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獸賜福》
「確實是我朝建國時期發生得事情。」
齊延先肯定了嚴璐的猜測,而後不緊不慢的介紹道:「據史書記載,大芸建國不久,南州便連年大旱,曾有妖言謊稱大芸的建立乃違背天地意願之事,逼得那位聖人連下三道罪已詔,請求九天之上赦免他的過錯。」
「罪詔事了,或許是高祖心繫萬民真情終於感動天地,於南州賜下甘露。」
「史書確實是這樣記載,不過……」嚴璐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方才繼續說道,「但民間也有傳言稱,在高祖舉行祭天的青峰山上,隱藏著一處神秘洞天,而那洞天內有一仙獸在此苦修,在親眼目睹高祖連下三道罪己詔后,被高祖心繫平民的真情感動,施展仙法,替南州借來雲霧,連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
齊延笑了笑,指著台下的戲曲道:「《仙獸賜福》正是從這個傳聞修訂過來的。」
「雖不知這傳說是真是假,但自從高祖連下三道罪已詔后,我大芸這二百七十年間確實風調雨順,從未聽聞出現過什麼旱澇災禍。」
兩百多年都沒出現過天災?
聽到齊延不經意間吐露出的信息,嚴璐的心中猛地顫抖了一下。
他回憶了下自己這一年來看過的書本,似乎此言非虛。
或許,有些民間傳聞也不見得就是假的。
或許帝宮之內真的藏著什麼秘密。
不一定會是仙獸。
也有可能,是當初高祖得到了九天回應,成為了被冊封的天師!
就是不知道,在成為天師后,壽數會不會增長。
若是會的話,豈不是意味著那位高祖很有可能還活著?
「或許還真有可能,要不然憑什麼是他李家坐擁天下二百餘年。」
嚴璐雙眼微闔,右手搖晃著空杯,左手輕敲扶手,看似在聽戲腔婉轉,實則心裡翻騰起諸多複雜的想法。.
關若飛看向戲台,並未見到女子,咦了一聲:「我似乎沒有見到齊大家。」
「現在應該是高祖第二次祭天這場戲,等這幕過了,我姐才會上台。」齊延隨意的解釋了一句,探手從身邊的果盤中抓起捧去核晒乾的紅棗,邊丟入嘴中,便向兩位同窗介紹《仙獸賜福》這場戲的大致劇情。
待到第二道罪已詔現世,藏於洞天之內的仙獸終於對外界興起了好奇之心。
她不清楚,為何這世間會有如此悲慘之地。
她更加不解,為何那人間帝王要將所有的責任盡數攔在肩上。
抱著這樣的疑問,仙獸施展法術,隱去身形,去往南州,見到了什麼河床龜裂,什麼是是易子而食……
眼前這景象給從未踏入人間,一心向道的仙獸帶去了極大的震撼。
這讓她開始思考,什麼才是真正的「道」。
思緒雜亂的仙獸不知何時走回了洞府,恰好撞上高祖第三次祭天。
南州慘狀歷歷在目。
那悲天憫人的禱詞更不似作假。
於是,仙獸便化作人形,以雲霧作裳,星河為梯,手捧天湖之水,灑向人間。
「感覺有美化那位高祖的意思在裡面。」
聽完齊延的講述,嚴璐心裡忽然就明白了這個故事的核心是什麼。
「這馬屁拍的也太精妙了,我穿越前要是有這一半的水平,怕是早幾百年就坐上總監的位置了!」
三人談笑間,祭天一幕已然來到尾聲。
咚、
咚——
兩聲銅鑼響起,殷紅色的幕布合攏,一人走向台前,臉上用色彩豐富的油彩塗成誇張的奸詐神情。
這是間幕,台上唱將會為幕布后工作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以免怠慢看官。
這本沒什麼問題,可唱著唱著,嚴璐忽然嗅到了一絲異常。
「這間幕……是不是太長了些?」
他轉頭看向齊延,只見對方不知何時收起輕鬆的姿態。
齊延勉強扯動了下嘴角,算是回應了兩位好友的注視:「可能只是一個不算大的意外。」
道具丟了?
或者是那位齊大家礙於什麼原因不能上台,只能臨場換將。
此時坐在前排的看客,都已經可以清楚看見間幕的額角有不少汗珠正在急促泌出。
咚!
嚓!
咚——
就在間幕快要編不下去,馬上要開口罵娘的時候,伴奏似是接到了什麼指令,用銅嚓提示唱將把故事引回正軌。
間幕趁著轉身的機會不留痕迹的擦了下冷汗。
「我滴親娘嘞,終於結束了。」
間幕在心底淬了聲親娘,正待要與幕布一起回到後台時,猛地察覺到到脖頸處掠過了一道冷風。
「怎麼回事?」
間幕唱將下意識的想要回頭去看,可礙於職業操守,強忍住了本能。
又走了兩步。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台上怎麼還不開唱?
那些……
間幕看到,前一刻還沉浸在欣賞戲曲的看客,不知什麼時候同時睜大了眼睛,用恐懼且震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後。
「我身後有什麼?」
間幕下意識中咽了口唾液。
眼見的景象不知為何是那樣的讓人膽戰心驚,彷彿能化作實質的恐懼,死死攥住人的心臟。
看一眼?
就看一眼?
興許是齊大家給自己這個老傢伙開的玩笑。
他們姐弟倆從小都那樣,鳳棲樓的人都知道,尤其是看著姐弟倆長大的這些戲班老人。
「阿姐!」
可還沒等他回頭,他就看到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
齊延直接從二樓翻了下去,並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他的速度太快,太突然,以至於嚴璐與關若飛都沒來的及攔住齊延。
「小齊爺,你怎麼樣!」
水狗從陰暗的角落中衝出,想要去攙扶齊延。
齊延推開對方,跌跌撞撞的沖向戲台,爬了上去。
戲台中央,掛著一人。
她似乎流幹了血液,以至於雪白的雲裳幾乎被鮮血完全浸紅。
這是齊延的姐姐。
今晚這場戲曲的名角!
她死了。
死在了戲台之上。
可此時的她卻是十分痛苦,即便已經死去,臉上殘留的表情,依舊在訴說著生前所遭受著折磨。
怎麼可能……
嚴璐瞳孔中閃過一絲疑惑。
是模仿?
還是春闈案的真兇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