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礦山
礦產是白石鎮立足的根本,或者說,白石鎮本身便是依託這座礦山而建立起來的。
月光皎潔,但在石塊與樹木的遮蔽下,一些山道的路況還是顯得有些許崎嶇。再加上山林中不時傳來的幾聲野獸飛禽的嚎叫,這片礦山便顯得格外危險。
當然,張有志對這條道路還是相當熟悉的,再加上他現在的身體已經被強化,行進的速度倒是不慢。
「雖然身體上的素質有所上升,但實際上不過是稍強壯同齡人的水平。是由於大部分靈氣都被魂體吸收了嗎?」
徐然的感知在張有志的身體中遊走,一條條信息自發地進入徐然的魂體,讓他的魂體變得更為凝實。
「可張有志的靈魂本質上卻沒有發生蛻變,按照總體的強度來說,肯定是不如吸收了同等靈氣的其他人的。」徐然再將感知滲透進張有之的魂體內部,進行進一步的觀察,「果然,雖然說被動接觸的安全性比較高,但利用率肯定是不如主動吸引的。」
「看來還是需要進一步改進,關鍵是作為藍本的基礎修行法底子太薄,很難有進一步轉化。」
張有志高高躍起,勾上道旁的一棵樟樹,然後向上攀緣,沿著交錯的枝幹在樹木間躍進。
白石礦山的山腳礦藏早已被開採的差不多了,如今的開採礦洞在白石山腰的深處,有礦工和守衛在那裡居住巡視。徐然自然不會冒險前去那裡。
張有志從樹上直接跳下,以一個半跪的姿勢落在地上,此時的地面已經不再是鋪著落葉的泥土,而是一些細碎的石子。落下的衝擊讓張有志的膝蓋被磕出了幾個凹痕,但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運用靈力包裹住全身,然後在落地的時候進行緩衝,儘管最後由於靈力運用不熟練而導致了碰撞,但卻足夠將聲音掩蓋到常人無法發現的地步。
張有志蹲在泥土與石子的交界處,在黑暗中看著山腳礦洞前的守衛。
山腰的主要礦洞是不可能去的,但是山腳的一些將要廢棄的礦洞,卻可以作為目標。
「師傅,現在怎麼辦?」張有志漠然,但心中卻已向徐然詢問道。
張有志根本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廢棄礦洞也會有這麼多的守衛,而這些守衛,剛剛入門的張有志是不可能對付得了的。
當然,這些守衛,徐然也沒有想讓他對付。
「等,等到天亮。」徐然這麼說道。
而張有志心中卻已經瞭然。他們當然不可能穿過重重守衛前往礦洞,但是當夜班的礦工,將礦石運出來的時候,他們卻有可趁之機。
「啪啪,啪啪。」守衛的皮甲和腳尖踢起的石子相碰,發出沉悶的聲音。
一名前幾天剛入隊的新兵抬頭看了看月亮。
月已偏西了,天快亮了。什麼時候能換班呢?
大家都在等待著。
…………
「大人,這是鄙人從那街道所找到的異常,請大人過目。」張伍把那石頭放在書案上,向那身著赤鳥官服的儒雅官員行了一禮。
「……好,你先退下吧。」
張伍抬頭,卻撞到了鎮守凝重的臉色。
「是,大人,這東西……有些詭異,還望大人您小心。」張伍咬咬牙,也不管身後的陳威聽不聽得到,直接說了出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鎮守卻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
陳威嘴唇翕動,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張伍攔住,拉了下去。
「李昌之,你自己看看你那些部下有多忠心,你就情願讓他們做那群怪物的狗?」一個身著白衣的俊朗青年從鎮守後面的一扇小門中走出,而表情卻顯得格外陰沉。
「可唐傑,你不也變成怪物了嗎?」李昌之轉身,直視著那白衣青年的眼睛,「我不能把我的鎮民逼上絕路。」
唐傑嘴角一咧,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在這個世界,要麼變成怪物,要麼給怪物做狗,你不明白嗎?」
「我們不能這樣了,李昌之,還記得師姐嗎?那個花師姐?」
唐傑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到嘶啞,輕到打顫。
「她是去年七月進的丹房。」
李昌之閉上了眼睛,而唐傑也不再言語,兩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別樣的默契。
「師弟,我只能以我個人的名義給你幫助,只能以我個人。」李昌之睜開眼,那身上的赤鳥服似乎也變得有些許黯淡。
唐傑笑了,他笑著說道:「在它們眼裡,這差距很大嗎?」
李昌之閉上眼睛,搖搖頭,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堅持。」
他睜開眼睛,面前卻已空無一人。
李昌之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庭院,那月亮早已隱沒山頭,已經快要天亮了。
在這亂世里,又該怎麼保下這小小的白石鎮呢?難道那個時候,順著那三宗走就有出路嗎?
李昌之如此想著,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赤鳥官服,天明前的無光讓赤鳥的花紋顯得模糊不清。
我已經後悔過一次了。
李昌之低聲說。
…………
在黎明將至未至的那一刻,是最黑暗的。好像就在這一刻,礦洞的守衛也是最嚴密的。
因為這是守衛換班的一刻,也是夜班的礦工,將礦石運出來的一刻。甚至可以說,整個礦洞守衛存在的意義,絕大多數都在這一時刻上。
隨著吱吱嘎嘎的搖桿聲,一捧捧摻著赤紅和青綠的石頭被運上來,從木桶裝進袋子里,再由袋子裝到運輸車上。沉重的車子往往要靠工人自己拉到官道上,那些礦廠旁的石子正是為了省力而鋪上的。
天色漸明,一切都在緩慢而有序的進行著,第一批礦石的栓繩已經套在了馬上,隨著礦工的鞭打,馬兒開始踏步準備奔跑,但沉重的礦車很明顯需要一定的起步時間。
這當然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於是,那些守衛收回了目光。
於是他們聽見了馬兒嘶鳴之外的聲音。
張有志的身影飛快地從樹上躍下,直接將礦工從車上踢下。那礦工剛剛精疲力盡,但精神卻只放鬆了一瞬,憑藉多年在礦洞的應激反應,直接抓住了礦車的擋板。
而那受驚的馬兒,則開始不要命地奔跑。由於先前的踏步,礦車已經開始緩緩的向前,此刻馬兒的拉動更使礦車的速度開始飛快的增加。
張有志剛剛從樹上落下,還未穩住身形,但那礦工卻已經試圖從擋板上爬上來。修鍊過靈氣的身體素質,完全可以讓他有迴旋的資本。
可惜他眼前的張有志佔了先手,提前穩住了腳步,可那礦工也已經把一隻手肘放了上來。
一腳,兩腳,毫無章法的踩踏落在了那個礦工的身上,張有志慌亂的想把那個礦工再次踹下去,可他根本沒有想到,這種流氓的打法在面對身體素質遠高於自己的對手時,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那位礦工的確受到了一定的干擾,但他的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滯,只見那個礦工已經將雙手撐起,打算把腳搭上來穩住平衡。而張有志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儘可能延緩曠工的進程。
毫無疑問的,這一次的對抗中,是礦工佔據著絕對的優勢。無論張有志怎樣的踢向關節,都只像小貓的撲擊一樣無力。
然後,然後就是馬車的車輪遇到了一個大坑。
劇烈的顛簸讓礦工的平衡瞬間失控,而張有志接下來的兩腳又好死不死的踢到了臉上。
失控,摔落,翻滾兩周半,灰頭土臉。
「站住!」「別跑!」「去你的混蛋!」「我一定要抓到你!」叫罵聲和腳步聲在礦車的疾馳聲后被甩遠。那些守衛雖然也修鍊了靈氣,但很明顯沒有達到超脫【凡人】的地步,比起馬這種馱獸來說還差得遠。
張有志在顛簸中也差點摔倒,只不過他連忙把手插進了礦石堆中,儘管手被劃出了幾道血痕,但好在沒有摔下車子。
「師傅,我們要這種礦石又有什麼用呢?」張有志喘著粗氣,在心中問道。
守候一夜,精疲力竭,最後卻換來一大堆沒有用的東西,這樣的生意任誰也不會做的。
「呵,其實現在它們確實沒有什麼用。走一步看一步吧。」徐然笑著說道。
「……師傅,我可是被通緝了才搞來了這些礦石啊。」張有志抱著頭,心中突然有些上了賊船的即視感。
「呵,誰告訴你你被通緝了?」徐然的淡藍幻影又一次在張有志眼前浮現,和那嘴角也是一樣的微笑。
至於這堆礦石,又怎麼會沒有用呢?
「老葉,你摔到哪裡沒有啊?你還記得那個打你的人的樣子嗎?」一名守衛最先扶起那名礦工,詢問他的情況。
「沒沒,沒事,就是腰這裡可能扭了一下,其他都是些擦傷。還好,這裡沒石頭……而且我又滾了兩圈。」那名叫老葉的礦工在攙扶下站起,捂著腰說道。
「那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我們都隔太遠了,看不清。」「是啊,我們幫你討公道。」其它守衛和礦工們也紛紛趕來詢問。
「唔,他好像……」
老葉抬起頭,在眾多守衛和礦工的注視下慢慢地回想著。
「他好像,他好像是只藍色的兔子。」
在眾多守衛與礦工的殷切注視下,老葉篤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