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交易
夏油傑還沒有機會了解到何為愛情,主要是他真的沒有時間。他不是無敵的時間管理大師五條悟,擁有作弊一樣的天賦能夠一邊打怪一邊和可愛妹妹聊天。
他的精力有限,能夠在007的無休止調服咒靈魔鬼作息中得到一時半刻的休息,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優等生夏油傑,喜歡規矩、計劃、井井有條,厭惡任何超出控制的意外。
所以對於愛情這種能夠使人面目全非,亂七八糟的可怕情感,他望而卻步,他敬謝不敏。
於是當他和五條悟終於穿過密密麻麻的玫瑰花海,來到一株枯萎的巨大柳樹下時,不由得心情複雜。
一座孤單的墳墓正坐落於柳樹下,這座孤墳簡樸但乾淨,如同剛剛被人祭奠過一般。墳前的石碑上用娟秀的筆觸刻著兩行字「柳生昂與柳生茜之墓」。
這是一座夫妻墳。
想起那個陷於詭譎花海中,永遠不得解脫的前輩,還有他即便死去也依然念念不忘的「她」,夏油傑不禁感嘆萬分。
「所以說,愛才是最扭曲的詛咒啊。」五條悟輕笑了一聲,語氣輕佻,但那雙如寒夜冰川般美麗的藍色雙眸此刻充滿了那種理性至高的非人感。
「你說是吧,可愛的咒靈小姐~」
隨著五條悟話音落下,夏油傑瞬間飛身而起,無數咒靈在他身後涌動而出,那鋪天蓋地的黑影幾乎要連成一片殺氣逼人的浪潮,向著不遠處的花海席捲而去。
「術式順轉——」咒靈潮帶起的罡風吹亂了五條悟瀟洒凌亂的銀髮,他的眼底滿是無情的殺意和瘋狂,修長的手指合攏,起勢結印。
「蒼——」
不用顧及建築和周圍人群,沒有輔助監督的時刻監控,此刻的兩位一級咒術師如同出鞘的利刃般鋒芒畢露。帶著無盡的殺意與破壞欲,誓要將眼前的一切粉碎殆盡。
但他們的攻擊如同被花海下的地吞噬一般,隨著無數花枝藤蔓如蛇般遊動翻滾,他們腳下的土地龜裂開來,陰影化作的觸手散發著濃厚的怨氣衝天而起。
眼看雙方的攻擊即將破壞到那方小小的墳墓,一個纖弱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墓碑前方,硬生生擋下了夏油傑手下咒靈的重重一擊。
那是一個詭譎艷麗的人形咒靈。
夏油傑從未見過如此像人的咒靈,她身著巫女服飾,面容美麗,氣質古典,頭髮如雪般蒼白,安靜地佇立在那裡,姿態嫻雅如同仕女。唯一能顯示出她非人特性的,便只有她那遍布全身的暗紅色玫瑰藤蔓,它們在她的髮絲間和皮膚上不斷遊動,無數美麗的紅色花朵盛放其上。
在她的控制下,花枝藤蔓與黑暗陰影組成了牢不可破的圍牆,牢牢地護住了那棵早已枯萎死去的巨大柳樹和樹下的孤墳。
「夠了。」她開口道,不同於她綺麗的外表,她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乾涸許久的死寂沙海,「咒術師,停手!」
「哈?你哪位?你說停手就停手?」五條悟輕佻一笑,雙手結印,就要對著咒靈身後的柳樹再來一下,「我看你很在乎那個墳的樣子嘛——」
沒有想到對手如此地無下限,咒靈的血紅的雙眼因憤怒而越發恐怖,「吾名,徘徊之女。」
她裂開嘴露出了一個無比冷酷的笑容,嘶啞道:「咒術師,你還想要車上的那113個人類嗎?」
「真可惜啊,你們不應該將他們扔在原地的——」
「悟!」夏油傑旋身飛踢踹開了又一根猙獰襲來的藤蔓,指揮著數個咒靈繞到巨柳背後發起攻擊,他大吼著,「別管她,攻擊那個柳樹!那絕對是她生得領域的核心!毀了這裡,所有人都可以出去!」
五條悟咧嘴一笑:「好嘞!」
蘊含著恐怖能量的咒力球開始在他手指間凝聚成形——
「停手!咒術師!」
閃身擋住了又一發光炮的咒靈小姐揮手將一個閃閃發亮的藍寶石鏈子甩到了夏油傑面前。
「咒術順轉——」
突然,夏油傑咬牙切齒地大喊道:「等等!悟!停下!」
他一揮手,一個漆黑的咒靈伸出利爪勾起那條纖細的銀鏈,遞給自己的主人。夏油傑接住那根做工精美,似乎還散發著甜美柑橘香氣的寶石鏈子,抬起頭看向前方警惕地護在孤墳前的咒靈。
「他在哪兒。」黑髮男人的面容平靜,但暗紫色的眼裡彷彿有險惡至極的黑暗翻湧。夏油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森冷無比的微笑,上挑的狐狸眼顯得無比狠辣,他一字一頓地問道:「這鏈子的主人。」
「他——在——哪兒——」
良久,那身著巫女服飾,被花枝纏繞的咒靈微微一笑,她輕聲道:「人類的咒術師啊,你們總是這樣溫柔又無情。」
「他來這裡,是為了找一樣可能存在的東西,一個能把他困住,能讓他不得自由的武器。」徘徊之女諷刺一笑,帶著點懷念的意味慢慢說道,「我們都是猙獰的凶獸,卻心甘情願為了不傷害到身邊的人,而墮落成籠子里的卑微囚徒!」
夏油傑猛地攥緊了手裡的銀鏈,任憑尖銳的寶石刺破了他的手心。
「來和我做個交易吧,咒術師!」
「他的性命,還有這裡剩下的113條人命。」咒靈一揮衣袖,花海自動分開,露出了被埋在血紅玫瑰下的一具具沉睡的人體。「只要陪我玩一場遊戲,你贏了,我就把他們給你。」
「好。」夏油傑握緊拳頭,面無表情,不假思索地答道。
「多麼傲慢啊,咒術師。」徘徊之女冷笑著,她身上不斷遊走的花藤如同一條條毒蛇,每一朵嬌艷花朵都散發著致命的香氣,「不問問輸了會怎麼樣嗎?」
夏油傑走到五條悟身邊,聞言竟然笑了下,陰沉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他輕聲道:「沒必要。」
「有一個混蛋神棍說,我不會輸。」
「悟?」他與好兄弟對視一眼,徵求他的意見。
「切,老子玩遊戲什麼時候輸過啊哈哈哈哈——」身形高大的白髮少年猛地攬住摯友的肩膀,目光鋒利如刀地刺向膽敢挑釁神子的咒靈,一臉囂張,「喂,那個小妞!」
「要是你的破遊戲不好玩,小心老子砸了你和你身後的破墳!」
徘徊之女聞言陰險一笑,原本美麗的面容瞬間猙獰,她冷聲道:「很好!那就讓我們立下束縛!」
在香氣越發濃郁的花海中,漫天飛舞的玫瑰花瓣如同血雨般落下,這片古老的土地浸透了無數的怨念和悲傷,困住過多少不得自由的生靈。
就在這無邊血色之中,夏油傑眼前一黑,瞬間陷入了迷離之境。
那靜止的夕陽不知何時開始緩緩沉沒,時間的指針又開始擺動,無數黑影扭曲著自地底衝出,將地面上的一切生命包裹吞噬。
那美麗而恐怖的特級咒靈,此刻正靜靜地依偎在孤墳前的墓碑上,布滿詭異花紋的臉龐上滿是人性化的悲傷。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放開我的手呢——」
「很快,一切都會結束了,昂。」
她的聲音嘶啞而沉重,如同哀嚎悲泣的啼血杜鵑。
空間扭曲,時光逆轉。
在這個有神器加持的生得領域中,一個巨大無比的幻境緩緩啟動。
遊戲正式開始——
「這裡……是哪裡……」
他睜開眼睛時,便在一片紅白相間的美麗花海中,他坐起身,背靠著一株巨大的柳樹,腦袋裡傳來的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嘶聲喊痛。
「我……我是誰……」
驚覺自己什麼都不記得的他立刻慌亂地翻找起隨身的背包。
水杯、筆記本、奇奇怪怪的武器,還有一張身份卡。
「柳生……傑?」看著照片上面容清俊,額前留著奇怪劉海的丸子頭青年,他忍不住緊皺眉頭,「一級……咒術師?」
好像是自己沒錯,可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嘶——」大腦的又一陣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癱在樹下休息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緩了過來,喘著粗氣重新做起來。
想起來了,他叫柳生傑,是一個一級咒術師,這次來這裡是為了尋找一株傳說中可以帶來豐收的神奇花朵。
柳生傑站起身,將凌亂的物品重新裝回背包,隨身的補給已經不夠了,他要儘快找個地方補充食物和水才行。
這時,一片殘破的玫瑰花瓣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種酸澀的熟悉感從他的心底湧上來,他忍不住撿起那片狼狽脆弱,不復嬌艷的花瓣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裡。
「喂——」一聲清亮悅耳的喊叫從身後傳來,柳生傑忍不住回頭去看。
一個身穿紅白相間的巫女服的美麗少女正揮著手向他跑來。
他忍不住怔愣在原地,獃獃地看向那個纖細嬌小的身影。
那姑娘有著一頭飄逸的如月光般皎潔無瑕的銀色長發,她欺霜賽雪的白皙肌膚閃著珍珠般的光澤,紅色的巫女袴更顯得她腰身纖細,盈盈一握如嬌軟春柳。
但讓他難以移開目光的,是少女那美麗絕倫的眼睛。那是一雙如同群星閃耀在冰藍色海底的明媚雙眸。
但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更安靜一點,她——他絕不會這麼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嘶——」又一陣劇痛襲來,柳生傑忍不住抱著頭靠在樹榦上,牙關緊咬,臉色蒼白。
「喂!你沒事吧——」那少女見狀,趕忙扔下背後的藥草筐,一臉擔憂地扶住因痛苦而滿頭冷汗的黑髮男人,「你等一下!」
她轉過身去,在背筐里的一大堆花花草草中翻找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了幾粒小藥丸,捏開男人的下巴將其一把塞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喘著粗氣平復呼吸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柳生傑就被嘴裡的一股怪味噁心得想吐。
「呃唔——」他捂住嘴,彎下腰,又被那個看似纖弱無比實則力氣大得嚇人的小巫女拽直了身。
「不可以吐哦,這可是我費心費力做出來的珍貴藥丸。」她溫溫柔柔地一把捂住男人的嘴,無比認真地說道。
這回感覺就對了。
不知怎麼地,柳生傑腦海里突然就浮現出這句話。
他一把拉住少女白皙纖細的手腕,直愣愣地看著對方,被劇痛折磨地不太清醒的大腦此刻已經停止了思考。
在對方訝異的眼神中,他遵循本能做出了平時自己絕不會做出來的唐突舉動,他猛地握緊了少女的手不讓她離開,調整了下表情,微笑著柔聲問道:「那個,這位小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看他的目光更詭異了。
就在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像個輕佻的登徒子一樣幹了些什麼糗事,並像被刺到一般猛然鬆開了手,尷尬地支支吾吾地想要道歉的時候。
看著他局促的樣子,那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彷彿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的美麗巫女捂著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大大方方地拉起了柳生傑的手握了握,眉眼彎彎地笑著回答道:「我沒有名字,這位先生。」
「還有,我不是女孩子哦。」
在柳生傑驚恐的眼神中,他眨了眨那雙璀璨奪目的藍眼睛,拉著他的手就按在了自己平坦的胸膛上。
「你看,我是個可愛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