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故事(三):來世不生帝王家
「對了姑娘,還未曾知曉你的姓名,敢問姑娘。。。」
「花瑤。」
「好名字。」
老太監策馬,帶著花瑤飛奔向王宮,此時的蘇澤已經回到東宮,心中已經有了一些計謀,就等老太監回來一起商量了。
王宮內有幾條暗道,其中一條真是通往東宮,老太監小心翼翼地帶花瑤進去,讓宮女先安排她做事。
「這是新來的宮女,你們帶她一起做事,教她些宮裡的禮儀。」
「是,公公。」
「記住,待她好些。」
「知道了。」
交代完宮女們,老太監就馬不停蹄的趕往書房,剛才在路上的線人,已經告訴他了一些消息。
「殿下。」
「你回來了,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已經安排宮女們帶著她做事了。」
「嗯,現在的確也沒心思想這些了,東宮的事聽說了吧。」
「聽說了,但聽的不太真切。」
「那我告訴你吧,小六子被老五殺了。」
「殺了?無妨,重新再安插一個眼線就行了。」
「哼,是在我這東宮殺的,當著我的面。」
「什麼?這怎麼。。。」
「猜猜是誰派他來的?」
「莫不是,皇后?」
「是啊,剛殺完人,皇后就召見我了,你說巧不巧。」
「看來殿下所想,是真的了?」
「嗯。」
「可皇后這招棋,未免走的也太險了些。」
「險?明面上看確實是險,但你知不知道父皇已經染了重疾?」
老太監猛然抬頭,一臉驚愕。
「趙運程告訴我的,前兩天他去上奏,發現父皇臉色不太對勁,他會些醫術,只看了兩眼就斷定父皇是染了重疾,命不久矣。」
「殿下當心隔牆有耳。」
「有你在我當心什麼?這王宮之內論竊聽,誰能出你左右,就是等你回來我才說的。」
「那殿下就信了?」
「不信,但不信也不行,從皇后這些天的動作來看,恐怕宰相說的都是真的。」
「皇后當真要讓五皇子奪權?」
「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老五就是個蠢貨,幫扶他還不如幫幫老三,至少老三懂得審時度勢,現在除了我,勢力最大的就是皇后一黨,我是她前進道路上的唯一絆腳石,我想她應該明白只憑老三一個人是搞不定我的,所以讓老五也一起參與,老五平日里就喜歡『玩花弄草』,他宮裡那些自盡宮女還少?玩的好好的,突然之間就想當太子了?誰信啊,若沒有人推波助瀾,他能有那野心?老三野心是大,但能力實在差得太遠了,從小就在書堆里長大,滿嘴都是紙上談兵,我雖看不上他倆,但兩人聯手搞我,我恐怕還是有些吃力。」
「那要不,先收拾掉一個?」
「怎麼收拾?」
「三皇子最近不是和南宮傅走的挺近么,而且殿下也懷疑南宮傅和皇後有些聯繫,不如順勢除掉,一了百了?」
「是個好辦法,只是罪名一旦安上,老三的下場我倒不在意,只是南宮傅一家未免有些可憐。」
「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選擇了殿下。」
「嗯,去辦吧。」
老太監退下,蘇澤坐在書房,從身上拿出那條南宮家閨女送的手帕,丟進了一旁的火爐里。
時間過得很快。
皇帝病危的事並未傳開,但蘇澤確定皇后已經知曉,老太監已經把南宮傅一家和三皇子扳倒了,只是南宮家閨女臨出城時看他的眼神,實在是讓人感到羞愧,因為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幾句美言,南宮傅一家顯然已經把他當成了救命恩人,尤其是她。蘇澤雖然羞愧,可依然把他們送到十里開外,蘇澤回頭時眼神里的決絕,預示著自己對下一個目標的決心。
南宮一家的事震驚了整個朝廷,自從上次東宮殺人,皇后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派去的眼線每天都是彙報一些毫無營養的信息,宰相趙運程傳來的信息也是皇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蘇澤知道,皇后每天都守在皇帝身邊,他實在難以揣測皇后的心思。
皇后要奪權么?
蘇澤整日里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沒有一個有價值的證據來證明蘇澤的猜測,可他依舊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錯。
已經是深夜了,蘇澤想著這些問題,難以入睡,便走出房門去花園裡散心。
雖然已經立春了,但晚風還是有些涼,蘇澤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慢悠悠的踱步,明亮的月光照亮整個花園,蘇澤無心賞月,依舊在想那些問題。
一聲啜泣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一個宮女正坐在花園的涼亭里哭泣,難道在這東宮還有人欺男霸女?蘇澤走過去,宮女卻沒有注意到蘇澤的靠近。
「你為什麼在這哭?」
宮女顯然是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了,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涼亭里的柱子上。
「奴才罪該萬死,奴才罪該萬死。。。」撞到柱子的宮女來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一個勁的謝罪。
「你何罪之有啊?」
「奴才不該在這哭,驚擾了大人休息,奴才罪該萬死。。。」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大人?」
「啊?」
「萬一我不是呢?」
「你不是大人啊,唉,嚇死我了。」宮女鬆了一口氣,揉著身上撞疼了的地方。
「你為什麼在這哭?」
「你是新來的吧,你是不知道,這裡有多難受。」
「你是說宮裡不舒服?哪不舒服了?」
「其實也不能這樣說,這的生活和我以前的比確實強太多了,但我以為來這之後就可以不由看別人臉色,安安分分的做事,就這樣過完一生也挺好,一開始有公公交代,大家對我都還挺好,但時間長了,人就都變了。」
「變了?」
「公公不常來,大家覺得我沒有靠山了,就開始各種挑刺,說我禮儀不到位,事情沒做好,反正是用各種理由欺負我。」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是山國的,被滅了國就和父親逃到這裡,父親年齡大了,沒什麼力氣做事,還好我會彈琴,每天到酒樓里去賣唱,一開始我和父親兩個人一起,大家都還尊重些,可後來父親去世了,店裡的人就開始欺負我,不發工錢,甚至客人點名還要給店小二中介費,事事看人臉色,唉,你怕是不能理解,也就那一個人能理解我了。」
聽到酒樓賣唱,蘇澤的心裡猛然一驚,終於想起那日在酒樓里遇到的那名女子,奪權事情重大,蘇澤整日里都在忙這件事,自從她進宮,蘇澤一次都沒見到她,想不到再一次相見,居然會是這樣戲劇化。
「那你怎麼就進宮了?」蘇澤沒有著急挑明自己的身份。
「公公把我帶進來的,說是太子聽過我彈琴,讓我進宮見見他。」
「那怎麼就當上宮女了?」
「哈哈哈,你這小太監,凈問這些傻問題,我不做宮女,難不成做娘娘?我想過了,做宮女也比成天賣唱看人臉色強,只是沒想到都進宮了,還是一樣。」
「那你見到太子了么?」
「遠遠的看過幾次,的確是那天在酒樓聽我彈琴的那個人,誒你知道么,我彈了那麼久,只有他一個人一下就聽出來我彈的是什麼,只不過當時太傷心了,再加上一想到等會小二還要問我要錢,我就著急走了。」
「唉,苦了你了。」
「不苦,至少比以前日子強,能吃飽穿暖了,別的我都還可以忍,實在忍不了了,就跑到這哭一會就好了。」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哭了?」
「嗯,我跟你說,你們太監估計跟我們這些宮女一樣,也好抱團欺負新人,以後你要受氣挨打,就來這哭一會,我不介意把我的地盤分給你。」
「挨打?還會挨打?」
「嗯,你看。」宮女帶著蘇澤走出涼亭,指著自己眼角的淤青,「你看,這是前兩天打的,背上還有,你總歸是男人,也不好。。。啊!」
借著月光,蘇澤總算看清了宮女的臉,那雙眼眸依舊清澈,眼角的淤青和淚痕讓蘇澤心裡的愧疚感瞬間達到極限。相應的,宮女也看清了蘇澤的臉,那日酒樓短暫的相逢,和平日里偷偷的窺探,讓她已經徹底熟悉了太子的臉。
「太子殿下,我,奴婢罪該萬死,請太子殿下恕罪。。。」宮女急忙跪下,驚嚇和恐懼包圍著她,長時間的宮廷生活,已經讓她完全失去了初見時的神采,看到她如此惶恐,蘇澤的心裡除了萬分的羞愧,還多了些許心疼。
「別這樣了,以後你見我,不用行禮。」
「那怎麼行,您,您是太子,我只是一個宮女,我。。。」
「這是命令,你見我,不許行禮。」
「。。。是。」宮女緩緩起身,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蘇澤,「太子殿下,您,您還好吧。。。」
「嗯?怎麼了?」
「您現在,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