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跳樓的人

補習的過程其實乏善可陳，畢竟也沒有讀者想聽我講霓虹歷史。

值得一提的部分在於，補習到了七點鐘左右，差不多該是晚飯點了。

「今天外婆和媽媽去外邊主持儀式了。」淺草明奈站起身，「你繼續背，我去準備晚飯。五分鐘就回來。」

「什麼晚飯5分鐘就能準備好啊？」陳致遠小聲說，淺草明奈好像沒聽見，拉開房間的移門，徑直走出去了。

果然是正正好好的5分鐘，淺草明奈一手拿著兩個杯子，另一手拿著塑料壺，裡面裝著一半深棕色的液體，外面凝結了一層水霧。

「這個是什麼？」陳致遠指著塑料壺問。

「大麥茶啊。」淺草明奈回答，「華夏人不喝嗎？」

「倒是沒有喝這個的習慣。不過看起來是冰的？」

「對啊。」淺草明奈晃了晃水壺，「大家都這樣喝的吧。」

很多霓虹家庭都會在這樣的大水壺裡儲存好大麥茶，放入冰箱冰鎮。

夏天大汗淋漓回到家裡，狠狠的喝一杯冰大麥茶，消去一天的疲憊。

當然這是藝術手法。要真能消去疲憊，也不至於有那麼多過勞死。

「所以……晚飯就喝茶？」

「當然不是了。」淺草明奈搖搖頭，「等一下，我去拿主食。」

外面微微傳來「叮」的一聲，像是微波爐工作完成的提示音。

「不會是……」陳致遠瞳孔開始縮小。

很快，拿著兩個冒熱氣的飯糰拋來拋去的淺草明奈又回到房間里。

「啊燙燙燙！」她把塑料包裝的飯糰放在紅邊的白色床單上然後捏著耳垂：「你吃肉鬆的還是火腿的？」

「呃……」陳致遠不知道該怎麼選。如果可以的話，他都不想要。

一看就是便利店買的，上面的標籤都還在。會在家裡儲存飯糰這樣的東西，看來淺草明奈的日子時常是這樣湊合過的。

這種東西當午飯，湊合湊合也就得了。但是當晚飯的話那可有點太湊合了。

「你不會是洋食派吧？」淺草明奈看陳致遠猶豫的樣子，「那我們家沒有麵包哦。」

「華夏人是不分洋食派和和食派的，也沒有什麼『華食派』。」

陳致遠心想認了吧，淺草明奈給自己辛苦補習，還有什麼挑三揀四的。

「我吃火腿的吧。」

淺草明奈把火腿餡的飯糰分給陳致遠，自己拆開肉鬆的。

她的吃相併不刻意文雅，正常大小的一口，咽下去之後配一口冰鎮大麥茶。

陳致遠比較怕燙，要大口喝著冰鎮大麥茶才能咽下去。

房間里只有喝大麥茶的聲音，兩人對坐無言，氣氛十分詭異，讓陳致遠很不舒服。

「那個……淺草同學，你能講一講神社的事情嗎？」

這麼問不是因為他想知道，只是想打破氣氛。

「嗯……」淺草明奈呼了口氣，「從哪裡說呢？」

「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印象深刻的事情……啊，有了。」淺草明奈想了想，「應該是13歲的時候，我剛剛正式成為神社的祝部……」

……四年前……

「媽媽，今天為什麼來了這麼多人啊？」剛剛轉正的淺草明奈穿著巫女服，問一臉嚴肅的母親。

今天神社裡突然多了很多人，幾乎都是身著儀式服裝的女性。

在她的印象里，神社的正常日子，每天見到的外人應該只有兩三個。

「這些都是其他神社的大師。」淺草明奈的母親淺草素子回答，「還有，我應該說過平時不能叫我媽媽。」

「哦……我知道了媽……權宮司大人。」淺草明奈改口，「那這些大師來做什麼呀？」

「附近出現了惡鬼，他們是來協助鎮壓的。」淺草素子解釋，「你已經是正式的祝部了，今天你也要參加。」

「哦……」

淺草明奈以前不是正式的祝部，最多只是作為兼職巫女，在神社幫幫忙罷了，屬於家庭勞動性質。

什麼惡鬼啊，鎮壓之類的事情，雖然以前也從大人的隻言片語中聽說過，但是被親口告知還是第一次。

很快人湊齊了，作為東道主的淺草素子召集大家，說了一番客氣話，把惡鬼的基本情況告訴眾人。

原來幾年前，附近曾有一名學生，不知遭了什麼冤屈，從樓頂上一躍而下，姿勢標準令菲律賓炸魚隊嘆為觀止。

落地十分圓滿，腦瓜子都砸進胸腔里了。

場面雖然血腥慘烈，但事件本身並不複雜，是眾目睽睽之下明明白白的自殺事件，警察很快就宣布結案了。

本來事情到此也就收尾，可不知為什麼竟然有了下文。

幾年之後，這位自殺青年的鄰居聲稱自己深夜回家，在街上看到一個血肉模糊，四肢折斷扭曲，沒有頭顱的身影在地上爬行。

而這東西穿著的衣服正是自殺青年離開人世時所穿的，還濺滿了血。

鄰居被嚇的放聲長嚎，自殺青年的身影就不見了。

事後他報警，可警察認為他最近壓力太大出現幻覺，或者是他在胡說八道聳人聽聞。

可在此之後，越來越多的附近居民聲稱自己也看到了。而且不僅是在街上，有時是在樓道里或者樓梯上等等。

最恐怖的一次，是頂樓的居民說自己晚上在天台收衣服，看到這東西從樓頂上跳下，砸在樓底，落地姿勢和當年自殺時一模一樣。

這換誰不怕呀？

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人說是他死前有冤屈，現在成了惡鬼，回來報冤索命。甚至他當年遭過什麼冤屈，也被傳的有鼻子有眼。

淺草神社迎來了一波客流量。

權宮司淺草素子和宮司淺草花幾次出馬，布置儀式，-安撫冤魂。每次儀式之後，惡鬼果然不再出現，可是最多過半個月，又會傳出惡鬼現身的事情。

主持淺草神社的淺草家，十三代傳承到底不是虛的。雖然現任宮司和權宮司解決惡鬼的能力不怎麼樣，但確實是有真本事在身上。

「我和宮司大人每次前往現場，都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惡鬼的氣息，那些居民所言非虛。」淺草素子告訴各位援手，「但我們水平淺薄，不能解決。還請各位大師出手。」

大師們滿口答應，數十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往最新的現場。

淺草明奈也在其中，不過是和其他神社的祝部一起，做一些準備材料、搬運法器的工作。

她並沒有親眼看到什麼惡鬼，只看到各位大師忙活半天，齊聲祈禱，然後突然神色緊張，拿起各種法器作法。

一時間，劍鈴揮舞，符咒亂飛，好不壯觀。

大概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作法停止，大師們，包括淺草素子和淺草花，都累得滿頭大汗。有幾位甚至癱倒在地。

淺草素子宣布惡鬼雖未伏誅，但已被鎮壓。聞訊而來的附近居民歡欣鼓舞，敬獻香火錢和茶水點心，並紛紛許諾以後一定常常來神社祭拜。

不過這樣的許諾都變成了下次一定，淺草神社回歸了往日的平靜和入不敷出。

不過在那之後，附近確實也沒有人再看到那個無頭惡鬼了。

「那就是說，你也不知道惡鬼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聽完淺草明奈的故事，陳致遠好奇地問。

「不，惡鬼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