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別離
「嗡嗡嗡！」霎那間，塵土飛揚，六枚斷石盤旋飛舞，在慢慢相融。
殿內，那些鑲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化作點點星光，聚攏而來。
整個大殿，除了盤旋在半空的那一團光亮，一片漆黑。
待光亮斂去，一枚熠熠星光的雪花神器，落於尹幕川的手中。
「這是解除鎮仙島封印的祀雪痕，你到那自然能尋到你想要的。」
尹幕川望著一步步走出他身邊，被黑暗吞噬的背影，眸光複雜。
「她，似乎變了！」
出了神殿，姒卿鳶回眸看向動蕩的望仙湖。
那裡被人用八百一六根陣柱封印。任憑湖面波瀾四起，也無法波及湖邊的街道。
湖心街依舊熱鬧，姒卿鳶隱匿身形，緩步穿過人群，去了尹府的聽武軒，默念口訣，收走了聽武軒的戒碑。
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堰城。
踏雲而去。
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看上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尹幕川。
尹幕川就這般靜靜的看著她，從人群里穿過，看著她路過姒府時微微停頓了腳步，卻選擇過門不入。
最後，他駐立在城牆上，目送她的背影與碧藍的大海，融為一體。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站在她身後，目睹她離去的背影了。
「是你吧。」
指尖因為用力過甚，泛白。
紐扣大小的血色雪花花瓣，被他捏在手裡。
若不是瑤姬重獲新生，憑姒卿鳶那三腳貓的功夫，怎能破得了他掌心的結界。
可是，若是瑤姬真的回來了……她為何不認他？
「主人。」
正當尹幕川獨自沉思，揣測著姒卿鳶的是否恢復記憶，重獲神力的時候。身後傳來龍政南畢恭畢敬的聲音。
尹幕川把指尖的血色花瓣收起，回頭看向他：「你已化為人身，不必這般喚我。」
眼前的這個男子，九年未見，容顏未變，依舊是那個清秀，乾爽的少年。
掌管堰城九年，卻依舊保持著從前那份存粹，不曾被這滔天的權勢給沾染分毫。
「主人。」龍政南又是一聲低沉的叫喚，千言萬語卡在心頭，卻不知該怎麼敘說。
他的前生是乾元煉製的第一把神器，也是乾元用得最順手的器皿。
他跟隨乾元萬年之久，煉器、布陣的手法皆來自乾元的傳承。
九年前，他追著姒卿沄的真身跑遍堰城小街小巷，終是沒能留住她。
姒卿沄告訴他：她有她的使命，她不能棄族人的安危不顧，與他相守俗界。
九年的光陰，抹不掉姒卿沄離開前對他說這話的神情。
似在怒其不爭，姒卿沄說：「龍政南，你是一城少主，你也有你的責任，你不能自私的跟我去海域，且不說海族動亂，我能否保住你，你且回頭看看這滿城的瘡痍，你怎忍棄他們不顧。」
從那日起，他便有了每日駐足牆頭，遠眺瓊海的習慣。
他如她的願，做到了守護堰城的繁榮昌盛，護住了這一城百姓的安危。
他期盼著姒卿沄有朝一日，也能完成她的使命，回到他的身邊。
可，他也沒忘，他的另一重身份。他龍政南是乾元的一把器皿，如若乾元有需要，他依舊是那個可以為他赴湯蹈火的煉天錘。
可，現下……
尹幕川卻不要他了。
「前程往事，該忘的就忘了吧！好好做你自己。」
尹幕川說完，徑直的走向了城內，與姒卿鳶離去的方向相背。
他還要去處理，姒卿鳶留下的爛攤子。
姒卿鳶站在雲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收走了尹家祖傳的戒碑，尹家老祖該是急了。
「可是……」主人。
不待龍政南喚出口，尹幕川便擺著手，融入街道上的人群，消失在了他的視線。
龍政南想說的是，怎能忘卻……他這一城池的陣盤，皆來自主人的傳承。
若沒有過去，他又怎能護得住一城百姓！
怎能與碧水仙宗相抗衡。
九年，可以改變很多事。
如今的堰城，早已不是那個處處仰仗碧水仙宗的堰城。
憑藉著那批在離情秘境得到機緣的人們，在城內開班授徒，堰城如今的戰鬥力不比碧水仙宗差，更有龍政南親手煉製的陣盤所護，堰城已然形成了銅牆鐵壁的存在。
除非，是主人那般修為的人，才能做到來去自如！
可當今天下，又有幾人能像主人那般擁有神威……
他父親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人皇禁地顯靈，堰城才得以在九年前那場浩劫倖存，繁衍生息。
就連他的姑姑，也道是人皇念及蒼生，舍掉了自己最後的一絲神力，護住了堰城百姓。
所以，禁地才會塌陷，望仙樓才會沉入湖底。
呵呵！多麼可笑的一個笑話。
十萬年前，他做為乾元手中的神器，毀於人皇之手，十萬年之後他投身為人皇的後裔，供了人皇十六年……
沒錯，他們龍家就是人皇後裔，十萬年前，人皇死後，天下大亂，最後他們龍家退居偏遠的海岸線，把皇城讓給了鳳家。
至此，天下四分，鳳家居中，龍家居南，姜家以東，姬家佔北。
可笑的是，龍家之所以要棄都城不顧，同意廢除帝制，四家平分天下的原因，竟然是人皇留下的密旨。
道：南有禁地，逢三三九日敬香，福澤萬民。
如今，禁地已經沉入湖底……她人皇到底是生是死，僅憑他姑姑凈塵師太的一句話，不足以讓人信服。
要讓龍政南來說，死了才好，畢竟那人是十萬年前，毀他真身的仇人。
如若，那人真的在他供奉了十六年後，起死回生，像乾元一樣重獲神力，他慪都要慪死。
人皇當然死了，這一點沒有人比姒卿鳶清楚，畢竟當年是瑤姬設計重創了她，又從她口中探得了乾元被五皇分屍，分別封印在六界之中。
所以才有了後面，瑤姬裂魂，化作萬縷魂絲投身六界，只為探得乾元真身的封印之所。
可，瑤姬是瑤姬！
她，只是姒卿鳶。
她，不願參與到當年的恩怨，更不想為了一個只在黑暗裡，相互陪伴過的一團黑霧……去打破六界的和諧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