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盛夏來臨的時候，夜晚神秘的圓月和璀璨的星星，總是不經意間就把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充滿生機的大地之上，而連白天燥熱的空氣都變成了一縷縷細微清涼的微風，如果不是身上的虱子有些刺撓，祖虎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喜歡這個夜晚的，因為在那個充滿昏暗、潮濕的地下暗室之中待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原本風一陣火一陣的小姑娘，幾乎要被焐出了白毛兒。

在她將近第一千次的抗議之後，白澤終於同意帶她出來，去衛河的北岸一塊長滿荊棘的墳地裡面，去找尋些艾草來，好讓她來一次徹底驅除虱子的大行動。

此時的祖虎再不復剛來時候的乾淨漂亮，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色袍子，袍子下面更是一身不知道多久沒洗的內衣，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已經被一層骯髒的黑泥所覆蓋，一頭烏黑柔順的頭髮，此時也是如白澤一樣生滿了虱子，不過她並沒有覺得太癢，比起活下來，一身虱子算的了什麼呢。不過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對於第一次出來跟著白澤採集，這個「木頭大狗熊」竟然從瓦鍋下面擦了一手的鍋底灰，不由分說的給她摩挲了滿臉，這讓她多少有點接受不了。

午夜的月光下面，一高一矮兩個黑影，隱秘的潛行在衛河河邊，他們低頭哈腰，亂蓬蓬的頭髮披散著到了肩膀，讓他們的腦袋顯得更加的碩大，一張烏漆嘛黑的臉頰更是完全看不出輪廓，只有在他們小心交談的時候，才會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和咕嚕亂轉的白眼仁兒，前面的黑影身材修長，纖弱的雙臂卻拖著一把鋤頭，而後面的那個黑影卻抱著一根白臘桿的破茅，時不時的蹲下又站起的四下張望。

當他們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在朱家祖墳中間來回跳躍穿行，不停的東挖西刨的時候，還有一隻瘮人的烏鴉在他們不遠處「呱呱」的叫著，這幅場景，不要說是人，就是朱家祖墳下的先人看到了，都會嚇的再死上一回了。

正當白澤扛著一捆苦艾草游過衛河，催促著祖虎趕緊跟上的時候，在距離河邊樹林不遠的泥濘大道上，由遠而近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光景就看見四五個高舉火把的羯族布衣斥候飛馳而來，白澤一把拖出正要爬出河道的祖虎，閃身就躲在了樹林旁的荊棘叢中，屏住呼吸。

這是五個羯族的布衣斥候，騎著清一色的黑色戰馬，頭上戴著殷紅的血色皮盔，只露兩個眼睛，身上披掛著一件同樣的顏色的皮夾，裸露著孔武有力的雙臂，背上各自背著一把制式的硬弩，他們左手各持著一把火把，右手則手握著長短不一的彎刀，彎刀在火把的照映下發出森森的寒光。。。。。。

他們在白澤不到三十步的地方勒馬而停，中間圍住的則是一老兩少三個人。

「死道士。賊你媽！」

「害得老子追了你一旬的時間，都快熱死你家爺了」

「賊你媽！」

「賊！」

一眾騎兵伴隨著戰馬不停踢踏地方的嘶鳴聲，大聲的叫罵不停。

「死道士！」

「宰了他！」

「宰了他們。賊你媽！」

中間的老道將兩個孩子死死的護在身後，隨手從後背抽出一把直刀，無聲的對著為首的那個騎兵伍長，只是急劇起伏的胸膛證明了他已經消耗了極大的體力，顯然根本無力抵抗這些彪悍騎兵的圍殺。白澤看不清楚身後兩個孩子的面容，只是依稀覺得他們比自己小了一些，約莫十來歲的模樣，

而老道一身青色的道袍，兩鬢灰白，一把稀疏的鬍鬚飄散在胸前，隨著胸膛的起伏不停的抖動著，一雙布滿血色的細長眼睛微微張開，散發著仇恨的光芒，他臉頰瘦弱無肉，襯托著那張緊閉的嘴巴更加的堅毅，丟掉浮塵，雙手握劍的老道身材並不高，但是整個人卻散發不容侵犯，剛毅的氣息。。。。。

「呦呵！」

「偷了我們石邃王爺的小東西，你他媽還敢用個破刀指著我？」

「哈哈哈哈。幾個騎兵發出不屑的嘲笑之聲」

「動手！宰了他們趕緊回去，這他嗎的鬼地方，到處都是墳地，煩死了」

「賊他媽！」

就在為首的騎兵揮刀砍向老道的一瞬間，一把長茅嗖的一聲破空而來，久在沙場廝殺的斥候伍長發覺危險來臨的時候，反應極快，他陡然一個前趴，躲過破空而來的長茅，隨手就取過背後的弓弩，一箭射向長茅襲來的方向。。。。。可是他對面的騎兵就沒有他那麼幸運，飛過斥候伍長胸前的長矛，直接貫穿他的胸口，至死他都沒有看清是什麼扎在他的胸口，然後「撲」的一聲就一頭栽倒在了馬下。

電光石火之間，斥候伍長的一箭，擦著白澤的臉頰飛過，

「奪」的一聲扎在白澤身後的枯木之上，於此同時，老道的直刀挽出一道殘影，由砍變刺，一個探身就扎向斥候伍長的前胸，斥候伍長躲無可躲，向後一倒，直刀擦著伍長騎兵的前胸由刺轉切，次啦一聲將伍長腹部皮甲拉出一條半尺多長的口子，只見皮甲內翻滾出不少花花綠綠的腸子，瞬間就掛滿了戰馬的馬鞍橋。。。。。戰馬一個吃痛，帶著伍長東倒西歪的屍體一聲嘶鳴，撒蹄而奔。

而剩下的三個布衣斥候在一個愣神當中，同時舉刀準備先將精疲力盡的老道砍死，然後再搜索破茅飛來的地方。就在此時，荊棘叢中突然發出一陣陣：

「嘻嘻嘻」的怪叫聲，宛如惡鬼淫笑一般，然後陡然蹦出兩個厲鬼，一個個蓬頭垢面，舌頭伸的老長，佝僂著身子歪歪扭扭的朝著騎兵挪過來。。。。。。

羯族士兵向來以吃「兩腳羊」為司空見慣的小事，但是殺的人多了，並不代表他們對未知的鬼魂一類沒有畏懼，況且這倆「厲鬼」實在嚇人。其中一個矮小的「厲鬼」身上還背著一捆苦艾草。。。。。。

三個騎兵中年紀最小的一個瞬間崩潰，看見這倆索命的厲鬼之後，發出一聲凄厲絕望的怪叫，一夾馬腹大叫著：「媽呀！媽呀啊！」朝著來時的大道一溜煙兒的跑了個沒影兒，剩下的倆騎兵在一陣短暫的失神之後，也是鬼哭狼嚎一般騎馬飛奔而去。。。。。。

白澤並沒有理會那個道長還有他身後瑟瑟發抖的孩子，只是拉著祖虎，拖拉著鋤頭瞬間走過老道的跟前，消失在一片雜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