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過了幾日，蓋文伯爵終於打點好一切，準備出發。

隊伍浩浩蕩蕩，整座歐文博德十室九空，幾日工夫蓋文伯爵竟召集一千職業軍人，五百雇傭兵，三百角鬥士，一百聖殿騎士和三千奴隸兵。

一路上，漫天的聖光將迷霧驅散，狂躁的魔獸被聖光加持的雇傭兵撕碎，一眾貴族商人奴隸主簇擁著蓋文伯爵，在這魔潮之中也好像只是出去郊遊一般輕鬆寫意。甚至在駐營停歇的間隙，一眾人抓來幾個倒霉的奴隸兵進行決鬥，而決鬥勝利的獎勵不過就是一頓飽飯而已。

當然，除此以外，用作交易的女奴臨時充當侍女，被眾人肆意折辱。那三百角鬥士，原本就是奴隸主和商人們從角斗場精挑細選出來用來捕捉奴隸的捕奴隊而已。

半個月的時間，歐文德爾的外牆已經清晰可見，而原本的三千餘奴隸兵也已經不足半數。

遍地的枯骨堆滿了歐文德爾外的原野，魔化的烏鴉在樹枝上不知疲倦的叫著，食腐的鳥類時不時飛到地上撿食骨頭上殘留的血肉。

在大量金錢的開路下，蓋文伯爵得以帶領所有人進入這座古老的堅城，歐文德爾。

歐文公國是上一個千年留存下來的古老國度，據說第一任歐文大公爵歐文·卡佩是奴隸出身，從角斗場被上一任勇者帶走。因沐浴龍血而超凡脫俗，隨勇者征討魔王之後，因不滿曾經的奴隸主的繼續壓迫，憤而建立歐文公國，因負責鎮守東方的沃爾德曼山脈，教廷國與大陸的入口，被教廷承認為第一代歐文大公爵。

歐文德爾，千年前曾是一座毫不起眼的東方小城，只因為第一代國王歐文·卡佩在這裡建國，上千年，無數人的血汗將這座城池建造成雄偉壯觀的歐文德爾。城市的正中心，不是威嚴的王宮，而是一座佔地千畝的角斗場。

蓋文伯爵安頓好一眾部隊之後，帶著勇者一行和各種貴族來到歐文德爾的角斗場拜見正在角斗場欣賞血腥決鬥的歐文大公索羅斯·卡佩。

這位國王大公擺了擺手，身旁的隨從大臣便在離國王最近的距離給蓋文伯爵準備座位，果蔬美酒。

歐文大公一邊看，一邊搖頭，又揮了揮手，身旁的侍從匆匆向看台下走去。不多時，角斗場內發出刺耳的咆哮，一隻栓滿鐵鏈魔化的雙足龍從角斗場的一端緩緩入場。

退化的雙翅一震，衝天的煙塵吹到了正在決鬥的兩位角鬥士身上，打斷了兩人的決鬥，隨即炙熱的龍息從那條雙足龍口中噴出，瞬間融化了兩位角鬥士。

歐文大公咂咂嘴，搖搖頭，發現了正在蓋文伯爵旁邊身著全甲的勇者，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勇者也正扭著頭直愣愣的看著那位國王，猩紅的眼眸卻不見任何情感的波動。

歐文大公指了指勇者，說出了今天第一句話：「那個誰，讓他下去把那條畜生幹掉。」

一旁的大臣穿過侍從趕忙貼到國王的耳邊說道：「那是蓋文伯爵的人，陛下······」

「蓋文伯爵怎麼了？本王借他個奴隸玩玩還敢推辭？去告訴那個奴隸，殺了那個畜生給他也封個爵玩玩。」

本來就離得不遠的蓋文伯爵臉色變了又變，起身向歐文大公施禮道：「陛下，您指的這位可不是尋常人，而是勇者大人，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

歐文大公輕蔑一笑：「這魔物勇者殺才有趣。」說罷，指了指還在看著自己的勇者，說道：「你，去，將它殺了，本王赦你無罪。」

勇者起身，手已經探向腰間的戰錘，只是頭依舊扭著看著坐在王座上的歐文大公。這時候，一旁的亞爾夫用那頂巨大的帽子擋住了勇者的視線，輕輕的扶正安德魯的頭顱，將安德魯按回到座位上，對著歐文大公行了一禮，說道：「尊敬的索羅斯·卡佩公爵，這等小事也用不上我家大人，您若是喜歡，就讓我代替勇者大人給大家助興吧。」

歐文大公擺擺手，似是多一句話都不願再多說。

亞爾夫優雅的轉身，把雙手劍從劍鞘中拔出，按著他那誇張的禮帽，從數十米高的看台跳下，引得圍觀的貴族一陣叫好。

他單手挽了個劍花，然後斜提著沉重的雙手巨劍，另一隻手扶住帽檐，慢悠悠的走近那隻還在口吐烈焰的雙足龍。

在那條龍炎接觸到亞爾夫的時候，剎那間狂風大作，沙土環繞著那位傳奇冒險家形成爆裂的龍捲，炙熱的龍炎隨著風旋轉綻放出瑰麗的景色。

一柄劍從火柱中探出，慢慢從雙足龍的上顎刺入，硬生生將還在吐息的雙足龍釘在地上。吐出的龍炎的從嘴的兩側傾瀉，最後變成黑煙。雙足龍兩足軟到，只剩一隻龍尾拍打著地面還證明它還活著。

亞爾夫身周的火柱漸漸消散，當狂風散去，塵埃落定，金色的散發垂在雙肩，誇張的禮帽拿在手邊，優雅至極的向看台上鞠了一躬，隨後，全場掌聲雷動，歐文大公輕描淡寫的吩咐手下侍者：「賞。」說罷，便跳下看台，擺駕回了王宮。

待到傳奇冒險家回來的時候，蓋文伯爵全程陪著笑臉，向亞爾夫告罪：「早知道歐文大公這麼離譜，可真是，不過咱們苦了這麼久了，今天晚上，我會舉辦一場宴會，為大家接風洗塵，來的也都是我這些年在歐文公國相熟的貴族朋友，也不知您和勇者大人能不能賞臉參加？」

亞爾夫看了看還在看歐文大公離去方向的安德魯，嘆了口氣：「感謝伯爵大人的邀請，我上次參加晚宴還是給皮特魯斯的貴族做護衛的時候呢，只是勇者大人······」

「我曉得，」蓋文公爵此時比起一個伯爵來說，更像是一個商人，他搓著手繼續說道：「勇者大人喜歡安靜，我們也實在是不適合打擾，我在歐文德爾也有幾處房產，不嫌棄的話咱們先安排勇者大人去那邊休息。」貴族的生活總是那麼的樸實無華，且枯燥。入夜之後，雖然說不打擾勇者休息的伯爵大人依舊送來了兩個人的禮服，克里斯？蓋文伯爵表示奴隸是什麼東西。當然，華貴的馬車也只載了亞爾夫一人。

送來的禮服也並沒被傳奇冒險家穿在身上，滑稽的禮帽一進入會場便成為眾人的焦點。當然，也不會有不長眼的貴族上來挑釁，畢竟能一劍制服雙足龍而不傷性命的高手也不是這幫惜命的貴族所能得罪的起的，那風輕雲淡的一劍任誰也不想在自己的喉嚨上來一下。

方一入場，這位本就聲名在外的傳奇冒險家就成了全場的焦點，無數的小貴族扯著自己的女兒就要上來攀談，真正大貴族家的姑娘也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對著平日里根本看不上的「平民服飾」散發著自以為高貴的魅力。

嬉鬧了半晌也未曾吃到一口晚宴上精緻菜品的亞爾夫終於被蓋文伯爵救走。

做了簡短的致辭之後，他拉著亞爾夫挨個認識他在歐文公國的「朋友」，有同樣列土封疆的伯爵，掌管城禁的男爵，教堂的執士，以及歐文德爾的文官之類的。

對待每個人，蓋文伯爵都親切的拍著傳奇冒險家亞爾夫，高聲炫耀著與他和勇者的友誼，以及勇者作為傳說之人的重要性。

亞爾夫陪著笑臉，想的卻是餐桌上昂貴的魚子醬，精緻的肉排，以及尋常酒館根本喝不到的香檳果酒，卻又不得不被蓋文伯爵拉著見了一個又一個歐文公國的大人物。

夜半，盛大的酒會終於在亞爾夫不知道見了多少人之後結束了，所幸走之前蓋文伯爵還是讓傳奇冒險家大人吃了一頓飽飯，婉拒了某伯爵公主留宿的請求之後，終於得到休息的亞爾夫回到了安德魯的房間。

詭異猩紅的眼眸彷彿穿透了厚重的石牆，也穿透了高聳的城堡，直勾勾的看向國王歐文大公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