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合時宜的笑
小五摸著孝牌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李良大哥也摸了摸身上的麻衣不言不語。
到了晚上八點左右，陸續來到家裡的人仍然很多，大部分人都是來家裡看一眼，打一聲招呼后就走了，還有很多外地的親戚也相繼來到了家裡。有的上歲數的人剛走進大門就開始大哭，如果不是身旁的人扶著，是很難走進屋子裡的。
小五站在屋子的中廳看著來往的親戚，他們進屋就在主屋的門口跪地哭喊著：
「啊！姐啊！你咋就這麼走了！嗚嗚~」
此時大姑、二姑還有小姑將這位來至外地的親人扶起來，幾個人開始抱頭痛哭。姑姑安慰著：「老姨！別哭了！嗚嗚~」
隨後姑姑們扶著這位老人走進了主屋坐在了炕頭處，此時她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來到家裡的遠房親戚小五都不認識，但是他們卻都認識小五，小五也知道他們都是自己的親戚，但是卻一個都不認識。
媽媽告訴小五：「這個叫姨奶！」
「姨奶！」小五叫著人。
「哎~真乖！」那個老人回應著。
「行了，上外面去吧，屋裡人多！」媽媽催促著小五。
此時，小五來到大門外就看到大門口圍著好多人。他們圍著敲鼓的人站成一圈安安靜靜的，在圈子裡一個拿著嗩吶的人，一邊吹著一邊舞動著身子，在他的鼻子、耳朵還有嘴裡都插著很多香煙。
當他吸氣的時候，能夠明顯的看到這些香煙發出明亮的光；一呼氣，所有的煙雲就從嗩吶里呼了出來。
而此時在人群中一個「啊！啊！」的聲音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小五和李良望向人群之中，找到了那個人。
「大哥！你看那啞巴！」小五指著啞巴的方向說道。
李良大哥看了過去，見到啞巴正在跟隨嗩吶、鼓鑼的聲音舞動著，臉上還露著開心的表情，李良大哥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沖著啞巴的臀部就是一腳：「讓你笑！」
啞巴雖然不會說話也聽不到，但是有人打他他也不會挨著。抓著李良的胳膊就踹了回來。李良的個頭比啞巴稍微矮了一些，但是一個六年級的男孩子力氣自然也不必年近四十的啞巴差，兩人就這樣打了起來。
周圍的人沒有拉架，更多的是圍觀。
小五見狀第一時間跑回院子里找到二姑夫，說道：「二姑夫！二姑夫！我李良大哥和啞巴打起來了！」
二姑夫就是李良的爸爸，是小五的親二姑夫。
聽到小五說的話后，二姑夫就趕緊跑到大門口，小五也跟了過去。看到兩人往外跑，站在院子里的幾個大哥和長輩們也跟了出來。
「放手！」二姑夫拉開兩人喊道。
小五的大哥王玉馳、二哥王玉春、三哥王玉寶緊隨而來，拉著李良用手撣了撣身上的泥土，然後指著啞巴罵道：「你這麼大的人了，欺負孩子！啊！」
說完大哥、二哥、三哥就要上前打啞巴！但全被二姑夫攔了下來。
此時啞巴臉上的笑容不僅消失了，還指著二姑夫又指了指李良，然後：
「啊啊啊！啊！」
看著啞巴臉上憤怒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在罵人就是在講理。但是天生聾啞的他，別人怎麼能聽得懂！
此時一男子站在了啞巴的身邊，個頭比啞巴高出了許多，他扶著啞巴，然後看著二姑夫說：「二姐夫啊！咋地了？別生氣！你跟他生啥氣啊！到底咋回事兒！」
來人正是啞巴的親弟弟，
今年也三十好幾了，在二人打起來的時候，就有人跑到過去將他喊了過來。
此時二姑夫雖然很憤怒，但天生性格溫和不與任何人有摩擦，但啞巴打了自己的兒子，這事兒就不能讓，看著李良二姑夫說：「咋回事兒？」
「他站在哪哈哈的笑，我看著難受！告訴他別笑了！我姥沒了，這麼高興的嗎？」李良指著啞巴非常憤怒的說道。
聽到李良的話后啞巴弟弟的臉上有些滾燙，「二姐夫，我知道咋回事兒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聾啞，哪懂這些，這些年誰家有事兒他都來，這樣的事情對不住了！」一邊說著一邊從兜里掏出了一盒煙，遞給二姑夫一根然後拿出火柴盒。
聽到人家這麼說話二姑夫也理解，這麼多年沒有人不知道啞巴是什麼樣的，誰家有紅白喜事他都第一個到，從事情開始到結束一直跟著。想了想這心裡也釋然了。
於是接過煙放在嘴邊，啞巴弟弟划燃一根火柴點燃了煙。
這時小五大伯從院子里走了出來，啞巴弟弟見到來人同樣遞上了一根煙，喊道：「大哥！對不住了！來根煙！」
大伯作為家裡的老大，也是家裡的主事人，因為在村裡輩分很高倍受尊重，拿起煙吸了一口，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說了一句：「這事兒到此為止！」然後看著遠處幾個小輩說：「你們幾個給我滾回去！」
王玉馳、王玉春、王玉寶還有李良聽到后趕忙回到了院子里，小五也跟著進了院子。
隨後大伯對著啞巴弟弟說道：「國梁啊！這事兒是孩子不對，咱都是一家人，你別往心裡去！」
「沒有！沒有！大哥，是我哥不對！」王國梁看著大伯拍了拍啞巴的後背說道。
此時啞巴還是很不忿，面露怒意啊啊的喊著，最後氣哄哄的被弟弟國梁帶走離開了。
走時國梁回頭看向小五大伯說了一句：「大哥！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有啥需要幫忙的招呼著！」
大伯也擺了擺手！
事情告一段落了，敲鑼打鼓的聲音一直也沒有停止，圍觀的村民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看著他們的表演。
回到院子里的幾兄弟坐在偏房的牆角處，
「沒事吧！李良！」大哥王玉馳關切的問道。
三哥王玉寶一直扶著李良，用關心的延伸看著李良。
「下回狠點打他！」二哥王玉春在一旁緊握著拳頭說道。小五就站在李良的對面，彎腰扶著雙腿看著李良大哥，「大哥！你肚子還疼嗎？」小五問道。
「沒事！不咋疼！」李良大哥右手扶著肚子坐在地上回應著。
這些都是小五家裡同輩的兄弟，說不上一起長大的。大哥王玉馳只和爸爸王國新差四歲，而小五的二哥、三哥他們之間相差三歲，最小的哥哥就是這個李良，也比小五大5歲，也是小五能夠跟著一起玩的哥哥了。
小五還有一個四哥，但從出生到現在，甚至在以後小五三十幾歲的時候都沒見過，小五隻知道自己在家裡排行第五，上面還有一個從未蒙面的四哥。
此時，大伯、二姑夫他們也回到院子里，二姑夫看著坐在地上的兒子，看了一眼后，有些憤怒的說道：「連啞巴都打不過，到外面別說是我兒子！」
李良聽到爸爸說這話也有些不高興，扭過頭去不理會了。
「哎呀！二姑夫你別這麼說話！李良都挨打了，你還這樣似的！」大哥王玉馳看不過去說道。
「哼！」二姑夫哼了一聲就走開了。
——
晚上！穿著麻衣的小五跪在主屋門口，撿起旁邊的黃紙放入一個火盆里，抬頭看著躺在木板上被布遮著面部的奶奶，小五心裡感覺不好受。
媽媽告訴小五奶奶睡著了，小五也以為奶奶真的睡著了，就這樣跪在一旁燒黃紙。
到了晚上十點，一些遠房親戚被安排到村裡親戚家去住了。媽媽曉芹看著李良說：「李良，晚上帶小五去你家住一宿，明天早上5點半過來！」
「知道了！老舅媽！那我帶他走了！」李良回應著，然後扶起跪在地上的小五說：「走了老五，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