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長安城下雪了
很多年以後，很多人忘了很多人，也忘了自己來時的路。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流走，不知不覺距上次見小歐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天氣也愈發的變冷。
今年的長安也不知道怎麼了，下雪的次數比以往要多得多。
從昨夜開始就沒有停過，站在我的辦公室就能看到城牆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今天這麼浪漫的天氣，那城牆下面的人一定會很多。
我這麼想著，馬上周末了公司的事情也算安排的妥當，平時我也不怎麼來。
嗡嗡嗡
嗡嗡嗡
我常年習慣把手機調成震動模式。
走到桌前，拿過來一看，來電顯示：孫喆。
唉，這小子每次打電話來准沒好事。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接，沒曾想對面已經掛斷。
大概十秒鐘。
微信消息，對方請求視頻通話。
我按下接聽。
「怎麼了，這一大早給我打視頻，是有什麼大事嘛。」
「你怎麼還在公司啊，這麼好的天氣。」
那一邊，一個白白凈凈的男子戴著眼鏡，頭髮上的落雪都快結成冰了。
「好天氣，好你大爺，這麼大的雪你這是擱哪呢？不冷嗎？」
我沒好氣的回懟。
「這還不好，你看這的雪多漂亮。」
孫喆一邊說著，一邊轉動著手機給我看他的四周。
「這不是在城牆根下面嘛，別晃悠了，來我這邊。」
隨著他鏡頭的晃動，我看出來那就是南門外的環城公園。
「不不，你趕緊下來，離你這麼近，下來我們拍點素材。」
「我就在你的三點鐘方向等你。」
也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他就掛斷了電話。
孫喆就這樣的一個人，我們也是相互折磨了很多年，他從國外回來沒多久，從小就在那邊生活，我一直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腦子的哪根神經搭錯了。
你能想象，一個人半夜把車開到你家樓下，拿著個乾電喇叭在你家樓下喊你大名嘛。
為此，我被小區的保安大叔沒少罵。
簡直就是個禍害。
穿上外套，從公司的樓上下去，北方的冬天室內外的溫差很大，出去的時候大衣，圍巾是必備的物品。
南門環城公園就在公司寫字樓的對面，要去到那裡，走過環島，穿過一個路口就能到，很近。
等紅綠燈的間隙，我隨手拿過手機翻了一眼微博，熱搜有一條就是：長安城的大雪，配圖是明城牆上邊的雪景。
很漂亮，很美，真的有一種穿越到古代的那種氣氛。
雪下了一夜的緣故，此時路面上的積雪大概有五六公分，皮靴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環島的車輛不是很多，下雪路滑開的很慢，穿過王府井隔壁的路口，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護城河的橋上，有不少人在拍照打卡。
大約十五分鐘后
「你小子是真的精神大，這麼大的雪跑到這裡來，也不上來。」
我摘下口罩看著站在樹下的孫喆。
「難得遇見這麼大的雪，可不得好好欣賞欣賞。」
「你是不知道，我在外國那邊的那個城市一年都不帶下雪的，唉，你不會懂的。」
孫喆的眼裡有別樣的東西，可能我真的不懂。
「那，今天怎麼說，是打算讓我拍你，還是我們拍短片？」
因為我喜歡攝影，技術也就是半吊子那種，自打跟他認識之後，老拉著我去打卡。
他的朋友圈很多照片都出自我手，美其名曰：「御用攝影師。」
「都要，都要。來你看啊。」
說著就把相機塞給我，然後給我講大概的他的想法。
在簡單的交流之後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最舒服的關係大概就是，彼此能第一時間知道各自的想法吧。
不過話說回來，下雪的環城公園真的很美，很上鏡。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孫喆還破天荒的給我來了一首《沁園春.雪》
小道的兩邊的路燈在此時，又平添了幾分意境，遺憾的是不能去城牆上邊。
期間我換著各種造像在拍他想要的照片，或半蹲，或側身，或仰拍，就差跪地上了。
最後把那些細小的片段串起來，就是一副美麗的畫卷，攝影是一種藝術，照片會讓人把美好的東西留存的更久。
喜歡的事物不會覺得累，也不會覺得無趣，就那樣我們各自換著，內存都差點全部佔滿。
「走吧，十一作為你今天的出場的報酬，哥哥今請你吃大餐。」
孫喆一邊翻著相機，一邊洋洋得意。
「得嘞，吃什麼無所謂，主要是給你面子，你懂不懂？」
我們就這麼原路返回，到王府井隔壁的商場頂樓，這個點樓下的餐廳人會很多。頂樓應該沒有那麼的擁擠。
期間我跟孫喆時不時的聊著。
「十一，看你的後方四點鐘的方向，那女孩我好像見過。」
孫喆突然神秘兮兮的。
「要看，你看我吃完飯下午還有事呢。」
我頭也沒回，太了解這小子了，他就是說這一層樓的美女他眼熟我都不意外。
本身人就長的跟個小白臉一樣，特帥的那種，皮膚還好的不行。
公司的業務呢還經常會接觸到一些年輕的姑娘，他公司做外貿電子商務。
哦，對了，孫喆特別像那個影視演員：白宇。
吃過午飯，我倆就分道揚鑣，他回南郊，我回公司。
長安的氣候這幾年變化挺大的，冬天越來越冷，下雪的頻率也在增加，而仲夏總是酷暑難耐，太陽就好似忘了西落的軌跡，高高懸挂。
氣候問題現在已經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去年的夏天更甚，溫度一度高達40℃。
下午休息了片刻，我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不遠處的長安的古城牆，此刻的雪有了一些要停下來的趨勢。
咚咚
咚咚
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
原來是公司項目部的小李。
「洋哥（我在公司他們都管我這麼叫）」
「我們在隔壁的項目進度需要您過目一下。乙方公司把新的項目方案剛送達。」
小李寄拿著一踏厚厚的文件。
「哦，好的，小李你放那邊就好，辛苦你了。」
我看了他一眼，並把上午簽好的文件寄給他。
「洋哥，都是我的份內工作，那我先走了。」
小李說完，拿起已經簽好的文件，退了出去。
我在幾年前，也就是在她離開不久，開了這家公司，以我們的名字命名，這些年沒人知道我是怎麼樣一步一步做到今天的規模。
那些沒日沒夜的應酬，飯局。好在現在終於穩定下來，有了常年的合作夥伴。
「唉，老大今天好像有心事，剛看他又在發獃。」
小李跟前台的小姑娘八卦著，時不時的發出一聲輕笑。
天色漸晚，透過辦公室的窗戶，長安城的南門此刻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再過一陣子就能看見為春節準備的燈光秀。
旅遊城市，再加上現在是假期，人比往常更多，即使氣溫一度低到零下十幾度，也阻擋不了旅人的心。
每年假期的那些孩子，或者畢業旅行。
有一站應該在這裡。這裡有年輕的潮人，有古老的傳統，有老秦人的底蘊。
看那些年輕的面孔，猶如那時候的自己，我心裡這麼想著。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在路上，有出差，有旅行。更多的是出差，忙於應酬，在各種項目公司奔波。
我們喜歡旅行是因為，在路上可以找到更好的自己。
這個十三朝古都，以旅遊聞名的城市，隨著近幾年網路的發達，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
網上流傳著這麼一句話：
總要去趟長安吧，吹一吹明城牆的晚風。
總要去趟長安吧，去華清宮看一看貴妃的浪漫。
總要去趟長安吧，走一走大唐不夜城的步行街。
總要去趟長安吧，去感受一次鐘鼓樓的雄壯。
總要去趟長安吧，去華山走一次長空棧道。
總要去趟長安吧，去見一見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秦始皇兵馬俑。
這就是長安城，一個歷史悠遠的文明城市，這裡是有名的碳水之都，美食數不勝數。這裡的人們那麼樸素，那麼單純。
長安有一首最古老的歌謠，傳唱的是長安「八大怪」。長安還有一個只屬於它的字，那字叫做....
還有那麼一首歌叫《長安人的歌》，每年都有新的旅遊景點出現在這片土地上。這裡的人愛它愛的深沉。如果你還在遙遠的地方看著，那麼歡迎你來長安。
年輕的情侶們對彼此說
「此後我叫長安，你叫故里。」
因為：「長安歸故里，故里有長安。」
唉，如果沒有做那麼多的選擇，那麼我此刻應該或許也是個遊客吧。
在我的辦公室的抽屜里永遠放著一個人的照片，公司由最初的幾個人到現在形成了一點點的規模，辦公室越來越大，那張照片永遠都靜靜的躺在我的抽屜中。
在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後，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七點，走出辦公室諾大的公司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冬天的白晝很短，下班時間稍微的提早了一些。
我拿出手機，發給後勤負責人一條簡訊
「準備一下下周組織一次公司內部福利活動，大家最近都辛苦了。」
洛十一是孤獨的，洛十一又是幸福的。
孤獨，是因為他好像很久沒有笑過了，幸福的是：這五年有這麼一群可愛的人跟著他。陪著他。
長安城的繁華是對某些人的繁華，而對更多的人只有幾擠不完的地鐵，公交車。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這裡追尋著自己的夢想。
所有的事物都是兩面性的，我們享受這繁華帶來的生活，也要承擔背後的艱辛。
此刻我看著外邊漸漸亮起的路燈，記憶好像回到了過去。
在我跟她沒有相遇之前，也在各自的小世界，在追逐著各自的夢。
我的夢想是做一名飛行員，而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舞者。
看起來就沒有什麼交集的我們因為一次相遇，因為後來的一次次的交集，最後卻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秦人，北方生卻沒有北方人的粗獷和魁梧，反倒像個南方人。
她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姑娘，有著一米七五的身高，卻在北方長大。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
「我的前世一定是一個將軍，肯定在保護著你，小十一。」
「可是你看，你還在吃好的零食的時候我開始挨訓了。」
我反駁著，臉上卻是一臉的寵溺。
「你還在穿好看的衣服的時候，我被狠心的父親扔到了寄宿學校。你一定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一定是的。」
我抱著她在我懷裡。
在後來的某一天，我記得她說
「十一，如果可能的話我不希望你認識我，也不希望你了解我的過去，我怕你會難過」。
我的女孩，獃獃的站在原地，回身看了我一眼。
「每一個人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都有她的意義，而你的出現，是黑夜中的一盞燈，照亮了我回家的路。」
我拿起身邊的外衣，走向她，那麼堅定。
我們相遇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河提路，他們相遇了。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那麼耀眼。他穿著他剛買的灰色的nba聖安東尼奧馬刺隊「妖刀」的球衣。
那一年，她十九周歲，我剛剛滿十八周歲。
人們都說，其實喜歡上你也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天天氣剛好，微風不燥，我剛剛好遇見你，剛剛好你穿了一件我喜歡的衣服。
就像雷同的電影情節：「迎面走來的兩人，就那麼看著彼此。各懷心事。」
「誰家的小孩，這麼沒有禮貌的盯著我看，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這是哪個班級的小姐姐，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難道不是我們學校的？」
在那之前他們像兩條平行線在各自的軌跡上，渲染著不同的顏色，發生著不一樣的故事。
她就像天邊的星星，繁星點點照亮點綴著很多的星辰。
「親愛的。你說南方有夢。可你卻一路向北。」
「十一，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在那個午後，在那個我經常去的河提路，在那個她初到的陌生的城市。
兩條平行線就那麼毫無防備的錯位相交。
若干年後，平行空間
「親愛的葉沁同學，好久不見。我是你的洛十一，我好想你.....」
「十一，好久不見，你瘦了，我是葉沁，葉子的葉，沁水的沁（她眼中有淚）。」
我關上公司的大門，穿過長長的走廊，乘坐電梯下到一樓，今天不打算開車回家，趁著雪打算步行回家。
此刻，我抬起頭望著天空。
你看，長安城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