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帝的憐憫
當天晚上，我們三人一起吃著我做的晚飯。
小月一個勁兒誇我做的飯好吃。
可我知道自己做菜並不好吃，因為佐料不多，怎麼可能好吃？
她說好吃的原因，應該是太餓了。
吃完了飯，小月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於是，林愛雲就跟她交談。
從交談里得知，她是海城本地人，但是，問及她父母的時候，她就只說都還好，問她父母做什麼的，他也不說。
問到年齡的時候，才知道她跟我一樣大。
再問她為什麼不上學的時候，她便直接站起來說困了。
而後，轉身離開，去了自己的房間。
見她離開，我便關上門，坐到林愛雲對面的床上坐下，脫著衣服準備睡覺。
「這個女孩可能是離家出走的。」林愛雲說。
「可能是吧。」我說。
「小女孩長什麼樣啊？」
「很漂亮，衣服也很好看，家裡應該挺有錢。」我說著，轉頭看向她放在書桌上的那一百塊錢。感覺這晚飯錢有點兒貴。
「有錢真好啊……咱們什麼時候能有錢啊。」林愛雲說。
「一點點努力唄。」我說。
「怎麼努力啊……」林愛雲有些失落地說：「金山那邊我沒法回去，你也干不長，未來掙錢又成了問題。」
「咱倆現在也算是手藝人了！大不了離開海城去別的城市就是了！」我說。
「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我們這麼一直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查清楚的。」我說。
「你能查清楚？你怎麼查？」
「你知道的，這催乳最少都得三次才行，多的話二三十次推拿整形的都有。那個叫紀夢辰的女人，後面肯定還會再找我去催乳。只要我靠近她，就能找到突破口。」
一味地躲避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如果想要賺錢，就得解決這個麻煩事。
或許，或許這本身就是個誤會呢？
會找我的人只有吳靜容一個，他們或許只是找錯了人也說不定。
「咚咚咚」的敲門聲忽然傳來。
我當即站起身去開門。
「呵呵呵……」小月穿著漂亮的睡衣站在門口，尬笑說：「我…害怕……你能陪我一起睡嗎？」
我是想拒絕的。
因為我穿著秋衣秋褲，怕她發現我的秘密。
可是，她的眼神被身後的黑夜映襯得那般明亮，我覺得倘若我錯過這次機會，我這一生或許都不會再得到上帝的憐憫。
「阿刁，去吧。」林愛雲說。
「快走！」小月一把抓住我的手，拉著我就往她的房間走。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可是，卻讓人有種長途跋涉私奔的感覺。
那刻的我，開始朦朦朧朧地感受到了所謂的真實的心動。
只是這點點的心動，與那些書本里所描繪的愛情還差得很遠很遠吧？
她的床很大，也很柔軟。
她不想關燈睡，所以，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睫毛彎彎，看到她白皙皮膚微微的反光。
世間的美女很多很多，我也見過很多漂亮的女孩。
可是，為什麼會是她？
為什麼見到她的時候會有種莫名的吸引與拉扯？
會讓人感覺到幸福，卻也會延伸出一種不匹配的痛苦。
哪怕是這個破舊的出租屋，她所有的精美裝飾都讓人感到新奇和不同。她的行李箱是lv的，她的羽絨服是也是個名牌。那些名牌我曾在撿破爛的時候撿到過，可我知道那是假的，這是真的。而之所以知道那是假的，是因為我今天見到了真的。
那種不同，是一眼便知的不同。
「你知道嗎？」她的呼吸打在我臉上的時候，那眼皮輕動，長長睫毛跟著一顫后，明亮的眼睛忽然睜開，「我是離家出走的。」
我近在咫尺地看著她，她也近在咫尺地盯著我，柔和的燈光照著我們，初冬的風在頭頂的舊窗戶上瑟瑟作響。
「這裡真冷……」她說著，摟住我后，往我懷裡擠了擠，貼著我的胸膛說：「好軟誒……呵。」
軟？
她輕靈的笑聲，像是從天上銀河裡墜落下來的冰棱，帶著加速度直穿我的心，碎開之後，滿心的冰冷。
「其實，我可以住高檔酒店的，但是，他們肯定會發現我。所以，我才選了這麼個不需要登記個人信息的地方。」她說著，輕輕用頭蹭了下我，撒嬌說：「你抱抱我唄。」
我聽后，手慢慢環過她的腰肢。
縱然我給很多女人推拿按摩過，可是，此刻觸碰到她腰肢的時候，才發現何為「水做的女人」。
當手碰觸到她腰間的細膩，當指間劃過她腰間的輪廓，自己的手就像是化開一般，輕輕蕩蕩，無處安放。
「其實你不會說話也挺好的，會讓人有種…有種很特別的安全感。可以讓我大膽地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你。」
她說罷，當即笑著抬起頭，那古靈精怪的笑容，像極了那些偶像劇里才會有的特寫鏡頭。
可是，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就像是失去了笑的能力，怔怔地、失神地看著她。
「你怎麼越看越眼熟呀……好喜歡。」
她說著，嘴角的弧度又高了幾分，像個吃了糖的孩子，滿嘴的甜意：
「阿刁，謝謝你。」
話畢，又鑽進了我柔軟的懷裡。
良久……
窗外的冷風還未停息，幾片凋零的葉落下時打在頭頂小窗的防盜網上，突兀的沙沙聲中，她的靜謐呼吸，潤盡了初冬的夜。
我忽然好想說聲謝謝。
謝謝冥冥之中的垂憐，讓我在此刻的冬夜裡，感受到了一種我從未經歷過的美好。
我不想管窗外的城市燈火是否已熄滅，
也不想看東風吹落了多少樹葉，
不屑那穿過街道的豪車與光怪陸離的繁華，
只愛此刻這靜夜，和有著溫熱靈魂的她。
然後，好想一眼萬年，讓時間靜止在這一刻。
如若無法靜止，就讓樹葉再慢一點飄落吧。
閉上眼，
才發現，
曾經讀過的那些情感，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