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應存在的人

「哇……哇……」

「跟你說了多少遍，我們家不養狗，你還往家裡帶？」

母親對著五歲的孩子大聲訓斥，試圖抓起孩子懷中緊緊抱著的小狗，小孩則緊緊拉住狗腿，懷中小狗在兩人拉扯之中發出嗚咽聲。

父親似乎想說些什麼，在母親剜了一眼后，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開口。

伴隨著母親訓斥聲、父親尷尬的勸解聲、小狗無力的嗚咽聲、孩子哭聲，這場糾紛以母親的勝利告終。

兩人帶著狗離開家，送回它本應該生活的地方，空蕩的房間里只剩下時有時無的抽噎。

「哎，你媽媽把你喜歡的小狗帶走了耶！」

不合時宜的聲音從男孩身後傳來，男孩聞言停止哭泣，露出腫脹通紅的眼睛，臉上的淚痕一道道刮花了白暫的皮膚。

回頭面向說話的生物——頭部由一顆墨綠色眼球和細小血肉觸手構成，最粗大的觸手構成其身體，遍布其上則是數不清的令人作嘔圓盤口器，口器中密密麻麻的牙齒上下開合。成百上千的口器共同發出聲音。

如此扭曲邪惡的血肉生物卻並未嚇到小男孩，彷彿在男孩眼中憎惡生物並不可怕，兩人好似只是在進行朋友般的聊天。

小男孩擦乾眼淚，起身走向扭曲之物，「我答應曉月會好好養他們家的小狗的。」男孩一屁股坐在扭麴生物旁，「媽媽把它送回去的話，別人就會領走它了。」

「那你想不想把小狗重新帶回來呢？」

與小孩身高相似的怪物問他。

「想啊，可是媽媽不會讓我養的，我們總是搬家，他們說養狗實在是太麻煩了。」男孩緊緊握住兩隻小手，真誠的目光投向扭曲之物。

扭曲之物眼中，清除一切破壞自身利益的生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唔……」小男孩一時不知道如何向自己小同伴解釋這件事。

「要不然我會傷心很久的。」

「你們人類真是麻煩。」

扭曲之物抱怨一句，隨即再次開口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尚德梁，你呢？」

「那我也叫尚德梁好了。」

「哇，我們是同一個名字哎！」

「是的，我們是共生的。」

男孩小小的腦瓜似乎無法理解「共生」這一複雜辭彙。

「那你可以做我的好朋友嗎？」

「我們將是彼此最要好，最緊密的朋友，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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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白駒過隙，眨眼間，男孩已經上了初中。

初中在新家旁邊，位置很好，男孩每次都能比同班同學晚起床半小時，也有更多的時間可以供自己支配。

男孩在同齡人中十分優秀，學習成績在班級里出類拔萃，老師總是讓男孩幫助他輔導班級同學，他同樣樂此不疲，這讓他在班級里積累極好的人緣。

扭曲之物呢？

除了身高體重略有增長，血肉觸手更加粗壯之外，最令人矚目的地方在於那根粗壯的觸手上長著孩子般的四肢，好似插在木頭樁子上的幾根筷子，修長且不符合常理的纖細。

「哎，你說隔壁班級那個美女是不是喜歡你？」

扭曲之物用觸手懟了懟埋頭學習的少年。

見少年無視自己，扭曲之物捲起自動鉛筆朝尚德良腦袋丟去。

「你說你是不是閑的，你看你這回月考成績，我看你是不學好了，真準備將來上中專嗎？」

尚德梁抓住鉛筆，

懟了扭曲之物一句。

扭曲之物尷尬的用觸手撓了撓代替腦袋的眼球，「誰知道學習這麼難，那數學就不是人學的，滅絕師太一天天板個臉像是誰欠她錢似的。」

「哎，咱倆放學去網吧打兩局聯盟？」

尚德梁沒好氣的說，「一天天就知道玩，我早就戒網了，我跟我媽保證過，再碰電腦就剁手。」

放學后兩人背著包，偷偷摸摸溜進網吧。

破舊的牆壁、老舊的電腦、烏煙瘴氣的環境、貼著「未滿十八歲禁止進入」告示牌的前台桌面。

兩人選擇性無視警告，「網管，老位置，泡麵加火腿腸哈！」

老闆應和一聲，轉而操作起電腦系統。

錢嘛，當然是尚德梁出，扭曲之物這樣的偉大存在怎麼會在意這樣無用的東西？

兩人熟練打開電腦，開了兩盤聯盟，電腦屏幕上亮起的圖標只有英雄聯盟、穿越火線等幾個經典遊戲。

「你以前就不能多玩兩款嗎，天天打聯盟不膩奧。」

「你說啥？」

「沒啥。」扭曲之物繼續低頭吃泡麵，它儘可能的模仿人類，在眼球下方位置專門生長出帶有圓盤口器的觸手代替嘴。

「隔壁喜歡你那個女生，你真的不感興趣嗎？」

「凈扯，誰不知道趙二牛這混蛋也在追求她，我可不想惹一身腥。」

「媽的，就咱倆鐵哥們關係，我幫你揍他一頓不就完了？」

相比於之前動不動要殺人的扭曲之物來說，提出只是揍一頓的建議已經屬於莫大的進步了。

「天天就知道挑事，我家可沒錢給我作踐，沒錢的孩子就低調點，努力學習就好，別一天天想有的沒的……」

「切，無聊…」扭曲之物忿忿看著這個努力學大人說話的小孩子，道理當然左耳進，右耳出。很難想象如此人性化的舉措會在扭曲血肉形體生物身上出現。

最終兩人矛盾在遊戲的砍殺聲、金幣掉落聲、槍聲、和網路隊友謾罵聲中消散。

就彷彿一切真的是那麼寧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