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哪裡都可以

火鍋店的招牌套餐，魔鬼超辣鍋，除了滿頭大汗，沒有任何不適。對於正宗的川渝人來說，無辣不歡，恰好蘇意晚成都人，莫然來自山城重慶。

鍋底咕嘟咕嘟的翻騰，盪起上面一層層的紅油花椒，不時地捲起青菜肉卷丸子，打個滾再把熟透的菜送到鍋邊，紅綠相間，葷素搭配，配著酸奶可樂，兩人滿足的大快朵頤。

「蘇小寶，你在外面吃火鍋了嗎？有這麼過癮嗎？」夾了煮熟的牛肉卷，放在女孩碗里，笑嘻嘻的開口。

包間里清凈，燈光略顯昏暗，但就是這微乳的光線也遮蓋不住女孩那恬靜溫婉的氣質，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美不自知，說的就是蘇意晚，她那不爭不搶的性格，讓她保持著少女的那份純粹，即使快26歲的她，眼睛依然有光，如18歲時那般。

「沒你陪著，寧願不吃。」

她和莫然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正如她生長的城市般，莫然火辣外向，豪爽耿直，待人真誠，這應該就是她們能成為閨蜜最大的原因吧。肉是一樣的肉，可她就是從心裡覺得莫然夾給她的更美味，大概是因為，那是她親近的人給的吧。

「我也是呀，你不在，感覺胃口都不好了。」

雲霧繚繞，杯盤交替，和最親近的人，享受著最放鬆的時刻。

「我媽讓我相親呀，我咋辦。！」

一頭黑線的莫然撅著辣的通紅的嘟嘟唇，頂著苦瓜臉，果然，就連她這種極其有主見的新時代女性，在婚姻這件事上也逃脫不了媽媽的掌控，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

「那就去看看，反正也不會少塊肉，你這麼胖。」

「看什麼呀，身高、體重、長相、性格、經濟、社會地位、血型等等，一概不知。」

掰著手指，一個個羅列著一些自己潛意識裡的擇偶標準，無非就是想找一個託詞，逃避她媽媽的安排。奈何知女莫若母，她媽的一句話，就堵了她的一切後路，「是媽媽好朋友的兒子，可靠的很。」

「那就不去，畢竟成與不成都是你決定。」

也不是說蘇意晚沒主見，遇事就置身事外，她也只是不想莫然困擾不斷罷了，只想讓她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唉，我也就只能抱怨抱怨，畢竟她的外號可是『母老虎』呀」

蘇意晚咯咯咯咯地笑，她就知道，不管咋樣，最後肯定還是會妥協，阿姨的可愛她可是見識過得。

連著熬了幾天夜，蘇意晚實在是受不了了，眼睛澀澀發疼，太陽穴突突直跳，頸椎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腦袋了。摘了眼鏡，緩慢的轉動著脖子過渡，骨頭嘎吱響的聲音讓她打了個寒顫。看了眼牆上的鐘錶，已經凌晨4點了。摸索著取了手機，從書房去了卧室，接觸到枕頭的那一刻，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很累卻睡不著，也許是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無法自拔，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是有多久沒回去看他們了，好像最近的一次是去年元旦，就快一年了，每個月固定的轉錢再附加一句簡訊。

「爸，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

雖然刻意忘記，但是，每次撥通電話的時候，她總能想起母親那張怨恨的臉。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什麼了，才讓一個母親那麼恨自己的孩子。那是她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她拿著得獎的作文興高采烈的回家給母親展示，卻被突然發怒的母親推倒燙傷。

鑽心的疼痛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奇怪的是她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伏在父親的肩頭出門的時候，看著地上破碎的保溫瓶和被開水浸濕了的紙張，「我的媽媽」慢慢的暈染開來直至化作一灘藍色的墨水消失不見，那灘水帶走的不只是那些讚美的語言，還有蘇意晚心底最後的那一絲渴望，右邊肩膀印記的存在好像在說「蘇意晚，你看，這就是你討好的代價嗎？」

她出院后，父親狠了心送蘇意晚去了寄宿學校，並且在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哽咽著告訴她「晚晚，哪裡都可以，除了成都。」

「爸，我過得很好，你照顧好自己，我走了。」甚至連家門都沒進，在看到自己母親的那個瞬間，蘇意晚扔下手裡的禮品落荒而逃。她想念自己的父親，可，她的母親。。。。。。還是不回去了吧，就這樣也挺好。

「爸，馬上元旦了，你給自己買些吃的用的啥的，多買幾件新衣服，別不捨得。。。。。。」

編輯完成，發送的時候猶豫了，刪除之前的又換回了每月固定不變的簡訊。

看著發送成功的簡訊和銀行轉賬的回執信息，她還是沒忍住蒙頭大哭。她也才26歲呀，正是在父母跟前撒嬌的年紀，可事實是最平常的回家探望親人對她來說都是奢望。每次，莫然對她抱怨母親的「惡行」的時候，她心底里是有些小羨慕的。呵呵，怕是，這輩子，她都不會經歷的。

「晚晚，你也。。。。。。照顧好自己。」

這好像是父親第一次給自己回復消息，之前給他們買了兩部智能手機郵了回去，估計剛剛適應。

「爸，我知道了。」

「喂。「

睡眼惺忪的蘇意晚摸出枕邊的手機，眼睛也懶得睜，實在是太困了。

「蘇小寶，是我，我有事找你。」

「哦，知道了，我在家呢，瞌睡很，掛了。」最好是真的有急事，不然，她可是會發飆的呢。

被莫然從床上薅起來擺正癱坐在床頭，還是不想睜眼，哼哼唧唧的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

「渴，先喝水，再聽你說。」

「哎呦喂，我的祖宗，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啥樣了，不要命了呀這是。」

閉眼幹了一杯水，才稍稍清醒，估計這人也是剛睡醒，頂著一頭炸毛的短髮，臉也沒洗妝也沒化，就過來了。

」你看你這是何苦呀，自己沒睡好，還跑來折騰我，要不咱兩再睡會。」

沒好氣的拽拽她的褐色短髮，就這，她兩這狀態能聊出來啥。

「我把別人睡了。」

脫了腳上的高跟鞋，把香奈兒外套摔在地上，鑽進了蘇意晚的被窩，這天實在是太冷了，她還跑去相親，真真是瘋了。

「什麼？你，剛才說。。。。。。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這個炸彈把蘇意晚嚇壞了，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震驚的都結巴了。

「我說，我把別人睡了，不對，準確點應該是，我和別人睡了。」

光著身子在酒店的房間醒來的時候，她也是被嚇到了，趁著四下無人，偷摸著給蘇意晚打了電話，火急火燎的逃跑了。

「哈哈哈哈哈，莫然，你還會害羞呀。「

看著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出來的莫然，蘇意晚笑的直不起腰，平時嘴巴巴巴的說，把自己弄得跟個海女樣，真遇到這事了，反倒害臊的不敢見人。

「你都26了，這早都該有的的。」

把雞窩頭從被子里刨出來，笑嘻嘻的看著她。「沒想到，我家莫然還是純情少女呀，少女，少女。」

「哎呀，你還笑，我都快丟死人了。」

「不過，是誰呀，你之前不還說阿姨讓你相親嗎？怎麼？」

「就是我媽說的那人，她好朋友的兒子。」

本來，莫然是很反感的，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弄泡湯，可到了才發現，什麼好朋友的兒子，分明就是她小時候的鄰居。兩人穿開襠褲，拖著鼻涕泡時候就認識了，只是後來他們一家去了國外，才斷了聯繫。

「接著說，我很認真的在聽呢。」

蘇意晚一副八卦婦女的樣子，瞪大眼珠子看著有些嬌羞的莫然，果然，從女孩到女人的那種轉變，真的是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來。

「他叫宋繼明，前不久剛回國，就在人民醫院上班，是個醫生。」

「那挺好的呀，知根知底，而且社會地誒也高。」

「你知道啥，我現在愈發覺得，這根本就是他和我媽兩個人聯合起來設的局。你都不知道，他看見我的時候，就一直笑，搞的我心裡都發毛了，果不其然，最後被吃干抹凈了。」

「。。。。。。」

「關鍵是啥，早上起來，我趁著房間沒人，就跑了，太丟人了。照著我的性子來說，就算是睡了，主導權也得在我手裡，可我。。。。。。」

這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糾結是他睡了她，還是她睡了他，真是服了她這個傻蛋閨蜜。

「感覺怎麼樣？」拿出手機，進了美團外賣下了訂單，接著開口。

」呃，蘇小寶，這麼直接的嗎？」

呲著大白牙，踢了她怨種閨蜜一腳。

「想哪去了，我是說，你身體，還好嗎？」

「哦，好像沒有吧。「具體的她自己也記不太清楚了。

「我給你在網上下單了，外賣一會就到了，吃了飯，咱兩都再睡會。」

吃了葯，補了會覺，兩人又精神抖擻的去了商場，逛街購物是最能安撫人的事情。一個需要壓壓驚，一個需要緩解下內心的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