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趙家三千金
世事變遷,反覆無常。該來的不來,該走的又賴著不走,這人和事是一樣的大道理。江南的雨彷彿就是一隻沒有被馴服的怪獸,隨興而來,隨意而去。好端端的晴朗天氣,風說刮就颳了起來,雨也跟著快一陣慢一陣、緊一陣緩一陣地飄落下來。
大清早,許瑞榮將兒子送到了學校。兒子趙欣今年十三歲,讀小學五年級,學校離家有三公里的路,許瑞榮在家都由自己接送,許瑞榮沒在家時由外公接送。趙欣生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比同齡人快高出半個頭了。他的外貌輪廓與許瑞榮相差甚遠,村子里有許多婦女都在私下裡竊竊議論過這件事。都在懷疑趙欣是不是許瑞榮的親生兒子?
但至於到底是誰所生,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肯定地說出來。許瑞榮也無法確定趙欣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因為自己妻子趙金芳太過泛情,到後來他也懶得去管她了。這次若不是岳母苦苦哀求他,他根本就不想往省城去。岳母確實是給了他不少錢的,若他肯帶足,至少也能在省城住上十天半個月,但他在出發去省城的當天,他就把這些錢留給了兒子趙欣。
許瑞榮送完孩子,踩著自行車回家,頭頂上的烏雲緊跟著他使勁往下壓。剛才來時的路上還是藍天白雲一副姣好的樣子,此刻卻突然變起臉色來。許瑞榮加快了踩踏的頻率,腳下用力,他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刻就會從天而降。前面一公里路程是沒有村莊的,也沒有樹林遮風擋雨甚至連涵洞橋樑都沒有一處。許瑞榮已經行進到中途進退都是同樣要被雨水澆淋了,因此他不想回頭去學校避雨去。
風開始颳得猛烈起來,路邊稻田的水稻青苗被狂風刮過時形成一道波一道浪地翻滾著,密密地一環套著一環;這邊壓下去那邊就被掀起來,連連續續起起伏伏著。這種快節奏總是隨風而動,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指揮它們舞蹈一樣。風剛刮過,暴雨驟至。雨點如黃豆粒大小劈頭蓋臉怒砸下來,開始並不密集,稀稀疏疏的雨滴很大很響,許瑞榮只聽到身後「噼里啪啦」的聲音傳過來。緊接著,路面就有一股煙霧似的東西在他前面的地底下湧起來,遠處池塘的表面此刻也蒸騰起一陣似煙似霧的東西。他的脊背上就開始密集地一陣發涼發冷,視線立刻模糊起來,雨腳追上了他的車子,他在暴風雨中成了一隻「落湯雞」。
風雨阻止他踩車前行的速度。許瑞榮只能下車推行,眼前早已灰濛濛一片,暴雨如注,暴風肆虐,雨水成柱流狀直往他的脖子下灌注下去,冰冷的雨水加上緊驟的狂風使許瑞榮渾身顫抖起來。他推著車,弓著身子前行。兩隻手臂幾乎緊緊夾著自己的耳朵,他使勁握著車把手才不至於使車子被風刮跑。許瑞榮不敢騰出手來擼一把臉蛋,雨水模糊了視線,雨水直往他眼睛、鼻子、嘴巴里灌,他只能無助地鼓起腮幫往外吹氣。其實,這對雨水絲毫不起阻擋作用,也不會給他心裡一絲寬慰,但許瑞榮依然不斷地做著同樣的動作來與暴雨抗衡。
岳母心疼地拿干毛巾送進他房間來,並用憂慮的眼神瞧他出神。許瑞榮需要換衣服,看著岳母不肯離去的神情,就笑著對她說:「媽,您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您不出去,我怎麼換衣服呀。」
岳母回過神來,於是就歉意地退出來,邊退邊憐惜地囑咐他:「換好衣服前得先把頭髮擦一擦了,頭要緊,身體抵抗力強,一點不要緊的。」
許瑞榮邊關門邊回答:「曉得的,曉得的。」
暴雨過後,村莊、田野、山林彷彿都好像被牛奶洗刷過一樣,乾淨而清涼;瓦片黑得更加亮黑了,村上的街道上被沖刷得一塵不染;零星的樹木上的葉子被打翻了個遍,更顯得新綠;遠處的山脈變得輪廓分明起來;天空也藍得出奇的清爽。烏雲已經全部退到山後邊去了,乳白色的雲朵也零星地從山邊飄悠著浮過來;塘邊草叢的幾隻白鷺嘶鳴著騰空而起,不停地扇動著雪白的翅膀,掠過一道銀色的弧帶。美中不足的是村前正在咆哮的河流,那渾濁而夾帶著無數的樹枝、雜草、塑料泡沫、動物屍體的洪流正飛速流過村莊前面的河段。
村莊活躍起來了。牽羊的、放牛的、趕雞趕鴨的人都在行動。除了學齡孩子呆在課室裡外,其他不到上學年齡,逃學者,剛從學校畢業還沒有想好往何處發展的小青年都不願意悶在屋子裡,他們三三兩兩成對成雙地走出來,爭著呼吸這難得的清新空氣。
許瑞榮也準備到田間地頭去巡視一番。這麼大的暴風雨過後,許多莊稼也許會被風颳倒刮傷,低洼處莊稼很容易被雨水浸泡,不及時對莊稼進行排水、扶正等工作就會帶來很大損失。
許瑞榮肩上扛一把鋤頭,出門前換了套幹活時的粗布衣服,鞋也脫下來,赤著腳就出門來。岳母在後面尖著嗓門叫他回來,瑞榮就轉過身子來,岳母遞給他一雙塑料拖鞋說:「你去田頭,別赤雙腳,當心玻璃渣子扎到了腳。許瑞榮於是就放下鋤頭,把拖鞋穿好才上路。」
田野里人開始漸漸多了起來,這些人有點嘈雜。出來的目的各有不同,孩子們估計都是以遊玩和抓魚蝦捉青蛙撲蜻蜓捕鳥雀為目的;上年紀的應該是出來喘息透透氣觀察氣象變化聊天為樂;而肩上扛鋤頭出行的中青年農民可就沒有那麼多閑情雅緻輕輕鬆鬆的了,他們的使命不允許自己清閑下來,上有老下有小,哪裡顧得上其他,趕緊趁著這時爭緊清理自己的田園,以促使糧食不減產少損失。
許瑞榮有三個小姨子,現在都已經脫落得水靈靈的樣子了。
趙金蘋今年二十一歲,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雙杏眼恰到好處地鑲在姣好的臉龐上邊,潔白整齊的牙齒,銀鈴般的笑聲,令村中的後生夜不成眠;老三趙金蟬十九了,甜甜的歌喉響徹村口的田野麻酥許多英俊青年,她身材要比兩個姐姐還誘人,細長腿、瑞鳳眼、白凈皮膚,一頭秀髮總令人心曠神怡;老四趙金蓮也十六歲了,面龐同樣清秀可人,一雙水汪汪的丹鳳眼令人印象深刻,她不愛讀書,說話有點潑辣尖酸。這三個小姨子都已沒有在學校里上學了。如今離開村子出外打工。金蘋在縣城學制衣裁縫手藝;金蟬在一個鄉鎮五金廠倉庫里管理進出貨物賬目;趙金蓮剛出去不到一個月,是跟村子一個嬸嬸去學插花刺繡。雖然這三個小姨子都生長在農村一個普普通通農民的家庭里,且趙瀟亭也沒有刻意培養過這三個女兒,三個女兒讀完初中后就不願意再呆在學校里刻苦用功了。
因此,三個女兒也並非智商超群、天生麗質。算不上溫馨典雅,淑女美媚。但三人都像自己的姐姐趙金芳一樣木秀於林,都皮膚白皙,身材苗條,面容姣好。即使沒有刻意梳妝喬扮,亦出落得靚耀嬌蓮。倘若有意用心,稍施黛粉,描眉鑲眸;配上龍睛鳳眼、縴手藕臂、軟頸削肩,則那種嫵媚靈秀之氣,一定更加楚楚動人的,更加宛若娥仙的妖嬈,一定會令人讚歎稱頌不已。尤其是老三趙金蟬,一頭秀麗細密的烏絲根根發亮誘人,性格又十分開朗活潑,牙齒白凈身材勻稱,面容細膩的她聲音很是甜美,尤其許多青年人更是欣賞她的歌唱得太過癮,「金嗓子」的名聲早傳揚在外。
這樣的三個美女整齊劃一地集中成長在這樣一戶普通農戶家裡真是令人心生羨慕嫉妒恨的,同時也招致別人過多的非議和妄想。雖然老大趙金芳在村子里名聲敗壞遭人攻擊,甚至幾乎是到了臭名遠揚的地步了。但隨著趙家這幾個女孩的漸漸長大,身材外貌越來越姣好嫵媚楚楚動人起來,人們對趙家也由開始的指指點點到後來的嫉妒羨慕恨方向轉變,但這種變化總是在潛移默化地進行著的,不可能只是一日一夜之間的事情。
趙瀟亭現在已經開始意識到家裡這幾個千金寶貝女兒的價值了。他因此心情也就大好起來,一掃長期以來膝下沒有兒子的陰霾。趙瀟亭談不上重男輕女的思想如何頑固,但他紮根在農村數十年,不可能沒有根根苗苗的憂慮。多子多福思想是廣大農村的一大頑疾,根深蒂固著呢,趙瀟亭再怎麼開朗開明也不能倖免這樣頑疾的影響和波及。
媒人水鏡嫂是村幹部趙雙喜的女人,四十五歲的樣子;她體態豐滿,眼睛靈巧,笑起來皺紋隨著眼波的紋路向眼角呈扇形狀擴散開來,彷彿是深山密嶺上的那些松針一樣細密。水鏡嫂口才很好,以媒為業。就算別人家裡只餵了一頭豬,她竟能誇讚出一頭大象的價值來。在她那恰如一挺機關槍那樣的嘴巴里,除非她不開火,一旦開火,那一定是火力全開,誰也阻擋不了的。
再加上她有一個幹部家屬的良好身份做疪護,沒有她半途而廢的事。水鏡嫂也不是特別勢利的女人,她幫別人說媒都是明碼標價的,媒說不成還可以退一部分錢還給人家。她雖然眼睛細小,但看人卻非常精準老辣。在她看來,說媒者沒有過人的本領是行不通的。她自己尤其看重門當戶對,如果門不當戶不對,你與她關係最好,出價最高她都一口回絕,絕不含糊。她說話語速很快,但口齒清楚,說出的話有理有據效益很高。她常年在外面走街串巷,與外面村莊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結交得很深,這也使她省下許多奔波的煩惱。
水鏡嫂自己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已成家。媳婦是隔壁黃家店村的一個開磨具廠老闆的女兒,她對自己兒子能夠娶到這樣人家的女兒感到非常滿意。這門親事也是她的佳作之一,她為此而沾沾自喜過好一陣子。兒媳婦人確實很聰慧,容貌姣好不說而且又很有才幹。兒媳雖然嫁到了趙家,但平時大多數時間也都呆在娘家裡幫自己父母打理生意,業務上的事情逐漸老練起來。她的親家很看重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再加上兒媳婦嘴巴又甜甜的,對自己處理婆媳關係上懂得禮讓和遷就,水鏡嫂於是事事處處都順風順水起來。
女兒趙春梅是去年春季才嫁出去的。女兒今年才二十三歲,相貌談不上俊俏也不算太差,身材算不上苗條也不顯示出臃腫,中規中矩的富態樣子。一米五八的個子也不算太矮太高,女兒皮膚黑里透著紅潤色澤,眼睛不像她媽長得那麼細小,那對相對耐看的銀杏眼近來有點近視了,因此她的鼻樑上突然就多了一副金絲琺琅眼鏡架,這副行頭不但沒有給她減分,反倒使她增加了不少分數。
在她讀初中時,也沒有誰覺得水鏡嫂的女兒有什麼過人之處,論成績、容貌、才能各行指標都不算十分出色,可就是過了這麼短短几年時間,她卻從雞羽化成鳳凰的進程了,她的身價也自然水漲船高了起來。趙春梅與趙金蘋本是同村同學,兩人不但年齡相仿又且十分要好。若論體態容貌,春梅與金蘋相差不止一丁點兒;論學歷,兩人都是初中畢業,不分伯仲;論膚色,金蘋皮膚白皙粉嫩,春梅皮膚黝黑透亮;論口才,金蘋也肯定超過春梅許多。春梅平時很少同別人對話,金蘋卻逢人臉上就掛起笑容,顯得大方得體得多。更氣人的是,春梅嫁給的那個人手裡還抓著牢牢的一隻金飯碗。
她的丈夫叫金苗根,住在大集鎮子上,別覺得這姓金的小子名字土裡土氣,一點引不起別人的注意,八字卻很好。其實,他是個實打實的大學生,剛工作幾年就在鎮上當上了一個什麼部的主任,還是一個根正苗紅的黨員,前途無量著呢。趙春梅嫁過去不到一年時間,就被她丈夫安排進一家國營的毛紡廠里上班去了,也不知是靠趙春梅自己的實力考進去還是憑丈夫的能量特招進去的。從水鏡嫂的心滿意足上可以捕獲到一丁點兒信息,八成是靠關係上這一層。
有人在謠傳金苗根第一眼先是在趙雙喜家裡看上趙金蘋的,但不知道水鏡嫂是用什麼手段把金苗根給搞定的。金苗根彷彿對水鏡嫂十分敬重的樣子,大家不能理解金苗根為什麼會看上相貌平平的趙春梅而放棄如花似玉的趙金蘋。論知識水平智商才能金苗根都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但他選中趙春梅就令村裡人大跌眼鏡了。因此,許多人都把這種懷疑轉移到水鏡嫂身上去,這個謎也彷彿「破殼而出」了。
趙雙喜其實也沒有多少真才實學的東西,他能夠長時間妥妥坐在村支委這把高椅上不下來主要還是與水鏡嫂的能力超強有關。水鏡嫂真名叫什麼,村中已沒幾個人叫得全了。水鏡嫂只是她的綽號,但現在已經當名字使喚了,也不知是誰給她這麼高的評價。總之,她也沒有侮辱人家給她的這個綽號。
現在我們把這些閑話撇開再來談談趙瀟亭的這幾個千金小姐。大家已經知道趙瀟亭的大女兒已經算是徹底報廢了,不值得我們再去費太多的口水去大書特書。並不是大家遺棄她厭惡她,她的所作所為已經傷透了包括她丈夫在內的所有親人的心。我們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趙金芳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本應該值得大家努力去幫扶和指引,可惜她自己破罐子破摔,這怨不得別人要鄙視她、遺棄她。現在她已經開始淡出我們的視線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趙瀟亭一生沒有兒子,大女兒又不爭氣,女婿和女兒不和也是不爭的事實。但許瑞榮十幾年來依然生活在趙家不離不棄。大家一定覺得許瑞榮或者趙瀟亭以及他老婆張鳳仙三人中至少有一個人必有過人之處,否則,許瑞榮是無論如何都要走人的。趙金芳這幾年還是很少蜇守在家裡,她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悔改之意,若不是自己實在在外面呆不下去了她是絕不會回到家裡來的。父母、丈夫也不再管她,有她無她一個模樣。
趙金蘋在縣城一家叫《彩珍服裝店》的門店裡當裁縫學徒。這裡是縣城舊城改造孵化后遺留下來的產物。在大片大片土地有待開發發展的初期,所有可以加以利用的地方都是「黃金寶地」。臨街的店鋪一夜之間彷彿就像雨後春筍般地湧現了出來,這塊土地並沒有被人們所遺忘。
《彩珍服裝店》就開在兩條街的南面的轉角地方。店面不算大,佔據兩個街面房,約一百平方上下,門面不寬,但縱深卻很深。
《彩珍服裝店》裡面並排擺放六七台縫紉機,面前是門面房,玻璃柜子里擺放著形形色色的布料,不鏽鋼管衣架上掛著加工好的成批五花八門的服裝。服裝店老闆就是這位名叫黃彩珍的四十掛零的城關鎮奇女子。她每天衣著光鮮艷麗,頭髮紋絲不亂地往後打著髮髻,身材保養得還很好,雖年過四十依舊薄黛輕施、秀眉斜描、光彩照人。
上午十點,黃彩珍手拿一把巨大的裁縫剪刀,脖子上掛一根塑料軟皮尺。她的周圍圍著一群年輕的女孩子,黃彩珍正在一張巨大的鋪著藺草席的桌子上一邊做著示範動作,一邊耐心講解。女孩子們都在認真地聽她講解,趙金蘋手裡拿著一本筆記簿和一支鉛筆,正在記著什麼。
「大家注意啦,大家注意啦!」黃彩珍一邊用手指敲打著桌子一邊講解今天的要點:「大家都記住了沒有?我希望你們用粉筆多在廢報紙上多去練習練習而不是去亂塗亂畫別的無用的東西。你們不要對我的話陽奉陰違,報紙裁壞一張不要緊,布匹裁壞了一尺你們可也賠不起。
學裁縫關鍵是量體裁衣,這是學制衣的第一步,就像嬰兒開始學走路一樣,你首先能夠站穩是不是。如果你不把身體站穩,你怎麼走出你的第一步?因此,學做衣服本身並不難,難就難在你學到的技術是不是牢靠穩固的,手藝是不是過硬的,要想獲得客戶的認可方行。做出來的衣服能夠讓顧客滿意否?
做成的衣服穿在顧客身上是否妥帖得體,看上去精神是否飽滿都很重要。記住,只有自己有過硬的手藝才會引起顧客的注意和回顧。所以,大家一定要認真跟我學,把我手藝的精華學到手,而不是學些皮毛細碎的東西。你們學業有成,自己出去能夠獨當一面,我心裡就高興,臉上也有光彩。每當別人問起你,喲!師傅,你這手藝是向誰學來的,你們若能夠大聲說出「黃彩珍」這三個字來,人家豎起大拇指說,不錯,真是名師出高徒。我能夠聽到這樣的誇獎,我就算用盡畢生的精力來教導你們,也是心滿意足的了。」
「金蘋,你晚上做什麼去?」走在去吃午飯的路上,一同在《彩珍服裝店》當學徒的方靈一路小跑著跟上來,一邊喘息一邊問她。
「晚上,我還是在店裡加班呀,怎麼你想跑出去玩?」
「金蘋,你真是傻,大家都知道師父那一套話全是假的虛的,就你當真,你也不想想,她一年都招過多少批次學員了,哪一批畢業后自己能夠獨當一面去開店哩?我敢保證,我們這批人當中,到最後絕不會有一個人會開服裝店來當自己的職業的。」
「方靈,我不知道你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你心態不端正,怎麼能把手藝學精?是的,要學到黃師傅那麼精緻的手藝,沒個八年十年沉澱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我們來跟她學了,父母也都是交了學費的,師父不教是師父不地道,師父用心教了,你不好好學又怎麼能錯怪師父呢?」金蘋的一番話令方靈啞口無言,只好扮個鬼臉,吐吐舌頭走了。
晚上,黃彩珍人先走了,店鋪就交給這些學徒來照管。今晚上輪到趙金蘋鎖門,趙金蘋就只能留在店鋪里與其他幾位學徒一起學裁圖,在廢報紙上剪樣衣。師父不在,超半數學徒不會自願留下來苦學,趙金蘋環視了一下整個門麵店鋪,空落落的店鋪裡面連她在內也就四個人願意留下來在店鋪里,一個還在低頭嗑瓜子。趙金蘋不能督促別人去學,那些跑得連影子都沒有的女孩子與其說是來學這門手藝技術活的,還不如說是浪費自己父母的錢出來玩耍來找男朋友談戀愛來得更準確些。趙金蘋不能對這些女孩子品頭評足,她也懶得與她們說過多的道理。那些女孩子與她的性格格格不入,多說無益還會惹得多管閑事的名頭,吃力不討好的事少做為好。
「金蘋,咱們晚上提前一小時關門去逛街去,聽說人民路陽光酒店旁邊又新開了一家歌舞廳,咱們過去那裡看看吧。」說話的小姑娘叫張好,今年好像剛過十八歲生日。
「張好,你聽誰說的,這些地方咱們盡量少去光顧,人太雜太不安全了。」金蘋對這個小她兩歲的學妹很有好感。小姑娘平時學得也很認真,腦瓜子又靈敏得很,與金蘋相處得還算不錯。
「我知道這些地方肯定很亂,我一個人別說晚上就是白天我也不敢去,但是大家都去我就不怕。」
趙金蘋抬起頭笑出了聲音來:「你真可愛呀,張好,可愛又天真,歌舞廳哪個在大白天就開張著呢。」
「哎呀!蘋蘋姐,人家打個比方麽,你怎麼就鑽牛角尖了呢,多沒面子呀。」張好捏住金蘋的手使勁地搖,嘟嚷著砸嘴巴說。
「好啦,好啦,你蘋蘋姐不說了就是。」趙金蘋笑著推她。
「你還在取笑我,你真壞,就不能讓我一下么。」張好還在扭屁股搖手臂。弄得連嗑瓜子的那個小女孩都笑著咳嗽起來。
幾個女孩子都嚷嚷著讓趙金蘋早點鎖門上街去逛去,金蘋拗不過去,就依她們的意思辦。張好就特別高興,因為這個主意是她首先提出來的,現在幾乎得到了姐妹們一致的同意,這樣意義就比較遠大起來。
街上燈光燦爛,行道樹也非常整齊劃一;微風輕送過來絲絲涼意,偶爾從樹枝上也會飄一些落葉下來,在朦朧的燈光下搖搖晃晃悠悠揚揚著,街上行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構不成氣候。張好就像一隻出籠的雲雀一樣興奮不已。她對什麼事物都是最新鮮奇怪的。話又多又響,四個人三個沉默,就她嘰嘰喳喳地一直在說著話。
街道的兩邊店鋪林立,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還在開張營業,屋裡燈火通明。店鋪招牌上的燈光更是五光十色,閃著七彩光芒。這是一條長不過千米的服飾步行街,商店裡各式服飾琳琅滿目,那些綸巾衫裙、混紡絨絮、框展倩照、鏡示映姿;也有絲綢貂皮店、西服專賣店、皮革布草店、錦繡旗袍唐裝店,都顯得琳琅滿目。金蘋對這樣耀眼的服飾有些敏感,只見她時不時伸長脖子向玻璃展櫃張望,用手遮擋著額前,好使眼睛避開刺眼的折光弧線。張好卻根本不會迴避這些燈光,並刻意迎著這些燈光去。其他的兩個小女孩並排走在後面,金蘋無法感知她們的感受。那兩個小女孩輕聲議論著什麼,不時又彼此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
「蘋蘋姐,你說她們在笑什麼呀,會不會在議論我們,把我們當做取笑對象呀?」張好緊緊靠近金蘋,仰起頭輕聲問。
「小鬼頭,別疑神疑鬼,我們有什麼好被他們議論的,走你的路,看你的風景就是啦。」金蘋想用手指刮一下張好的鼻子,卻被張好輕巧地避開了。
前面店鋪里傳來很大的爭吵聲,外面圍著許多人。四人也快步走過去。
這是一間時裝精品店鋪,裡面的服裝式樣都很新穎潮派。吵架的是一個穿黑色長裙裝的年輕女子和一位身穿職業裝的小姑娘。小姑娘顯然是店鋪的服務生,她穿著一件黑色翻領的時裝裡面忖著潔白的襯衫,三角形的領口翻在黑色衣服的外面。背朝門口的女子看不出實際年齡,但長發披肩,身材姣好,就算上了年紀,可見平時她也是十分注重保養的一個女人。此刻的她說話口氣氣吞山河,聲音遠遠蓋過那個服務生,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服務生似乎一直處在劣勢位置,她不停地向顧客以及圍觀的人群在做解釋工作,她左手臂上還掛著一件深色時裝。
「大家過來評評理,這位顧客三月份在我這店裡確實是買了這件衣服去的,當時我同她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不合適須在沒有損壞標籤和沒有穿著過的情況下是可以無條件過來退換的,不需要顧客出一分費用。可是,大家過來看看,她把衣服都穿成這個樣子了,今天晚上還過來退換是沒有道理的,我已經對她解釋過這樣的衣服是不能再退還給我的了,她一直就是不肯答應,還說要去工商局投訴我。」邊說邊展開手臂上的衣服。
「你最伶牙利嘴都沒有用的,你自己紅口白牙說過的話難道就不算數了。別以為我們顧客老實好欺負,我可不會慣著你,你今晚上不給我退也可以,你別後悔就是,到明天,你就算哭著求我退都沒用了。」
「大姐,你總得講點道理吧,這件衣服你都穿了三個月時間了,你怎麼好意思拿回來退呢?如果都像你那樣,我們怎麼活呀。」服務生接著又說:「我只能再次對您說,請您把這件衣服拿回去,我還要做生意呢。」
「店家沒有誠信,還做什麼生意?你既然把話說得這麼堅決,那麼我也告訴你,你不把這衣服退了,我肯定跟你沒完,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一個中年男子擠過人群從服務生手裡接過衣服查看,接著對顧客說:「同志,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這件衣服是在什麼時候買去的。」
女子說:「這不關你事,你別摻和進來。」
服務生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面主持公道,趕緊說:「叔叔,她是三月份從我這店裡買去的。」
男子說:「哦,三個月了,確實已經有三個多月時間了,這位同志,你自己看看,這衣服確實穿了有三個多月了吧,顏色都有點褪色了,你看著腋下地方與袖子都有了輕微的色差,雖然不十分明顯但這樣的衣服你又怎麼好意思拿回來退呢?做人總得講點道德吧?」
「你算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真是狗趕耗子多管閑事。」
「姑娘,你怎麼不講道理還罵人呢,你自己做錯事,人家幫你指出來了,你還這麼囂張,真是什麼人都有。」
「確實有這種人,不顧道德,缺乏修養。」大家七嘴八舌地說。
「太欺負人了,拿穿舊衣服來退,還理直氣壯。」
「真把自己當成是上帝了,可上帝也要有上帝的樣子呀?」
張好聽到一邊倒的議論,自然也想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於是也大聲嚷嚷道:「換我是服務員,我早就一巴掌摑過去,同她講什麼道理,這年頭壞人就不能這樣慣著。」
金蘋拉了拉她的衣角輕聲道:「你抽什麼瘋,一個姑娘家的,低調一點不好嗎?」
那長發女子看著這麼多人都站在服務生這邊,開始心虛了,一把從服務生手中奪過衣服:「你們仗勢欺人,太仗勢欺人了。」邊說邊落荒而逃,後面一陣笑聲掩蓋過來。
回服裝店的路上,四人都非常活躍,因為看到剛才的這一幕,大家都覺得正義還是會戰勝邪惡的。
趙金蘋在縣城《彩珍服裝店》學藝一個多月了,這天回家拿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剛好趙金蟬也在家。趙金蟬在家已經五天時間了。趙金蟬是因為五金廠老闆的一個親戚的騷擾才離職不幹的。當然,這件事,金蟬不好對自己的姐姐開口,只說是自己早幾天著涼感冒了老闆讓她回家休息幾天。
金蘋於是就非常關心起妹妹的身體,又是探額頭又是問吃什麼葯,問醫生是怎麼說的,是細菌性感冒還是病毒性感冒,並囑咐妹妹要多喝些溫開水,弄得緊張兮兮的。她母親一時不明事理,就批評她大驚小怪做什麼?金蘋說:「媽,小妹都病成這樣了,你們也不關心一下,還說我大驚小怪。」
她媽媽就說,她何時病了,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金蘋說,「金蟬不是病了四五天了嗎,你這當媽的是怎麼當的,這麼冷漠。」
媽媽才知道金蘋被自己小妹給騙了,就說,小病小痛的,沒什麼要緊的,不過做姐姐的關心自己的小妹也是理所應當的。
金蘋有些不服氣:「媽媽,以後我若是生病了,你可不能如此漠不關心,否則,我可不是小妹那麼大氣,我會記仇的。」
媽媽說:「你記仇做什麼,媽媽不可能保你一輩子,以後你爸媽走了你們總也得獨自生活下去的呀。」
金蘋一時語塞,就氣哼哼地走出屋子去。金蟬一直站在她們身邊,這時就覺得有點好笑,於是就掩口「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賤丫頭,有什麼好笑的?」媽媽不滿地白了金蟬一眼。金蟬還在笑,又怕媽媽再奚落她,趕緊走出去。
晚上金蟬跑來要同姐姐睡在一起。金蘋說,好呀,姐妹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聚在一起了,有許多話在父母面前又不好說,正好晚上可以敞開說。
金蟬說,「姐呀,你在縣城這麼長時間,一定聽到許多新聞吧,你晚上都告訴我,讓我也享受享受。」
金蘋說:「縣城哪裡有什麼新聞,再說,你姐一門心思放在學藝上,連上街時間也很少去哩。」
金蟬說:「姐,你怎麼那麼死板呢,縣城不出新聞難道其他地方還能出新聞,至少你們店裡那麼多女孩子,難道都與你一樣老實,沒有出一件『桃色新聞』?」
金蘋說:「找對象談戀愛肯定是有的,但這不是新聞,桃色新聞更是聞所未聞。」
金蟬就問:「姐,人家都在談戀愛了,你歲數也不少了,也該尋找姐夫了呀。」
金蘋說:「你姐還早哩,不想這麼早就談戀愛,多沒勁啊!」
金蟬說:「人家像你這個年紀都抱上小孩子了,你還說早,早,早,我看你是誠心不想讓你妹妹倆嫁人了。」
金蘋笑著說:「感情你心中已經有了目標了吧,你想得美,姐姐就是要等上八年十年都不嫁,把你活活拖死。」
金蟬從床的另一頭爬過來,舉起粉拳照姐姐背上肩頭一個勁地擂:「你太歹毒了,是不是想害死我們呀?」
姐妹倆鬧了一通就靜下來一陣子。金蘋說,沒什麼好說的,咱們乾脆睡覺就是,明天一大早我還得趕回去。
金蟬說,你幹嘛這麼急著走呢?能不能多待一天,咱們多聊聊呀。金蘋說,咱們還有什麼可聊的,你我都太了解對方的了。
金蟬笑著說,你真的了解我,你今天就不會被你妹妹給騙了,可見你根本不了解我。
金蘋說,你別嚇唬我,我今天何時被你騙過了?
金蟬奸笑道:「你真是一根筋,我也沒想到你原來是這麼好騙的,早知道,我早就應該騙你一下了,可惜過去一直認為你不是那麼好欺騙的呢,真是浪費了太多。」
金蘋於是思考了一下,方才覺察今天也許確實被妹妹和媽媽兩人騙慘了,於是用腳去踢妹妹,妹妹爬起來躲過去。
金蘋也從被窩裡爬起來佯裝要打她的樣子,金蟬縮在床的最里角討饒道:「好姐姐,別打我了,我給你賠禮還不行嗎?」
金蘋說:「誰稀罕你賠禮道歉,不行,今天不讓你付出點代價,我以後就沒辦法教育你們了。」
金蟬說:「姐你真的不能打我,把我打壞了,爸媽肯定會饒不了你的,這樣好了,你罰我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動手。」
「那也行,晚上罰你不許睡覺,你陪在我床邊就是,我睡你別睡。」
「姐,這太重了點,罰點輕的吧,實在不行,我就唱首歌給你聽好啦。」
「不聽,不聽,這太輕了,再說,你本來就想唱歌的,這哪裡是處罰,分明是到我這裡領賞來了。」
「你這樣不行那樣不行我可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又不是我沒地方去睡。」金蟬生氣地說。
「其他晚上隨便你,今晚上可不行,好吧,饒你一回,就罰你唱首歌好了。」
「你不能說罰我,我就唱,你定說罰,我連歌也不唱給你聽了。」
「好了,好了,就依你好了,這麼麻煩,你唱好了。」
金蟬重新坐到床上,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還真的仰起頭唱了起來。金蘋不知不覺就跟著合拍打起拍子來。
趙瀟亭衝上樓梯,把門擂得「咚咚」響:「深更半夜,發什麼瘋,睡覺了。」
金蘋要回縣城服裝店去,妹妹金蟬無事就提出送姐姐一程。本來趙瀟亭讓許瑞榮用自行車送一程金蘋就可以了,這樣一來,許瑞榮就不送金蘋姐妹兩人了。
兩人有說有笑著走在鄉道上,後面水鏡嫂趕上來,於是三人並肩行走。
水鏡嫂沒想到這姐妹倆也這麼早就出門,看著兩人肩上背著包裹,還以為是出遠門去,就風趣地說:「我們村兩朵最美麗的金蝴蝶,今天不知道要飛往何處去了,嬸嬸可提醒你們一聲,飛得最遠可得別忘記這裡是你們兩人的窩,一定給我好好回來。」
金蟬笑起來:「嬸嬸,我們姐妹那裡是一起出遠門去哩,我姐不是在縣城學做衣服的嗎,我今天是送我姐一下哩。」
水鏡嫂這時才認真看著姐妹倆說:「這還說得過去,我剛才還在納悶,你姐妹兩人出遠門,就帶這點行李去,怎麼換穿得過來呢。哦!對了,蘋蘋,你什麼時候開始學起做衣服這門手藝來了,學得怎麼樣,現在還同梅子有聯繫嗎?你們不但是堂姐妹也是好朋友,你們一定要做永遠的好姐妹呀。」
「那當然了,嬸嬸,我姐說了,春梅姐是她最好最親的姐姐。」金蟬沒等金蘋接腔就搶著回答水鏡嫂的話使金蘋很是不滿。但在水鏡嫂面前,她不能流露出這份厭惡的神態,只好用微微點頭來表示肯定。
「是嗎?那就太好了,我一直以為蘋蘋對嬸嬸有成見哩,哦,對了,蘋蘋你也年紀不小了,也給開始談戀愛了,嬸嬸只想問一下你,你有沒有男朋友了,若有能不能偷偷告訴嬸嬸一下,讓嬸嬸也開開眼界;若沒有,嬸嬸替你留意一下,你要相信嬸嬸這方面還是有點經驗的。」
這回金蟬可不敢再自作主張了,剛才她搶著替姐姐回答嬸嬸的問題,已經受到了姐姐不露聲色地白眼抗議,這是姐姐暗示她別多嘴的警告。金蟬確實是個心直口快的最無心機的小女孩。
「謝謝嬸嬸的美意,我還早哩,還不想過早談男朋友,嬸嬸這麼關心我,我心裡還是挺感激的。哦,是了,嬸嬸,自從春梅姐出嫁后,我們已經很少見面了,信倒通過幾回。」
「那怎麼行呢,回頭我去教訓教訓梅子一頓,太不像樣了,別嫁了人,就一門心思在夫家身上,把最要好的姐妹也冷落忘記了。對了,蘋蘋,你在縣城什麼路什麼店學做衣服的,你給我個地址,好讓梅子直接找過去。」
「在南海路218號在《彩珍服裝店》這裡學,那地方很好找的,不過我知道春梅姐她很忙的,有時間我去找她去好啦。」金蘋想了想還是把這個地址告訴了水鏡嫂。水鏡嫂是個十分精明細緻的人,只見她停下來打開皮包,從裡面取出紙筆遞給金蘋道:「別錯怪你嬸嬸笨記性不好,你把地址寫下來,我今天就交到梅子她手上去,她三天之內不去拜訪你,就休怪我跟她急。」
金蘋不願意長時間與水鏡嫂走在一起,前面的岔路口她就讓妹妹拐進一條小路去,與水鏡嫂打過招呼分手時,水鏡嫂也沒有過多的絮叨,但水鏡嫂即刻懂得金蘋的意思,也不點破,就輕聲囑咐幾句後分開各走各路了。
金蟬不知道姐姐為什麼好端端的舍近就遠要走小路,與嬸嬸分手沒一會兒工夫就忍不住責問起姐姐來:「姐呀,我就不明白,你為何不走剛才的那條路,就這小路又遠又難走?」
金蘋說:「你不想走,你就回去好了,我本來也沒讓你送我的呀。」
金蟬發覺姐姐的情緒有點不對路,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還以為姐姐還在生她剛才搶她的話的氣,就說:「姐呀,我好心送你,你幹嘛這樣對我,我知道,方才我搶先說話是不對,可我也覺得沒有說錯什麼呀,你同春梅姐以前可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的么?」
金蘋沒有解釋什麼,只顧低頭走路,金蟬很委屈,就想回去,她心想:「既然你不樂意,我再送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就把包裹往姐姐手裡塞:「姐姐,我要回去了,你自己走吧。」
「你能否再送姐一程,姐還有話同你說。」金蘋沒接金蟬遞過來的包裹,一反常態地笑起來。
「那好吧,我再送姐一程,不過,姐姐呀,你讓你妹妹感到很壓抑。」金蟬終於把自己的不滿說出來。
「小妹,剛才姐心情不好,姐向你道歉,姐再也不這樣對待你了。」
「我不用你道歉,只要姐高興,小妹也高興。」
「好吧,咱們走吧。」