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後悔
姬如抬手抹了一把模糊的眼睛，隨即荷包打開，瞧見裡面是一對帶有燕子圖騰的銀鈴。
「我們娘娘常說，公主遠在異地，定會思鄉。這鈴鐺的樣式是娘娘照著公主身上那一對親手畫的圖樣，讓銀匠打磨了幾個月才做出來的。」
「那上頭的燕子亦有祝公主早日可以歸鄉之意。」
聞言，姬如眼眶中止不住的溢出淚水，心裡五味雜陳，一時有些難以自持。她隨身所帶的鈴鐺，是她滿月之時，母親到命匠人打造的。
這些年，她都將其當做護身符一樣帶在身上。可為何……真心待她好的人，如今卻都命赴黃泉。
姬如握緊手中的銀鈴貼在心口處，忽覺窒息感一點點將自己籠罩。她肩膀隱隱顫動著，隨即無力的蹲下身子，似是想要緩解心頭的疼痛。
「對不起……」她口中輕聲呢喃，淚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暈進絨毯之中，繼而倚著身後的桌子緩緩滑坐在地上。
瞧著她這般模樣，靜靜站在後面的柳素不覺微微握緊雙手，似有若無的蹙了蹙眉頭。
她從未想過與姬如針鋒相對的場景。從與她相識起，印象中這丫頭便是個沒有心機，坦率天真的姑娘，可如今……
不過，看她的樣子也應是有什麼苦衷。
「公主，您怎麼了？」月淞試探著問了一句，只見姬如搖了搖頭，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緩緩開口道：「是我……是我害了素素……」
聽得她說罷，月淞下意識抬眸看了眼柳素，隨即伸手去扶地上的姬如，似是小心翼翼的勸道：「公主，這話可不能胡說，若是傳了出去，讓皇上聽見，只怕又要鬧出許多事情來。」
姬如滿目悔恨的看著她，搖頭抽噎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害素素，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我。」
月淞手上動作一僵，見面前的姑娘頓了頓眸子，繼而閃爍著目光踉蹌起身，失神般開口道：「我這就去找皇上……」
姬如剛與柳素擦肩而過，卻忽而被她一把抓住手臂。
見狀，姬如斂眸看著那隻抓住自己的手，隨即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你真的有這麼後悔嗎？」
聽得她話音落罷，姬如唇瓣微微顫抖，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凝視著面前的姑娘，卻不知要如何作答。
如今的她，再說什麼，也許都不會有人相信了。
瞧著姬如微微斂起眸子，眉目間流露出濃濃的悲痛，隨即啟唇輕道：「我知道，如今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再相信我了。」
「我真的該死！」說著，只見姬如隨手抄起桌上的一支銀釵，便向自己頸間刺去。
幸而柳素眼疾手快，一把便抓住她的手，緩緩開口道：「如果你真的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應該想辦法彌補，而不是用一死來逃避自己犯下的過錯。」
聽得她的話，姬如眸光忽而有幾分躲閃，握著銀釵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松。
她不能將她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她已經失去了那麼多，不能再失去王兄了。
姬如緩緩放下手，隨即別開目光：「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我什麼都做不了。」
待她話音落罷，柳素似是從她的神情中瞧出幾分端倪，繼而鬆開手啟唇輕道：「公主可曾真心將我家娘娘當做姐妹？」
聞言，姬如甚至未曾思索，抬眸脫口便回道：「當然！」說著，她眼底不禁劃過一抹悲戚：「素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
「可……」她頓了頓，繼而又道：「可我……也是無可奈何。」
柳素沉默片刻，啟唇輕道：「那，如果讓公主，從皇後娘娘和那個讓你無可奈何的人之間選一個，公主會作何選擇？」
姬如一時愣了愣，隨即斂起眸子面色似有幾分為難之色。
見狀，柳素眸光一轉，繼而抬眸又道：「我今日能站在這裡，想必公主就應該明白一些事了。」
聽罷，姬如眼神中更是劃過一抹不安，咽了咽口水緩緩開口道：「你……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
聞言，柳素雙眸微滯，繼續說道：「我只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
面前女子的眼神讓姬如總是忍不住躲避，不知為何，她從這雙眼睛中彷彿看到濃濃的失望。
姬如垂下頭，顫抖著輕輕吸了口氣：「若我說不是，你會信嗎？」
良久，面前的姑娘忽而開口回道：「我信。」
姬如咬著唇瓣，良久才嘆了一聲：「就算我再壞，也不會去害無辜的人。」
見狀，柳素眸光微頓，隨即向一旁的月淞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望風。月淞會意，頷首應下，連忙快步往外走去。
待殿門關閉后，柳素一點點扯下臉上的面具。瞧見此景，姬如眸中不禁一陣愕然，緊接著眼眶裡浮現幾分淚光。
「素素……」她低聲輕喃，鼻子一酸眼淚便掉了下來。她想要上前去擁抱柳素，然而剛剛抬起手，便又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往前。
片刻后，姬如緩緩放下手，動了動唇瓣，嗓音微微有些沙啞：「你……你真的沒事？」
柳素點了點頭，輕輕握住她溫熱的雙手道：「阿如，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都能理解。我只求你一件事，把月齡還給我好不好？」
聞言，姬如斂起眸子，咬唇沉默許久。能看到柳素完好無缺的站在她面前，她心中是歡喜的，可是……
如今她既然上門來要人，便已是知道了許多不該知道的事。她身為皇后，一定會站在皇上那一邊，屆時若把一切都抖出來，那王兄一定會有危險。
她雖然恨王兄不擇手段的做法，可當柳素真的站在她面前讓她去選，她卻又開始動搖了。
王兄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如今在大豫已然不受眾人的待見，更何況，她又剛剛搶了柳素的夫君。儘管柳素不說，可她也一定是為了想要救人才對她態度如此和善。
姬如咬著唇瓣，眼底隱約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