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間美味
訂完親我就又回到學校學習了,我所在的學校是我們哪裡唯一的一所鄉中。秋天父親借錢給我交了學費讓我安心的在哪裡上課。
我上課不知是怎麼回事老是容易犯困,不只是我困,我邊上的張漢也困。
張漢是我的發小,他家就在我們牛家莊裡面的張溝。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耍。一起上山掏鳥、一起下河摸魚、一起上樹摘柿子、一起撒尿和泥、一起討論那個女人的屁股大……
我倆經常一起到溝里去放牛,每次放牛我們都很開心,溝里有水,水裡有魚,水邊有地,地里有莊稼,有莊稼就有吃的。
我們總是把牛拴在河邊的樹上,然後下河抓幾條小魚,在路邊的草里抓幾個大螞蚱再到地里偷一點吃的有時是花生、有時是番薯、有時是玉米我們不挑能吃就行。
然後,挖個坑生上一堆火,找幾片大桐樹葉把那些人間美味包上再把外麵糊上一層薄薄的泥,放在火上燒邊燒邊加柴等到上面布滿一層紅紅的炭火時再用土蓋住。
等我們的牛吃飽了我們再回來吃。
做完這一切我倆就牽著牛朝山坡上走去,張漢老是在放牛休息的時候對我說到:「朱元璋當初不過也是一個放牛娃,後來能開創大明276年基業,我們也是放牛娃我們以後也能混的跟他差不多。」
每當我聽到這裡的時候總是在心裡笑他——笑他異想天開、笑他吃天鵝肉不照鏡子、笑他大白天的做夢。
可我的嘴上總是誠懇的說到:「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這或許是我由衷的祝願又或是我想讓他在出人頭地之後還能記著我的好。無論如何現在都不重要了,我只記得我當時說的異常深情。
我倆在一起玩耍的時光總是很開心,在山上放牛如此、在地里偷食如此、在教室里坐著亦是如此。
我的老師總是喜歡上課挑人回答問題,在我的記憶中他老是提問我可我總是在和張漢說話所以每次都不會。
老師見我不會就讓我站著,然後讓張漢來回答這個問題,可奇怪的是張漢他每次都能答上來。
久而久之,每次上課我就像一根棍子一樣在班裡軸著(軸是中原地區的一個方言zhou讀二聲但是沒有這個字就用軸代替了)從那以後大家就開始叫我老軸。
學校是一個好地方當然除了教室,在這個美好的歲月里也給我的生命留下了難忘的回憶,是的只是難忘並不美好。
那是一個人剛能吃飽的時代,當然僅限風調雨順。很不巧那年的乾旱有些嚴重,莊稼的收成很不好。
那一周去學校,我和張漢背著滿滿柴火,手裡拎著各種晒乾的菜和面。
當然了,看起來好看的東西通常不管飽。
一天下午下了課我倆就急急忙忙的跑向了學校後面的山坡上,我們望著光禿禿的樹枝,眼中充滿了不甘。
往日的綠樹青山都不見了,現在只剩下了如今的光枝禿山。這本是榆樹結榆錢的季節,可現在別說榆錢了連個榆葉都沒有。
我倆就躺在山坡上一動不動的望著山下的小河,看著小河裡的同學在哪翻石摸魚。
是的,出來覓食的人何止你我?大家都是如此。
正當我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張漢忽然喊了喊我:「老軸,老軸你快看那個溝里有一片綠的。」
我順著張漢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有一片綠色。
當即我倆便朝那裡奔去,走到近處我們才看清那是一顆藏在山澗中的小楊樹。
可憐的楊樹,躲過了之前一邊又一邊的大掃蕩,卻落在了我們這兩個半大的孩童手中。
半個小時后,我抱著張漢那鼓鼓的外套在前面走著,張漢穿著一件補了又補的襯衣跟在我的後面。
我們面帶笑容高興至極,往學校走去。來往的人行色匆匆正在為一口吃的來回奔波。
我倆走在大街上,就如糞缸里掉進了一泡屎。實在是太平常了,我們沒有看到誰在看著我們,我們也沒又聽到誰在議論我們,可能是因為他們跟我們一樣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沒吃飽……
剛回到我們的小廚房(其實就是一個窩棚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上學是沒有食堂的,需要自己帶吃的自己做)張漢就把鍋支上燒了鍋開水,我急忙把楊樹葉放入鍋中煮了一會就蓋上鍋蓋鎖上門去上晚自寫了。
我們坐在教室里點著煤油燈做著老師留下的作業,教室——一個美妙的地方。
我們的自習總是伴隨著一聲聲的肚子叫和一聲聲的屁股叫偶爾也伴隨著某位被煤油燈燒了頭髮地同學的尖叫。
自習結束后我就和張漢返回小廚房一起把楊樹葉從鍋中撈出,過了邊涼水就放在案板上裹上布開始揉,我們一邊揉著楊樹葉一邊看著濃綠色的汁液從楊樹葉中流出。
揉完之後我們又把楊樹葉放在水中揉洗乾淨再,燒上一鍋乾淨的水把楊樹葉再一次燜煮在鍋里。做完這些我和張漢就回到宿舍到頭就睡,該說不說的張漢睡覺就是一頭豬,不光打滾而且還豬叫時不時的嚇我們一跳。
第二天早上,餓著肚子跑完早操,我和張漢馬上趕到我們的小廚房,急忙把楊樹葉撈出過了一下水洗乾淨。
張漢捏起了一片楊樹葉瞅了瞅那本來嫩綠的楊樹葉現在也變得微黃葉子上的葉肉現在也所剩無幾,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原本清新感現在已然全無,緩慢的放入口中輕輕的嚼了嚼。隨即高興的告訴我:「老軸,稍微還有點苦但是能吃。」
聽了張漢的話我立馬也捏起了一片楊樹葉,並沾了點鹽希望可以以此來消除那所剩不多的苦味。
我把楊樹葉放入口中輕輕咀嚼,瞬間腦海中跳出了四個大字:「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