不顧信義,只是他武功高強,為人機警,倘若跟他結下了仇,那是防不勝防,武林中人對他忌憚畏懼則有之,卻無人真的對他有甚麼尊敬之意。劉正風聽這駝子這麼說,更信他是木高峰的子侄,生怕余滄海出手傷了他,當即笑道:「余觀主,木兄,兩位既來到舍下,都是在下的貴客,便請瞧著劉某的薄面,大家喝杯和氣酒,來人哪,酒來!」家丁們轟聲答應,斟上酒來。
余滄海對面前這年輕駝子並不放在眼裡,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說道:「好!好!好!沖著劉三爺的金面,誰都不能在劉府上無禮。木兄弟,咱們親近親近。」
駝子用力一掙,沒能掙脫,聽得他最後一個「近」字一出口,只覺手腕上一陣劇痛,腕骨格格作響,似乎立即便會給他捏得粉碎。余滄海凝力不發,要逼迫這駝子向他討饒。哪知這駝子卻哼也沒哼一聲。
劉正風站在一旁,眼見他額頭黃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滲將出來,但臉上神色傲然,絲毫不屈,對這青年人的硬氣倒也有些佩服,說道:「余觀主!」
正想打圓場和解,忽聽得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道:「余觀主,怎地興緻這麼好,欺侮起木高峰的孫子來著?」
眾人一齊轉頭,只見廳口站著一個肥肥胖胖的駝子,這人臉上生滿了白瘢,卻又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黑記,再加上一個高高隆起的駝背,實是古怪醜陋之極。廳上眾人大都沒見過木高峰的廬山真面,這時聽他自報姓名,又見到這副怪相,無不聳然動容。
這駝子身材臃腫,行動卻敏捷無倫,眾人隻眼睛一花,見這駝子已欺到了年輕駝子的身邊,在他肩頭拍了拍,說道:「好孫子,乖孫兒,你給爺爺大吹大擂,說甚麼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爺爺聽在耳里,可受用得很哪!」說著又在他肩頭拍了一下。
他第一次拍肩,林平之只感全身劇震,余滄海手臂上也是一熱,險些便放開了手,但隨即又運功力,牢牢抓住。木高峰一拍沒將余滄海的五指震脫,一面跟駝子說話,一面潛運內力,第二下拍在他肩頭之時,已使上了十成功力。
余滄海虎口欲裂,再也捏不住,只得放開了手,退了一步,心道:「這駝子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虛傳,他為了震脫我手指,居然寧可讓他孫子身受內傷。」
那駝子卻勉力哈哈一笑,向余滄海道:「余觀主,你青城派的武功太也稀鬆平常,比之這位塞北明駝木大俠,那可差得遠了,我瞧你不如改投木大俠門下,請他點撥幾招,也可……也可……有點兒進……進益……」他身受內傷,說這番話時心情激蕩,只覺五臟便如倒了轉來,終於支撐著說完,身子已搖搖欲墜。
余滄海道:「好,你叫我改投木先生的門下,學一些本事,余滄海正是求之不得。你自己是木先生門下,本事一定挺高的了,在下倒要領教領教。」
指明向這年輕駝子挑戰,卻要木高峰袖手旁觀,不得參預。
木高峰向後退了兩步,笑道:「小孫子,只怕你修為尚淺,不是青城派掌門的對手,一上去就給他斃了。爺爺難得生了你這樣一個又駝又俊的好孫子,可捨不得你給人殺了。你不如跪下向爺爺磕頭,請爺爺代你出手如何?」
孫子拜爺爺本是尋常之事,可是這駝子卻全身微微發抖,伸左手扶在桌上。
余滄海道:「我瞧你就是沒種!要叫人代你出手,磕幾個頭,又打甚麼緊?」他已瞧出年輕駝子和木高峰之間的關係有些特異,顯然木高峰並非真的是他爺爺,否則為甚麼這駝子只稱他「前輩」,始終沒叫過一聲「爺爺」?
他正這樣推測,可是這年輕駝子卻突然轉過身來,屈膝向木高峰跪倒,連連磕頭,說道:「爺爺,這余滄海濫殺無辜,搶劫財物,武林中人人得而誅之。請你主持公道,為江湖上除此大害。」
木高峰哈哈大笑,說道:「好孫兒,乖孫兒,怎麼?咱們真的要玩玩嗎?」
他口中在稱讚年輕駝子,但臉孔正對著余滄海,那兩句「好孫兒,乖孫兒」,便似叫他一般。
余滄海更是憤怒,但知今日這一戰,不但關係到一己的生死存亡,更與青城一派的興衰榮辱大有關連,當下暗自凝神戒備,淡淡一笑,說道:「木先生有意在眾位朋友之前炫耀絕世神技,令咱們大開眼界,貧道只有捨命陪君子了。」適才木高峰這兩下拍肩震下,余滄海已知他內力深厚,兼且十分霸道,一旦正面相攻,定如雷霆疾發、排山倒海一般的撲來,尋思:「素聞這駝子十分自負,他一時勝我不得,便會心浮氣躁的搶攻,我在最初一百招之中只守不攻,先立於不敗之地,到得一百招后,當能找到他的破綻。」
木高峰見這矮小道人身材便如孩童一般,提在手裡只怕還不到八十斤,然而站在當地,猶如淵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師的氣度,顯然內功修為頗深,心想:「這小道士果然有些鬼門道,青城派歷代名手輩出,這牛鼻子為其掌門,決非泛泛之輩,駝子今日倒不可陰溝裡翻船,一世英名,付於流水。」
他為人向來謹細,一時不敢貿然發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