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皮蛋衝擊

極星寮，大廳。某人上了菜后，就遠遠地站開，沒辦法，那股蔥油熬制的味道，實在是太刺鼻了，站得近的話會給裁判帶來不好的體驗。

「［改良版三蝦面］——請各位評委品嘗！」幸平創真站在幾米開外，遠遠地介紹道。如果能夠具現化的話，他現在身上應該都是黏黏糊糊的，似煙又似觸手般蒸騰的黑色氣息。

東西是裝在透明箱子里被端上來的，三人份，被分成小蝶和大碗裝著。某人很清楚熬制蔥油的威力，所以事先準備好其他的東西，全部封好后才開始熬制蔥油。

「先吃最右邊的小菜，然後根據自身的需求，加入碟中的薑絲，青菜，鹹菜肉絲，澆頭和鮮湯……加多加少隨意，但小菜一定要先吃。」幸平創真認真地叮囑道。剛煉製好的蔥油滿滿一罐，封了隨君任取。他自己捧了一碗，遠遠地站在角落裡，金色的細面浸透了蔥油，看起來非常誘人。

「我的呢我的呢？」霧野勝子舉手道。栗色梨花頭女生面前空空如也。

「啊啦，因為報廢太多所以材料不夠三碗了呢……」某人語氣平淡地說出糟糕的話語，完全沒有因為手殘而臉紅。

霧野勝子：……

霧野勝子表示並不想和你說話，並給了出負五十分的評價。腦內預警開動，準備擬寫插班生的各種負「面新聞。

「啊哈哈，開玩笑啦，畢竟捉了那麼多，我的報廢率是有點高，但也還沒高到那麼嚇人的地步啦。」幸平創真撓頭，變魔術般地從身後又端出兩份。

油澆過的，翠得彷彿剛從菜地里摘下的青菜，明黃色，切成細碎長絲的微辛薑絲，褐色的蝦籽與粉色蝦仁蝦腦混合製成的特色澆頭，賽過魚蟹，汩汩冒著熱氣的鮮蝦鹹湯……

就是一碗大一碗小讓人很是不爽。

大的是矢加田也的，小的是霧野勝子的。

「咳咳，真的份額不夠了……精華全在澆頭裡，給你多面也沒用，學長剛才給我嘗過了他的料理，所以他的那份肯定是不能少的。」幸平創真解釋道。

喂喂喂，這麼說話的你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自己碗里的那份澆頭啊，我看它好像要滿溢出來了啊。.

霧野勝子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年，月，日，插班生自己滿滿一碗卻不分我吃，這個仇我先記下了。

被叮囑一定要先食的小菜色澤黝黑，十六瓣如蓮花散開。下漬的醬汁呈粽褐色，蔥綠碎末點綴其間。大理石樣的花瓣流露出迷人的自然紋理，如果它不是散發出詭譎味道的話，就像一朵出水靜放的黑曜蓮花。

嗯……現在看來，比較像被溺於破敗下水溝殘花敗柳。

「腐爛的氣息……」大御堂文緒吸了吸鼻子，皺著眉評價道。

氣味破壞了外貌，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了瑞典的鯡魚，或是德國的黑布丁……

「切確地說，應該是硫化氫和氨的味道。」幸平創真眨了眨眼睛，「因為在製作時使用了石灰和草木灰，經過強鹼作用后，原本具有的含硫氨基酸被分解產生硫化氫及氨，也就是化肥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啊……」才波誠一郎沉吟了一下。是他的錯覺？

「啊啦，是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裡找到的，東邊第二個柜子那邊，沒想到還有這個東西。」

「是不是用報紙包著，10枚裝的一盒只空了4個？」

「你怎麼知道」幸平創真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然後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道，「哦——啊，那個是你的嗎？啊，抱歉抱歉，用了你的食材，那個不介意的話我下回補償給你？松花蛋比較難找，可能要等一陣子。」

「松花蛋？這個東西不是叫皮蛋嗎？」堂島銀夾起一小瓣，他也想起這個東西了。之前才波誠一郎採購的，神神秘秘地說是什麼特色菜，茶青色的殼剝開后呈現黑曜石般的色彩，在光下晶瑩剔透。

據說是某便利店的推薦，誠一郎聽了介紹后很有興趣，就買回來了。

「上回粥里那個碎碎的黑色？口味有點……獵奇的那個？」矢加田也回憶道，用詞盡量委婉了一點。

加了碎蔬菜，皮蛋，瘦豬肉……熱氣騰騰的一碗，黑色的小塊嚼起來有點像吉利丁片，但是味道怪怪的。據說是傳自中華的皮蛋瘦肉粥，葯膳當中的一種。雖然當時出於禮貌他喝完了……好吧，他確實不太喜歡。

因為古怪的氣味以及奇怪的口感，在分享時皮蛋一度受到冷落。這也是為什麼只用了4個的原因，誠一郎在煮過兩次后，也就把它放到角落了，忘記到如今。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是上個學期的蛋了吧，放到現在還能吃嗎？」沒有放冰箱，非常容易壞的吧。

「嗯？我覺得味道還好啊？」誠一郎舔了舔嘴唇，加過醋以後皮蛋變得開胃爽口，蛋有種特別醇厚的感覺，卻並不膩味。大家順著說話的聲音看過去，十六瓣蓮花已經少掉了一瓣，「什麼嘛，誠一郎你已經吃上了嗎？」霧野勝子嚷嚷起來。

上學期的皮蛋瘦肉粥出鍋時霧野勝子並沒有吃上，因此對於大家好像很抵觸的皮蛋，她還是很感興趣的。不管是古怪的外形，糟糕的氣息，還是眾人的抵觸……啊哈，對於一個出於狗仔，啊呸，是新聞部出身的傢伙，對些稀奇古怪的事或是食物天生感興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外加這貨還是野外生存興趣小組的成員，敢吃烤蜘蛛的主，要不是還在拍照外加裁判都還沒開始吃，她早就下筷了。

皮蛋算什麼……難道還能比爆漿的毛毛蟲更難吃么？

——語出自躍躍欲試的霧野勝子*貝爾*格里爾斯

比普通雞蛋更軟更彈，一筷子下去，顫顫巍巍地被夾起。

「唔——」

入口是非常的酸味，一下子衝進大腦，好像吞進了一瓣用蘋果醋凝就的布丁！沒有兌過的陳醋！勝子的腦海里突然冒出這一點。

「完全沒有稀釋……這強烈的酸勁感……」食戟裁判之一，堂島銀細細地咀嚼著，閉著眼感受著插班生務必要讓他們品嘗的小菜。

氨氣和澀味被酸完美的中和，皮蛋嚼下去帶著韌性……明明入口的第一感覺是怪異，根本談不上好吃，甚至想讓人當場嘔吐出來，但越嚼越香是怎麼回事？

少年英俊的面龐有些扭曲。

不是那種普通意義上的香，而是怪異的……好像深淵的觸手，蠕蟲樣挪動，黏黏糊糊分泌出來，長著嚇人的口器……想要逃離卻被束縛，恐慌卻被堵住退路，思維被霸道地被侵犯著……嘴上說著不要不要，但被鞭撻的身體竟詭異地升起一絲期待……

什麼啊！這不就像那種抖M了嗎？

「可惡……明明口味如此獵奇，為什麼……為什麼我卻根本停不下來呢！」

劍走偏鋒的幸平創真並不打算和學長的酒精正面肛，而是巧妙地用皮蛋的古怪口感，試圖衝破矢加田也的酒精封鎖！黑乎乎的松花蛋化成一條黑色的燭龍，向由各色清酒凝聚而成的長龍發出試探性地衝擊！

「由草木灰腌制，散發出特殊香氣的松花蛋，不僅僅可以拿來煮粥，做成先付小食，加入可麗餅中……還可以用來解酒！」

「紋理細膩的松花蛋經過醋的浸泡，發生奇妙的化學反應，蛋香與酸形成衝擊，能快速醒酒，卻又不至於使人難受！」

「保質期的話，不用擔心——」

「在端上來之前，我肯定已經先行嘗過，確保食物的鮮味並未被破壞流失。松花蛋的保質期長達幾個月，本身就是「腌制」的食物，鹽和草木灰能抑制微菌落地生長，從而使食物長時間地保存。而放在櫥櫃的下層，置於陰涼處，正是正確的做法！」

「冰箱的發明使很多食物的美味期限加以延長，然而這種保鮮方法，卻不適用於特殊的皮蛋！由鹼性物質浸泡而成的皮蛋，蛋的內容物凝成膠狀體。含有約70％左右的水分，若是冷凍，那麼蛋內的水分就會逐漸凝結，變成似冰的硬塊。這樣保存的皮蛋冰化后，膠狀體會變成蜂窩狀，不僅皮蛋原有的醇厚清香的風味被改變，還會使皮蛋色澤變黃，口感變硬。原有的醇厚的感覺，曼妙的香氣……都會被低溫給破壞殆盡！」

醋掩蓋了澀味，蛋又柔和了醋的衝擊，黑色從天而降，將人澆了個透心涼！

吞噬侵蝕，心意加持的松花蛋在幻想世界里化作一條條長滿利齒的龍蝰，它們身形如電，它們利齒閃亮，它們粗暴地撕咬，勢要把矢加田也先前布下的透明的膜罩徹底攪碎——

由廚心加持的清酒也似乎感覺到了危機，它們不再是平和的，七色的水，而是開始流動，開始發光。它開始如漩渦般激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如同絞肉機般將撲上來撕咬的鬼齒龍蝰通通攪碎！

兩廂碰撞發出巨大的轟鳴，七色的光團嚴密防守，而無數的龍蝰瘋狂上撲！黑色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數量之多，竟將光團牢牢遮蔽冒不出一絲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