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責罰(上)
裴蘭心和鄭子銳目瞪口呆的看著管家,管家剛剛從街上回來,急急的就來找他們彙報事情了。裴蘭心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強按住自己暴躁的心緒:「你說,裴家那丫頭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很多百姓跪拜,稱她為太子妃娘娘?」
管家點頭:「百姓都在說,裴家的婉兒小姐是太子妃,有的又說是太子側妃,總之都說她已經是太子的女人無疑,今日出門是微服私訪與民同樂。不過也有人懷疑,說沒有聽到或見過聖諭有對太子妃娘娘尊位上的娘娘有變改,裴家女或許只是侍寢之身,還在掙位。」
管家小心的盯了兩人一眼又說道:「還有人暗裡在傳,裴家女之所以沒進入太子府,是我們鄭家在作梗,說太子妃娘娘容不下裴家女人進宮,因為擔心裴寂大人勢大,她容易被裴家女取代,所以不惜讓夫人你悔了原來的親事,讓少爺娶裴家女以安裴家人的心!」
「胡說八道!那裴婉兒才貌普通粗鄙不堪,何德何能取代我們家觀音的位置!前兩日她們裴家人還在找我鬧騰,要與我家把她與浩兒的婚約定下來,怎麼突然就鬧出這麼個事情來?」她已經忘了以前有多喜歡裴婉兒。
「要我說也不是不可能,以前我就跟你說那裴婉兒品行不端,哪家的姑娘大刺刺的在街上堵別人家的兒郎,上男子的家跟上自家的後院一樣?還自己作主派人去平城拿婚書,她這麼急想與我們家結成婚約,莫不是背後做了失德的事?」鄭子銳說著說著自己都驚到了。
裴蘭心也驚到了,如果真如鄭子銳所說,裴婉兒暗地裡與皇家有了失德之舉還謀求進入他們家,他們家不是成冤大頭了嗎!如果他們真讓這個女人與鄭家沾上關係,以後她表面打著鄭家的名頭暗地裡卻做別的不齒之事,那鄭氏的名聲。。。兩人的後背驚出了冷汗。
總之,裴婉兒他們家是徹底不能再多來往了。
「老太爺安,大少爺!」門外傳來婆子丫頭們請安的聲音,裴蘭心和鄭子銳一愣,頓時脖子都縮了起來,能被稱為老太爺的只能是鄭文鑠,大少爺則是兒子把老爺子請來京城了!鄭文鑠和裴蘭心驚的站了起來,連忙迎到門口。
「爹,你。。你一路勞累了!」
「兒媳見過爹!」
鄭文鑠板著一張臉,沒理會他們,徑直往屋裡走。鄭元浩低低的喚了聲爹娘,扶著鄭文鑠坐下后坐到了他身側。兩人也不敢有絲毫不滿,規規矩矩的跟在後面,坐到了下首。
「你們能當家作主了,留你們在京城慣的你們眼界高了,膽氣也壯了,想做什麼主意大的很,所以我這無用的老頭子說話也不管用了,對嗎?」鄭文鑠語氣冷冰冰,他這話一出口鄭子銳連忙站到了鄭文鑠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了,裴蘭心臉一白,連忙也跪到了鄭子銳身側。
鄭子銳跪趴在地上:「爹,孩兒錯了,爹你儘管責罰!」
「是媳婦的錯,爹莫要怪夫君,親事。。。!」裴蘭心也趴下身去。
鄭文鑠重重的將手杖在地上敲了一下:「你們以為我只是說元浩親事這一件事嗎?如果我不多問上一問浩兒,我竟然不知道你們在京里的行事不知所謂!」
鄭文鑠和裴蘭心詫異抬頭,眼裡儘是迷惘。
見他倆這副模樣,鄭文鑠氣的把手杖又一次重重敲在地上。揮了揮手,讓侍候的人全都退出了院子后,鄭文鑠才起身,執手杖在鄭子銳身上重重抽打,他親自動手。.
鄭子銳不敢動彈,咬著牙承受,裴蘭心卻嚇的哭出了聲,她嫁到鄭家這麼多年,從來就沒見過公爹發這麼大的火,哆哆嗦嗦求饒道:「爹你饒了子銳吧,浩兒的親事是我作的主退親,你莫要怪責到他身上,這事兒我們確實是做錯了,往後必定按爹你的指示做事!」
鄭元浩一愣神之下連忙上前扶住鄭文鑠:「祖父息怒,你年紀大了,孫兒千里迢迢把你請到京城已經擔心不已,可不能因著生氣把身子折騰出好歹來,那就是孫兒的罪過了,孫兒如何給祖母和叔伯們交待!你先坐下來,喝口茶,然後再與爹娘細說分明,可否?」
鄭文鑠最喜愛的孫子是鄭元浩,被他拉住也沒再執著,瞪了他一眼后坐到了榻上。
鄭元浩趕緊給他端來茶水。接過茶碗正待要喝,卻發現茶湯竟然不一樣了,咦了一聲,端起茶碗輕呡了一口,就見他眉毛一挑,點頭,然後就又是一大口。
放下茶碗,鄭文鑠冷冷道:「你們一直居於京城,明白京里現在是個什麼態式嗎?」
鄭子銳不敢起身,跪著回話道:「爹,京里現在很亂,平和是表面上的,事實上太子和齊王兩人早已經聯合,在對秦王一系的人進行清掃,如今兩邊的人朝堂之上明裡暗裡針鋒相對,朝堂之外已經開始性命相搏。爹,你叮囑過我的,所以孩兒並沒有親自參與進去!」
「你是沒有,兒媳婦呢?」鄭文鑠哼了一聲:「聽說兒媳婦你經常進出太子府,有時候還要幫太子妃做事,幫她交好各個世家的夫人小姐。你們就沒想過太子妃和太子是一家人,幫太子妃做事,在別人眼裡就是我們一家在為太子做事,你們就是那出頭的椽子!」
「爹,觀音是我們族裡的人,我們同為嫡支關係還很近,我與她親近也是情理之中!便是我什麼也不做,旁人也會有同樣的認為。」裴蘭心爭辯道。
「糊塗!她已是出嫁女!她的確曾經是鄭家人,但是出嫁從夫,她還為李家生了兒女,她的所謀只會為她的夫家她的兒女,我們鄭家遠排其後!我一直教你們,看不清楚結果的事,心存疑惑的事,皆不可全力投力!
我們鄭氏一門因著鄭觀音下了重注在太子身上,已經投入了不少人和錢財幫其做事,不缺你們兩個!我要你們留在京里低調行事,一則是因為你們年輕,不愁沒有出頭之日,二則,有族裡主事,成,我們一樣能享受成果,若不幸失利,我們也能有自保之途。」
「爹,你這麼不看好太子嗎?太子有齊王支持,有聖人青睞,他占著明分大義,經營多年京里幾乎都是他的人了,各大世家全都將前途壓在了他身上,爹,秦王現在已經被打壓到近毫無還手之力,我想不出來太子會失敗!」鄭子銳不解。
「有此念頭,難怪你們行事已經不再避諱,這也是我特意尋來京城的原因,」鄭文鑠嘆了一口氣,招手:「你們起來坐。人常說做什麼事十拿九穩,往往那少少的一也可能會導致失利,現在看似太子勝券在握,實則並非如此!」
鄭子銳厥著被抽痛的屁股坐下,狐疑的問道:「爹,你向來高瞻遠矚,你教教孩兒!」
「今日我之所說,你倆切莫傳揚出去,一定要爛在心裡!」見三人鄭重點頭,鄭文鑠才幽幽說道:「齊王那人從小就桀驁不馴,野心極大,這麼多年做事做人,少有服眾,比起太子和秦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他從來就不是大位的人選。
他已封王升無可升,而聖人正是年富力壯之年,他全力幫襯太子,處處借太子的名頭與秦王作對,圖的什麼?明眼人都瞧得出他不過是在借力!秦王從小就跟他不親近,強勢又勢大,他只能聯合太子以二對一,共同對付秦王,秦王若是墜落塵埃,他再反水就容易的多了。」
裴蘭心激動的站起來:「太子知道嗎,若太子不知,以後。。。」裴蘭心感覺鄭文鑠的眼光像刀子一樣盯向她驚的連忙坐下:「我只是,若是真的,太子對齊王根本不設防,會吃虧的!」
「兒媳婦,你對太子府的事參與的過深了,一個婦道人家,你該恪守的本份是安於后宅,相夫教子,少參與外頭的事!」鄭文鑠怒了。
「爹,媳婦只是擔心觀音,她常常關照於我!」
「關照?哼,我竟不知道你如此的短視,些許的小利和恭維就糊住了你的眼睛!」鄭文鑠冷哼一聲搖頭嘆息:「今日我把話給你說明白后你就啟程回平城侍候你婆婆去,沒有我的許可,一步也不許踏入京城!如若你執意要留下也行,我會讓子銳給你寫一封和離書,你搬出我鄭家的府砥!」
「爹,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呀!你別這麼罰她,我會跟蘭心講明白的!」鄭子銳嚇的連忙跪到了鄭文鑠面前,裴蘭心也嚇的連忙跪了下來,委屈的眼淚流下來。
「如果你認為我做的不對,也覺得這個愚婦的做法有錯,你也可以與我斷親,但是元浩你們就別誤他性命了,以後他可以記在我其他兒子名下!」
「不不不,爹,我是不可能與你斷親的,只是求爹給蘭心一個機會,浩兒不能沒有親娘!這些年蘭心兢兢業業為家裡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鄭子銳一迭聲的哀求道。
「她的確是在做事,就是心大了,做的事也多了!我當初讓你來京時是怎麼叮囑的?聖上年富力強,無論是太子還是秦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我讓你們在京里安安靜靜的佔一個位置熬資歷,凡事讓其他世家出頭,也有鄭氏主事的人去出力!
你之前因何得罪皇家的人被擼了官?就是你的好媳婦與太子府交好,撞到了齊王的人手裡!我給浩兒定了一門偏弱的親事,就是要淡化我們家的存在,你們倒好,竟然私自退了楊家的親事,去與裴家結親!烈火烹油嗎?
年前我與你千叮萬囑,擔心你們不樂意,還特意把小姑娘叫來讓你親自掌眼,結果你也是個忤逆不孝的,一回頭就瞞著我,把我花了心思好不容易才給元浩訂下的好親給退了!太子齊王和秦王,他們三兄弟爭大位,什麼時候需要你一個婦道人家去幫忙張羅了?」
「爹,兒媳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兒媳聽你的話,一會兒就收拾東西回平城去侍候婆婆!」裴蘭心淚流滿面,她很清楚鄭文鑠一般不言語,但是只要他定下來的事就不容易改變。鄭子銳根本不會為她與鄭文鑠斷親,如果她再犟嘴,說不定馬上就會拿到和離書。
「這些年你越來越主意大,越來越忘乎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給你臉面其實看的是誰?你頻頻進出太子府,哪怕你只是簡單的與人來往交際,你也是在以鄭氏的影響在幫太子府與別的世家交好,別人只會認為鄭氏正為太子全力施為,不是因為你自己那張臉!」
「爹,兒媳錯了!」
鄭文鑠俯下身子,眼神冰冷的盯著鄭子銳夫妻:「你們給我記住了,哪怕所有人都認為十拿九穩的事,只要沒有完全成事,我們一家都要重視那一絲絲失敗的可能,記住,人只有活著才能得享一切!所以我把你們兄弟幾個分別派到了各處,各行其事相互又能策應!
你們不要以為秦王已經弱勢太子就贏了,真要因為爭奪那個位置起了戰事,我更看好的是秦王,他那麼多年的仗不是白打的,就連聖人都畏懼他在軍中的影響力,一直在削他的兵權!所以只要他活著一天,或太子沒有坐上那個位置,你們就別把心給落定了!」
「兒子記住了!只是爹,既然太子在利用我們,蘭心突兀的離開會不會引起太子的不快?」
「迂腐!借口還不容易找嗎?就拿你們擅自解除了我給浩兒定下的親事為借口吧,被我責罵罰回去立規矩了,這是我們的家事,太子他還能干涉到我這裡來不成?問你也是如此說,明天兒媳婦去太子府跟鄭觀音辭個行,面容悲苦一點,下午就趕緊走。」
他皺起了眉頭:「我觀這京里已經風聲鶴唳,怕是要出大事了呀!」
「兒媳記住了,這就收拾去!」裴蘭心嚇住了,比起風光無兩,被掃地出門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