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學字圓滿，青牛蟒
接下來的日子無事發生，青城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數月的護院生活沒有想象中的驚心動魄，相反，由於大宅子都有護院，那種小賊是不敢進來光顧的，而大賊，那是真的很少……
忍風毅每個月領的報酬三七分，多的帶回家存起來，少的當做零花錢，小日子富裕不少，「如意麵館」每個月可以光顧好幾次！
每個月回去茶棚一次，爹娘也是歡喜的緊。
胖子幾人聽說了他的差事，極為羨慕，主要是羨慕他能自己分配零花錢！
這一日，忍風毅和玉環生在房間里躺著，天南地北的聊天，又說到王家小姐的事上。
「王老爺發動所有的關係，將太尉府門檻都踏平了，還是沒有小姐的訊息，你說小姐會不會已經……」玉環生的手抹過脖子。
忍風毅想呸他一句，但是心中喪氣。
「希望不會吧，王老爺這幾個月都蒼老了許多。」
「是啊，王老爺那麼好的人，遭受這樣的事真是鬧心。還有張善人，兇手也沒找到，這都是什麼事兒啊。」玉環生感嘆。
「對了，教你學字的那個光頭老傢伙還在張府外出現嗎？」
忍風毅擺擺頭，「一共見過六七次，學了三百多個字之後他就沒再出現，說有緣再見。」
「真是個奇怪的老傢伙，那些字一個比一個怪，我都懶得學，也只有你有耐心記。」
「其實很有意思。」
說到這個，忍風毅來了興緻。
「這些字叫古元字，是很久以前的一種文字，現在知曉的人很少。」
玉環生呼哧一聲，「那學它有什麼用？」
「算了，跟你說不明白。」
「……」
「你們兩個好興緻，快收拾一下，跟我去見老爺。」
趙天彪突然推門進來。
「去做什麼？」兩人好奇。
「老爺要去大豐城辦事，我們一起去，你們兩個搞快點。」
三人站在王府門口，馬車已經停在門外。
這是忍風毅進府以來，第一次和王老爺出門辦事，心裡難免緊張。
身旁的玉環生也是雙手搓來搓去，想必也是一樣。
自從小姐被人擄走之後，他們就很少見到王老爺，來府上的人也少了很多，這次去大豐城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兩個男僕抬著一個大木箱出來，趙天彪讓他倆過去幫忙抬到馬車上，箱子很重，似是鐵器。
王守章從內院出來，心情好像不是那麼糟。
「這次就麻煩你們了。」
「老爺放心。」
趙天彪將他扶上馬車，示意旁邊傻站著的兩位跟上去。
馬車空間很大，四個人坐在裡面還很寬敞，王守章沒讓他們另外騎馬。
這是忍風毅第一次坐這麼大的馬車，總算是體驗了一把富人家的待遇。
「去大豐城府苑。」
馬車從東門出來，沿著官道向大豐城方向奔去。
兩城相距兩百餘里，以馬車的速度，四個時辰便能到達大豐城，路上出事的概率不大，所以忍風毅心裡不是很擔心。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
風吼嶺，距離大豐城五十里，是青城官道過來的必經之地。
此地地勢較高，官道左邊是懸崖，右邊是高山，山嶺上常年有大風，故取此名。
馬車將要行至嶺上，馬兒累得直打響鼻。
忽然，像是受到驚嚇，嘶鳴起來，不願再往前走半步。
車夫的催趕也沒有效果，趙天彪連忙掀開帘子詢問情況。
抬眼便看到不遠處的風口處，一道黑色的藤蔓從右邊的山上延伸下來，橫跨官道，垂下懸崖。
他示意車內幾人注意，自己過去看看。
剛下馬車沒幾步，便發現那黑色的藤蔓垂下懸崖的那一頭翹了起來，並擺向馬車這邊。
什麼東西？！
「快往回走！」
趙天彪大喊，同時拽著馬兒的韁繩，想要將馬車往回拉。
馬兒受此驚嚇，完全不受控制，車上幾人只得棄車。
忍風毅和玉環生將王守章攙扶下車，後者還想著他的箱子，左右權衡之後，才跟著眾人往回跑。
皮肉與土地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幾個呼吸之後，馬兒的嘶鳴聲戛然而止。
忍風毅回頭看一眼，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青黑色的「藤蔓」將整個馬車捲起來，馬兒的身影淹沒在兩尺多寬的身軀中。
這是一條四五丈長的巨蟒！
「青牛蟒。」
跑在旁邊的趙天彪大喊。
但他心頭疑惑，「青牛蟒是在新月沼澤那一帶活動，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車夫聽到「青牛蟒」三個字，臉都綠了，那可是一口就可以吞下一頭牛的怪物！
恐懼讓他慌亂，踩在石頭上的腳一歪，整個人撲倒在地。
身後摩擦的滲人聲越來越近，沒有人敢停下去拉他一把。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啊……」
慘叫聲消失，幾人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官道比較寬，又是懸崖嶺上，周圍沒有高大的遮掩區域，這麼跑下去肯定跑不了。
腥臭的風從身後吹來，忍風毅想也不想就推開身旁的王守章，兩人分別滾開。
沙石夾雜著腥臭飛濺開來，巨大的蛇頭懟到兩人剛才所在的位置。
忍風毅爬起來繼續跑，另一邊的王守章被趙天彪拉起來帶著飛奔。
眼看就要追上跑在前面的玉環生，身後危險又臨。
他回頭一看，巨蟒的尾巴伸出右邊懸崖，凌空伸直，就要掃過來！
只來得及將長刀格擋在身前，黑色的影子就已掃到，巨力將他抽飛，撞在右邊的山體上。
後背火辣辣的痛，雙手失去知覺，大腦也昏昏沉沉，身體麻木得不能動彈。
他艱難的移動頭部，看向不遠處的趙天彪和王守章，他倆同樣被蛇尾掃中。
王守章趴在地上生死不知，趙天彪卻是雙手交叉在胸前呈格擋狀，腳下兩條犁開的溝壑有數尺長。
他竟是硬生生擋下了這一擊！
青牛蟒停在原地沒有去追漸漸跑遠的玉環生，它吐著信子，像是在把玩獵物。
活動一下血跡斑駁的手臂，趙天彪吐出一口血沫，身體受到不輕的震傷。
他是走的剛猛外門功夫的路子，如今已到固本洗髓境，身體強於常人太多。
但是與巨蟒這種猛獸相比，仍舊差距巨大，沒有內力的增幅，想贏是不可能的，可是為了王老爺，他不會退縮，反正這條命也是他給的。
只見他腳下發力，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撿起地上的長刀，然後躥向巨蟒的身體七寸位置，長刀帶著破空聲斬出。
巨力傳來，他感覺砍在鐵板上，虎口崩裂，差點沒握住刀柄。
巨蟒感受到疼痛，身軀后挪了一段距離，長有兩個肉瘤的頭顱盯著他一動不動。
這是要進攻的徵兆。
看著巨蟒身上的那道白色痕迹，趙天彪心生絕望，竟然連防禦都破不開！
非是神兵利器或是雄厚內力加持，別想傷害到它。
下一刻，巨蟒張開大口撲來，被他后閃躲開。
一口沒有咬到獵物，巨蟒有些惱怒，信子嘶嘶作響，身軀涌動，再次橫掃過來。
趙天彪躲開，暗思不能力敵那就只能嘗試引開，讓忍風毅帶著王老爺先走。
於是他在躲避的時候，有意向風吼嶺上方轉移，巨蟒身軀上的白色痕迹越來越多，三番五次地被獵物戲弄，它那雙似有靈智的豎眼凶芒畢露。
忍風毅麻木的身體恢復了不少，吃力的坐起來，看到趙天彪的舉動便知曉他的意思，咬緊牙關站起來，蹣跚著走到王守章旁邊，檢查他的情況。
呼吸還算平穩，應該只是被撞暈，沒有太大內傷。
看一眼不遠處和巨蟒糾纏的趙天彪，心生敬佩，此時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尋找外援才是當務之急。
常年習武的身體恢復得比較快，忍風毅忍住酸痛，彎腰抱起王守章……
「快躲開！」
稍有放鬆的身體立即繃緊，他放棄了抱人的舉動，扭頭向後看。
nnd，玩我呢！？
巨蟒有靈智，明白獵物的意圖，感知到忍風毅這邊的動靜，它竟然殺了回來。
幾個眨眼的時間，它便游過數丈距離，此時忍風毅跑開王守章才不過一丈遠，就見那條黑色的蛇尾好似一道皮鞭從天而降。
破空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撲向旁邊，身體仍是被掀飛出去。
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卸去力道，然後找准方向，爬起來就跑。
他依靠直覺躲過巨蟒的幾次撲擊之後，雙腳開始反抗大腦，像是被綁上千斤沙袋，奔跑的速度急劇下降。
心中在吶喊，再不跑快，必成巨蟒血食。
奈何身體不聽指揮，巨蟒離他越來越近。
後面的趙天彪追著巨蟒劈砍數刀，想要吸引它的注意，怎奈巨蟒不再上當，追擊忍風毅之餘還趁他大意之時，一尾將他抽飛出去。
這一下受得傷更重了！
腥臭味愈發濃厚，雙腳酸軟到完全不聽使喚，忍風毅看向身後，可以看到巨蟒那半尺多長的鋒利毒牙。
絕望在心底漫延，生命即將終結。
可恨自己不能再見爹娘了，可嘆江湖咫尺，卻不再有自己的足記。
爹娘的笑臉，雪地上自由練刀的少年，茶棚里來回跑動的小二，看著老頭寫字的學生，還有那道鵝黃色的身影……
人生中的縮影一一浮現。
耳邊風聲隱匿，巨大的頭顱宛如靜止，這就是人生最後的畫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