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天才,更得死
陸安平一聽就急了,也嚷起來:「你不是說封山要一百年嗎。」
老猿仰首觀天,臉色變得極差,過了好一會兒才開承認道:「是我低估了對手,有一種方法不需要封山,就能把我們困住。」
陸安平用眼瞪著老猿,一句話不說,等他的下文。
老猿也不看陸安平,看著黃褐色的天空繼續道:「只要有足夠多的六品法師以上高手,他們就可以組成陣法群。」
這話很好理解,陸安平立馬就懂了。
陣法挨著陣法,排列起來,就像蜂巢一樣,只要能布陣的高手夠多,就能把整個殷山罩住。
能夠布置陣法的最少也得是六品,而老猿也就剛剛步入六品,六品破六品的陣法,比打六品的人更難。
死局死局。
陸安平直挺挺倒下,重新躺屍,心中感慨萬千,前世捨生取義,僥倖得到重生的機會,本想好好重活一回,不曾想半年不到,又要趕赴黃泉,實在是心有不甘。
不是怕,是不甘,尤其是死過一次的人,對生命有過更深的理解,也就更加懂得生命的珍貴。
但話說回來,有一樣東西到什麼時候都比生命重要,那就是尊嚴。
與其被人抓去當小白鼠,放進丹爐練成所謂的氣運,真不如轟轟烈烈地跟他們干一場,雖死猶榮。
當小白鼠是肯定的,沒有其它可能,看看傅立忍所做的勾當就知道了。
陸安平抬起右手,凝視著,對這具剛剛得到的身體,留戀程度甚至比前世更深。
突然,一道靈光從腦中劃過,陸安平一躍而起,興奮地朝老猿搖著手說:「有辦法,我有『天地合"啊,可以把這狗日的陣法群當爆竹放啊。」
老猿連頭都沒扭一下,兜頭就給陸安平來了一盆冷水,「這是一座『玄"級陣法,你打不破。」
陸安平不服:「不試試怎麼知道。」
說著,他順勢起身趺坐,開始運動氣機。
老猿厲聲道:「那是找死,你的掌力如果沖不破陣法,就會被陣法反彈。」
陸安平趕緊收住已經走到神闕的氣機,他依舊沒有慌神兒,越是這個時候,他就愈加平靜,這是從上輩子帶來的優秀品質。
一計不成,大不了就想一計,只要腦細胞不提前死亡,就絕不會放棄哪怕一絲希望。
他直截了當地問老猿:「傅立忍的精魄還有沒有他生前的力量?」
老猿一聽,猛地回過頭來,一雙大眼眸光爆閃:「所謂精魄,就是高品強者利用自身修為支撐的最後殘魂,傅立忍是四品陽神巔峰,本身就是元神領域的高手,他的精魄最少也有四品初期的力量,你是想召喚他上身?」
陸安平就是這個意思,只是不敢確定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所謂的召喚術,他喜道:「真有這種功法嗎?」
「當然有,不過以你的八品修為……咱們試試看,我記得傅立忍留下的典籍里的確有道家攝魂術。」
說干就干,老猿去包袱里翻出了那本《攝魂術》,打開,扉頁上註明,只陰神以上才能練就此功。
牠把這個情況隱瞞下來,打算再賭一把,「天地合」這種超凡存在都難不住陸安平,一個攝魂術應該沒問題。
老猿剛把第一句口訣念出來,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你竟然叫一個八品方士修鍊攝魂術,這等於是喂小老鼠吃大象,妖就是妖,心終究是歹毒的。」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可把陸安平嚇得不輕,他啟眸一看,只見一個闊袍高冠的道士負手立於近旁一棵矮松下,道袍在風中鼓盪,須髯兀自飄零,雖無道骨仙風,也能稱得上氣宇高邈。
陸安平受了驚,心裡就不痛快,張嘴就懟:「要你管,是小爺我自己要學的,咸吃蘿蔔淡操心。」
道人盯著陸安平嘖嘖稱奇:「果然是氣運,可惜可惜。」一對三角眼裡全是貪婪。
老猿插嘴問道:「這陣法是道友結的?」
老道揖首:「小小妖孽,竟敢與貧道稱友,還不快束手就擒。」
陸安平跳起來就罵:「我說你這老雜毛鬍子白長了,咋一點禮貌都沒有呢,還束手就擒,你口氣有毒,噴出來能熏死人是吧?」
老道立馬就成了怒目金剛,吼道:「小娃無禮。」
說話間,他渾身一震,身上道袍頓時鼓盪起來,一股強勁的氣機綻出,化作勁風,盪起一團煙塵。
老道袍袖一揮,陸安平枯葉般飄飛出去,被老猿飛身接住。
老猿還沒站穩腳跟,那道人身影一閃,就逼到了近前,抬手一掌拍過來。
老猿急忙用掌接住,兩股氣機激烈對撞在一起。
只聽咔嚓一聲,老猿右臂一根斷骨刺穿皮肉,從肘部露出來,口中噴出的鮮血更是駭人,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老道鐵了心要老猿的命,抬手要再補一掌。
就在這緊要關頭,陸安平使出全力,飛身撲到老猿身上,那道人及時撤掌,他才算撿了一條命。
道人哪肯罷休,伸手來抓陸安平。
陸安平大叫:「我要跟你打,輸了任你發落,要是我贏了,你把老猿放了,我照樣跟你走。」
道人大笑:「小娃,在貧道眼裡,你就是大點的臭蟲,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說著,又要動手。
陸安平急忙大喊:「可我是一隻會『天地合"的臭蟲,你敢跟我一斗嗎?」
一抹驚異從老道眼睛里掠過,「當真?」
說著,他往後退了幾步,眸中青光流轉,仔細打量著陸安平。.
陸安平十分配合地將一股氣機從神闕運至懸樞。
老道頓時臉色大變,痴獃呆立住不動,好似一尊惟妙惟肖的雕塑。
這小子不光身負氣運,竟然還是千年不遇的修行奇才,要真讓他活著,大靖江山鐵定保不住。
老道有心當場擊殺,可上面的命令是要活口。
好在這小子修為只有八品初期,那就跟他比比,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天下唯二的「天地合」。
老道打定主意,接受了陸安平的建議。
陸安平道:「給我一刻鐘,壓著你打。」
老道氣笑了,「你是想在一刻鐘之內學會攝魂術,再用它召喚一個陰魂來對付我?」
陸安平道:「不,我半刻鐘就可以了,另外半刻鐘是讓我朋友休息的。」
「好小子。」老道面露獰笑,咬牙切齒道:「貧道就等你一刻鐘,我要看看你怎麼速成攝魂術,又到哪裡去找陰魂。」
老道以為,這小子一定是想盡量拖延時間,指不定想耍什麼花招,想在一刻鐘之內練就攝魂術,就等跟在一刻鐘之內用喝掉一湖水一樣荒唐可笑。
陸安平扶起老猿,問:「還能撐住不?」
老猿吐了一口血沫,回道:「念口訣是沒問題,幫忙動手恐怕有點困難。」
陸安平道:「你動嘴就行了,開始吧。」
說著,他就在老猿跟前盤膝趺坐。
老猿娓娓道來,陸安平照著口訣,小心翼翼的運行氣機。
一個周天剛結束,氣機陡然增強,就像一股強大氣流被強行輸入體內,要把身體撐破似的。
沒辦法輸出,也沒辦法化解。
陸安平只好向老猿求救,「這什麼破功法,我要被撐爆啦,快想想辦法啊。」
老猿急道:「你試試再運行一個周天。」
陸安平照做,但第二個周天結束,氣機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強了。
老猿一下子就慌了,起先,牠認為讓一個八品練攝魂術,最壞的結果頂多是半途而廢,傷損一些氣機。
牠無助地看向一旁的道人。
老道卻沉浸在震驚中無法自拔,根本沒發現老猿求助的眼神。
他一直都在用道家天眼觀觀察著陸安平,這小子竟然在氣機運行一個周天後就把攝魂術練成了,就算只一個資質絕佳陰神,想要練成此功法,沒有個一年半載也拿不下來吧!
老道隱約明白,城隍司為什麼要動用這麼大陣仗抓一個未及冠的小子了。
至於背後的主導者是誰,也就不用猜了。
就憑這一手速成攝魂術,足以驚艷九洲,空絕千年,此子若不為朝廷所用,死一萬次也不為過。
如此天才,怎能讓你久活。
老道心中殺意大起,哪管什麼命令不命令,先殺了再說。
老道運行氣機,正要動手,突然發現陸安平體內氣機不對勁,成勢之後並沒有隨著運行的結束而消解。
兩個周天之後,就強大到身體承受的極限,他渾身皮膚髮紅,霧氣蒸騰,整個人看起來都開始扭曲變形。
這就是低品修為強行修鍊高品功法的結果。
老道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迅速收回氣機,心想這下我就不用動手了,也不用為抗命殺你找說辭了。
於是,老道負手等結果。
此時,陸安平就像一個封閉的熔爐,攝魂術精化出的那股力量正在持續膨脹和升溫,他感到血液都在沸騰。
周身經脈和穴位是受壓最重的地方,它們是氣機運行的路徑和節點,越來越擁堵,經脈隨時都有爆裂的危險,每一個穴位都成了一個針刺點,而且是由里向外,疼的陸安平大汗淋漓。
老猿無計可施,急得抓耳撓腮,又實在不忍眼睜睜看著陸安平經脈爆裂而死。
牠只好硬著頭皮向老道求援:「道長,這是個絕世天才,千年不遇,死了實在可惜,麻煩您想想辦法,救救他吧。」
說著,牠已經跪在了道人面前。
這一幕陸安平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被什麼東西猛得扎了一下,比身上的穴位還要疼痛百倍。
他忍痛大吼:「老猿,不要求他,我死也不要我朋友出賣尊嚴。」
他很想過去阻止,但渾身的劇痛限制了他的行動。
老猿對陸安平的話充耳不聞,甚至不惜向老道叩首。
道人無動於衷地回道:「正所謂天妒英才,貧道豈可逆天而行。」
老猿哪裡肯罷休,繼續哀求道:「只要道長肯出手,老猿甘願俯首受戮,我們不能讓這樣的天才夭折,他也是你們道家門人,道長更有責任為貴教留住一個天才。」
道人不耐煩了,「聒噪,就因為他是千年不遇的天才,所以更不應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