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是冬日

三日後便是除夕，聽府中僕人說這幾日城中處處張燈結綵，回想上次見識到京中繁華已幾乎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想起那次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矇混過去，誰知皇后離宮前召見七哥，遍尋宮中不見人影，後來傳了元喜，經人一威嚇什麼都說了出來，自己被罰每日抄寫《閨訓千字文》兩遍，七更是每日必須用完三大缸用來研磨的水方可休息。

「母親，京中可有什麼新鮮事物，女兒想去開開眼界呢？」楊環雪踱向母親身旁。

元心蘭靠在軟塌上，手中拿著一本《夙元內訓》，房中暖暖的，熏著宮中密制的香，解著北地冬季空氣中的乾燥。

「想出府去？」元心蘭沒有抬頭，仍看著手中的書。

楊環雪撥著母親腰上環佩，「女兒已經兩年沒有出府了。」

「前日才進了宮，怎地就兩年沒有出府了？」元心蘭淡淡道。

「那怎麼算，進宮與在府中有甚區別？」看來母親不準呢！

「哦？我可不認為將軍府比得上皇宮大內。」

「母親，您就依了孩兒吧！」拉起母親的衣袖輕搖著。

「好了、好了，就准了你了，不過必須差個人進宮讓六皇子與七皇子陪你一起去才行。」磨不過楊環雪只得答應。

「謝母親。」提起裙角，楊環雪欣喜地跑出房中。

「還是沒一點樣子。」元心蘭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失笑，轉頭看著手中的書，卻見仍是翻到她拿起時的那一頁，臉上的笑容不覺收了起來。行過及笄禮，她的女兒就長大成人了呀！

街上的商家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時時有人點燃爆竹，一片喜慶。不管這一年中人們經受的是喜悅還是折磨，至少這幾日人人都沉浸在新年的熱鬧氛圍中。

元若風跟在雀躍不已的兩人身後問到，「接下來想去哪裡？」

早些時候，他正在母親宮中，得了通報說將軍府派人求見，後來知是公主放敏儀郡主出府遊玩，邀他且已知會了皇上。宮中皇子成年後才能單獨出宮，其他兄弟若不是太小就是已大婚在宮外建了府，能陪敏儀郡主的只有他與七皇子，母親一聽是敏儀郡主就讓他帶著七弟出來了。

「六哥可知道哪裡有趣？」

楊環雪嘴裡含著糖葫蘆，說話吐詞不清，像極了某種小動物，元若風不禁失笑。

驚覺自己失了儀態，不禁羞紅了臉，「你笑什麼？！」

「你可知現在你像極了皇祖母養的那隻豚鼠。」實是好笑。

聽這麼一說，元若輝也忍俊不禁。

「你們，可惡！「將手中剩下的糖葫蘆扔在元若輝身上，楊環雪撅起了小嘴。

「別生氣了，」七皇子道，「早聽得四哥說友暢齋的『輞川小祥』遠近馳名、天下無雙，我們陪你去試試可好？」

「我要吃光你們身上所有的錢！」氣沖沖的向友暢齋走去。

身後兩人啞然失笑。

雖然自小在京中長大，但楊環雪畢竟是女兒家，雖有一身特權但不包括可任意在京中市井間遊玩，也從未得窺京城全貌。

悠遠的鐘聲在皇城外的錦山上長鳴，亘古而又久遠。「六哥，聽母親說，雲華寺里種植了大片梅花，是真的嗎？我好像都聞到梅花的清香了呢！」初次到皇城外的楊環雪是那麼的雀躍，彷彿已成為一個外鄉的來客。

「的確，數月前我拜訪微清大師時看見不少梅樹，想來這幾日也是開了。」

「那我們去看看吧！」想到梅花全數盛開的情景，元若輝也顯得些許迫切。宮中大多種植各地的奇花異草，反是梅花這樣的卻甚少得見。

「那便去看看吧！」

絲絲幽香漸入三人思覺之中，輕輕的、柔柔的，像要融入骨血里一般無聲地浸入，轉過廊檐，一片銀裝映入眼帘，出塵與傲骨展露無遺，三人不得不屏住呼吸，害怕自己的一口氣息驚擾了林中的花仙，再見不到這刻骨的美麗。一陣寒風吹來，梅花離了枝頭，化作漫天的雪花，與西風和著世間最纏綿的歌。

「快看，是風吹雪啊！」楊環雪指著漫天的雪白，再顧不得其他，此時腦中只記得這風吹雪這三字。

元若風不由得道，「微風搖庭樹，細雪下簾隙。縈空如霧轉，凝階似花積。不見楊柳春，徒見桂枝白。零淚無人道，相思空何益。」

楊環雪聽元若風如此吟到，心中突地覺出絲絲怪異，卻又不知怪在何處，倒是元若輝小孩心性，「六哥做甚感傷起來，今日合該是高興的。」

元若風應到，「是啊，不該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