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機靈鬼

第四章:小機靈鬼

沈千樹,李哲彥,張旻三人哼哧哼哧地往屋裡搬著一箱箱酒,再看杜淮左,他單手摸著下巴,一臉認真的整理著賬單,好像他才是酒館的老闆。

今天天氣很熱,幹了半天活的沈千樹額頭上滲出顆顆汗珠,她脫下身上的牛仔外套,打開冰櫃,在裡面拿了一罐冰鎮啤酒。

「淮左,這賬單怎麼回事啊,你看明白了嗎?」

沈千樹一邊拉開易拉罐拉環,一邊看向杜淮左的方向說著。

杜淮左是學金融畢業的,所以沈千樹有什麼算不明白的賬,在杜淮左手裡可謂是信手拈來。

「沈千樹。」杜淮左清冽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沈千樹正欲抬頭暢飲一番,聽到杜淮左直呼她大名,手上的動作頓住。

「嗯?」沈千樹有些心虛,因為杜淮左這樣叫她准沒好事。

果然,杜淮左扔下手中的筆,靠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一臉嚴肅的看著沈千樹,道:「沈千樹,你再這樣喝下去,酒館遲早被你喝倒閉。」

「這賬單為什麼對不上賬?都是你隨手拿酒,從來都不記上。」

沈千樹躲開杜淮左的視線,用手抓了抓頭髮,然後換上了一副不是很自然的笑容:「哈哈,是嘛,我,我知道了,下次拿酒一定記上,下次一定。」

杜淮左無奈的嘆了口氣,坐直身體,收拾起桌上的賬單。

「這話你從一年前說到現在。」

沈千樹舔了舔嘴唇,然後悄咪咪的喝了一小口冰鎮啤酒。

這時她才注意到在一旁看熱鬧的李哲彥和張旻二人。

「你們兩個還偷懶,酒搬完了嗎?一會就有客人來了,還不快點幹活。」

兩人看老闆心虛轉移話題的樣子,不禁偷笑,然後緊忙壓制著笑意出去幹活了。

沈千樹偷瞄了一眼杜淮左,見他沒再揪著這事不放,便鬆了口氣。

其實沈千樹粗心大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兩年前剛開酒館的時候,什麼都不懂,處處碰壁,簡直是拿著頭一路撞過來的。

差不多幹了半年多,酒館才像個樣子,也是這個時候她遇到了杜淮左。

那年杜淮左剛畢業,和朋友一起來酒館里聚餐,沈千樹那時候對他沒什麼印象。

一個月後杜淮左再次出現在酒館里,這次他是來應聘的。

沈千樹也很疑惑,一個大學生,畢業不好好找工作,卻來酒館當服務員,真是奇怪。

不過當時酒館剛好缺人,沈千樹也沒多想,就把他留下了。

上學的時候沈千樹就不是什麼學霸,有時候賬單一亂,她就抓耳撓腮,根本沒有耐心細算。

最主要的是,就算是細算了,她也算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就喝酒平息內心的煩躁,可一喝酒她就更算不出什麼了。

好在杜淮左來的及時,沒有讓青梨酒館最終走向關門大吉的地步。

店裡其他的兩位員工,一個是李哲彥,一個是張旻。

李哲彥比杜淮左晚來兩個月,也算是酒館的老員工了,因為他的到來,青梨酒館終於不再是只有沈千樹一個文盲了。

因為李哲彥早早輟學,別說理賬了,一忙起來就連收銀他都算不明白。

不過他幹活利索,店裡忙的時候,李哲彥腳下就像踩著風火輪一般,穿梭在酒館的各個角落,酒館的客人常常說他,「這小孩每天風風火火的」。

張旻來酒館的時間也不短了,有半年多了,他這個人有些內向,憨厚。

他每天不怎麼說話,就是悶頭幹活,不像酒館里的那三個老煙民,沈千樹,杜淮左,李哲彥。

張旻並沒有這種不良嗜好,所以在他們偶爾去陽台摸魚的時候,只有張旻一個人刻苦的幹活。

但是在酒館不忙的時候,張旻也會自己一個人悄悄走到陽台,和他的異地女友打視頻通話。

他從不和人聊自己的私事,包括他有女朋友這件事。

不過一切都逃不過愛聽牆根,酷愛八卦的李哲彥的耳朵。

偶爾李哲彥就會把手臂搭在張旻的肩膀上打趣他。

「都認識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跟我們介紹介紹你的漂亮女友呀。」

一說到這,張旻就會靦腆的低下頭,臉頰微紅。

而沈千樹和杜淮左對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所以話題每每卡在這就沒有下文了。

東西搬完,李哲彥和張旻累的大汗淋漓,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吶,獎勵。」沈千樹走到他們跟前,遞給他們一人一杯冰鎮橙汁。

兩人也不客氣,拿起來噸噸兩口一飲而盡。

「哈,真爽。」李哲彥放下杯子站起身,活動了兩下肩膀,擠了擠胳膊上微不可見的肌肉。

「滿血復活,我還能抬十箱!」

沈千樹被他逗笑,「嗤」了聲,然後注意到門外進來的一對男女。

「行了,別貧了,來客人了。」

今天是周末,酒館的客人最少比平時多了兩倍。

看著酒館里坐滿了客人,沈千樹摩挲著下巴,心想著要不要再買幾張餐桌。

可是酒館就這麼大的地方,多出來的餐桌該放哪呢?

正四處看著,一抹熟悉的小身影出現在沈千樹眼前。

剛進門的女孩四下觀望,看見沈千樹的那一刻眼睛瞬間就亮了。

紀南星高舉小手,向沈千樹的方向揮舞著。

她快步走到吧台前,坐在沈千樹對面。

圓圓的大眼睛眨呀眨,對沈千樹甜甜的笑著。

「沈老闆,又見面了,我的吉他修好了嗎?」

沈千樹微微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后她才恍然大悟,兩手一拍:「啊對,修好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沈千樹走到吧台不遠處的一個角落,拿起立在地上的吉他包。

其實吉他在一周前就修好了,只是沈千樹給忘了,要不是吉他的主人親自來找,她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紀南星接過吉他包,把吉他從裡面拿出來,放在腿上。

斷了的琴頭已經被修復好了,細看琴頭上有一條細細的裂痕,不過摸上去很平滑,倒像是吉他的一種設計。

紀南星纖細的手指輕輕撥響琴弦,但是因為酒館太吵,聽不出是個怎樣的音色。

她抬頭對沈千樹嫣然一笑:「謝謝沈老闆,這把吉他對我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多虧有你,要不然我肯定想不到壞成這樣還能被修好。」

「修理費是多少?我付給你。」

紀南星的聲音依然很好聽,要不是沈千樹離得近,她軟綿綿的聲音就快要被酒館里的嘈雜給吞沒了。

沈千樹摸了摸鼻樑,擺了擺手:「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紀南星垂眸微微低頭,想了想后,說:「那沈老闆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我一定在所不辭。」

「對了,我叫紀南星。」

沈千樹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

紀南星:「??」

紀南星之前並沒有說過她的名字,沈千樹是怎麼知道的,她有些疑惑。jj.br>

看出紀南星的疑惑,沈千樹開口解釋道:「之前你的課本上寫了,名字很好聽,所以就記住了。」

「啊,這樣啊。」

紀南星回頭看向對面的小表演台,吳毅正在上面唱著一首爵士風格的英文歌曲。

隨後她又將頭轉回來,對著沈千樹一臉期待的說:「沈老闆,我可以上去試試吉他嗎?」

沈千樹看了看店裡坐滿的顧客,有些為難。

「你會唱歌嗎?」

「嗯嗯。」紀南星用力的點了兩下頭,然後亮著星星眼。

被這樣的光芒注視著,沈千樹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好吧,等吳毅唱完這首你就上去試試吧。」

「謝謝沈老闆!」紀南星沖著沈千樹調皮一笑,然後跳下椅子,抱著吉他朝著小表演台走去。

沈千樹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看起來很乖,很老實的小女孩,實際上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傢伙。

沈千樹沒再管她,繼續忙著給客人調酒,手裡的調酒壺搖晃的很有節奏。

過了一會,一道空靈治癒的聲音,貫徹整個酒館。

一瞬間,酒館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小表演台,包括沈千樹。

紀南星坐在高腳實木椅子上,纖纖玉指如蜻蜓點水般在琴弦上跳動,歌聲如澄澈的湖水,流淌進每個人的耳朵。

表演台上的射燈剛好灑在她的側臉上,台上的她自信又美麗。

一曲畢,酒館里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紀南星站了起來,她左手拎著吉他,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頷首,隨後甜美一笑,走下小表演台。

從表演台到吧台的路上,一陣陣歡呼,和口哨聲響起,還有人起鬨喊著再來一首。

不過紀南星並沒有應了他們的要求,徑直走到沈千樹面前。

「吉他修復的很好,音色完全沒被影響。」

「聽出來了,不過你的歌聲更出彩。」

紀南星好像就在等著沈千樹誇獎的話,她點了點頭,又坐在沈千樹對面。

「沈老闆店裡不是缺駐唱歌手嗎,你看我可以嗎?」

紀南星雙手托著臉,抬頭看著沈千樹,等待著她的回復。

酒館門口貼著一張招聘駐唱歌手的海報,那張海報是前兩天貼上去的。

吳毅是趁著大學放假的空隙來酒館兼職的,他快畢業了,還組了自己的樂隊,自然沒時間再來酒館駐唱了。

只得重新招聘新的駐唱歌手。

沈千樹這次並沒有被紀南星水汪汪的大眼睛蠱惑到,果斷開口:「不缺。」

紀南星面對如此果斷的拒絕,一臉詫異,這個回答竟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你門口不是貼了招聘駐唱的海報嗎?怎麼不缺,我可以不要工資,就當還你修吉他的人情。」

「還人情的話就不用了。」

紀南星依舊不依不饒,她撐起身子靠近沈千樹:「那我需要一份工作,在這裡當駐唱歌手剛好符合我的專業。」

紀南星有些不解,她對自己的歌唱實力很有自信,她來這裡做駐唱歌手,完完全全可以幫沈千樹招攬更多的顧客,明明就是一個雙贏的結果,為什麼沈千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你不適合在這裡唱歌。」沈千樹低頭擦著手中的杯子,緩緩開口道。

聽到這裡,紀南星很是震驚,她現在恨不得跳進吧台里和沈千樹好好理論一番。

「為什麼?我唱的不好聽嗎?」

沈千樹抬眸,看見紀南星雙手撐在吧台檯面上,雙腳踩在吧椅腳踏上,與她平視。

沈千樹把手按在紀南星頭上,將她按回座位。

「你還沒成年,不可以在這裡工作。」

「我成年了,已經十八了。」紀南星好看的細眉蹙起。

沈千樹:「那也不行,你還在上學。」

紀南星:「我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

沈千樹:「那就更不行了,你現在應該全心備戰高考。」

紀南星噎了噎,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再為自己爭取。

她泄氣一般堆在椅子上。

沈千樹一邊與紀南星爭辯,一邊不慌不忙的干著手裡的活,見紀南星終於放棄,她抬頭看了看外面。

「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紀南星沒有搭理沈千樹的話,好似在思考著什麼,沒有要走的意思。

沈千樹擦完手裡的最後一個杯子,開口道:「這麼晚了,有人來接你嗎?」

紀南星看了沈千樹一眼,眼眸微轉:「確實很晚了,並沒有人來接我,不過我一個人也可以,應該不會每次都那麼倒霉碰到小混混。」

說罷,紀南星背上琴包就要走。

沈千樹拿起一旁的牛仔外套穿在身上。

「等一下。」

「我送你吧,你一個小姑娘,這麼晚了不安全。」

紀南星:「好!」

沈千樹:「……」

幸虧沈千樹今天晚上太忙沒空出時間喝酒,要不然還真沒辦法送她。

紀南星跟在沈千樹身後,等沈千樹坐上駕駛位后,她打開車後座的車門。把吉他放了進去,然後坐進了副駕駛。

「閑庭月灣。」紀南星說出目的地,然後系好安全帶。

閑庭月灣……好地方啊。

沈千樹在導航上輸入目的地,然後驅車開出了美食街。

開出美食街一段距離后,紀南星開口打破寧靜。

「沈老闆。」紀南星好聽的聲音在車內響起,沒了酒館里的嘈雜聲,聽的更加真切。

「嗯?」

沈千樹目視前方,輕聲給予她回應。

「等我高中畢業后,可以來你的酒館工作嗎?」

紀南星眼裡染著絲絲期待。

沈千樹沒有立刻給出答案,車子駛入下一個路口,她才開口道:「嗯,等你考上大學,就讓你來當一個月的駐唱歌手。」

「為什麼就一個月啊,不可以做固定駐唱嗎。」紀南星低頭嘟囔著,不過還是因為沈千樹的鬆口,她眼底透露著欣喜。

「你現在還小,應該以學業為重,你唱歌唱的那麼好,就更應該好好學習,往專業的方向發展,而不是拘泥在一個小酒館。」

紀南星聽到這,不禁皺起眉毛:「我覺得人就應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去瞻前顧後,小酒館怎麼了,小酒館就不能是好的發展了嗎?」

「或許你覺得我還年輕,思想幼稚,但是趁著還有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以後不留遺憾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心裡不管是面對世界的大舞台,還是一個小酒館里的小檯子,都是一樣可以成為我發光發亮的地方,酒館的客人們也同樣可以欣賞我的歌曲,發現我的才華。」

沈千樹先前的話好像觸及到了紀南星的某根弦上,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

紀南星從來都不喜歡計較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她這個年紀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只要她喜歡,那這件事就是對的。

沈千樹聽見這些話,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心裡暗暗自嘲。

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她以前也和紀南星一樣,從不去計劃未來,做什麼都不去管其他人的看法,那時候確實很開心。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變得猶猶豫豫,不敢輕易向前。

沒一會,車子駛入了一處高檔小區的門口停下。

紀南星抿著嘴唇,用餘光偷偷瞄著沈千樹。

因為她剛剛說完那一套言論后,沈千樹就沒再說話了,她不知道沈千樹是不是因此生氣了,思索著要不要問一下。

「紀南星。」沈千樹平靜又溫柔的聲音響起。

這是沈千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紀南星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對上沈千樹的視線。

沈千樹繼續說道:「等你高中畢業后,給你一個月的試用期,要是表現的不錯就考慮把你留下做固定的駐唱,工作時間都在晚上,到時候你最好不要耽誤上課。」

紀南星沒想到沈千樹就這樣同意了,她激動的就要在車裡蹦起來。

「謝謝沈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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