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群聚的銀狼,地獄鬼惡魔
「勒哈托會不會被巨魔煮了吃了?」「不要...最好...」
拖著巨魔的獸皮衣,繼續往山坡上行進。
如果這臭味不會傳到我身上,我會很樂意披上的,狼群都得刻意避開我們。
剛剛打敗巨魔的那個位置就已經是山坡上了,沒能看到勒哈托。
難道他上山了嗎?
「皿提拉撒里撒!呶拗!掃!」
遠處傳來的怒吼聲,似乎又是巨魔。
「有可能是勒哈托,走。」「嗯...」
韋爾這樣都會害怕啊...即使隔了這麼遠。
隨著我們離那聲音的位置跑去,吼叫聲越來越痛苦。
勒哈托該不會真的去單挑巨魔了吧...
——
鐵盔巨魔戰士用它粗隆的嗓子爆發出一陣狂鳴,卻一步一步地向後退。
它所面對的是七個全副武裝的戰士。
本以為能靠手中的鋸齒大斧得勝,享受一頓美餐,卻被打得連命都要丟了。
頭巾男揮動鏈枷,朝著它早已血流如注的右腿窩狠力打下去,巨魔轟然倒下。
雞冠頭面色青紫,突然蹦起來抱住自己的左腳。
「嗷——這傢伙砸到老子的腳了——」「老大,都說好了要打它的後背。」「情到深處難自抑——噢~」「老大好像很爽的樣子...」「頭髮不多話倒多——噢~」
聽到這話,光頭也不打算給雞冠頭包紮了,由著他自個抱著腳亂跳。
「唉,也不知道當年是哪瓶藥劑,搞得我連腿毛都不長了。」「對毛髮過敏的人會喜歡那藥劑的!」「眉毛都沒了...」「你現在可比以前帥哦!」
聽完皮面具那半帶打趣的安慰,光頭噘了噘嘴,往自己右臂上淤青的地方灑上藥油,再拿繃帶纏幾圈完事。
也不是光頭脾氣好,皮面具其實更慘,他喝藥劑喝到毀容,不得不戴個皮面具罩住自己的臉,再用皮兜帽遮住整個頭部,顯得好看。
鐵面具是因為運氣太背,什麼傷他都受過,就差破相,才戴上鐵制面具,鐵頭盔當然是常年必備之物,不定哪天就會一頭撞到別人的刀刃上。
皮面具走到鐵面具身邊,把他鎧甲連接處插著的弩箭拔下來。
鐵面具倚靠著一棵樹,忍痛啐了口血沫。
「哎,箭頭不長眼,怨不得我啊。」「......」「我還沒抹毒油呢!」「......」
他們的身高都只能到巨魔的盆骨位置,而且這巨魔除了臉上沒護甲,別的地方基本都覆蓋完全,為什麼能射到鐵面具,誰都不清楚。
菜鳥站在山地的邊緣,注意到兩位少年,他們已經看見菜鳥了。
「勒哈托...不在上面...」「原來是大哥們啊。」「......」
菜鳥偏了偏頭,一臉不在意。
「喔,小妹子來了!」「韋爾是...男生...」
雞冠頭猥瑣地笑了一聲,明顯嚇到韋爾了。
「我們老大經常這樣的,不要太介意。」
光頭把雞冠頭的鹿皮靴子慢慢脫下,雞冠頭直嚎嚎疼。
「這話在哪聽過的樣子。」「你們上來幹啥,這裡很危——嗷嗷!船腎都債顫抖!」「按理說這麼一砸,骨頭都該碎了...」「那俺克嗨是幸運跌!」「是啊...」
「那個、那個!拉克利什...打敗...巨魔!」「嗯?厲害啊——啊啊啊額滴角啊!太陽腎那!咱沒太陽!噗嚕噗嚕吐泡泡兒!」
拉克利什本來想問他們有沒有見到勒哈托的。
「也不是多大的巨魔,而且...它沒拿武器,還把它放跑了。」
拉克利什看一眼那和酒館二層差不多高的巨魔,倒吸一口涼氣。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揮不動一根棒槌。」
鐵面具向拉克利什亮出他的咒鐵大圓盾和流鐵掌絲直劍。
至少他是這麼稱呼他的武器的,其實看上去還蠻精美的。
「這兩樣是我偷來的,就為搶口吃的。」
皮面具舉著鐵弩機,往鐵面具背後的樹上射一箭,差點射到鐵面具頭上。
「你到底給這倆破爛編了多少小故事啊?」「...在皮法斯待不下去了。」
刀疤臉得意揚揚地炫耀自己臉上那塊清晰可見的刀疤,從左眉一直到下巴。
「每個臉上帶疤的男人,都有傳奇般的故事!」「喝!不就是胎記長得整齊了點么?」「你說啥?!」
頭巾男解下自己那紅白布條纏成的頭巾,他自以為時尚得很。
「要說勵志,那還是俺啊。水賊出身,剛來這兒的時候,全身光潔滑膩,魁梧健美,現在仍然是全村最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裸得跟條菱背魚似的,抹布擰成條扎頭上!」「哪兒的水賊穿衣服?!」「比劃比劃?!」
頭巾男和刀疤臉額頭互頂,戰鬥一觸即發!
「擱這兒打個啥子?下山下山!」「哼。」「切切切。」
雞冠頭懶得多勸,拖著剛包紮好的左腳一瘸一瘸地走起路來。
光頭和菜鳥早就把巨魔的屍體綁起來,等著拖走。
「我看看——」
雞冠頭剛想欣賞一下他們的戰利品,可菜鳥很神氣地指著山麓的另一邊。
那裡有一棵樹,被某種力量從地里扯出,而後被扔向一處空地。
——
不知道為什麼,拉克利什總感覺是勒哈托去招惹什麼強大的魔物了。
鐵疙瘩們要拖著戰利品下山,沒法來幫忙。
但雞冠頭突然想起點什麼,派了菜鳥跟著他們,如果真遇上魔物,可以讓菜鳥練練手。
「菜鳥,別閑著!你可是我們這裡最菜的!」
拉克利什不知道為什麼要叫這個人菜鳥,看起來凶兮兮的,還不肯說話。
發量是整個隊伍里最大的,又是赤手空拳,看上去就很強。
他向著事發的方向猛衝,拉克利什隨時都有可能跟丟他。
韋爾連拉克利什都追不上。
菜鳥打個手勢,示意他們慢慢走,不會讓他們迷路。
打死都不說話,而且這手勢的意思還挺多。
但拉克利什不敢慢下來。
勒哈托只帶了短弓和短刀,箭袋裡頂多十幾支箭,如果惹上了這種級別的魔物,萬一跑不掉就麻煩了。
菜鳥突然跳上灌叢,一個翻身,以一棵樹作借力,向前方奮力一躍,跳進一片灌木叢里,拉克利什只能聽見沉悶的響聲。
拉克利什知道是發現什麼東西了,一刻都不敢停下。
「喝——!」
菜鳥大吼一聲,繃緊小臂向一隻銀狼打去。
菜鳥的身下還有一隻剛被打扁臉部的銀狼。
「是...是狼群嗎?」
拉克利什很清楚,究竟什麼魔物是最危險的。
一般來說,魔物只要在魔力充沛的地方,就不需要進食,而動物和遠離魔力源的魔物則會選擇進食以補充魔力。
因此這座山的魔物等級森嚴,處於魔力源影響範圍內的強大魔物的目標只有保護魔力源,不可能主動下山去攻擊人類。
所以,危險的不是打不過的魔物,而是跑不過的魔物,尤其是銀狼這樣的普通動物。
一隻狼就足夠棘手,何況是一群狼。
還沒找到勒哈托,就遇到了狼群...
「趁、趁著頭狼還沒來,先繞下路吧!」「好...」
但是菜鳥回過頭來,給他們一個手勢,跟他走。
「真的沒問題嗎?韋爾,你注意一下...」「害怕...」「哎呀不會有事的!」
拉克利什雖然怕得要死,但還是安慰一下韋爾。
拉克利什記起了那個騎士,上次他為了保護兩個受傷的獵人,獨自和狼群搏鬥,被咬到站都站不起來。
最後裝死,但是狼不知道怎麼對這鐵皮盒子下嘴,聞聞人味就走了。
但狼群還是很餓,所以來追拉克利什他們這三個人了。
拉克利什想想都難過,他和勒哈托在樹上幾乎待了半天,那些狼才選擇離開。
而且那些狼還會扒樹皮,樹皮都被扒光了。
拉克利什不知道韋爾怎麼跑掉的,之前問過韋爾,但是韋爾不願說。
菜鳥麻利地爬上一棵樹,站到樹枝上,往遠處看去。
「拉克利什...聲音...狼...」「哪裡?」
還沒等韋爾伸出手指,菜鳥就已經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在...那裡...」「這時候就別結巴了,走。」
——
勒哈托雙手握緊一把短刀,刀身長度也不過是他小臂長度的一半。
周圍有十幾頭銀狼,死死盯住他的一舉一動。
勒哈托一直在原地轉圈,試圖找到一個突破口。
箭支已經被用盡,一隻狼都沒有倒下。
這些狼很聰明,不會把自己柔軟的腹部露給勒哈托,勒哈托的箭支對它們堅硬的頭骨造不成任何傷害,更何況根本沒有讓他射中幾箭。
狼群在等待,遲遲未出手,它們的頭狼還未出現。
它們不會輕視任何敢於主動襲擊狼群的人類,很多人類以捕獵銀狼為生,只有強大凶暴的頭狼能夠保護狼群。
狼群還在等待——
菜鳥自灌叢后衝出,一肘撞到其中一隻,那銀狼直接被打翻在地。
狼群對突如其來的強大人類感到驚愕,互相嚎咽幾聲,決定發起攻勢。
一隻銀狼悄悄繞到菜鳥的背後,突然一躍,張開血嘴朝著菜鳥的肩膀咬下,卻被菜鳥一手抓住狼毛,斜側摔到地上對著胸膛一拳斃命。
這一拳能讓白森森的狼肋骨穿出,紅與白的混雜是毛骨悚然的畫面。
三隻狼從三個方向對菜鳥發動攻擊,菜鳥側身躲過一隻,抓住一隻扔出去,再一個側身迴旋踢,直接將第三隻狼踢出六萊米!
「勒哈托!你沒事吧?」「我怎麼可能有事...謝了。」「那你至少也對著人家說啊...」
菜鳥打個手勢,示意他們閉嘴,去找個灌木叢躲著。
某一處灌叢窸窸窣窣,綠葉像入秋一樣落下,隨風吹到菜鳥身旁。
森林的深處傳來一聲低吼,周圍的銀狼比剛才還多一倍。
「這裡居然是狼的老窩啊!」「......」
菜鳥明明都告訴他們不要出聲了。
菜鳥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迫近,正虎視眈眈,那一定是頭狼。
銀狼們開始騷動,此起彼伏地嗥叫起來。
漆黑的殺意涌動,露出尖利的長牙,兩束紅光在森林深處十分醒目。
狼群的頭狼,紅眼的黑狼。
拉克利什嚇了一跳,這所謂的頭狼體型居然能達到那隻巨化猞猁的一半,給人的印象是一等一的狂暴魔物。
凡是紅眼的動物,其能力均比普通動物強十倍也不為過。
柔軟的肥兔會成為吃人鼻子的夢魘,溫和的綿羊亦會變作食肉的狂獸。
菜鳥壓根沒想到所謂的頭狼居然是紅眼生物,唯今之計,只有撤退。
頭狼低吼著走近菜鳥,菜鳥紋絲不動,直視它的眼睛。
稍有一個不注意,稍有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頭狼抓住破綻,一擊就能碾碎顱骨,分屍八段。
銀狼已經圍成一圈,等著頭狼出手,親自將這幫烏合之眾擊潰。
菜鳥給他們打了個手勢:
三個人,他抱兩個,第三個人扒住他的背,找個突破口,逃。
雖然菜鳥的手勢打得跟颶風一樣快,拉克利什他們還是看懂了。
韋爾突然就開始發獃,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如此凶暴的紅眼生物,竟然遲疑於何時對一個人類發動攻勢。
對視幾分鐘,菜鳥氣定神閑,一直保持他犀利的眼神。
...也許他認為這很酷?
菜鳥右臂緩緩伸開,右腿如電般向後一退,重心前傾,右拳實握,青筋暴起。
黑狼看準時機,趁菜鳥還未出手,對他的右側發動一輪爪擊。
那不過是菜鳥的假動作,菜鳥可以輕鬆躲過攻擊,但是他沒有選擇攻擊。
也許只是不想激怒這隻狼,但頭狼感覺非常奇異,它認為這個人類是難纏的對手。
頭狼自嗓子里發出咕嚕聲,輕輕吼叫。
十隻銀狼狂吼著沖向菜鳥!
「菜鳥大哥!閉上眼睛!」
拉克利什吸引了所有狼的注意,將藥劑瓶朝堅硬的石頭上一砸!
爆發出炫目的白光,吼叫聲和驚愕中發出的號叫聲混雜在一起。
拉克利什捂住眼睛,仍然可以看到白色耀光在指縫中躍動。
十幾秒后,拉克利什睜開眼,菜鳥站在原地,頭狼早已不見蹤跡。
幾隻銀狼痛苦地用前爪捂住眼睛,發出嗚咽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放棄抵抗。
身體在劇烈地顫抖,發出的聲音梗在嗓子里。
恐怖的絕望攀上它們無力的軀殼,無盡的白光包裹著它們的眼睛。
「看...閃光彈起作用了!」「狼...痛苦...」
「那現在就是做掉他們的最好時機!」
勒哈托拔出短刀,狠狠地往一隻銀狼的脖子上戳刺,砍得血肉橫飛。
銀狼只能死命掙扎哭嚎,用爪子刨土卻無力抵抗。
菜鳥搖搖頭,悄悄離開了。
……
——
山麓的另一邊...
三人高的,周身向四處迸射綠色火花的地獄鬼奴僕,巨肚蜥蜴一般的外表,卻選擇用雙腳行走,用那張幾乎是撕裂開的大嘴瘋狂地怒吼,震嘯山林。
它剛被地獄鬼長官從山頂推下去,左腿失去運動能力,此時已經是窮途末路,而且還被弱小的人類擋住了去路。
失去武器的它,只能拿起周圍的樹木作為武器。
克萊爾滿手血污,幾乎抹滿劍柄,是被她自己的武器震出來的,自己的血。
剛剛用肉身承受了一次惡魔的攻擊,肩甲被完全撕裂,如果反應再慢一點,她的左肩就會徹底分家。
連身後退,讓偶遇的兩名冒險者吸引那隻惡魔的注意力。
將大劍插進地里,用尚還能動的右手從腰帶中抽出一張皺巴巴的聖光治癒捲軸,放在掌心裡緊握兩秒,隨著一陣柔和的白光,即將斷裂的韌帶迅速復原了。
然後舉起大劍,衝到惡魔的背後,將劍刃掄向它的左腿。
惡魔的整隻左腿本來就在掉落山崖時摔壞,現在又被重武器一砍,自然是分離開來。
惡魔突然失去一個支點,重心不穩,摔倒在地,拚命掙扎。
「別看扁我啊!我的實力不在你之下!」
吉祿輕慢地笑了一聲,這女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大話。
希爾德雙手持劍,對地獄鬼奴僕進行一連串劈擊,砍出一連串的綠血!
但顯然是杯水車薪,對惡魔來說,只是撓癢。
惡魔很快地止住左腿被切割處的大面積出血,長出堅硬的惡魔石膚,以另一棵樹為倚靠,重新站立起來!
「這種程度已經是山頂級別的了...!」「你怎麼知道的?」
克萊爾努力將大劍插入惡魔的皮膚,但效果並不好,惡魔堅硬的鱗皮很難被破壞。
希爾德進行一輪連續刺擊,濃稠的綠血從惡魔的傷口裡湧出。
「上次,吉祿,路痴!」「希爾德!你也一樣!」
惡魔把一棵樹從中間撕開,拿起其中一半砸向希爾德,幸好惡魔的動作已經變得遲緩,並沒有砸中。
惡魔張開嘴,瘋狂吞吃周圍的空氣,將一棵樹劈斷吃下,左爪一按肚腹,全身的邪光咒文顯現,噴吐出帶鮮綠色光芒的邪焰石,持續射向他們。
儘管沒什麼用,吉祿還是架起了圓盾。
「跑吧!這裡馬上就要燒起來了!」
希爾德抓著吉祿的肩膀,但吉祿沒有走。
「吉祿!」「那傢伙還沒走。」
克萊爾似乎是不想放棄這份上好的戰利品,用任何可以作為掩體的物體擋住惡魔的火焰石。
惡魔一邊吞吃樹木,一邊吐出這些冒煙的邪焰惡魔石,點燃許多樹木,使得這附近像火海一樣。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對什麼...」
長年與各種魔物戰鬥,使得吉祿和希爾德對魔物的理解深刻不少。
從不正面和惡魔交鋒,是因為明白自己的斤兩。
惡魔可以說是魔物,也可以說是不同於魔物的存在,是比一般魔物要強大不少的存在。
魔王,龍,高階惡魔,惡魔,高級魔物,魔物,這是最基本的等級。
惡魔作為凌駕於高級魔物之上的存在,就算是這種惡魔奴僕也無比強大,是人類所不能相比的。
強大的巫師可能有獨自面對惡魔的實力,但如果只是蠻力,恐怕十人以上的隊伍才解決得了這種東西,更何況還會有傷亡。
她現在與惡魔決鬥,明顯就是在送死!
「那邊那個!你沒有戰勝它的可能!」「因為是人類,所以打不過這種東西嗎?!」
克萊爾抓住時機,對著惡魔堅硬的腹部進行一次完完全全的上撩斬,用難以想象的驚人力量斬開惡魔的皮膚,令惡魔向後仰身,右爪捂住傷口,努力阻止這些充滿邪能的綠血流失。
「別小看人類啊!你這傢伙!」
儘管惡魔的腹部再一次恢復,但克萊爾始終沒有一絲畏懼,對惡魔的任何部位傾瀉她野蠻的破壞慾望。
「可惡...這個傢伙莫名的帥氣...吉祿,走了。」
吉祿咕噥一聲,並不願走。
「還想做什麼好人啊?」「這樣是必死的。」
吉祿和希爾德看著克萊爾在火海中起舞,鮮綠色的邪焰照亮了昏暗的密林。
他們都明白,如果不是地獄鬼奴僕少了一條腿,喪失了行動能力,克萊爾早就死在這了。
「但我們肯定打不過的!喂,吉祿!」
吉祿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麼阻止克萊爾。
只是總覺得,如果克萊爾死掉,會有人感到難過。
那些曾為她叫好的人,信任她而把後背交到她手中的人,她的好友,她的家人...
「頑固的大頭鬼...現在你想幹什麼嘛!」「一定要做些什麼!」
吉祿盯著惡魔的那隻分離本體的左腿。
「希爾德,先把這隻腿拖走。」「那是人家的戰利品,咱們只是路過的!」「總不能等惡魔注意到。」
惡魔可以通過吞吃惡魔來獲取惡魔獨有的惡魔能量,所以總有惡魔在戰鬥前吃掉它的僕從。
希爾德和吉祿拽著這隻左腿,克萊爾正戀戰,根本沒有注意,但是惡魔注意到了!
「貧蟲!」
惡魔大吼一聲,似乎是在慶幸,這兩個人類給了它足夠的提示。
惡魔不再戰鬥,而是選擇用雙手和剩餘的那隻右腿撐在地上,用三肢開始移動。
等它吃下這條左腿,這三個人類就會死在它瞬間爆發的邪能潮汐中!然後吞噬森林中的魔物,把左腿修復!
克萊爾無論多麼努力地攻擊都無法阻擋這隻惡魔朝著吉祿和希爾德移動,克萊爾突然注意到那隻左腿。
「這玩意得有一百格萊芒那麼重...!」「跑啊!它如果拿到這隻左腿沒人跑得了!」
聽到吉祿的喊聲,克萊爾把沾滿綠血和紅血的大劍插到背上的劍鞘里。
跑向吉祿和希爾德,三個人一起拖著左腿跑起來。
「哈...哈...不是不認輸嗎?怎麼...?你也要跑?」「吉祿!嘴巴大!」
克萊爾一臉自信,輕蔑的眼光掃向背後爬行著的惡魔。
惡魔的手相對於身體實在太小,以至於無法代替寬大的腳作為支撐,很容易陷進泥土中,儘管速度驚人,但仍難以追上三人。
「我輸了嗎?恐怕沒有。」
——
終於跑到森林的外圍,四個人扔下手中的那條惡魔左腿,三個人灰頭土臉地在原地彎腰喘氣。
吉祿看看這周圍,好像多出來一個人。
菜鳥雙手抱肩,很不解地看著這條惡魔左腿。
「啊...啊?誰啊!」「...這副慘樣可別告訴你老大。」
菜鳥點點頭。
「難怪剛剛突然就覺得輕鬆了!本來都要跑不動了...絕對不止一百五十格萊芒!」
菜鳥把惡魔左腿扛到肩上,一聲不吭地往酒館方向走。
「如果剛剛...菜鳥幫忙的話——咳咳!」
克萊爾突然向前一傾,希爾德連忙過去把她架住。
「喂!你沒事吧?」「口水嗆到了...沒事。」
克萊爾調整一下姿勢,示意希爾德把她鬆開,很輕鬆地踏著鼓點慢慢走。
「這條腿就分一段給你們吧。」「嚯,多謝。」「吉祿!討厭鬼!」「又怎麼了啊!」
他們在森林外圍和散步一樣悠閑,因為這裡的夕陽格外使人懶散。
「黃昏了...這一天過得好快...剛剛還是白天的。」
希爾德感嘆一聲,突然有點好奇,跟在克萊爾後頭。
「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伴呢?」「女伴...?沒有這麼奇怪的說法吧?」「所以說重點不在那裡啊...」
克萊爾呼了口氣,掩飾尷尬,「她是寶石採集者,和我不一樣的。」「難怪現在成天看不見她...那你呢?獨自一人去挑戰這些惡魔和魔物?」「正如你所見,我在挑戰人類的極限。」「會死的啊...」
「我叫克萊爾,你呢?」「希爾德...那邊的笨蛋叫吉祿!」「喂!」
克萊爾輕笑一聲,他們此時經過煉金店。
看到了一位銀髮的美人在與煉金店店長交談,她身著白色的罩袍。
克萊爾駐足,看著這女人的銀色長發,希爾德和吉祿也因此停下來。
也許是女人察覺到什麼,抬起左手放於面前,側過頭來,不好意思地笑笑。
飽餐過那如波的銀瞳,克萊爾抬起腳繼續走路。
吉祿看呆了,被希爾德一腳踹回現實。
「剛剛那個傢伙...你認識嗎?」
希爾德好奇地問克萊爾。
「不認識,但那是個銀髮對吧?」「你覺得是女巫嗎?還是魔女?」「那個發色很稀有。」「呃,也是。」
希爾德和吉祿面面相覷,他倆在一年的遊歷中,幾乎對任何事物都見怪不怪了,何況只是個銀髮的女人。
菜鳥也該回到酒館那裡了。
克萊爾忍不住在想,酒館里的那幫蠻子會怎麼稱讚她,取悅她。
「克萊爾,你不穿護甲的話,獨自戰鬥會非常危險的。」「沒什麼問題。」
克萊爾轉身看看這倆全身皮甲的勇者。
希爾德和吉祿看著這位一身布甲,只有肩膀處固定了肩甲的勇者。
「的確很危險,但我覺得這樣剛剛好。」
克萊爾從腰帶里抽出一張聖光治癒捲軸。
「想不到才離開她幾天就要用得差不多了,真是難辦。」「這算是一種炫耀嗎...」「當然不是。」
希爾德和吉祿在這幾天才用了一張聖光治癒捲軸,因為沒去攻擊什麼危險的魔物,光在跟狼糾纏。
上次迷路到山頂把他們嚇得半死,現在都不太敢上山了。
「你在那傢伙那裡買捲軸嗎?她賣得很貴的。」「吉祿...!」
吉祿壓根就不管克萊爾和瑪茜的關係好,擋下希爾德的一記左勾拳,又擋住希爾德的一記上勾拳。
「每天收益大概二十銀,不會很在意這些的。」
希爾德把吉祿的臉頰捏扁,不讓他說話。
「誒?!這麼多錢,克萊爾有什麼目標嗎?」「目標...還沒有呢...」
克萊爾聳聳肩,但左肩一麻,一股刺痛襲來,令她難以做出這個動作。
「我除了揮動武器之外什麼都不會,不太清楚這些錢要拿去幹什麼。」「哇!我要是有這麼多錢,我要是有這麼多錢的——話!吉...祿!」
希爾德終於是摁不動吉祿了,吉祿一通菱背魚亂蹦,掙脫了希爾德的鉗拿。
「那個捲軸,我們可是一銀五十銅,從那家煉金店買的。」「是這樣嗎?」
希爾德輕輕地取下吉祿背上的鐵盾。
「盾背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瑪茜最近不太開心,克萊爾沒怎麼在意,現在一想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麼強勢的女孩子居然會被人欺負...」
「宰了你宰了你!該死的該死的!你這該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實就克萊爾個人而言,她想和瑪茜多多地在一起。
一個人難免有些孤單。
她時不時回頭看看這對最佳拍檔,雖然口角不斷,但總是如影相隨。
相信總會有一天,克萊爾能夠成為一座港灣,是能夠成為某人歸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