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光棍難捱
魏峰點點頭。
牛倌接著說:「頭年咱村兒過晌,人們都睡覺咧,火急火燎來咧救護車把傻子拉走咧,傻子爹對外說是闌尾炎。毬!糊弄鬼咧,咱在地頭全看見咧。傻子先摟咧棵大樹,抱著蹭,後來撅咧樹枝,日他娘咧,自個兒用那枝子把腸子捅了個窟窿……」
魏峰問他:「咱是沒鬧明白,樹枝兒跟腸子不搭噶嘛,咋能捅個窟窿?」
牛倌叫魏峰轉身撅腚,用煙袋往他屁股上使勁一杵,魏峰被燙得齜牙咧嘴,轉身怒視牛倌:「你瞎日弄啥咧?」
牛倌咧嘴大笑:「現在知道怎麼捅出窟窿咧?」
魏峰覺得一陣噁心,跑了,身後傳來大笑和哞哞聲。
晚上,牛倌的話在他耳邊揮之不去,他的物什脹得發燙,像燒紅的通爐棍。老瞎子雖然住在隔屋,戲匣子聲又開得老大,但他到底有些本領,他清楚地辨齣兒子炕席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張開老嘴笑了。
魏峰脹得睡不著,跑到院里壓盆涼水,沖完了仍是不好使,他穿上衣服跑出去,一陣亂撞,竟鬼使神差地逛到了奶牛場。
索性去找牛倌拉拉話,魏峰這樣想著,走進牛場。場屋黑漆漆一片,莫說牛倌,鬼影都沒得,魏峰心裡打鼓:十幾頭奶牛可都是從荷蘭進口來的集體財產,怎麼比在村裡養黃牛還大意?
他腦海中浮現出「哞哞」下腹部那垂下來的巨大牛乳,由此聯想到一個法子,或許這之後,自己襠里那惡物就不脹了。夜色掩護下,他躡手躡腳走向牛圈,將牛圈門使勁向上抬,這樣推門時就不會驚動萬一藏在哪裡的看牛人,也驚不著其它公牛。夜不淺,奶牛們無論公母,都靜悄悄地卧著不動,只有嘴裡不停地咀嚼,並時不時甩起尾巴驅趕蚊蠅。因為緊張,魏峰手心已攥出一把汗,他慢慢靠近一頭母牛,四周張望著,一隻手輕輕撫著母牛滾圓的大肚子,另一隻手鬼鬼祟祟地向母牛下腹部那大坨摸去。
魏峰眼角餘光看著那隻流氓手,三寸,兩寸,別急,馬上就要知道滋味兒了,他定一定澎湃的心神,似乎要下最後的決心。
不料月亮鑽出來了!
陡然灑下的亮光,招致公牛一陣叫喚,他伏下身子,緊緊地貼在母牛肚皮上,母牛向他伸過頭,似乎要舔他那迥異於王家莊青年的,「目如朗星,眉分八彩」的臉。
他伸手去阻擋母牛頭,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眼前出現的一幕,讓他驚呆了!
牛倌褲子抹到腰間,褲帶死蛇般垂在地上,魏峰慌忙轉頭,不看牛倌明晃晃的白屁股。此時萬籟俱寂,牛倌嘟噥的話字句不落地傳來:我那親親小貓兒哎,我那乖乖小狗兒哎,我那寶貝疙瘩花兒哎,你咋就跟別人登記到一塊兒咧,快讓哥親親,抱抱,你也親,親哥哥這裡哎……」魏峰忍不住皺著眉頭又去看牛倌,只見他弔死鬼樣伸著舌頭,貪婪地吸吮奶牛下腹部那坨白花花的肉頭兒,牛倌那個物什硬挺挺地豎著……
牛倌怪誕、滑稽、瘋狂而恐怖的樣子可把魏峰唬了個不輕,這是人的活法兒?顧不得別的,魏峰把衣服往上提提,遮住頭臉,又一次落荒而逃。
那次之後,他沒再去找牛倌兒,對面看到牛倌,也是遠遠地避開,避無可避時,訕笑著點頭算是打招呼。漸漸地,牛館兒也從魏峰的異常中覺察到了什麼,這回換他躲著魏峰走了。
但牛場就在中心校旁邊,抬頭不見低頭見。有天散學,牛館兒提了瓶白酒在門口等魏峰,魏峰跟著他去了場屋,檐下擺著鐵杴、鐮刀、閘刀等物。石桌上擺了豬頭肉,牛倌連盡三杯,借著酒蓋臉,紅眼盯著魏峰說道:「那晚的事兒,你都看見咧?」
「誰叫咱是光棍兒漢!」牛館兒苦笑著,「寡婦苦,合著光棍兒不苦?」
魏峰說不出什麼來,牛館兒一個勁捻著酒杯說「喝,喝起!」
「為啥沒娶上婆姨,因為窮?」
「窮?」牛館兒手裡酒杯重重頓在桌上,「咱那時候兒越窮越吃香,地主羔子家咧閨女,水靈得一掐一包漿,哪個不願意找赤貧咧成家,她們指著這個改變成分咧!咱是太要臉咧。」牛倌兒老淚流出,和著泥塵在眼角污成糊糊,他用手去揉,魏峰也得以知曉牛倌那段過往。
老牛倌兒解放前是替地主家照看牲口的倌兒把式,因待家裡掮活兒長短工和佃農不算太壞,打擊土豪劣紳時沒被打擊了去。
「這有啥稀奇咧,地主本性也不純良,有回灌多咧犯疑心病,把個短工摁到水牢,大夏天咧,半個月愣沒叫動地方兒。短工出來的時候,腳趾頭、腿肚子都叫蛆啃得露出白茬子咧。那晚下咧大雨,老天爺打了三道炸雷,一道炸咧他門前大椹子樹,一道炸翻咧他家祠堂前邊兒石碑,還有一道,索性把他祖上墳頭給殛咧,二村厚石槨連著裡頭實木棺材削掉半個,他祖宗那幾兩骨頭在三尺深水裡泡咧一宿,嘿嘿,」牛倌兒繼續說著,「地主敢哄弄窮人,可不敢哄弄老天爺,隨著給短工家裡咧賠了兩頭大青騾子,又請咧先生,吹吹打打,重尋咧風水地。這以後,地主請咧尊菩薩,天天『阿彌陀佛』念多咧,才算回心向善,這一點不可弄錯!」
「嗯!這些東西站在無產階級對立面,哪有好鳥呢,不**是不行的,」魏峰點頭說道,「要是老天爺不**他,就該人民**他咧!」
「你小子不孬,」牛倌兒說,「向領導人走近咧,沒壞處。」
倆人接著喝酒。
蒼天繞過誰,老耗子戴上念珠,就成真佛了?地主家民脂膏血匯成的殷實家底還是叫抄了去,回饋到本該取得這些的人手頭。連續幾天地頭勞作后,地主把老倌兒悄悄叫到背人處。
天大的「榮耀「」!蒙老地主瞧得起,竟向牛官兒敘說了身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