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陰謀陽謀

圖爾格微微嘆了一口氣，他不是不想去消滅這個未來可能會演變成的心腹大患，可是眼下卻多少有些力所不能及——他率領的只是一支偏師，只有不到三萬人。

此外，他所率領的這三萬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原來投降的漢軍和蒙古軍，只有少量的骨幹八旗，打打順風仗自然沒問題，可是一旦硬碰硬，他還真沒有那麼大的信心。

賽圖實連忙解釋道：「圖爾格大人，在下也探知了一些消息。」

他將革新軍即將進攻宿州和徐州的消息說了一通，最後道：「倘若能夠擊退或者消滅李晟這一部主力，便可讓其大傷元氣。」

圖爾格不是傻子，他瞬間明白了賽圖實找他的真正緣由，兵力什麼都不是問題，真正的緣由在於他圖爾格是皇帝的人。

明面上，皇太極派遣這些白甲兵進入大明，目的可不是跟革新軍過不去，真正的目的是希望能夠跟這些反賊合作，即便賽圖實發現了一些不對頭的情況，他也只能先回去稟告了皇帝，再由皇帝進行決策。

當然，經過了這麼一通流程后，基本上也趕不上什麼好機會了。

可如果讓圖爾格出手就不一樣，他有足夠的兵力，且位於徐州旁邊，倘若他對正在攻城的革新軍發起進攻，勢必能夠獲得一場大勝。

最大的風險其實不在於戰場，而在於皇太極，這將是一次明晃晃的自作主張了！

誰也不知道喜怒無常的皇太極，到底會去怎麼揣測這件事，他賽圖實也不敢去賭這一點，只有作為皇太極心腹的圖爾格，既有這個底氣，也有這個能力。

圖爾格最終沒有答應，可是也沒有反對，他只是淡淡地表示，這一仗無論打不打，他總要看看再說。

之後，圖爾格便派人將賽圖實等四人送走，而他則陷入了糾結之中，這一仗到底該不該打呢？

........

當李晟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率領大軍北上桃源，這一次打定了主意，倘若路振飛下決心縮在淮安這個烏龜殼子里，那就由得他去，但是一旦他想從淮安脫身，就絕不讓他有好日子過。

在拿下桃源的次日，哨探便來到了李信的消息，他已經動手襲擊了一支疑似是建虜白甲兵的小隊，除了獲得一定的斬首以外，還得知了一些頗為驚人的消息。

李晟看到消息時，旁人都頗為驚訝，可是他卻並沒有特別感覺到震驚，因為此時建虜對大明的了解已經到了非常深入的地步。

與明廷在處理遼東戰略上的屢屢失策不同，自后金以來的滿洲統治者對於大明的戰略卻顯得極為有條理，自始至終都以『南侵』為主軸，從而一點點擊垮看似龐大實則早已一團腐朽的明廷。

從天聰三年至崇德七年以來，皇太極就先後主導了多達其次南侵，且從中獲得了大量的財富，並且入侵的範圍也越發擴大，直到這一次甚至都快將兵鋒抵達南直隸，就可見清廷在這一戰略上的成功。

李晟讓人將輿圖搬上來，他將這七次南侵的地點分別標註清楚，可以明顯發現這七次南略的最遠點依次連接，以京城為軸心點，由北向西再向南，整體成扇形逐步深入到明朝腹地，這七次南略不僅徹底打亂了明廷的北方軍事體系，也使得北方的經濟變得極為殘破。

皇太極派人來接觸自己，恐怕多少也是帶著試探的意思，他明白建州遲早會成為李晟的敵人。

當然，作為後世來人的李晟也很清楚，皇太極很快會因為舊疾複發而亡，但是整個建州對天下的野望卻早已萌生，其後來者的多爾袞等八旗親貴們也絕不會放棄這個躍馬中原的機會。

李晟凝視著輿圖前的徐州，輕聲道：「阿巴泰大軍現在在哪裡？」

「阿巴泰？」

堵胤錫臉上略微有些疑惑，他緊接著說道：「哨探三天前傳回消息，他的人正在撤離山東，帶著大量劫掠來的財富趕往關外。」

李晟這才微微點了點頭，道：「那山東還有多少建虜？」

堵胤錫微微思考了一番，道：「雖然阿巴泰已經帶著主力撤退，但是建虜副將圖爾格的三萬人馬還沒有完全撤走，他們主要分散在魚台、沛縣還有城武一帶。」

李晟望著輿圖上的這一帶，頓時皺緊了眉頭，這些地方距離徐州可不算遠。

堵胤錫也想到這一點，他輕聲道：「大都督，你的意思是他們會出手？可是，按照這些建虜的意思，他們恨不得我們跟大明打個死去活來，就豈會出手相助大明？若是相助於我，也不會貿然出手。」

李晟輕輕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也只是一時有所擔憂罷了。」

他抬起頭到：「加快大軍行軍步伐，天黑前趕到宿遷！」

「是，大都督。」

李晟輕輕抬起手，道：「還是給李信寫一封信，告訴他攻徐州不可過急，小心建虜！」

堵胤錫深深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離去。

當晚，革新軍先頭部隊連夜攻入了宿遷，算是徹底將淮安割裂了出來，這也使得徐州方向和淮安方向的明軍都產生了驚懼的心思，莫非革新軍還打算同時吃下兩塊肥肉不成？

尤其是坐鎮在淮安的路振飛，更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一直在研究著革新軍的行軍情況，他自認為對革新軍的了解非常透徹，也自認為抓住了革新軍的兩大弱點，一是兵力過少，二是主將心慈手軟。

沒錯，在路振飛看來，李晟雖然十分出色，但是他的身上卻有一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這一路上都沒有打過真正的血戰，不像李自成、張獻忠這些反王們，堆起人命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而這一點就被路振飛所利用，他決心將淮安打造成這樣的一根尖刺，逼迫李晟不得不跟他在淮安城下長期相持下去。

路振飛心知肚明，他絕無可能擊敗李晟，但是只要能夠將時間拖下去，那麼朝廷就還有轉機，將來有了援軍以後，怎麼也能跟李晟好好打一場，只是他卻沒有想到一點，李晟竟然連淮安都不管不顧，一個勁地往前退，這難道又是什麼陰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