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4）
江一然正幫妹妹做飯，突然五六個電話、n條簡訊轟炸過來，江一然不由得嘴角抽蓄，回了句：你浪費錢。
對方很快回復：我在你家門口，開門。
江一然這才想起答應過某人幫小學妹補課，時間還早呢，急啥。
賀聽筠身後跟了條小尾巴，東張西望的，不注意前面的路，一頭磕在了玻璃門上，幽怨道：「沒看見。」
賀聽筠眼裡的笑意更深，手縮進衣袖，遞給她，「拉著，別跟丟了。」
感覺自己沒地位，沈輕眠瞪他一眼，雙手抱臂，不悅道：「切，不稀罕。」
嘖，老牛吃嫩草。「先去客廳看會兒電視，吃好飯叫你。」江一然轉頭朝樓梯口喊了一聲「江梵，吃飯！」臨走前拍拍他肩膀，低聲打趣：「小女朋友啊？」
「很快就是了。」賀聽筠勾唇一笑，拉著沈輕眠，熟練地找到客廳，打開電視，播放熊出沒。
「你居然看這個？」沈輕眠眼底露出幾分不可思議，隨即嘲笑道：「你好幼稚。」
「給你看的，小孩喜歡看這些，換成喜羊羊與灰太狼？」賀聽筠一臉正經，記憶里，小時候看的是這些。他今年22歲，小姑娘估計還未滿十八周歲呢，當然是小孩了。
我馬上就19了，老大不小的，親戚還催談戀愛呢，怎麼就成了小孩！沈輕眠非常不爽，臉一黑，奪走遙控器，坐到沙發另一頭，咬牙切齒道：「你自己也不是，比我小的小屁孩。」
「心智堪比成年人。」賀聽筠左眼眨了眨，屁股一挪，擠得她縮起身子。而後眼一閉，裝睡。絕對是故意的。沈輕眠踢他腿，沒反應，戳他腰，沒反應，拔他頭髮，還是沒反應。
吃軟的？沈輕眠翻開他掌心，小雞啄米似的撓痒痒。撓得他心痒痒。賀聽筠睜開一條眼縫，沈輕眠把他手指擺成了各種奇葩的手勢，玩得不亦樂乎。哎呀，都能當手模了，羨慕他的手。
「小學弟，我們換下手怎麼樣？」沈輕眠手肘撞他一下，他雙眼緊閉，彷彿真的睡著了，她就當他默許了，「我幫你塗指甲油。」
言畢，沈輕眠掏出隨身攜帶的顏料，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幾下，搗鼓出聲響。沉默良久，沈輕眠在他手背上畫小人，沒動幾筆，賀聽筠就收了她的筆和顏料，不知從哪找來一根麻繩，綁了她雙手。
不安分的小手該受點懲罰。賀聽筠盯著她一言不發，神色有些疲倦，後天她就走了，該怎麼培養感情呢？杭州有很多帥哥美女，他怕她的魂兒被勾走。
沈輕眠避開他的目光，一顆心倏地緊張起來。簡直要我命啊。
誰也不說話，氣氛極尷尬。
賀聽筠喜歡看她臉紅心跳的樣子，她因自己而害羞，心裡美滋滋的。「學姐，你臉紅了，需要開空調嗎？」
沈輕眠心跳漏了一拍，連忙轉移視線，緊張得話都說不麻溜：「沒、沒有，看你的動畫片去。」
「不想看，角色沒學姐漂亮。」賀聽筠把她堵在沙發角落，慢條斯理地解繩。
赤裸裸的調戲，小屁孩變壞了。沈輕眠身體緊繃，手護在胸前，目露凶光，彷彿你再靠近一步，她就會變成兇猛的小獸，不咬死你不罷休。
賀聽筠被她一系列反應逗樂了，摸了摸鼻子，好笑道：「嚇唬你的，我又不吃了你。」
其實她還不願意相信自己。
「你喜歡我啊？」沈輕眠脫口而出，自己也愣了愣。
「喜歡。」賀聽筠毫不避諱，歪了歪頭，笑容在臉上漾開。
他的笑似乎能撥雲見日，彷彿陽光般溫暖漸漸融化人的心。
該死的溫柔。才認識了半個月就喜歡上我，也太快了吧，他是青橘說的那種斯文敗類么？要拒絕么，他對我挺好的，昨天還鼓勵安慰我，直接拒絕會傷他的心吧。
我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他，怎麼辦怎麼辦，臉好熱，感覺快煮熟了。
沈輕眠臉紅到脖子，急急喊道：「你眼瞎!」
……
「我說這姑娘怎麼有點眼熟，原來是公交車上的那個小朋友。你不會忘了吧？那可是你第一次鐵樹開花，我們都幫你做了紀念日!」江一然怕他不信，翻出了舊手機，那時的手機不先進，像素低，照片雖糊，卻也認得出人。
沈輕眠一年多來沒多大變化。
賀聽筠看見照片的一瞬就想了起來，有種無法言說的喜悅，一時半會兒樂得合不攏嘴。
真的是她。
緣分奇妙。
如此說來，他應該感謝沈輕眠，是她讓自己發現了一片新天地——美術學。如果沒遇到她，他不會選擇考美院，也不會再次遇到她。
等會兒該說些什麼呢？她已經忘了我吧……
沈輕眠，現在我足夠優秀迎著光向你而來。
周六下午三點是車站最擁擠的時刻——重點高中與普通高中同時放學。
賀聽筠擠上公交，照常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擰開瓶蓋，仰頭正要喝，突然對上一道獃滯的目光。
賀聽筠心裡好奇，打量起目光的主人，一時忘記張嘴，任憑水沿著唇角灑落在衣領上。
女孩的動作遲緩，看上去傻傻的，快要撞上身旁的扶手。
賀聽筠邊擦水漬邊留意她的舉動，下意識得伸出手想扶住她。女孩走到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懶散地往身後的椅背靠去，眼神放空地盯著虛空發獃。
夢遊？賀聽筠注意到她沒穿校服，猜想她是個等公交等困的初中生，她一個人挺危險，暫時看著她吧。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側眸，像是才注意到賀聽筠，看著似乎沒有任何思考能力。
賀聽筠覺得好笑:「小朋友，你睡會兒吧，待會兒別走錯回家的路。」
沈輕眠撓撓頭，反應慢兩拍地回了聲「哦。」她強撐著眼皮，打開手機相冊，翻出一張圖，隨後把屏幕對向賀聽筠，語氣帶了濃濃的困意:「你認識他嗎？我臉盲，找不到人。」
「？」賀聽筠瞅瞅照片里的人，再瞅瞅自己身上藍白相間的校服，頓時懵了。
擠公交都能被偷拍，神奇。賀聽筠眉心一跳，眼底浮現了一抹慍色，偷拍這事實在缺德，但他又不好意思教訓女生，一顆心忽然煩躁起來。
男生靠著窗，垂眼看著手機，眉心微蹙，暗藏一絲煩躁，藍色的口罩鬆鬆垮垮遮住他的嘴唇。他淡淡的眉毛就像摻了水的墨汁輕輕地描上去的一樣。
他的眼睛狹長，鼻樑挺拔，即使鏡頭模糊也遮擋不住他過於清雋英俊的五官。
賀聽筠屁股不動聲色地往裡挪了挪，警惕地問:「照片哪來的？你找他有什麼事？」
沈輕眠老實交代：「是我室友的朋友拍的，她托我找人。如果找到了，我想嫖點學習資料，二手買也行。」
賀聽筠默然無語。這個行為，在他眼裡過於傻逼。
「青萄中學都是學霸，為什麼偏要找他？」賀聽筠灌下幾口水，勉強鎮定了心緒，問。
我愛學習，學習愛我，別騷擾我，我心裡只有學習。
沈輕眠想了會兒，臉上終於露出一點激昂的神情：「他很有數學家的氣質，看著特別厲害，我猜他理科一定名列前茅，我需要和這樣的學霸做朋友。如果他幫我把數學提上去，我連人帶命都是他的。」
「……」賀聽筠看向窗外，禮貌的笑容瞬間涼在了唇邊。千萬別認出我來。小朋友的想法好嚇人，不過是往好的方向，勉強考慮一下。
「教題目當然可以，前提是不準對他有除了學習以外的如何想法。至於連人帶命，不必。小朋友，其實你可以找任課老師補課，效率更高。」
沈輕眠面無表情：「老師說不缺錢，不想幫我們補課。還有，我今年高一，不是小朋友。學霸，你認識他啊？不然你怎麼知道他的規矩？」
「不認識。」賀聽筠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生怕自己被「侵.犯」，「但看到過幾次，他特別凶，脾氣很差，你受不了的。」
「凶的好啊，肯定嚴厲。」沈輕眠意識不清醒，興頭上來，忽然靠近賀聽筠，揪住他的一角布料，認真懇求道：「你能不能借我看看筆記和習題啊，我想偷學，為了考大學，我什麼事都能做出來，臉也不要了。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說出去也沒人知道我是誰，丟臉就丟臉吧。」
「跟一個青萄中學的學霸討論學習真的是自取其辱，我能來青萄找人，已經是勇氣可嘉。」
「我現在大概像個傻逼，可能會嚇到你，別害怕，你就當我是個神經病。」沈輕眠面色從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書包，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賀聽筠失語片刻，手指虛握成拳放在嘴邊，忍不住輕輕笑開。頭一次見到這麼奇葩的小孩，他居然有點興奮。
不得不說，她真的好傻。
女孩相貌平平，卻莫名添了幾分可愛。
「行，你把手鬆開。」賀聽筠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一個陌生人妥協。
「好嘞。」沈輕眠乖巧地收回手，眼巴巴地望著他那雙修長的手翻找著習題資料，面色淡然，心裡卻慷慨激昂。
沒想到我能說動青萄的學霸，我可真厲害，快快快，都給我都給我。
「學霸，你高几了呀？」
「高三。先給你語文吧，你數學偏科，現在又困，肯定是像在看天書的。」賀聽筠刻意拿修正帶劃掉了姓名班級，學習就是他的「女朋友」，拒絕任何人騷擾。
「啊。」沈輕眠意外地愣了一下，「快高考了啊，不能影響你。」沈輕眠立即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忽然朝他投去小心而謹慎的目光，拘謹道：「謝謝學霸，你人真好，運氣一定會很好的。對了，我可以不可以用手機拍下來呀？我不會外傳的。這樣好像很沒禮貌，你不同意也沒關係，我就問問。」
賀聽筠認真思慮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大家的書都一樣，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沈輕眠忽地睜大了眼，露出幾分意外的笑意，一時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磕磕絆絆地說：「謝、謝謝。」
賀聽筠垂下眼瞼，手扶著額頭無奈地笑了笑。除了偷拍和借書行為奇葩些，他沒覺得過分。他忍不住多看她幾眼認真拍題的模樣，心間忽然有一小塊軟了下來。
噗，真是傻得可愛。
他好像，對傻小孩產生了一點興趣。
可能是因為她太奇葩了。
「小朋友，你選考打算選什麼？」
聞言，沈輕眠抿唇，心裡生出了自卑感。她最害怕別人提起這個，因為她是職高生，課程和普通高中不同，高考方式也不同。
她不清楚普高的選考，一時半會兒回答不上來。難道要告訴他我是職高生嗎？「職高」這個名詞在旁人看來是污垢，家長們都以它為恥。
沈輕眠不想被嘲笑，便隨口扯了個謊：「選文吧。我是美術生，比較有優勢。」
「噢—」賀聽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學美術挺好的，加油呀。」
「嗯，謝謝。我下次還能借你的書嗎？就在公交車站，我不會騷擾你的。」
賀聽筠拒絕了沈輕眠的請求。
好感來的快也去的快，賀聽筠毫不留情地扼殺了它，學業於他而言很重要，他若不夠優秀，便沒資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如果有緣分，也許不久之後他們能再次相遇。
下了車，沈輕眠回頭看向賀聽筠坐的位置，正巧對上了他含笑的目光，她一愣，耳垂像是燃起了一簇小火苗，瞬間燒紅了整隻耳朵。
他的笑乾淨清澈，猶如一潭清泉，不容玷污。沈輕眠獃獃地摸了摸頭，唇角不經意彎起。
其實她有見色起意。
老地點，賀聽筠第二次見她，把自己全副武裝，坐在小角落裡，盯著江一然把資料轉交給傻姑娘。
她激動地同手同腳得跳了起來。
學習資料就當作告別禮吧，他以後不會再坐這輛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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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幾張高職考的試卷，語文最拉分的是選擇題和作文，選擇題大部分考的是文學常識，想拿高分就必須提高閱歷。」江梵找出一本作文素材，然後遞給沈輕眠，「我有兩本，送你了。」
沈輕眠看了眼價格，175.5人民幣。她表情一頓，摸了摸後腦勺，面容尷尬道∶「哦謝謝，我跟你買，畢竟我們才剛認識。」
她從未買過這麼貴的資料。即使要買，也是偷偷省下飯錢，買普通高中的習題。
果然，家境好的優等生用的都是最好的，不像他們，竟連學習資料也沒處買。
唔，壓力大。沈輕眠心裡莫名煩躁，不想待在江家。
「老賀的好朋友就是我們的好朋友，談錢傷感情，你就當它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江梵塞了顆葡萄進她嘴裡，朝她遞去鼓勵的眼神。
沈輕眠微愣，垂下眼帘，目光注視著書名，眼尾緩緩上挑∶「嗯，謝謝。」
我似乎不像以前那樣排斥交新朋友了。
欠了他們兩個大人情，不知道拿什麼還好了。
賀聽筠輕手輕腳走到門邊，徐徐打開一條門縫，但沒看見二人的身影。他怕打擾到沈輕眠，不敢做出大動靜，又悄無聲息地關上門，邊走向廚房邊思考有哪些補充能量並且適合她年齡的飲品。
他忽然好奇，青萄中學比他優秀比他帥的人很多，沈輕眠當初為什麼會找上他，預謀已久么？
但在那之前，他們完全是陌生人的關係。
一見鍾情？這也太自戀了。
……
賀聽筠無聊地把玩著茶杯，聽見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不疾不徐地倒了一杯蜂蜜檸檬茶，起身朝沈輕眠走去。
「喝水，解困。」
沈輕眠腳步一頓，盯著茶杯思考了幾秒，反應慢一拍地握住茶杯，微微仰起臉，「咕嚕咕嚕」喝下半杯。
「謝謝。」沈輕眠神色懨懨，抬起手正要搓眼，倏地，手腕被他握住。她疑惑抬眼，賀聽筠十分自然地牽著她往衛生間的方向走，途經餐桌，順手把茶杯放回了原處。
困意來襲，她懶得掙扎，便隨他占自己便宜。
「先洗手，有細菌。」賀聽筠打開水龍頭，淋濕她的手后，擠了一滴洗手液在她掌心。
沈輕眠臉頰有些發燙，下意識地縮回手，「集訓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畫畫，感情需要長時間培養，我沒空。」
「而且比我優秀的女生很多，要不，你別喜歡我了吧？」
賀聽筠猜到她會拒絕，雖已有準備，但親耳聽她說出口，心裡還是難受。
沉默幾秒，他淡定道∶「我等你。」
「我真覺得你眼瞎，看上我這個蠢貨。」
「那你也眼瞎一次，喜歡我吧。」賀聽筠挑眉，不苟言笑，認真地說。
「……」
8:00a.m.
沈輕眠踩點到畫室，王校長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小角落，故弄玄虛道：「明天你就走了，老師告訴你一個秘密。想知道以全省第二的成績考上央美的學霸是誰嗎？」
難道那位學霸也在畫室？沈輕眠激動得點點頭，「是誰是誰？在我們畫室嗎？」
王校長點了一下她眉心，笑眯眯地說：「聰明，和你一個教室。他讓老師瞞著你們，怕影響你們學習。他叫賀聽筠，就坐你旁邊，趁今天最後一節課，抓緊機會向他請教文化課。」
叫啥？賀聽筠？!沈輕眠驚愕地睜大眼睛，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捂著臉原地打轉，「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是他啊！大佬坐我旁邊我都不知道，天吶，我的小心臟!我要土撥鼠尖叫!」
他說欣賞我，免費幫我補課，絲毫不介意我是職高生。他一個大學生甘願叫我學姐，對我特別溫柔，重點是他喜歡我，我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受不了啦！天吶!世界上怎麼會有他這麼好的人。
「老師，我吃完早飯再請教!」沈輕眠飛奔出畫室，手捂住胸口，有點呼吸不過來。跳得好快，腦袋暈乎乎的，我不會要死了吧？！
沈輕眠靠在冰涼的牆上，閉上眼冷靜思考，晚點見到他絕對不能這麼沒出息，要問清楚了是真的喜歡我還只是玩玩。
沈輕眠在畫室樓下的早飯店買了熱騰騰的小籠包，邊走邊吃。差不多這個時間，賀聽筠快到了，想想就激動。
沈輕眠捂嘴傻笑，嘴裡含著一隻小籠包，迫不及待地衝進教室，含糊不清地喊道：「我第一!」
話音未落，一道好奇的目光向她投去，兩人視線相撞，沈輕眠硬生生把一說成了二，乾咳一聲，裝作無事發生。
「你今天這麼早？」還搶了我第一的寶座，賀學長。
「我想多看看你。」賀聽筠摘下一隻耳機遞向她，說：「聽嗎，算是餞行曲。」
沈輕眠眼珠子轉了轉，手指指向頭頂，努力穩住聲線：「有監控。」
啊不行，看見他就心跳加速，感覺大腦缺氧。沈輕眠心裡嘀咕一句，不自在地走到窗邊，想透透氣，使出全身力氣也打不開。
肯定是因為早飯沒吃飽。
賀聽筠忽然站在她身後，掰動窗鎖，不費一點力氣開了窗。
「別緊張。」賀聽筠神色柔和，語氣也柔柔的，對她簡直是暴擊。
溫柔大哥哥，小心肝承受不住啊。那種窒息感又來了，求求你別靠我這麼近!要說什麼，青橘媽媽快救救我，或者快來一個人，不是我們獨處就好。
沈輕眠欲哭無淚，小心翼翼往左挪了一步，視死如歸得看向他：「你真的喜歡我還是玩玩的？」
說完一句便不敢看他了。
賀聽筠俯身，與她平視，面容嚴肅：「真的。我談過一個女朋友，但我不喜歡她，當時我被同學們捉弄了，沒幾天就分了。沈輕眠，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
溫熱的氣息噴洒在鼻尖，沈輕眠鼻尖一燙，慌忙移開眼，緊張得把衣服揉皺成一團。救命啊，太撩人了。
怕他接下來做出實際行動，沈輕眠扭頭推了推他胸口，聲音微顫：「我配不上。」
是真的配不上，他可是重點高中的高材生，排名全省第二的學神，高攀不起。即使他不介意，他父母肯定反對。
若終要失去，不如從未得到。還是別白日做夢了。
「不要這樣......」看低自己，沈輕眠打斷他的話，稍提了音量：「我有抑鬱症，說不定哪天就死了，別在我這浪費時間。還是那句話，我沒你想得那麼好。」說完，她不禁紅了眼眶。
賀聽筠臉上閃過一絲訝然之色，蹙著眉頭略一沉思，把她擁入懷裡，放緩語氣：「沒關係，會治好的。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我喜歡你，我認為你配得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給我一些時間，好么？」
溫暖包裹著周身，沈輕眠手輕輕抵著他胸口，聽著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莫名心安。為什麼偏偏是他，壓力好大。
青橘靠在門口用力咳了一聲，賀聽筠順著沈輕眠的視線望了一眼，輕撫兩下她的背以示安慰，很快便鬆手。
賀聽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柔聲道：「今天是我生日，不許難過哦。」
「哦。」現在知道了他的真實背景，沈輕眠不敢像往常般逗他玩，規規矩矩地問：「你想要生日禮物么？」
「想要你喜歡我。」
沈輕眠臉一熱，踩他一腳，憤然回到自己座位，「大家都是成年了，坦誠點，學長。」
「什麼坦誠？」青橘滿臉問號，他倆都到坦誠相待這個地步了？
「噓。」沈輕眠嘿嘿一笑，保持神秘：「以後你會知道的。」
賀聽筠低低地笑了，抬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明知故問：「校長告訴你的？」
「對啊，你居然騙我這麼久，老臉丟盡了。」沈輕眠打開鉛筆盒，眼愣了愣，眼底的驚訝落在賀聽筠眼裡，他說：「我答應過你，承包一學期的筆，雖然你嘴上不說，但我心裡明白的。」
「我以為是青橘幫我削的，所以你每天趕在我之前，是為了幫我削筆？」
「嗯。」賀聽筠打開一張圖，問：「你記得他嗎？」
沈輕眠心裡「咯噔」一下，表情頗為複雜，她把手縮進衣袖遮住半張臉，假裝有點冷，試圖掩蓋慌張。
「!」車站遇到的帥哥學霸居然是賀聽筠!不看這張照片，我真想不起來當初暗戀過他。他怎麼還記得我的黑歷史，我高一那會兒多神經病。
這美妙的緣分!
「眼熟，但估摸著不認識。」
「眼熟，不認識？」賀聽筠顯然不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噢，我記得有個小朋友說連人帶命都給我，還作數么？」
沈輕眠趕緊搖頭：「不知道，小朋友長大了肯定變化大，你找得到嘛。」
「找到了。」賀聽筠捏了兩下她臉頰，輕聲說：「其實，我在那時候就心動了，我覺得你對我也有好感，因為我試探過，你害羞臉紅了。」
沈輕眠不敢置信，整個人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緊張地攥緊手：「我現在不喜歡不行嗎。」
「不喜歡為什麼臉紅？」賀聽筠也站起來，嗓音含笑，饒有興緻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沈輕眠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小鹿亂撞，全身的體溫在升高，她扭捏地踢了腳凳子，欲哭無淚道：「公共場合，你注意點形象。」
賀聽筠見好就收，「上課吧。」
再說下去怕是要嚇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