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故事：（二）追夢

「誒，不是哥哥我話稠啊，你真是要去那個島？」

「嗯，我都想好久了，不去我得瘋咯。」

「什麼呀，有這麼嚴重？真是這樣你何必來找我，自己開著船不就去了。」

「我不是不會么，再說了，這一帶，不久你開的最好么。」

「那確實，不是哥哥跟你吹啊，就咱這一帶，出海趕海，沒人比得過我。」

「要不怎麼說你是我哥呢。」

「哈哈哈，走一個走一個。」

兩個人一唱一和，手裡端著酒杯，嘴裡說著漂亮話，但卻各有各的心思。章啟明心裡想著那條新船，他早就想換條船了，原先那艘舊的，還是他爹留下的，殼子保養保養還能看，但裡子早就不行了，撇開自己是個捨不得花錢不說，就家裡那位，更是個守財奴，他只能湊合開一天是一天，也虧得他技術好，要換個人，早就跟這船一起沉入海底了。

蘇澤看著被自己捧上天的章啟明，心裡暗暗苦笑，幾年不見自己的老朋友居然也變得如此市儈，蘇澤知道，如果不是換搜新船這樣的條件實在太過誘人，章啟明無論如何也不會帶他出海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蘇澤明白他的難處，也理解他的想法，但真的看穿時，也未免有些心寒。

蘇澤在章啟明家留宿，沒喝太多的他聽到了隔壁夫妻倆的吵鬧，只是留宿一晚就這樣不依不饒，章啟明這媳婦，唉，這次結束后，還是不要再來往了。蘇澤心裡有事，遲遲沒有睡下。

隔壁的吵鬧聲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安靜下來，燈也熄滅，蘇澤坐起身，透過窗戶看到院子里皎潔的月光。

為了方便出海，章啟明夫婦依舊住在鄉下的平房裡，房子很簡單，很好的詮釋了他們夫婦的處世之道——能省則省。院子里只是土地，紅磚房和其他住戶一樣，唯一豪華的大門，也是章啟明實在看不下去添置的，為了這個，他媳婦足足跟他吵了兩天。

蘇澤想到這些，心裡只剩苦笑，日子過成這樣，還有什麼意思，奇怪的是章啟明夫婦矛盾不斷，但依然如膠似漆，彼此心裡時刻念著彼此，蘇澤也不小了，女朋友談過不少，但始終沒有走到最後，蘇澤雖然不解，但他明白，過日子和談戀愛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心裡被這些無奈的現實塞滿的蘇澤嘆了口氣，重新躺下，想著如何逃離現實。

我不是已經在逃離現實了么？

那個芸霄，那個神將，那個自己仔細想象也會覺得很扯的夢。真可笑啊，我也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隨著時間推移，睡意也逐漸襲來，再美的夜色也是留給那些無法入睡的人欣賞的，或許焦慮，或許失意，夜晚永遠是負能量的聚集地，只有夢才能真正的逃離現實。

「神將，神將。。。」

蘇澤從黑暗中醒來，眼前的芸霄淚眼朦朧，看著蘇澤。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黃金的盔甲，也沒有魁梧的身軀，那分明就是蘇澤自己。

「那個，我，不是什麼神將。。。我就是個普通的人。」

「你終於回來找我了么？」

「不是，我沒回來，不對，我就沒來過這啊。」

「你忘了我么？」

芸霄的眼淚不停地流，眼裡流露出的喜悅慢慢變成了焦慮。

「我沒忘，但我也不是什麼神將啊。。。」

「你沒忘就好，神將，我已經等了你兩百年了。」

「兩百年？我才活了二十幾年啊。」

「神將，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么，那些人不會再追過來了對么？」

「不是，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話啊。」

「你不是來找我的么？」

「我是來找你的，我準備去了，可我還沒去呢。」

「看來是那些人乾的，是他們讓你忘了我。」

「誰啊。。。不是，芸霄，你能聽我說兩句么。。。」

「我會在這裡等你，等真正的的神將回來。。。」芸霄明明就在蘇澤眼前，可她的話卻逐漸變得悠遠。

「我會去找你的，可我。。。」芸霄的臉逐漸變模糊，蘇澤開始急躁起來，「誒，芸霄，芸霄，你能聽到我說話么？！啊！！！」

蘇澤驚醒，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已經是白天了。

蘇澤做了幾下深呼吸，這次的夢更真實了，真的是某種預兆么？一個奇怪的想法跑到了蘇澤的腦海里——我就是神將。

不可能。蘇澤拍了拍臉，穿上衣服走出房門，炊煙升的很高，早飯也快做好了，蘇澤看到章啟明的媳婦，給了個笑臉：「麻煩你了嫂子。」

「麻煩啥，不麻煩。」

臉上沒表情。蘇澤尷尬地笑了兩聲，走到院子里，看到章啟明也從房間里出來，房門旁邊地上的玻璃碎片，讓蘇澤知道昨夜那聲脆響是怎麼發出來的了。

章啟明也看到了蘇澤，兩個人莫名的有些尷尬。

章啟明先開口：「昨晚休息咋樣？」

「還行，很快就睡著了。」

「哦。。。我這房子也不好，沒你那大城市裡的高樓住的舒服。」

「哪的話，小時候那環境不比現在更差？」

「哈哈哈，也是，小時候總是去你家偷棗，都不知道被你爹罵過多少回了。」

「是啊，我記得那時候咱們經常到海邊跑著玩，村裡的小孩都跟著咱倆，咱倆說玩啥他們就玩啥。」

「那時候真熱鬧啊，放學第一件事就是到海邊集合。」

「嗯，真懷念啊。」

「懷念啥，現在不也挺好的。」

「好？」蘇澤雖然理解章啟明夫婦的相處方式，但依舊有些疑惑。

「咋不好，你要去追你的夢了，我也有新船了，我感覺挺好的。」

「是這樣么，哈哈哈。」

「反正你總是喜歡想起啥就幹啥，我從小就跟你不一樣，我學問沒你高，我就想著穩定著，柴米油鹽啥的，普通的活著，不像你，沒啥煩，無憂無慮的。」

「你覺得我這樣無憂無慮啊？」

「咋？做個夢都要去追一追這還不是無憂無慮？」

「哈哈哈，也是。」蘇澤別過頭苦笑，每個人活著的方式不一樣，有人喜歡柴米油鹽這種有人氣的生活，有人則是心猿意馬，漂泊不定。蘇澤想成為後者，也像後者，但始終逃不出前者的牽絆，需要看人眼色的工作，鼓不起來的錢包，父母想要的傳宗接代，蘇澤想讓自己變得不食人間煙火，可始終會在意這些所謂的世俗，終究還是俗人一個，喜歡裝清高，甚至還活得不如俗人。

所以才要逃離現實，去追那個夢。

吃過早飯，章啟明和蘇澤準備動身去海港，但章啟明媳婦說話了：「小蘇啊，不是嫂子多事啊，你那個夢老章也跟我說了，我總感覺不太靠譜啊，你們這要是沒找到咋辦啊？」

「沒事嫂子，找不到，這船還是你們的。」

蘇澤一下就聽出來嫂子的言外之意，一語就給她說破了，她的臉瞬間脹得通紅，還沒等她再開口，蘇澤已經走出大門了。

「你又在這多什麼嘴，讓人笑話了吧，真是敗家娘們。」

「屁，你就不懂，讓他笑話去，我問你，要沒他這句話，你會放心出海，老娘都是為你好，我丟臉不比你丟臉強？」

「那是我兄弟，從小玩到大，比親兄弟都親，我再不了解他了？行了，在家好好獃著吧。」

「還親兄弟，你就是個獨生子，哪來什麼親兄弟？」

章啟明沒再理她，媳婦這幾句話把章啟明說的明明白白的，什麼親兄弟，都是虛的，也得虧是她多嘴問了一句，要沒蘇澤這一句話，章啟明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但這確實是有點丟人。

沒辦法，章啟明硬著頭皮追上蘇澤，解釋了幾句，蘇澤笑笑，也沒再說話，倆人一路無言，直到上了船。

島的方位蘇澤早就告訴了章啟明，他腦子裡對這些方向方位什麼的向來是刻在腦子裡。蘇澤沒多說，章啟明也沒多問。

拔錨，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