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故事（二）：來世不生帝王家

蘇澤正在花園裡踱步，上次見到那女子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蘇澤心裡暗暗埋怨老太監，不過他倒也不急，近日老三越發膽大，先是光明正大地拜訪南宮傅，又去參加宰相趙運程的生辰宴，此番動作，說是自爆也不為過，父皇雖然沒有明令禁止皇子與百官親近，但如此明目張胆，肯定也免不了一頓責罰。

責罰事小，牽連事大。蘇澤也需要拉攏一些重要的人，來擴大自己的關係脈絡，但他行事向來小心，即使別人知道，也不會留下話柄，再加上他這太子的身份，即使在心裡揣測，也無人敢說出口。

老太監就是被老三給鬧得，一刻都閑不下來，不停派人打探消息，了解三皇子的動向，但比起老三，蘇澤最擔心的還是另外一方勢力。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打斷了蘇澤的思緒。

「稟報殿下，五皇子求見！」

「慌什麼？他說為什麼來了沒？」

「未曾說明，帶著人就闖進來了。」

「這是『求見』么？闖進來？當這是哪，說闖就闖！」

蘇澤快步前往，只見五皇子帶著自己的一幫親衛堵在東宮門口。

「我當時誰呢，原來是老五啊。」

「二哥，哦不，太子殿下。」五皇子一身青色蟒服，眉宇間透露出一股傲氣，看到蘇澤，眼神里的戲謔難以隱藏。

「帶這麼多人來，是要幹什麼呀？」

「啟稟太子殿下，臣抓住一個賊！」

「哦？一個賊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

「殿下，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賊，他可是要去刺殺陛下的。」

「哈哈哈，老五，這麼些年想刺殺陛下的人多了去了，你覺得有成功的么？再說了，刺殺陛下你帶著人來找我作甚？」

「因為這賊，殿下認識。」

蘇澤眉頭一皺，發現事情確實沒有那麼簡單，這些親衛應該都是精英，抓一個賊，用這些人確實有點大材小用，莫不是他們不是來抓賊的？

「這是何意？」

「帶上來！」老五擺了擺手，兩邊的親衛提上來一個人，蘇澤定睛一看：「小六子？」這人正是蘇澤宮裡的太監。

「殿下果然認識，解釋一下吧。」

「解釋？解釋什麼？」

「解釋解釋你為什麼派人去刺殺皇上！」

「老五，你怕是想當太子想瘋了吧，如此卑劣的手段都要用上了，真不怕我去父皇那參你一狀？」

「參我？你憑什麼參我？」

「先參你私自對太子家臣用刑，再慘你誣告當朝太子，你覺得這兩條夠么？不夠我還有，私闖東宮，還帶如此多的親衛，怎麼，你要謀反？！」

「這。。。」

「怎麼，還想說什麼？」

「那他手裡的匕首你怎麼解釋？」

「匕首？你把匕首拿出來我看看。」

「就是這把。」老五從身上拿出一把精鋼匕首，說是匕首，其實是一把短劍，這是前些日子出行時，蘇澤托成都最好的鐵匠給打的，這小六子今日應該是取刀去了，回宮的路上剛好被老五撞見，這才有了這一齣戲。

「這是短劍。」

「短劍？這明明是把匕首！」

「你把劍鞘拿出來吧。」

「哪裡有劍鞘？」

一旁的小六子開口說話了：「五皇子把劍鞘扔了，說是沒了劍鞘，這就是把匕首，到時候看殿下怎麼。。。」

話未說完，小六子就如同被噎住了一般，鮮紅的血液從嘴角流出，老五手中那把匕首此時正插在小六子肚子上，蘇澤默默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作聲，老五敢這麼明目張胆地在東宮殺人，顯然是背後有人撐腰。

「這樣就好了，我估計是這小太監蓄謀已久，太子殿下日理萬機，被這人給蒙蔽了，那我就提太子殿下解憂了，不過太子以後可得注意了呀。」

「勞煩五弟了。」

五皇子慢慢走向蘇澤，湊到他耳邊說：「二哥，這小子天天在我門口晃悠，太煩了，我替二哥清理門戶，你可別怪我啊。」

「五弟心細如髮，二哥好生羨慕。」

五皇子輕蔑一笑，後退一步，向蘇澤行禮：「臣告退！」

蘇澤看著五皇子離去的背影，示意手下把地上的屍體和血清理乾淨，轉身向宮內走去，他心裡清楚，雖是嫡子，但還是太年輕，如同五皇子這樣的莽夫是絕對不可能成事，他作為別人的棋子，卻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可笑至極。

鄉下，一間小屋裡，此時也在對峙。

「公公請回吧。」

「姑娘，跟我走吧，此時絕無壞處。」

「奴家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得太子青睞，公公休要再說笑，您此番前來本是令寒舍蓬蓽生輝，若是再此番無禮，我便自盡了。」

「姑娘萬萬不可啊，你可記得幾日前有一公子請你彈琴，公公我雖聽不懂，卻也覺得妙趣非凡。」

「那番苦澀，公公卻只覺得妙趣？也許能聽懂我琴聲的，只有那位公子一人了。」

「是啊，他就是當今太子啊。」

「太子？不可能，太子怎會到那種嘈雜之地，公公不要再戲弄我了。」

「確實是太子無疑，我以我這顆人頭擔保。」

「這。。。」

「若不是今天要避開閑雜人等，我又何必親自前來，老奴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就隨我去吧。」

「可是我。。。」

「在東宮做個丫鬟，也好過每日受人欺辱啊。」

「做丫鬟？原來如此，我以為。。。」

「嗐，你想多了姑娘，太子豈是那種欺男霸女之人？快走吧，我在這呆的時間太長了。」

「好，那我就隨公公去吧。」

老太監長出一口氣，想不到這女子這麼難說話，不過總算是答應了，先帶回宮再說吧。

東宮。

「報！」

「說。」

「皇后召見！」

「皇后？這是傳得這麼快么？」

蘇澤前往晴陽宮，皇後有兩個兒子，老大是嫡長子，在皇帝奪權時被當成人質殺了，後來又生了一個，就是剛才在東宮殺人的五皇子，蘇澤排行老二，順理成章地就當上了太子，五皇子基本上沒事就來找蘇澤麻煩，平常人看來都覺得是皇后在背後指使，想立自己兒子當太子，若真是如此倒也可以理解，但這東宮殺人，鬧的動靜也太大了點，這蘇澤一直以來的想法有些落實了。

皇子爭權，按道理來說百官總會依附一方勢力，日後這人成事，自己也能雞犬升天，但事態已經發展到這般地步，幾乎人人都知道三皇子和五皇子覬覦蘇澤的太子之位，可還是有幾乎一半左右的官員沒有選擇任何勢力，即使是那女兒與蘇澤交好的南宮傅，也是保持中立，始終沒有半點偏移，倒是皇后卻經常召見他那女兒，小心如南宮傅一般的人物，居然也不加以勸阻，甚至幾日前宰相的生辰宴，皇后也送了重禮過去，這實在過於蹊蹺了。

蘇澤一邊想著，依然是到了宮殿門口。

「蘇澤拜見皇后。」

門被緩緩打開，宮女示意蘇澤進去。

「來了。」

「不知皇后召見，有何要事？」

「沒什麼事，就是替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道個歉。」

「皇後言重了。」

「老五向來與你不和，我也沒想到他會在你東宮殺人，此事重大，我身為他的母親，理當以身作則。」

「五弟心細如髮，若不是他，我還未必會發現身邊有這麼一個逆賊，我應當感謝他才是。」

「算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依我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太子殿下你說呢。」

「皇后說的是。」

「前幾日宰相生辰，太子為何沒到啊？」

「那幾日我身體不舒服，所以沒去，正在想如何彌補。」

「身體不好？殿下貴為太子，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這幾日已經好些了。」

「那就好，行了，本宮乏了，太子也回去休息吧，莫要再染了病。」

「兒臣告退。」

「對了殿下，這事你看。。。」

「這事過去了。」

皇後點了點頭，目送蘇澤離去。

出了晴陽宮，蘇澤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他在皇後面前一直都表現得像個軟柿子，這次東宮殺人，估計也能讓她徹底安心了，看來，必須要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