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難以割捨的記憶（五千字）

「都督可有良策？」

大呂目光發散：「這份掙脫鐐銬的記憶彌足珍貴，我不想忘記。」

小牛左手食指壓唇，他懸浮在思考的海洋中，周圍全是謀略與算計的氣泡。

「整合目前已知的信息，我推測這女人可以看穿心念、閱讀並修改記憶」，小牛懊惱：「這樣的話，即便我們制定計劃也沒用。」

大呂試探地提議：「如果我們沒辦法阻止，那不如將這份經歷記錄在源芯里，我們回去后肯定會翻到的。」

「源芯只能由本人操作，她知道了也沒轍對吧。」

小牛微翹的唇角，緊蹙的眉頭，不屑一顧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她只要知道我們的打算，就有很多種辦法讓我們自己刪掉記錄。」

「呃，當我沒說」，大呂無奈甩手：「既然我們的任何意圖都瞞不過她，那該如何是好。」

在他倆苦思辦法時，旁邊的花草里趴伏一位咬唇流淚的少女。

藺伽葉見到兩人鬼鬼祟祟地議論，她好奇地摸過來偵探，結果竟聽到這令人痛心的秘聞。

「朝夕相處只換來無情地拋棄，媯尾幽幽你不要太過分，哇嗚~」

見兩人想不出對策，她不禁有些著急，她得把這情報告訴竺琴笙，看看她有沒有辦法應對。

幽幽從暗黃書籍中取出她自備的藥箱，打開后，幽幽先取出上層十個極其微小的機器人，將它們放在養寶傷口。

「別動它們，它們在幫你治療。」

養寶感覺又疼又癢，腹部好像有很多螞蟻在欺負他，不過為了快點見到媽媽她們，他只能忍耐。

幽幽又取出種種液體，敷灑在他的傷口，最後用類似藍瑩蟲蛹皮的生化植皮封口。

「你要怎麼謝我？」

幽幽半做玩笑，養寶卻在認真地理解報答這詞語，他有些明白了：「可我什麼都沒有，親你也不夠。」

他揪起幽幽的白髮詢問：「我們去找吧，喜歡小心象界里的東西，你拿它丫的。」

她彈了一下養寶的腦門：「不能這樣說話。」

「又想用鞭子抽打我？我先收拾你。」

很快，養寶的哇嗚聲就響盪在花海里，一陣陣暖風揚起無數花瓣。

竺琴笙掐著花瓣，聽藺伽葉彙報軍機。說完后，她捂住腦袋焦急叫喊：「竺姐姐我們怎麼辦呀，我完全不想忘記這麼奇妙刺激的經歷。」

「與同伴提心弔膽地探索這異境，面對詭異又強大的不凈物，浴血奮戰，死境求生。生還的喜悅以及夢幻的場景，這是多麼美妙啊！特別是那弧度、那觸感……」

她迅速捂住嘴，還好沒說出照片和視頻的事，要是因為這個被竺琴笙當成變態可太冤枉了。

竺琴笙鵝臉平靜，眼眉透有溫婉：「我也捨不得拋棄這段記憶，可留著會使他困擾的。」

藺伽葉胸口好似堵住，她不願相信：「難道，你要……」

「不要嘛，好姐姐！」她挽住竺琴笙的胳膊左右搖晃，「只要我們守口如瓶，將這段記憶珍藏在心裡，就不會有問題的。」

竺琴笙搖頭：「想守住秘密跟能守住秘密是兩回事。」

見藺伽葉語塞，她又道：「如果真這麼不願意，那就去跟她們說呀。」

藺伽葉沉吟，她粉臉羞澀：「要是被她知道我心理的想法，對我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呼哈~」

忽然間，養寶開心地喊叫聲吸引了幾人注意。

花海中的人點抬頭望去，只見他與幽幽坐在一片巨大花葉上，在天空飄舞。

養寶朝他們呼道：「小心象界快要消失了，一起找好東西嗎？」

他小手招揮，幾片大花葉就飄滑過去，大呂迫不及待地蹦上去。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相繼跳到葉面上，在空中開展了花樣競速。

大蟲想要跟上去，卻發現與泠氶肉搏激烈，身子糾纏過度，它長長的身體如同在泠氶身上打了死結。

泠氶罵罵咧咧：「傻不拉幾的玩意。」

它身纏美蚺，硬著頭皮撲騰骨翅翻飛而去，大蟲唯恐落下也扇著膜翼提速。

兩憨批方向總不一致，東倒西歪地跟在後面。

它倆瞧見小牛瞄了這邊一眼，然後陰森森地對大呂比手勢，隱約聽到「計劃照常執行！」

這使哥倆一頭霧水，多疑的大蟲猜測：「泠氶你知道過河拆橋的意思嗎？」

「難道說…」泠氶驚慌：「狡兔死走狗烹！我們恐怕在劫難逃了！」

大蟲嘆息：「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成了他們砧板上的魚肉。想要留得一條性命，只能讓他們意識到我們還有用。」

泠氶追問：「該怎麼做？」

巨大的蚺瞳流露出睿智的目光：「我們部落的前輩告訴我，只要你聽話，那你就是有用的。」

「你是要我們拋棄部落哈達的尊嚴，成為人家的忠犬？」

它孤傲地冷哼：「我泠氶豈為弓脊苟活之輩！毋寧死！」

養寶與他們去谷底的藍瑩河尋找靈藥和有趣的石頭，他意識里的蒙蒙空間，漂浮越來越多的東西，這讓他心神有些疲乏。

他知道，裡面裝滿了，只好丟出一些石頭。

幽幽興緻不大，這些靈物在開源境和煉星境很有幫助，可她快突破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缺。

不過陪小朋友玩還是很有意思的，她與養寶找石頭，拽靈藥的泥巴根，弄得一身泥。

當養寶觸動傷口疼得流淚，她才又變為冷冰冰的樣子。

「大王你看，這靈藥葉的絨毛真像鼻毛。」

小牛抓住一株靈草走到養寶旁邊蹲下。

養寶一臉懵，小牛接著說：「這不禁讓我想起，有一天我去吃羊湯，吃到一半發現裡面有很多細毛，定睛一看原來是我的鼻毛。」

「當時我渾身一震，感覺這碗羊湯變得更美味了。」

大呂一臉駭然，沒想到他執行得這麼完美。

一小時前…

正在皺眉苦思的小牛靈光乍現：「既然我們沒能力阻止她們的計劃，那就不阻止了。」

「怎麼說？」

小牛解釋：「就按照你的計劃來辦，在源芯里記錄這段經歷。」

大呂挑眉：「你能做到不讓她發現？」

小牛邪笑：「首先我們別在心裡想源芯這方面的事，其次我們想辦法確保她不看我們的記憶。」

「有個很簡單的辦法，就是噁心她，只要她覺得我們極其噁心，就不會看我們的記憶，也不想聽我們的心聲。」

大呂被他折服：「她即便在這裡消除了這段記憶，我們回去也能通過源芯尋回。」

「小小的女媧市，竟然藏著你這樣的謀士！」

……

幽幽厭惡地帶養寶遠離小牛，大呂俏摸摸跟在後面。

養寶在河邊給幽幽展示泥沙捏的青蛙。

大呂湊到跟前，胖貓臉笑眯眯：「呀，大王這泥蛙捏真好。」

「這黑乎乎的形狀，讓我不禁想起巧克力。」

養寶疑惑：「什麼東西呀。」

大呂微笑：「我最喜歡吃的零食，可煩惱的是，我爸爸喜歡吃臭豆腐，所以我小時候經常跟他爭吵哪個更好吃。」

「後來為了家庭和睦，我決定製作臭豆腐味的巧克力。於是我找到奶奶的擀麵杖，將可可粉液和狗屎攪拌了兩個小時烘製給我爸吃。」

「害！我爸特喜歡！晚上我還用這餡給家裡包了餃子。」

一邊的藺伽葉兩人直接石化，幽幽直接把他轟進水裡。

就在這時，大蟲和泠氶用荷葉包著兩灘不明物質過來，大蟲諂媚道：「剛聽到你們喜歡吃的東西，就試著做了，替代的食材絕對讓你們滿意！」

剛浮出水面的大呂，咕嚕嚕地又沉了下去。

幽幽目光落在了小牛身上，他冷汗直流，強笑著對它們說：「我們禮尚謙讓，你們儘管吃。」

「別客氣，您吃。」

幾人一番拉扯，小牛知道躲不掉，果斷將大呂逮回，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在幽幽地凝視下，他們分而食之。

泠氶吃得最大口，還不吝誇讚小牛大呂的口味獨特且高級。

之後養寶一行人還去了第三座島，那裡幾乎都是水，只有極少的島嶼坐落一隅。

橙紅的霞光灑落在水面，讓他們全都平靜下來，大蟲和泠氶在水中翻滾，自得其樂。

這樣的歡樂吸引了其他人玩水，結果只有養寶和幽幽在石嶼上看雲風光落。

許久之後，養寶對她說道：「我想好了。」

「我打算選擇第一種。」

幽幽眉眼一抬：「都復活嗎？」

「嗯，也是時候回去了。」養寶點頭，意識里選擇了第一種。他的身前出現了半米大的光池，裡面的小光泡就是那些生物。

他看向元和，指著這氣泡問幽幽：「他是我的敵人嗎？」

幽幽盯了會，將他的一些記憶信息傳遞給養寶。

不久后，養寶皺起眉毛，他心情很複雜：「我不明白，為什麼一件小事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因為不高興，他就欺負我，打我和姐姐，又擔心有麻煩，打算…原來人也會和蟲子一樣小。」

養寶感到一種莫名的失望，世界上竟存在這種人，原來一切不都是美好的。

「這並不奇怪，若是不夠強，就會覺得人應該平等，若是足夠強，就認為強者就是要欺凌弱者，這就是人性。」

幽幽麗臉平靜：「我見過許多人，在弱小時常受欺凌，這時的他會想變得強大，然後建立起沒有恃強凌弱的世界。」

「可他變強后，卻也開始欺凌弱者，其手段之狠辣，比前人更甚。」

「還有國家，立國時宗旨是建立人人平等的國度，才過幾十年就變成了強者為尊的國度。」

幽幽摸了摸他腦袋：「所以無論你想怎樣，都得變得強大，強大才能選擇。」

養寶認真地點頭，他伸手握住元和的光球：「只要捏碎，他就死了。」

「世界上會少一個壞蛋，有一個家庭會失去親人」，養寶不理解：「那我是做了好事還是壞事？」

幽幽略感詫異，她用力彈養寶的腦門：「好壞之分說到底不過是利益之分，你要怎麼處置他？」

養寶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留他不得，干他丫的！」

他正準備捏碎元和的光球，卻忽然停住，「他要是死了，我會不會有更大的麻煩？」

真是靈慧，這小鬼頭和她很投緣。

得知養寶為她擋下心魘的暗手后，她就有了收徒的想法，這念頭逐漸強烈。

「不會」，幽幽解釋：「他第一次進入小心象界就被實驗獸幹掉了，那實驗獸有古怪的能力，跟他組成了共生體，帶他回到了基地。」

她抓住光池裡一個狼首怪物的氣泡，似乎在翻看它的記憶：「這實驗獸所在的基地似乎和他的勢力頗有淵源，他若死了，那股勢力反倒會往別的方面想。」

「你最大的麻煩就是幾日後返回白灣市的鐵羅，他已收到除掉你們的命令，你要怎麼應對？」

養寶垂頭，他不知道。

幽幽嘴角勾起，她適時開口：「你要是拜我為……」

「老夫的小心肝！」

「蕉男的小甜心！」

大呂小牛的聲音炸在兩人耳邊。

「抱歉偷聽了一點點，不過……」

他倆拉扯養寶的臉蛋，大呂質問：「為什麼這種事情不告訴我？」

小牛氣急：「你還想不想當我爺爺？有沒有將我這孫子放在心裡？」

見養寶水耀瞳濕潤起來，幽幽氣得胸口發堵，直接將兩人揣進水裡。

幽幽召出暗黃書，麗臉溫柔：「你拚死救了我，我怎麼會不管你呢？」

「現在先進行原來的計劃吧，我會讓他們都忘記這段記憶。」

暗黃書籍懸浮在養寶的光池上方，光池裡的每一個小光泡都浮現出記憶泡沫，被幽幽一一抹去。

藺伽葉鼓起勇氣，奔跑到養寶身邊。正要開口，兩眼泛白倒地，頭頂也浮現出了記憶泡沫。

竺琴笙抬眼望天際，眼裡有不盡的眷戀和不舍，卻很安靜。

大蟲與泠氶不知何時停止了嬉鬧，背朝上浮在水面上。

水底的大呂和小牛互相對手勢，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旋即像死魚飄上水面。

見到他倆的記憶泡沫，養寶怔住了。

幽幽只顧抹除，沒有去看那些記憶。她很虛弱，像小鴨子一樣跌坐地上。

養寶想了想，還是沒將剛才的發現告訴她。

他雙手合拳，像祈禱的模樣，一瞬間，大量光泡都像蒲公英般飛入天際。

藺伽葉她們也都如此，帶著靈藥，不知飛入何處。

養寶沒有忘記替小牛保管的靈材，一個裝有滿滿靈材的光泡向他飛去。

養寶自己也收集了不少，尤其是甜甜的靈果和月光蜜。

空蕩蕩的光池只剩下元和的光泡，被養寶捏碎，隨風而逝。

養寶將光池揉融進幽幽的身上，閉眼調神的幽幽剛反應過來，就發現有許多生命力和奇異能量進入身體。

雪發染墨，她的眩暈感眨眼消失，只見養寶乖乖地望著她。

「難怪他們叫你小甜心。」

「你救了我們」，養寶很感激，若沒有幽幽，他們都會死。心魘去到外界，會有更多人死去。

幽幽眼睛一轉：「你還希望我忘記嗎？」

養寶嗬笑：「要是你忘記了，我就完蛋了。」

幽幽用手摸摸他的肚皮，確定他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問道：「想做我的小徒弟嗎？」

養寶猶豫，幽幽知道他心中所想：「你不會離開媽媽和姐姐的，她們會跟你一起去很安全的地方，你媽媽不用再辛苦，你姐姐也能去學府研習感興趣的事物。」

養寶很心動：「我要問媽媽呀。」

幽幽捏住他彈彈的臉蛋：「好好和你家人解釋，她們會接受的。」

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別著急，我正好要去白灣市。」

她指尖落在養寶的眉心，養寶意識里有兩根絲線被綁在一起的感覺。

正疑惑時，幽幽將暗黃書籍遞給他：「這書叫【大耶雲想】，它是我權柄的具象化。我暫時放你這裡，書裡面的她們會保護好你的。」

書封上的暗紅生物跟養寶打了招呼，幽幽錘了書籍一拳：「給我記住，不許給我們的小徒弟說奇怪的事情。」

書籍撒歡似地融進養寶的腦海中，真是奇妙又很有趣。

她輕聲道：「好了，那就再見。」

養寶抱住她的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嗯了一聲。

「再見…」

寬敞的書室里，五米高的書架齊整排布，各種古怪的書籍倨傲地立在書架上。

光線有些暗，小桌前盤坐的尤物睜開桃花眼，慵懶地伸懶腰。

身體的曲線乍然展露，前面的雙峰高拔，後面的丘陵挺翹，她掃了眼無袖獸袍。

「好似一場夢。」

幽幽眉頭微皺，她還有疑問沒與養寶說。

「【世心象沙】第一次啟動就有他，還被實驗獸幹掉了，這是巧合？」

幽幽知道現在的養寶對自己的能力一知半解，這個問題得留到以後了。

但有件事她想儘快弄清楚，養寶的記憶為何這麼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