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都是你的命
徐氏這次聽得清楚，聲音是從張大武喉嚨里發出的，像是咀嚼的時候上下牙碰撞的聲音。
「你在吃什麼？」徐氏奇怪，今天難得有水，晚飯多弄了幾個小菜，怎麼她家死鬼就餓了？
張大武並不理會徐氏，上下頜有節奏地一張一合。
咯咯，咯咯咯。
夜深人靜，這樣突兀的聲音聽得徐氏心裡發毛。
她也是個暴脾氣，看張大武總不搭話，覺得他是存心作弄自己，再加上剛剛睡得正酣就被他吵醒，已經窩了一肚子火，這下一次發作。
「張大武！」她騰地坐起來，伸出腳用力一踹，「趕緊給老娘睡覺去！」
這一腳用足了勁，但沒想到張大武不閃不躲，由著她踢。
徐氏開始有些害怕，剛剛就像踢到了一面牆的感覺，這死鬼身體硬邦邦的，接了她一腳竟然一動不動，連聲都不吭一聲。
咯咯聲突然停了下來。
「武郎？」徐氏顫聲喚道，一邊往床裡頭縮。
張大武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喚，一寸一寸地湊到徐氏面前，身體綳得很直，還壓得很低，與床形成一個很小的夾角，但兩手並沒支撐在床上，依然放在身側，。這樣的姿勢已經超出了人類平衡的極限，非常詭異。
此時，徐氏看清了張大武的臉，他閉著眼，嘴裡鼓鼓的，似乎含著什麼東西。
徐氏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吵醒他，一點一點地外挪。
怎料張大武倏地睜開眼，眼眶裡只有眼白，在黑暗中泛著青光。他裂開嘴角，似笑非笑地盯著徐氏，一坨黑色的東西從嘴角冒了出來。
「好吃！嘻嘻！」
徐氏看得真切，他嘴裡塞滿了黑色的頭髮
「鬼......鬼呀！」徐氏大叫一聲，徹底暈了過去。
天漸亮，晨雞啼。
「婆娘，醒醒！起來幹活！」張大武坐在床邊穿衣服，見徐氏依然睡得死，推了她一把，「老子要出門提水了，你他媽的還在睡！」
徐氏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看著張大武罵罵咧咧的背影，一陣恍惚，昨晚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一個噩夢？
一大早，昨天那群小夥子就來到洛晚屋子前，開始給她修房子。
洛晚讓他們在屋外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再把奶奶搬到棚子底下乘涼。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裡計算著，按這個進度，再有兩天就能把房子修好，到時她就要為他們求雨！
換言之，這兩天她必須想法子改了這地的氣運，使得陰陽調和，才能免於天災，風調雨順。
這時，洛靖提著兩個水桶跑過來，說是要和牛娃子一起到山溝里打水。牛娃子站得遠，見洛晚看向自己，便朝她微笑揮揮手。
牛娃子是村長的寶貝孫子，是洛靖唯一的朋友。也正因這層關係，村長雖然是愛當老好人，但也的確是還算照顧他們一家。
只是這次旱災關乎全村人的生死，自然是要先保自己家人，人性皆如此！
最可狠的還是族長，明明是個草包，什麼都不懂，卻不惜讓別人搭上一條性命，進行所謂的活人祭祀。
話說起來，自昨天洛靖回來后，她就沒見過小蛟龍，這傢伙定是不知浪到什麼地方去了。
果然，直到晚上，洛晚安頓好奶奶睡下后，也不見小蛟龍的蹤影。
小蛟龍不見了，連以往隨叫隨到的墨寒這兩天也失去聯繫，洛晚把玩著手中縛靈袋，突然想到了什麼，把心一橫，輕輕說道：「墨寒，你還不出現，信不信我再死一遍，讓你白忙活一場？」
生死向來就是歸幽冥界掌管，她死了又活了，墨寒這扒皮怎麼可能不知，如此大費周章，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筆！
十六歲那年，她奶奶走了。那時墨寒突然出現，丟給她一個縛靈袋，讓她協助他捉拿幽冥界的通緝犯，還說這是為奶奶和她自己積德，不光奶奶能投一個好胎，她以後退休了，在幽冥界還能享受一流的待遇！
至於說為什麼要她一個凡人去抓幽冥的逃犯，那還是得怪她有一雙堪比照妖鏡的眼睛。而且按照墨寒的說法，強龍難壓地頭蛇，人界當然是凡人更方便活動！
簡直是鬼話連篇！
她就是信了他的鬼話，時不時被他指揮去捉那些從幽冥逃跑到人間的鬼怪。
上輩子最後那單就是他讓她去收一隻雞精，沒想到重要關頭的時候，她眼看就要抓住那隻雞精了，卻被突然出現的旱雷劈中，年紀輕輕就一命嗚呼。最後，不僅休沒退成，還要穿越到這裡來受苦！
她今天就要和他算一算這筆賬！
洛晚說完之後四處張望，房裡依然靜悄悄的，桌上點著蠟燭，火苗不停跳躍，時明時暗。
「找我有事？」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
不知何時，墨寒已經站在她面前。
他依然是一身萬年不變的玄色衣袍，髮髻高束。不得不說，無論什麼時候看，他都是一個美男子！鳳眼透著陰沉，薄唇抿著涼薄，清雋儒雅的氣質，搭配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讓人不寒而慄。若放在現代，就是斯文敗類本類！
可是，她洛晚不怕！也許是她天生反射弧太長，從小到大，她就幾乎沒怎麼感受過恐懼這樣的情緒。
她看看四周，確定他已設好結界，不會有人打擾到他們，才大步上前，把縛靈袋按到他胸前。不得不說，墨寒的身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手下觸感結實。
「還你！姑奶奶我不幹了！以後那些走鬼，你們自己想法子解決！」
「你給姑奶奶好好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動了手腳把我弄到這來的？」
「說好的死了就退休呢？說好的一流待遇呢？在哪？」
「你究竟在謀划什麼？」
洛晚一股腦地說完，竟然覺得氣喘，看來這身體有些虛弱呀！每次她情緒激動，肚子里的孩子就會動個不停，伸手拍了拍，孩子又馬上安靜下來。她覺得挺神奇的，難道這就是做母親的感覺？
墨寒神色複雜地看看她，再看看她肚子，「這都是你的命！」
她真想應一下景，說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麼？」她緊盯著墨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