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興趣使然

失去「紙心臟」的和尚們，似乎回憶起了自己到底是誰。

被封存的記憶，也被打開了枷鎖。

那一夜親人被屠殺的慘狀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父母、子女、妻妾以及諸多門徒家僕，被折斷脖頸，用一根麻繩勒住脖子，弔死在房樑上。

一張張親人的臉，浮現在他們的腦海，再也沒有闔家歡樂的笑臉，只剩下猙獰痛苦與慘敗死相。

他們甚至聽見了親人們的求救。

但自己都自身難保，又怎麼能救人？

他們甚至來不及聽見被殺者的哀求，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擄走。

變得再也不像自己了。

集體驚叫聲還在繼續。

這些痛苦的回憶，令和尚們的身體開始發生畸變。

他們體內的「紙質」肉骨和臟器開始膨脹，將唯一真實的人皮向外撐，撐成了一個巨大「皮球」。

人皮膨脹了十幾倍，變成一個巨大的皮球，在大雄寶殿內滾動。

人皮「皮球」的表面浮現出無數人類的手掌，還有模糊的人臉。

它們是每一位和尚被滅門的親人的「鬼魂」。

「鬼魂」似乎一直封印在他們的體內，一旦枷鎖解除，它們就想衝破牢籠，來到外面的世界。

但這張「人皮」是它們最後的阻礙，它們無論如何也扯不破人皮。

只能不斷驚叫，人皮表面映襯出它們模糊的臉和瘦骨嶙峋的手。

驚叫聲越來越大，震耳欲聾，恐怕連遠方的青陽鎮也聽得一清二楚。

王隱大為震撼：「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我活了一千多年，以前可從來沒有這種玩意兒啊！」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不對勁！」

「這個世界肯定有什麼東西變了！」

驚叫聲越來越大。

和尚們畸變的程度也越來越大。

他們的人皮不斷膨脹，已經長到了三十多米，與大雄寶殿內的三座大佛一樣高。

人皮表面浮現的鬼臉和手掌也越來越多，似乎下一刻就會撕開人皮，逃到人間。

他們還真像是一尊尊肥胖的大佛。

但不像大佛那樣慈眉善目，反倒是個個怒目猙獰！

王隱害怕繼續放任他們膨脹下去，還不知道會畸變成什麼鬼東西。

必須將這些「畸變紙人」徹底消滅。

「陰陽火焰掌，應該能徹底消滅它們。」

一念及此，王隱催功運氣，渾身上下瞬間湧現出滾滾氣血！

陰陽火焰掌是一種頂級烈火掌法，「武功奇術錄」為它評級為「丁級上等」、屬於十品掌法。

它以丹田氣海所引出的氣血為原料，異化為陰陽雙火，一陰一陽雙火共生，殺傷力極大。

王隱曾用此掌，殺死一位魔教教主。

陰陽雙火觸及魔教教主的一瞬間，就將他的「肉」與「骨」完全分離。

彷彿一隻老牛，被能工巧匠瞬間剝去牛骨，只剩下完整的牛肉。

頗有庖丁解牛的功能。

此時，功已催出。

王隱雙掌齊出，彷彿凌空抓物，瞬間抓住所有畸變的和尚，將它們牢牢擠壓在一片氣勁籠罩的小空間內。

氣血洶湧而出，異化為陰陽二火，同時轟擊在畸變和尚們身上。

陽火燒皮肉，陰火灼筋骨。

所有和尚更加痛苦的哀嚎。

但王隱絲毫沒有停下。

死亡或許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以徹底忘記被滅門的痛苦。

十息時間過後，它們被燒的一乾二淨。

連渣也沒有留下，徹底灰飛煙滅。

大雄寶殿之內，又恢復了莊嚴與安寧。

王隱瞬間掠出大殿，向後院禪房掠去。

他想要看看那絕望的心聲到底屬於誰。

離開大雄寶殿，進入後院，一路上血跡斑斑，屍橫遍野。

屍體大多數是光頭的和尚，也有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無一例外全都慘死，倒在血泊中。

透過暴露的致命傷口，王隱發現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並非那二十八個畸變的紙人。

看來他們本來是這座朴蓮寺的主人和香客，後來被那些紙人鳩佔鵲巢，一個不留全部殺了。

王隱抵達的時候，大雄寶殿才剛剛清理乾淨，還沒來得及清洗後院。

越往後院深處走，被殺的人就越多。

鮮血聚成河，屍骨堆成山，殘肢斷臂掛成林，血腥氣無比上頭。

王隱一個不小心，就踢了一個和尚的光頭腦袋，在血地上滾動。

「罪過……罪過……」

王隱喃喃自語，加快速度掠入後院。

找到了那間傳出「絕望心聲」的禪房。

他赫然看見二十多個手持利器的和尚，包圍了那一間小小的禪房。

禪房外堆滿了屍體，都穿著官府的衣服，似乎是捕快。

六七十具捕快的屍體，橫七豎八躺在禪房之外，被和尚們踐踏。

禪房的大門已被攻破。

還有三個還活著的捕快躲在裡面。

他們身負重傷，從頭到腳渾身是血，舉起長刀的手臂不斷顫抖。

顯然已經體力不支、無力再戰，全靠最後一口氣吊著硬撐了。

這時，那些包圍禪房的和尚們發現了王隱，紛紛回頭準備先殺王隱，然後再對付禪房中的官吏。

禪房的的三個捕快已經無力再戰。

遲早是個死。

先殺了這個能闖到後院禪房的王隱再說。

「施主，後院禪房乃是本寺重地，擅闖者，觸犯寺法，殺無赦！」

「阿彌陀佛！」

二十多個和尚手持利器快速衝來！

王隱忽然發現，他們的臉很熟悉。

與那些在大雄寶殿清掃血跡的二十八個和尚一模一樣！

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王隱立刻意識到，它們也都是紙人。

是黑左使耍的把戲。

他能複製出無數個紙人黑左使。

就能複製出無數個剃髮出家的和尚。

但王隱始終不了解，黑左使到底要幹什麼？到底有什麼目的？

青陽鎮滅門，朴蓮寺屠殺，擄走那些館主、總鏢頭和千戶們，讓他們剃髮出家，複製他們的紙人替身，在朴蓮寺為非作歹。

黑左使到底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一切的答案，或許只有找到真正的「黑左使」，才能知道了。

轟！

王隱雙掌一揮，催動陰陽火焰掌。

瞬間將所有的和尚包裹在氣勁所化的無形巨掌之中。

氣血所化陰陽二火，灼燒紙人和尚，十息時間，燒的灰飛煙滅！

打完收功。

王隱瞬間掠入那間禪房。

確定再也沒有任何「敵人」之後，便將那三個身負重傷的捕快扶起，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在下趙虎，黑水縣的捕頭，多謝兄弟出手相救。」

最年輕的那人上下打量王隱，問道：

「兄弟神功蓋世，又年輕英俊，想必是上面派來的欽差武者吧！」

「不是。」王隱搖了搖頭。

趙虎滿臉驚異，問道：「那你是誰？為什麼闖入這龍潭虎穴一般的朴蓮寺，來營救我們？」

王隱回答：「興趣使然，我來找點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