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篇 事件一:初識

罪惡篇 事件一:初識

艾德格爾特大陸的午後還是一如既往的愜意,溫暖卻不燥熱的陽光配上一陣陣迎面吹來的清風,令人昏昏欲睡。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有閑心來享受如此靜謐的時光。

「吼——」

「呃!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砰!」

「糟糕!」

空鳴谷

此時凌羽正馳突於一個空曠的山谷間,其背後緊追的龐然大物竟是一頭體型異常粗壯的混沌魔猿!

雖然在村長苛刻且不近人情的訓練下他的劍術的確比同齡孩子強了不少,但畢竟從未接觸過實戰,而且首戰對象又是一頭處於鼎盛時期的戰級魔獸。

一番打鬥下來,只見凌羽暴露出的肌膚上已全是一道道撞擊岩石而造成的血痕,樣子相當狼狽。

「吼——」

「呃!都說了那只是個意外了,而且它不是沒傷你嘛!」

「究竟還要追我到什麼時候?!」

關於這頭戰級魔獸混沌魔猿為何要執著於追殺凌羽這件事,還得追溯到半個時辰前他初臨空鳴谷。

興許是因為第一次獨自遠行太激動的緣故,當時凌羽在途徑空鳴谷邊界處的一片枯樹林時,竟絲毫沒有注意到安置其內的一個信號魔陣。

隨著突然響起的木頭破碎的清脆聲,三柄遍體散發詭異氣息的黑色長槍瞬間從三棵樹的樹榦中衝出來,徑直朝山谷深處襲去。

其撕裂空氣所發出的「嗚嗚」聲一時響徹整個空鳴谷。

起初凌羽只是驚訝在這種地方居然還有如此機關,直至被一頭手握僅剩半截黑色長槍的混沌魔猿攔住去路時,他才恍然大悟。

但奈何為時已晚。

「呃!真是倒霉!」

「這裡怎麼會有一個觸發裝置啊?!」

「吼——」

「轟——」

「呃啊!」

儘管凌羽沒有能將混沌魔猿擊殺的實力,但先前與之對峙的幾個回合也並不是全無意義,至少後者的大腿部分被他用劍砍出了幾道細長的傷痕,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影響了其移動速度。

與大部分力量型魔獸一樣,速度可謂混沌魔猿的頭號硬傷。

而它顯然也本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只見它順手抓起周圍一塊巨石,朝其前方狠狠地砸去。

霎時間,地動山搖。

「呃……怎麼回事啊……」

凌羽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神情恍惚。

剛才那股衝擊的威力著實有些猛烈,不僅瞬間將他轟飛出去,甚至險些不省人事。

「呵……看來不拚命的話,今天註定得栽在這了啊!」

凌羽低頭苦笑道,同時拔出背後的「曉之風」,翻身而起。

「喂,真的以為我怕你嘛,其實我那是在適應!」

「你現在已完全嚇不到我了,準備好成為我的劍下亡魂吧!」

「呵啊!」

只有王級及以上魔獸才大致聽得懂人類語言,凌羽這番豪言壯語對混沌魔猿來說顯然不起任何作用。

雖如此,但看見他氣勢洶洶地向自己狂奔而來,後者自然也不會退縮。

「吼——」

伴隨一聲響徹山谷的咆哮,混沌魔猿開始怒捶胸口。

並且遠遠望去,凌羽還驚奇地發現其雙拳居然迅速附著了一層厚實的岩甲,輕輕揮動,風聲呼嘯。

「這是什麼東西!」

「切,誰怕誰啊!」

「呵啊——」

「鏘——」

「呃,什麼?!」

凌羽著實沒想到經過增益后的混沌魔猿力量竟會這麼恐怖,劍刃與之相碰的剎那,他只覺體內的血液彷彿都在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隨之席捲全身。

同時,胸口傳來陣陣劇痛。

「吼——」

「轟!轟!」

「不行……得先逃出去!」

意識到情況不對,凌羽本想先撤出去另尋機會。

然縱觀四方,一根根不知何時拔地而起的石柱早已將他牢牢困於其中,無處躲藏。

轉身,是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

一時間,從未有過的無助與絕望頓時如濤濤江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不知所措。

「怎麼……辦……」

「唰——」

「吼——」

「……嗯?」

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當即令雙目失神的凌羽反應過來,待其眼前的景物再度清晰,混沌魔猿已然倒在他的腳邊——停止動彈,而其背部插著的赫然是一把漆黑的大劍。

「……呼……」

「……得……得救了……」

經過近一天的逃亡,凌羽本就已經疲憊不堪。見危險解除,其緊繃的神經也立即鬆懈下來,一個踉蹌直接癱坐於地。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響起。

「呵,居然是這傢伙……真是白忙活了!」

「……呃啊……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嗯?」

凌羽強忍住胸口的劇痛,站起身雙拳相抱道。那位正拔出黑色長劍的陌生男子顯然沒料到這裡竟還有一個人,驚訝之色溢於顏表。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凌羽感激不盡!」怕他沒聽清,凌羽又重複了一遍。

「哦、哦,這兒的魔獸大多可是戰級的,你一個孩子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空鳴谷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

聽完凌羽的講述,這位看上去大概三十歲的陌生男子突然輕笑了一聲,隨即朝凌羽伸出手。

「你好,我叫郝閻!」

「相逢便是緣,正好我也要路過聖卡特城,若凌小兄弟不嫌棄的話就一起走吧!」

「當然沒問題啦!」聞此言,凌羽頓時情緒激動,

「郝大哥這麼厲害,看哪個不長眼的魔獸敢再來追我!」

「哈哈!言重了!」

「凌小兄弟才是年少有為啊!區區一人竟能牽制住混沌魔猿那麼久,真是……令人羨慕!」

不知是不是錯覺,方才郝閻停頓的那一下凌羽只覺後背突然一涼,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當然,凌羽倒並沒怎麼在意,作為離家后遇到的第一個人,而且還是救命恩人,他對其可謂相當信任。

至少現在如此。

「穿過這片平原就是聖卡特城了!」

「嗯!」

「哈哈!終於要到了!」

「就是——誒?你這小子等等我!」

靈息平原

在空鳴谷同岩石和山崖待了近三天的凌羽早就快視覺疲憊了,此時面對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草原,其內心的激動屬實難以形容。

「每次到這都讓人倍感興奮啊!哈哈!」

凌羽展開雙臂,似一頭渴望飛翔的雄鷹迎風奔跑,頃刻,就將悠然散步的郝閻遠遠甩在身後。

「呼——呼——這種感覺真是棒!郝大哥你說——」

「咦?人呢?」

趁喘氣的間隙凌羽回頭望了一下,空無一人。正當他心想可能是自己跑太快時,腳下倏然迅速移來了一團黑影,頓時將他籠罩其間。

「哎,什麼情況?!」

後者明顯被這突發情況驚嚇到了,右手立即握住背後的劍柄,然抬頭,只見一張黑布。

「這不是……喂!郝大——」

「哇!」

還不等凌羽說完,伴隨一陣狡黠的笑聲,他直接被其上的人給一頭按入了泥土中,霎時間,慘叫不斷。

「好小子,居然敢一人先跑,瞧我今天不收拾你!」

「唔——郝大哥!我錯了!」

「廢話少說,看招!」

「唔!」

「唉,郝大哥是聖殿聯盟的獵魔者嗎?」

平靜且充實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眨眼間,天空就已繁星一片。凌羽和郝閻正圍坐在一堆篝火前。

「為什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郝閻瞥了他一眼。

「因為我要去參加『獵魔者選拔大賽』啊,如果郝大哥是的話,也許以後我們就能經常見面了!」

「……」

「呵,真是可惜,我不是獵魔者。」

「我在與之相對的極端。」

「哦、哦,是這樣啊……」

凌羽配合地點點頭,其實他並沒明白郝閻第二句話的意思,但注意到後者的表情有些凝重,方才和藹的笑容一時蕩然無存,終是沒有開口。

「嗯,的確挺可惜的,明明郝大哥那麼厲害,我還以為你也是弒魔者呢!」

凌羽雙手撐於身後,望著漫天星辰輕嘆道。

「也?你還知道別的弒魔者?」

「嗯、啊?」

「呼——」

平原上忽然颳起一陣大風,吹得凌羽耳旁呼呼作響,當即打了個哆嗦。

「幸好有這堆篝火,否則怕是要被冷死!——郝大哥剛才說什麼?」

待哈出一口熱氣,凌羽隨之朝郝閻的方向扭過頭去,發現他正在慢慢往火堆里添加木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郝大哥?」

「……」

「哦,沒什麼。」郝閻輕輕搖了搖頭,「總之先祝願你能順利考入聖殿了!」

「多謝!」

聖卡特城

「唉,萱萱你看!」

「居然還有人現在才來!」

太陽像個愛玩捉迷藏的孩子,在人們不經意間就已然僅剩半個腦袋,餘暉染紅了天邊。

只有這個時候,忙碌的人們才會注意到一天又將結束,感慨的同時紛紛拿出備好的光亮魔石,頃刻,整座城猶如煥發生機般燈火一片。

與其一同出現的還有街道邊、廣場里的一個個攤位,各類吆喝聲混雜,甚是熱鬧。

解決晚飯後的霄靈靈此時便帶著葉依萱穿梭於這些地方,好不悠閑。

在路過聖殿聯盟時,只見她突然拉住了身邊人的衣服,纖細的手指隨即指向遠處聖殿大門右側的「獵魔者選拔大賽」報名處,貓眼似的瞳孔里閃著驚奇的光。

「真的唉!」

「嗯——不過話說回來,反正離報名的截止時間還有兩天,應該沒關係吧!」

「可是入選條件不就——咦~」

「嗯?怎麼了?」

聽見霄靈靈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葉依萱頓時被嚇得一激靈,扭頭,發現她正捂嘴偷笑。

「靈靈,你做什麼啊?!」

「我還想問你呢,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的側臉看啊?」

「哦!難不成——」

「靈靈。你瞎說什麼呢!」聞見此話,葉依萱頓時嬌軀一震,急忙反駁。

「嘻嘻!」見前者一臉慌亂的樣子,霄靈靈不禁笑著吐了吐舌頭。

「誰、誰在看他啊!我在……我在看那把劍!」

「劍?」霄靈靈驚嘆一聲,望去,其背上果然有一把無鞘的、整體呈淡藍色的長劍。

在燈光的照耀下劍身彷彿一片明亮閃爍的浩瀚星空,分外神秘動人。

「哇——好漂亮的劍啊!」

「是、是吧!」

「嗯。」

「但你剛才絕對在看他!」

「就說沒有啦!」葉依萱輕輕捶打霄靈靈的後背,清秀水潤的臉頰一時泛起些許紅暈。

只見她故作生氣地瞥過頭,待再次瞄了一眼遠處那張側臉,便轉身朝英雄廣場的方向大步離開了。

「就知道捉弄我,不等你啦!」

「嘻嘻!」

「這都過去近五天了才來,年輕人,時間就是生命啊!」

「呃,我家……有點遠……」

面對眼前這位身穿一件褪色綠大衣、頭髮亂成一團的古稀老人的詢問,凌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

若是以最快的速度其實他僅需兩天就可以到達聖卡特城,正常速度也只要三天。

但奈何他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賞風景,又和郝閻悠哉悠哉地在靈息平原閑度了一天,至此。

「呵,這種借口可不漂亮!」

「……」

「不過這也側面說明你對自己實力很有信心啊!哈哈」

察覺到凌羽的窘迫,老人當即大笑,聲音格外洪亮、雄渾。

「伸出手吧!」

凌羽見他伸出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畫了個圓,霎時間,桌面竟直接出現了一個小型的白色魔陣!並且還在隨內部紋路的轉動而有規律的閃爍著。

「呼哇——好厲害……」

凌羽還從未見過用這種方式釋放魔陣,一時不禁瞳孔驟縮,表情驚吒。

「這是識別魔陣,用來記錄參賽者身份信息的,將手放上去吧!」

「嗯、嗯……」

凌羽粗略打量了一下這個魔陣,隨即小心翼翼地將手放了進去,片刻,一串立體信息便浮現於魔陣之上。

「凌羽啊……」

「呃,我說過自己名字……」

「嗯——」

「呵!年紀大,易忘!」

思索幾秒后老人才緩緩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盯著後者,朝其笑道。

「這次我記住了!」

「……」

「對了,知道大賽初審需要什麼吧?」

「嗯,一顆士級魔獸的魄核。」

「話雖如此,但這只是基本標準!」

老人笑著捋了捋白花花的鬍鬚,「這次選拔大賽的報名人數目前估計有六萬多了,但聖殿還是一如既往地根據魄核等級、品質以及參賽者戰鬥表現的綜合評價選取排名前一萬六千三百八十四名的參賽者。」

「所以,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凌羽啞然。

「這是報名選拔大賽的證明,還請收好!」

正說著,老人倏然向他遞來一塊巴掌大的黑色木牌,再次解釋。

「這塊木牌里安置有一個由聖殿專門設計的影像魔陣,它可以將參賽者獵殺魔獸的過程全部記錄下來,所以請務必遵守大賽的公平性。

「另外,至於為什麼要強調這個影像魔陣是聖殿專門設計的,是因為在其內部還有一道相當靈敏、複雜的自毀魔陣!」

「若是有人妄想篡改它的記錄,哼哼,後果自負!」

「呃,這麼恐怖嗎……」凌羽下意識的聳了聳肩。

「為防止作弊罷了!」

「總之加油吧,後天上午九點開始進行初審,明天得努力了啊!」

「嗯,多謝前輩告知,那晚輩先告辭了!」

凌羽退後一步,抱拳恭敬道。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老人的呼喊:

「等等!」

「嗯?前輩還有什麼事嗎?」

「你……可否認識凌天河?」

「啊?!」

凌羽著實沒想到老人會突然這麼問,身體猛地一顫。他正準備點頭回應,但回想起臨走前村長告誡自己的話,終是欣然而笑:

「書上見過,很強的弒魔者!」

「……」

「那個孩子真像他啊!」

待凌羽的身影逐漸消失於人海,一位衣著白色聖袍的老者才輕步走進房間說道。

「嗯,的確。」

老人靜靜注視著凌羽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笑意逐漸煙消雲散,眼神也愈發變得冰冷刺骨,似一把銳利的刀刃。

好一會兒,慢慢開口:

「希望只是巧合吧,不然……可惜了。」

說著,他的嘴角微微上翹。

聖卡特城

「什麼?住一晚要兩百莫歐!」

聖卡特城的某個客棧里突然傳出一聲大喊。

「客官勿激動!」

「你店外的牌子上明明寫的是五十莫歐一晚,怎麼翻了這麼多倍?!」

「那是平常!想必客官也是來參加『獵魔者選拔大賽』的,那你一定看見了此次來聖卡特城的人有多少吧?」

「現在不少客棧都已經沒有空房了,我這裡也所剩無幾,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價格當然就貴了!」

「呃,這也太——」

艾德格爾特大陸目前僅有一種通用貨幣——莫歐,這是一種由極其稀有的天然綠寶石打磨而成的方形薄片。

根據三聯盟共同規定的純度範圍人們在其表面刻畫出了一、十、五十、一百、一千的字樣。

雖然古往今來有不少人妄想在字的上面做些手腳,但因為其純度可以用相關魔陣檢驗的緣故,此類情況還並沒這麼出現。

「客官,還要住嗎?」老闆試探地問到。

「……」凌羽輕輕拍了拍腰邊的口袋,內心相當糾結。

畢竟母親為自己準備的只有五百莫歐,而且其中的兩百莫歐還是通過村民們眾籌的,他自然不敢隨便亂用。

「客官,客官!」

「嗚哇——真的是!」

「不就露營嘛,反正都習慣了!」

像是做好覺悟似的凌羽猛地抬起頭,目光犀利地盯著老闆,隨之散發出的凜凜氣勢嚇得不明情況的後者當即臉色青白一片,雙臂交叉抱在胸前。

「客官,你這是?!」

「呃……」

聖殿聯盟,決裁大廳

「隱藏身份地觀察了五天,有什麼特別的收穫嗎?」

「嗯,還不少!」

位於聖殿聯盟最深處的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里,先前與凌羽交談的那個老人此時正端坐在高堂之上悠哉地翻看竹卷。

聽見大門被推開所響起的「轟轟」聲后,他才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前方——一位穿著白色與金色混雜長袍的老者。

「有五、六個令我印象深刻的孩子,長大后估計又是一群能獨當一面的棟樑啊!」

「呵,連你都這麼說,真是期待這屆孩子們的精彩表現!」

「嗯。」

「多莉娜,問你一件事。」

老人突然放下竹簡,神情嚴肅地盯著後者,「你還記得凌天河嗎?」

「每一個獵魔者都值得銘記。」

氣氛莫名沉重。

「哦,那你是否清楚他家的狀況?比如,有沒有孩子?」

「是因為今天下午那件事嗎?」

被叫做多莉娜的這位老者眉頭輕皺了一下,「庫西斯已經跟我說過關於你們遇到的那個孩子了。」

「叫凌羽……是吧?雖然聽他說其樣貌與天河十分相似,而且還同姓。」

「可我們曾經拜訪他家那麼多次不也沒見過那個孩子嗎?應該只是……巧合罷了。」

「……」

「嗯,我知道了。」

「興許是我太敏感了吧。」老人再次拿起竹卷,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

經過幾十年的相處多莉娜對他已是相當了解,自然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待靜靜注視其片刻,轉身行至大門處,悄悄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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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劍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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