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路

次日，早上六點。

李良大哥和小五穿上麻衣回到了家裡。

門口還擺放著一個大鼓，在大鼓兩側各站著一個人，此時院子里的大人們已經站成了一排，在他們的身後擺放著很多紙紮動物，這些紙紮具體做什麼用的小五並不清楚，也不在意。

此時，大伯和小五爸爸從穿著一身麻衣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站在大伯身旁的一個男子，小五並不認識。走到跟前，小五爸爸說：「這是你二伯！」

二伯個子高高的，大概一米七五的樣子，頭上的頭髮已經不多見了。

這是小五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見二伯，聽爸爸國新講過，二伯打小就被小五的爺爺給送了出去，送到了大爺家裡，也就是小五爺爺的親哥哥，因為家裡沒有男丁，便向小五爺爺要一子養老送終，就這樣二伯被送了出去。

而這件事也成了二伯一生中最心痛的事情，在以後的日子二伯喝酒喝多了總會問：「當初送走的為啥不是國新呢！」，面對這樣的問題小五的爸爸國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二伯」小五看著二伯喊了一句。

「哎！」二伯應了一聲就沒有再多言。

兄弟三人當中爸爸走在最後，在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竹子製作的大掃把，在掃把上面綁上了許多黃紙，大伯手裡拖著奶奶的遺像，兄弟三人走到隊伍的前面，所有的親戚都站在了他們的身後，站在大鼓旁的兩個人一人抓起一角直接將鼓抬了起來。

在隊伍的最前面有兩個人抬著一個木桌，在桌子上擺放著幾樣貢品，還有一個香爐。在他們的前面眾人拿著紙紮黃牛。

此時，爸爸雙手抓住掃把把手，掃把另一端放在地面之上，玉馳大哥和二伯站在爸爸兩旁雙手扶著爸爸手臂，此時爸爸低著頭面向眾人相反的方向。

在隊伍的最前方有位村裡的老兒人，送路的整個過程都是由他操持的。他站在紙紮黃牛旁，自言自語的說道：

「路上遇到髒水多喝些......」

一聲「起！」隊伍動了起來，嗩吶的聲音響起，親人的哭聲也響徹整個村落，大伯拖著綁著黃紙的竹掃把倒著走，眾人在敲鑼打鼓嗩吶的聲音中向西方走去。

此時，在隊伍的前方，前窪小學校門前的小廣場上，村裡的男女老少都站在道路兩旁，就連學校里上體育課的同學都站在校門口，從裡面向外望去。

當小五他們走到了學校門前的廣場上時隊伍停了下來，吹嗩吶、敲鑼打鼓的人走到了廣場中央開始表演著，鼻子里插了幾根香煙，一開始一根一根的吹，後來就變成了五六根香煙，一邊插著一邊吹嗩吶。

他的表演小五看著都感覺很辛苦，而圍觀的村民卻都在笑呵呵的看錶演，時不時的鼓起掌來。

一家站在泥土路上哭泣，一群人圍著敲鑼打鼓的喝彩，這一幕小五感覺很難受。

「媽！那些人在哪幹啥呢？笑呵呵的。」小五有些憤怒的指著圍觀表演的一群人，而媽媽給小五的感覺是毫不在意，就像很平常一樣。

「沒啥事兒！越熱鬧越好！讓你奶走得高興點！啊！」媽媽的聲音有些沙啞，小五聽著有些心疼。

「媽媽這麼說了，我就不想了！」小五心裡想著，然後安安靜靜拉著媽媽的手靠了過去。

此時，人群之中又出現了啞巴的身影，他和村民一樣都在圍觀表演，並非常用力的擠到了最裡面，看著別人敲鑼打鼓、吹嗩吶，

啞巴很開心。

表演一段時間后，村裡的主事人帶著眾人繼續向西走，吹嗩吶的人也跟了過去，同時村裡有很多人也跟在了送路隊伍的兩旁，小五他們走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而走在最前面的除了村裡的主事人之外，還有啞巴。

啞巴走在送路隊伍的最前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眼睛四處探望。

最後一家人從村西頭走了出來，在距離村子不到2百米的泥土路上停了下來。

親人們將手裡拿的舊衣服、舊物放在地上，那些都是奶奶的東西。大姑、二姑、小姑、大伯、二伯、爸爸還有姑父們都圍在了一旁。

隨後領頭的人點了一把火，那些手裡拿著紙紮牛、小人和馬車的人也將紙紮投進了火堆里。

火越燒越旺，跪在地上的家人哭聲也越來越大，二姑和小姑抱著痛苦吶喊的大姑，就連一向嚴肅的爸爸，眼眶當中也留下了諸多淚水。

「五啊！來，給你奶燒點紙錢！」媽媽喊道。

小五走了過去撿起身旁的金紙錠、黃紙錢一張一張的扔進了火堆里，旁邊的火堆烤的小五臉上有些疼。

「奶！」小五心裡喊著！

一股東風吹來，被燒掉的紙灰隨著東風向西方飄去！小五抬頭看著飄走的紙灰，眼角留下了淚水。

當火焰燒盡一切之後，聚集起來的人們都四散而去了，小五的家人們也慢慢的向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媽媽曉芹牽著小五一起往家走。

「媽！我奶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小五哭著問媽媽。

「嗯！走了！不回來！」媽媽說道，然後媽媽看到小五的鞋帶開了，就站在小五身前蹲下身，雙手拎著攜帶給繫上。

隨後媽媽說：

「五啊！你奶對你最好了！最心疼的就是你，你奶以前就說，就把老孫子帶到上小學就行！」

小五不明白媽媽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心裡想著「已經上學了！」

「你知道你爸為啥著急蓋房子嗎？還借錢蓋房子？」媽媽繼續問道，小五搖了搖頭。

「那是你爸想要你奶住上大房子，新房子！~現在房子蓋上了，嗚~你奶一天都沒住上！嗚嗚~」說完媽媽就把頭扭了過去，擦了擦眼角。

這些話小五有些聽不懂，他還不知道任何事情的起因是什麼，只是知道他人做什麼自由道理。

而奶奶去世了，小五也沒有那麼的悲傷，在他的心裡不明白什麼是去世，只知道奶奶走了，但是還活著，活在小五的心裡。

後來直到小五長大后才知道，奶奶說的那句「把老孫子帶到上學就行」這句話蘊含了多少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